我則在暗中細細打量他的模樣。此男子身高大概比我高一些,他的頭發盤起來,全部往上卷起,並結實牢牢固定在一塊兒,卷成包樣。他的其中幾縷發絲還特意留了小撮在右邊,看起來頗有獨特性的。包包上則纏繞一些精細卻不奢華的墜飾。他一身清藍綢緞長袍,臉蛋清秀,低眉高鼻,微薄的雙唇,儼然是鴻儒書生樣。“蒼狼,這位姑娘怎麽樣了?”他的眼光依然在我身上打轉,恐怕以為我是哪位在周家門口昏倒的女子吧。


    正當蒼狼要答話,我又拉了拉他衣裳,對他點點頭,示意可以放我下來了。果然,他馬上會意,把我輕放在大廳側邊的貴座椅子,穩重可靠,善解人意的蒼狼啊……此刻我對他的好感更是上升了數倍。


    “拜見柳城主。”怕是安置好我了,蒼狼才有餘力轉身麵對那鴻儒書生拱手拜禮。一聽如此,原本剛坐下的我馬上也跟著站起了,這是被驚的。要命喔,原本剛一看這個男子就猜想他很不簡單,沒想到居然還真的這麽不簡單!又見到城主了!依蘭也急忙想拜禮,好歹也欠身或打個招呼,就算做一下禮節也通通都好。


    柳城主柳心似乎也對我和蒼狼的行禮感到詫異:“兩位都別多禮,我是臨時微服尋訪義父的,你們這樣都折煞我了……蒼狼,咳,我是說蒼狼叔叔,跟您說過別這麽多禮的。”後麵他轉眼看到我,又說:“這位姑娘也是,把你我當作都是周家客人就好。”既然人家城主都這麽說了,我也就沒推辭,一屁股坐下這軟墊了,畢竟能坐就別站,沒人會喜歡折騰自己吧?後麵蒼狼喊來人,馬上要那些小仆去幫我們端茶上來招待了。


    不過在小心的打量過這個柳城主後,回想一下他剛剛說的話義父、叔叔,我就三條線下來了。這怎麽說他們的年紀都很相近,柳城主乍看之下也才二十出頭,玉不過才二十五上下,至於蒼狼嘛,那外表歲數,根本也沒過三十,所以這種稱呼聽起來還真是不習慣,可柳城主依然沒有自覺,一臉若無其事的喊著,聽著聽著,在我還未完全麻痺這樣的稱呼之前,還真是感覺怪別扭的。依蘭輕抿一口茶,不動聲色的想。


    或許是見到蒼狼入座,柳城主也後來坐下了,他看向正在喝茶維持表麵鎮定的我,又朝坐我對麵的蒼狼望過去,笑臉盈盈道:“叔叔,這位姑娘是?怎不幫我倆介紹一下呢,不然這場麵也怪尷尬的。”畢竟同在一個大廳裏嘛。我可以不動聲色,那是因為知道他的身分,而他對我可完全是一無所知呢,我猜,他一定很好奇剛剛的我究竟發生什麽事,更猜他一定很在意我這個貴客身分,不僅可以來到周府,還能夠讓蒼狼彎腰抱我進這大廳。我繼續喝茶,眼角偷瞄了下蒼狼的神情。隻見他依然不動如山,態度沉穩卻又不失疏遠的簡短回:“她是依蘭姑娘。城主大人從蜀國城帶回的貴客,這幾日會暫且居住於周府。”


    “原來啊,還想說義父從不帶人回周家的呢,若是經商,也幾乎都是在外頭客棧包廂談的。”他微笑對我點點頭。“非叔叔,義父把依蘭姑娘接回舒適的府裏,而不是選擇外頭的客棧,這其中,莫非有什麽緣由?”


    依蘭挑挑眉,這城主果然高明,腦中思緒如此清晰,看來他不隻好奇依蘭為何可以住進這周府,還更想知道依蘭的身分,包括那背後勢力。抿唇,我在想,我是應該出示玉珮,告訴他跟傳說中的仙界帝王有淵源,所以嚴格來說是帝王的貴客嘛,還是直接說白一點,告訴他是雲城日後的城主夫人呢?誰料,這主意都還未拿定完,蒼狼就已經自動自發的幫我解釋了:“她是未來的雲城夫人,今日因事到周城逗留幾天,城主大人為照顧方便,安排夫人住於府上。”


    “是雲城夫人?”柳城主一聽如此,驚呼出聲。我則小聲尷尬的回:“未過門的。”他聽了這補充,嗬嗬笑了幾聲。“還以為義父終於到了娶妻成家的地步了,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原來是那雲荷公子的。”話落,蒼狼微皺眉提醒:“現在該稱呼雲城主。”


    柳城主聽到這叮嚀則是含笑不語。我疑惑問:“你知道雲荷?”後麵我差點有想自打嘴巴的衝動了。他怎麽會不知道呢?城主的就任儀式上,是規定每位城中之主都是要來拜訪、祝賀的,當初雲荷在繼承城主位置時,他一定也在場,那麽怎麽會不知道呢?


    “是啊,不過……”他似乎看穿我的腦羞,又微微笑了下:“不過在他繼承位置的那幾天前,我就已經認識他了。因為我出發時間較早,原本那天隻是心血來潮想去雲城最熱鬧繁華的市集逛逛的,沒想到就這麽剛好碰見了他。那時他就坐在客棧二樓,身子椅在欄杆上,看著底下人潮,我和他居然就這麽一眼對上了。”他似乎在回憶那段時間,邊感慨說:“其實我還真沒想到一向男色女色都不近的他,此時居然會蹦出這麽一個未婚妻。”他眼裏含笑看著我:“他不愛接近人,身上總是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哪怕隻是友好的表麵客套,他麵對我們這些同階級城主,做足了這些是沒錯,可態度卻是相當疏遠淡漠,嗯,雖然他表現的也沒很明顯,但偏偏我就是對這行事察覺得特別精。哎,別當這是我說給他的壞話,你純當笑話看,笑笑就好。”語末還朝我眨了下眼。


    我搖頭失笑,正想感謝這番告知時,門外的玉就已經快步快腳的走進來了,“義父。”柳心看到他身影的那秒,馬上站了起來,很熱切的呼喊。


    玉看到他,似乎愣了下,狐疑問:“柳心?你怎麽在這裏?”柳心短短說明:“我因為公事剛好經過這鎮,想順道來府裏探探你呢。沒想到卻正好探到了雲城主的未婚妻,這下可真巧。”當玉的眼神從他身上轉到我這裏時,我微微帶笑的點頭,他卻是趕緊別開視線,對蒼狼說:“在搞什麽呢?依蘭風塵仆仆的來到府內,你該先安排她房間下去歇息的。”


    蒼狼麵對這番突如其來的斥責,倒是接受的爽快,完全沒有絲毫的不甘:“萬分抱歉,是屬下思慮不周,我這就下去張羅。”他們兩人壓根兒就沒事,對話從頭到尾也都沒任何停頓,彷彿自然。可我卻對這情況感到詭異了起來,不曉得是不是所謂的第六感作祟,怪就是怪。正想開口說不用這麽費心的時候,蒼狼卻朝我喊話了:“麻煩依蘭姑娘跟我來。”


    摸摸鼻子,好吧,人家都這麽說了,拒絕這詞果然還是不好潑冷水、這麽輕易說出口的。於是我跟著蒼狼離開大廳,回頭時已經看到玉和柳城主有說有笑的起來了,似乎剛剛這回奇事都沒怎麽發生的樣子。看來真是我多心了。我自心中暗忖。後麵蒼狼領我到客房,說門外會給我安排兩名丫環,裏頭東西若有缺什麽盡管跟他們說,他們自都會補上。在他要步出門外時,我趕緊出聲喊他。“等等,神官。”


    蒼狼,說:“依蘭姑娘可還有其他事?”我猶豫半天,最後還是想交代一下:“剛剛那件事……我是說馬車上那件事,我不想讓玉擔心。”他會意過來,微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麽先請依蘭姑娘,好生歇息下吧。”依蘭推開房內的雕花木窗,看了下這滿花的院子,她微微出神。


    其實剛剛柳城主提到的雲荷那些,我還真有些新鮮好奇。不知道在神王當初下凡來當這“雲荷”時,中間到底是怎麽樣的過程,怎麽樣的心境轉變呢?好比說神王願意當我這個小小女神的機器輪回,任勞任怨的供依蘭差遣時,他那時到底又在想些什麽呢?想到雲荷,就不曉得他這個時候在做些什麽,都過了一天半了,眨個眼,兩天,三天都要過了,為什麽雲荷還沒有來找我呢?是因為我負氣離家的關係嗎?他低不下頭?這也不可能,通常都是我占便宜、他吃虧的多。還是這次可真是我撒過頭了?不然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蹤跡?但這也這也不太可能。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該是知道我在哪裏才對,不然查查城門口,或是港口,總也有我一兩個小小消息才對。


    雲荷定是知道我在玉這邊的。可是,他卻沒有來找我。是想來,還是不想來?是能來,還是不能來?種種猜想使我最後隻能朝窗外歎了口氣。分離兩天,漸漸開始想他了,或許,原來就真的隻有我在想念他呢。關下窗,我倒頭就躺,睡意漸漸襲上。玉說的還真是不錯,我的身體開始乏了,自從在雲府被雲荷他們好生安養個段時間後,就真的變得嬌貫了起來,不過一夜聊天未眠,不過船上左右上下的海浪晃動,不過馬車的奔波趕路,我真的感到倦了累了,一躺下去,心情和身體也開始放鬆了起來,沉沉的想著這些,我不知不覺就這麽睡去了。


    醒來時是門外小仆恭敬敲門,請我去用晚膳的時間了。我迷迷糊糊的走著這個好似在哪裏看過的長廊,心裏暗想上午這頓覺睡得還真是不踏實,就算睡到現在也總覺得沒飽,跟沒睡差不多,還是特別愛睏。要不是這名小仆連敲了幾次門,邊姑娘快醒醒的喊,要不是心裏良心過意不去,不想讓他難做人,否則我還真不想離開被窩下床呢,畢竟依蘭身體根本沒感覺到饑餓。


    在走過幾個有印象的長柱,我發現小仆帶我前往的地方越來越偏僻了。可是不知怎麽搞的,我卻也覺得越來越熟悉。我困惑了。現在若說是要去偏廳用晚膳,那麽不該走這條路吧?等等,這裏應該是周府吧?我第一次來的周府,那麽我怎麽可能會知道正確位置?偏廳在哪我怎麽可能會知道?但是眼前所見的景觀對我來說卻完全不陌生,好似在哪裏見過,這裏不是周府!是雲府!元鎮城的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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