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


    會議室。


    李新民坐在主位,幽怨的看著身側的林紹文。


    在他左右兩邊,分別坐著以關麒為首的工業部一係,以及以宋希濂為首的衛生部一係。


    麵前擺放著很多份合同,劉秋菊則黑著臉,遞了廠裏的印章過來。


    “部長,這部裏要三百台設備……你還不給錢,這說不過去吧?”林紹文苦笑道。


    “什麽給錢不給錢的。”關麒大手一揮道,“這設備是我們部裏發給下麵工廠的,都是兄弟企業,我都是一視同仁的,這不……原料和獎金我不是撥下來了嗎?”


    “……”


    李新民和林紹文都是一臉無語。


    這點錢,頂多在老莫吃一個月。


    “趕緊簽字,我還有事呢。”宋希濂催促道。


    李新民認命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關麒等人立刻撤退,絲毫沒有停留。


    當然,林紹文也沒有管飯的意思。


    偌大的會議室,就剩下了劉秋菊和兩位廠長,以及兩位廠長的秘書。


    啪!


    李新民狠狠的一拍桌子,“老林,他們欺人太甚了,你怎麽不敢跟部長幹一架呢?”


    “我怎麽不敢?我都差點陪著趙清明一起吊死在廠門口了。”林紹文怒聲道。


    “你要我說你什麽好,一個副局長就把你解決了?”李新民恨鐵不成鋼道,“那可都是錢啊,你算算一台設備光提成就是三千……總共四百五十設備,這裏就是多少錢啊?”


    “你以為我不想要?”林紹文眼珠子都紅了,“可他媽他們直接告到了最上級去了,我能怎麽辦?一條是生產線光提成我就能拿三萬……我他媽光這裏就損失了十二萬,十二萬你知道嗎?”


    “唔。”


    李新民被林紹文的氣勢給嚇到了,立刻安撫道,“兄弟,別生氣,財去人安樂。想開點,錢什麽時候都可以賺,別把身體給氣壞了,晚上老莫,我請……”


    “請什麽請,吃頓飯才多少錢?”林紹文怒聲道,“老子今天損失了小二十萬,媽的……氣都氣飽了。”


    說完也不等李新民說話,氣衝衝的下班了。


    張小瑜對眾人鞠躬後,立刻跟了出去。


    “老林也不容易。”李新民感歎道。


    “怎麽說?”尤鳳霞湊了過來。


    “這明顯就是軍區、部裏還有衛生部三方設局,老林雖然據理力爭,可到底還是級別低了點。”李新民點燃了一根煙,苦笑道,“看著他好像升官了,實際上工業部山頭林立,他一個掛職的副部長有個屁用……”


    “他現在可比你還高一級。”劉秋菊提醒道。


    “這有什麽。”李新民擺擺手道,“他以前當副廠長的時候,也比我高一級,你看我和他有什麽不愉快嗎?老林和楊衛國不是一類人。”


    “他和你也不是一類人。”劉秋菊冷笑道。


    “不,他和我是一類人。”李新民正色道,“隻是他對錢沒什麽興趣,但女人……可就說不好咯。”


    “懶得和你說。”


    劉秋菊丟下一句話後,直接走了。


    李新民想著今天簽下的字,心如刀絞。


    他的單子林紹文抽兩個點,林紹文的單子他抽兩個點不過分吧?被關麒他們這麽一鬧……直接損失了好幾萬。


    “晦氣。”


    李新民罵了一聲後,看著尤鳳霞道,“走,去八大樓吃飯去。”


    “不去老莫了?”尤鳳霞好奇道。


    “老林不是推薦八大樓嘛,我去打個前站,別到時候在他麵前露了怯。”李新民老神在在道。


    林紹文剛上車,張小瑜就立刻拉開車門鑽進了副駕駛。


    “你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張小瑜理所當然道,“廠長,現在可是上班時間,我需要全程服務你的。”


    林紹文沉默了一下,沒有再說話,驅車朝著東城藥廠駛去。


    “喲,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趙青山笑眯眯的說道。


    “我又不是來看你的。”林紹文翻了個白眼,“你最好別在我麵前晃悠,不然你的生產線我拖你一個一年半載的,你找墳頭哭去吧。”


    “別,我立刻消失。”


    趙青山一溜煙的跑了。


    張小瑜捂嘴偷笑,別看林紹文被關部長等人欺負的不行,可在同輩麵前,他就是個混世魔王。


    生產車間。


    林紹文靠在門口,凝視著遠處。


    “廠長,那是誰?”張小瑜問道。


    “我的老領導。”林紹文輕聲道。


    遠處正在安排工作的人好似有感應似的,回頭看了一眼,原本有些昏暗的眸子頓時恢複了神采,疾步跑了過來。


    “好小子,你怎麽來了?”楊衛國大笑。


    “咳咳咳,不才,鄙人已經是工業部後勤部副部長,比你原來還要高一級。”林紹文摟著他的肩膀笑道。


    “我去,你這戲法是怎麽變的?”楊衛國瞪大了眼睛。


    “趙廠長……”


    林紹文高聲喊道。


    趙青山立刻小跑了過來,滿臉堆笑道,“林部長,有何吩咐?”


    “楊主任下午要請個假,你有什麽意見嗎?”林紹文斜眼道。


    “沒意見,那必須沒意見啊。”趙青山義正言辭道,“他下午的工作我安排別人去做,我辦事,你放心。”


    “滾吧。”林紹文擺擺手。


    “欸,有事您吩咐。”


    趙青山又跑了。


    “這……”


    楊衛國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林紹文,卻也沒有多問。


    林紹文招呼他上車以後,去供銷社買了一些東西,徑直朝著四九城外駛去。


    “廠長,我們去哪?”坐在後排的張小瑜好奇道。


    “把你給賣了。”林紹文笑道。


    “去,別和女同誌開這種玩笑。”楊衛國笑罵了一聲後,側頭道,“小張,別緊張,我們是去昌平看望一個同誌……”


    “看望同誌?”張小瑜詫異道。


    “我們的老同事咯。”


    楊衛國看向了窗外,目光有些深沉。


    張小瑜見狀,也沒再多問。


    林紹文駕著車,默默的抽著煙。


    車內的氣氛一下沉默了下來。


    傍晚。


    林紹文的車還沒駛入秦家村,就看到秦堪帶著吳小莉正等在村口。


    他急忙下車道,“爸媽,你們怎麽在這等著?”


    “這不是有人說你的車來了嘛,我們來接你呢。”吳小莉拉著林紹文上下打量,“嗯,有些日子不見,更有男子氣概了。”


    林紹文憨笑了一聲,才說道,“爸媽,做幾個好菜,我招待一下朋友……”


    “我讓人去通知了。”秦堪笑道。


    “嗯。”


    林紹文招呼著兩人上車後,朝著秦堪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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