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王有勝捂著腦袋醒來的時候,婆娘來告訴他,城裏來的三個廠長跑了。


    沒錯,就是跑了。


    昨天三人差點沒醉死,早上林紹文笑眯眯的提著兩大壺米酒去探望他們的時候,他們臉都白了。


    這不,吃了早飯,趁著林紹文不注意就溜了。


    王有勝趕緊洗漱完,跑去了村支部,沒看到林紹文,又跑去了衛生所,也沒看到。


    這時才有人告訴他,村長一大早就去了河邊的磚廠了。


    等他趕到的時候,整個人都傻眼了。


    河岸邊已經被整理出來了,村民們砍樹的砍樹,砌窯的砌窯,還有一群娘們正在生火做飯,忙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村幹部也沒有閑著,一人負責監管一個隊伍。


    連做飯的後勤都是婦女主任在管,主打的就是一個分工明確。


    王有勝既欣慰,又有些失落。


    到底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支書,你來正好。”林紹文發現了他後,走了過來,“這些人的工分麻煩你定一下,還有……磚廠暫時招二十個人,你看看哪些人合適。”


    “這些……”


    “這些當然是你定。”林紹文正色道,“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我隻管經濟建設,其他的事你來處理。”


    “好好好,我處理,我處理。”


    王有勝的失落一掃而空,立刻開始著手安排了起來。


    三天時間,六座磚窯就全部砌好了。


    廠房是用幾根大木頭給撐了起來的,上麵蓋了瓦,可四麵卻漏風。原本村裏是打算用木頭圍起來的,可林紹文卻堅持用第一批紅磚來砌牆,眾人拗不過,隻好同意。


    轟隆!


    機器開始運轉,二十個工人在王老六的指揮下,開始工作了起來。


    每天來磚廠看熱鬧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甚至隔壁幾個村的人都來了。


    王有勝也留了個心眼,反正就是不讓他們見林紹文。


    半夜。


    沅水河旁。


    王老六給林紹文遞過來了一根火把,“村長,這開窯第一把火……”


    “當然是讓支書來點。”林紹文正色道,“咱們不宣揚封建迷信,但也要知道,支書是咱們群裏最有威望的人,由他來點火……什麽魑魅魍魎都得靠邊站,更何況他背後可是站著你們王家村的列祖列宗啊。”


    前來圍觀的老人都狠狠點頭,這話算是說到他們心坎上了。


    “支書……”


    王老六又把火把遞給了王有勝。


    “老弟,哥哥受之有愧。”王有勝紅著臉對林紹文道。


    “別耽誤了時間。”林紹文笑道。


    “欸。”


    王有勝點燃了窯火。


    “點火大吉,順利平安。”


    伴隨王老六一聲唱喏,六座磚窯燃起了熊熊大火。


    林紹文見狀,伸手拍了拍王有勝的肩膀後,回家睡覺了。


    王有勝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燒磚一般要持續一周左右,這一周幾乎全村的人都是圍著磚窯轉,哪怕住得很遠的人,每天也要去河邊轉轉。


    林紹文卻依舊做著自己的事,不是教學生,就是給人看病。


    相比於林紹文的風輕雲淡,王有勝就不行了,每天就守著磚窯,天不亮就過去,一直要到半夜才回家,短短幾天,人都瘦了一圈。


    好不容易熬到了開窯的日子。


    這次王老六很有眼色,直接找到了王有勝。


    王有勝看了一眼林紹文,見他笑容滿麵後,這才開了窯門。


    “窯門一響,黃金萬兩。”


    王老六高喊了一聲後,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林紹文接過王有勝遞過來的紅磚,掂量了一下後,左手持磚,右手猛然下劈。


    嘭!


    一聲脆響後,紅磚斷成了兩截。


    “嘶。”


    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紹文有功夫在身上,很多人是知道的。


    但單手劈磚,還是這麽厚的紅磚,他們是真沒想到。


    張小瑜在一旁看得是異彩連連,眼裏就差閃過小星星了。


    “村長……這磚質量怎麽樣?”王有勝吞了口唾沫。


    “還不錯。”


    林紹文揮揮手道,“你安排人把廠房先給建砌起來,以後如果有人要看我們的質量,就帶他們去廠房看。”


    “好。”


    王有勝急忙點頭。


    林紹文笑了笑後,一轉身,立刻齜牙咧嘴了起來。


    特麽的,這磚的質量也太過硬了,差點沒把他手給弄折。


    張小瑜見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上前替他揉手。


    王永年見狀,剛準備開口說什麽,卻被王有勝狠狠的瞪了一眼。


    “不該問的別問,告訴村裏,誰他媽要是敢胡說八道,我弄死他。”


    “是,支書。”


    王永年渾身一顫,不敢再多言。


    村支部。


    林紹文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個電話出去。


    “喂……”


    “趙老,我是林紹文。”


    “謔,你小子怎麽想著給我打電話?遇到什麽難題了?”趙清明爽朗大笑。


    “趙老,我想問問……青梅姐和李新民離婚了嗎?”林紹文輕聲道。


    “你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趙清明眉頭微微一皺。


    “如果離婚了,那這件事就算了,如果沒有離婚……那我還想請他幫我個忙。”林紹文苦笑道。


    “哦,他有什麽能耐,能幫得上你?”趙清明驚訝道。


    在他眼裏,李新民就是個隻會溜須拍馬的人。


    行政能力一般,弄權倒是把好手。


    這樣的人,槍斃都是輕的。


    “我在王家村弄個磚廠,出來的磚質量很不錯,你也知道……供銷社肯定是吃不下這麽多,所以我隻能自己找銷路。”林紹文很是無奈。


    現在很多東西不是說做不出來,而是你做出來怎麽辦。


    私人買賣?別鬧了,投機倒把可是重罪。


    隻有公對公,那就是你自己找單位接收物資。一般來說,大家都是窮得底掉,也沒有錢付給你,但是可以以物換物,我用我的物資換你的物資,隻要不讓單位吃虧,上麵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趙清明沉思許久,才開口道,“你青梅姐不願意和他離婚。”


    “我明白了。”林紹文鬆了口氣。


    “戴罪之身,如果有地方能夠讓他發揮餘熱,算是廢物利用吧。”趙清明輕聲道。


    “好,如果可以,你讓他來我這裏吧。”林紹文笑道。


    “小林……”


    趙清明猶豫半晌,才開口道,“我替你青梅姐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們都是自己人嘛。”


    林紹文長舒一口氣。


    如果趙青梅不願意和李新民離婚,那算是保住了他這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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