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無憂?


    多麽讓人心動的承諾。


    許多年以後,溫素錦才明白,他為什麽不肯給她山盟海誓,卻獨獨許了她衣食無憂。


    因為衣食無憂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果這個舉手之勞能減輕他內心的罪惡感,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二十五歲的溫素錦還不明白他的心思深沉,竟隻是高興得像是要窒息。


    七年了,他終於願意許她一個承諾,盡管這個承諾與她所想並不一致,但她已經感覺很是滿足。


    下午的時候,嚴默第一次準時下班,帶著她去了城東最大的遊樂場。


    已經入冬,天色五點鍾就已經大暗,等他們到達的時候,整個遊樂場都燈火通明,看起來就像個歡樂的天堂。


    整個場地都被他包下來了,也許是事先定了時間,早就已經有工作人員等在門口。


    一下車,就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迎了上來:“嚴總,幸會幸會!!”


    嚴默的手與他交握了一下,隨即笑問:“摩天輪可以坐吧?”


    “可以可以!!”


    雖然早就過了運營時間,可是,對方可是嚴默啊,自然是他要坐什麽都可以!!


    跟在他後頭的溫素錦愣了一下,原來他突發奇想要來遊樂園,竟是要帶她坐摩天輪嗎?


    他這是要完成她當初向他許下的第三個願望?


    看著他的側臉,溫素錦忽然很想大哭一場,為了曾經受過的所有委屈,為了此刻的苦盡甘來。


    很快,他們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坐上了摩天輪,當轟隆的機器升到最頂端時,整個z市的夜景盡收眼底,美極了。


    溫素錦欣喜於自己所看到的美麗景象,而嚴默卻在一旁看著她的笑顏,神色複雜。


    過了一會兒,他說:“明天八點,到民政局報到。”


    “啊?”溫素錦愣了一下,幾乎傻掉。


    看到她那一副呆愣的傻樣,嚴默隻丟給她兩個字:“結婚。”


    結婚?!溫素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不是太突然了?”


    “我記得我十天以前就跟你說了這件事。”他說過,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決定,而不是征詢她的同意。


    給了她十天緩衝期來適應,他以為已經夠了。


    “這不一樣,嚴默……”哪有人說登記就登記的呀?“我都沒有跟家裏提起,況且,戶口本也不在我手上呀!”


    “你以為,當你那個市長老爸知道你這個不受寵的大女兒,要嫁給他全新疼愛的小女兒的前未婚夫時,他會是什麽反應?不過是把你臭罵一頓,不說也罷。而你媽媽,你說給她聽也不過是讓她徒增困擾,到時候她是該替你保密,還是去跟你爸爸說,然後讓你們父女再起衝突呢?”


    他說的句句在理,可是,天底下哪有一個女兒登記結婚,做父母的卻不知道呢?


    “最重要的原因是——素素,我希望我們結婚這件事將會是個秘密,你也知道前陣子我和溫品言的事被傳得沸沸揚揚,上次董事會已經有幾個老家夥蠢蠢欲動,想要借機拉我下馬。雖然是有驚無險,可是,我不能再給他們機會,懂嗎?”


    溫素錦似懂非懂地聽著,簡而言之,就是他要和她登記結婚,卻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至於戶口本的事,這個不需要你擔心,我自然會解決。”


    話落,摩天輪剛好落地,嚴默率先走了下去,溫素錦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居然忘了許願。


    可是,她還能許什麽願呢?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不是就要實現了嗎?為什麽她卻高興不起來呢?


    當他的妻子,卻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除了那一張紙捆綁他們的關係,還有其他區別嗎?


    話雖如此,第二天,溫素錦還是抵擋不住心裏如潮水般的向往,懷揣著不安和期待,準時出現在民政局的門口。


    她不知道嚴默是怎麽辦到的,所有程序似乎都已經被他簡化,婚檢免了,身份核對免了,她隻和他拍了一張兩寸照,然後兩本紅本本就放到了他們兩人的手上。


    看著那本陌生的證書,溫素錦顫顫巍巍地打開,裏麵,是他和她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合影。


    照片上,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看得出來很是緊張,他倒是依舊一派從容,和平常並無不同。


    溫素錦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這就算是結婚了?


    從此,他們的配偶欄上就填上屬於對方的名字了?


    嚴默的妻子……


    終於,她還是如願以償了啊……


    一時間,竟是又哭又笑。


    *


    夜裏,把溫素錦送回她的出租屋,目送她上樓後,嚴默在車子裏,看著她的窗口坐了大半宿。


    淩晨一點鍾,他終於發動車子離開,一路向南行駛,於一點四十分踹開了君靳塵家的大門。


    警報響起的時候,君靳塵正在呼呼大睡,半夢半醒間提著褲子下床,卻在客廳看到了正在喝酒的嚴默。


    “糙!!你大半夜的跑來我這兒做賊?!”


    嚴默斜睨了他一眼:“陪我喝一杯。”


    喝?喝他大爺啊!!不知道他有起床氣嗎?!


    君靳塵滿肚子怨氣沒處發,狠狠地踹了腳邊的沙發一腳,下一刻卻又抱著腿跳了起來。


    “嚴默你個殺千刀的!!勞資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有你這樣的兄弟!!”


    嘶,特麽的疼死他了!!


    嚴默欣賞著他跳腳的模樣,仰頭灌了一杯白蘭地,雲淡風輕地道:“阿p,我和溫素錦領證了。”


    “領證,勞資管你和誰領證……呢……”


    等、等一下,他剛才說的是領證?和溫素錦?


    君靳塵終於覺得事態有些嚴重,緊張兮兮地走了過去:“老k,你要開始收網了?”


    “嗯。”他淡淡地點了點頭,“猿那邊的證據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宮逸塵那邊也都已經搞定。”


    “那你更沒必要和溫素錦領證啊!!”


    嚴默沒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她將是我擊垮溫宏方的最後一把利器。”


    君靳塵聞言,倏地噤聲,他太清楚老k的作風,他有千百種方法能讓溫宏方生不如死,可是,他還是不明白,就算是為了利用溫素錦,他有必要和她領證嗎?


    搖了搖頭,君靳塵決定不再試圖去模擬嚴默的思維模式,這個人是個怪獸,一般人想要弄清楚他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那簡直就是在自找苦吃。


    他忽然想起了莫言,自從老頭子大病了一場之後,莫賤人倒是徹底轉性了,害得他現在好不習慣。


    不過,也許這樣對他來說也是最好的,溫素錦早就已經被嚴默這條毒蛇盯上,莫言想跟他鬥,還是太嫩了點兒。


    嚴默這廝發起狠來,就算是老頭子,也未必能把他怎樣,更何況現在老頭子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莫首長,這人啊,在位時和退位後的差距可不是一般兩般的事。


    這也怪溫素錦倒黴,誰叫她誰不好糾纏,偏偏要纏上嚴默呢?


    看那個溫品言就比她好得多,住在精神病院裏還有專人照看,下半輩子都不愁吃穿的,多好!關鍵是,人在那種地方待久了,真的會精神失常,到時候就算發生再虐-心的事兒,她也沒感覺了。


    有時候,癡傻未免也不是一種幸福。


    君靳塵心裏頗有感慨,看著一個人正喝得盡興的嚴默,又看了眼自家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他無奈起身,朝身後的兄弟揮了揮手。


    “明天記得叫人把我家裏的門修好,另外,如果你醉死了,我隻管挖坑不管埋。”


    要知道,酒量差的人,是沒有喝悶酒的權利的!!


    說到酒量差,君靳塵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來對他說:“對了,當年[魅者]發生的那場大火……有人看到猿曾經在那裏出現,還有溫素錦,也是在那場大火裏被重度燒傷……”


    “我知道你派人調查過溫家,不過,我敢打包票,這條信息肯定不在其中……你知道,在這方麵,猿向來都是個中高手,他有心隱瞞的事,沒人會知道。”


    而他,也是前陣子無聊,在一個路人隨手拍的視頻中看到了猿的背影,才會起了疑心,順勢查了下去。


    嚴默皺了皺眉,第一次,他難以確定阿p對自己說這些話的用意。


    魅者失火那晚,他也在場,不過,他前腳剛剛帶著小妍離開,後腳,那邊就發生了火災。


    報道說是由於電線短路引起,不過沒有任何人員傷亡。


    如果說溫素錦真的是在那場火災裏被重度燒傷,為什麽媒體要謊報?溫宏方又怎麽會善罷甘休?


    就算不是為了溫素錦,隻是為了得到相應的賠償,溫宏方也不應該就這樣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畢竟,醫療費用不是普通的高昂,就算溫宏方當年所得再多,也負擔不起,更何況,那時候,他早已經打心底裏恨死了溫素錦的存在。


    除非是……受人脅迫?


    那是誰在逼迫他呢?猿嗎?


    還有,溫素錦為什麽會出現在魅者?


    越來越多的謎團開始湧現,也許是因為喝了太多的酒,嚴默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正隱隱作痛,平時素來高速運轉的大腦,此刻竟理不出絲毫頭緒。


    倒是在一旁的君靳塵把一切看得透徹,見好友如此難受,他不禁好心提醒:“老k,你有沒有想過,也許當年在酒店和你度過一晚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聶若妍?畢竟,當晚你也像今天這樣,喝了不少酒……”


    “你到底想說什麽?”


    嘖,他都暗示得這麽明顯了,他居然還聽不出來?


    “我想說,七年前,聶若妍對你說了謊。你們根本就沒有上-床,而她後來因為那場所謂的車禍而流掉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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