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


    蘇晴支著下巴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象,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卻是餐桌前,嚴默隱忍的樣子。


    他的胃到底是怎麽了?不會是得了什麽絕症吧?哈,果然是惡有惡報!


    她在心裏狠狠地嘲笑著,可是很奇怪,她卻並不開心。


    過了許久,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的胃出了什麽毛病?”


    轉頭,她清楚地看到他整個人都微微僵了一下,過了片刻才聽他幽幽回道:“胃潰瘍。”


    “胃潰瘍?”她輕笑了一聲,不再看他,“真可惜,怎麽不是什麽絕症呢?”


    絕症?嚴默深邃的雙眸因為這個詞微微縮了縮。


    “你果然很恨我呢。”勾起唇,他的聲音聽起來不痛不癢,“不過很抱歉,要讓你失望了。”


    蘇晴聞言,冷笑:“嚴默,別忘了,有一句話叫做——人賤自有天收。”


    若是換做兩年前,嚴默絕對會親手掐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可是現在,他卻隻是淡漠,就連一個大一點的反應都沒有。


    仿佛,無論她說再過分的話,他都會包容似的。


    他這是變相地在向她贖罪嗎?可惜,她!不!稀!罕!!


    兩年的時間,磨光了她對很多事情的記憶,對於嚴默這個人,除了恨這種情緒,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她獨獨隻記得一句:人生不是一句簡單的我錯了,就可以翻牌重來。


    現在,她要把這句話還給他,做過的事,已經造成的傷害,都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道歉就能被撫平。


    看到她眼中顯而易見的恨意,嚴默卻隻是輕輕笑了一聲,接著,又是無止盡的沉默。


    快到華府天境的時候,嚴默忽然低低地道:“那個孩子,如果還在的話,也該快有一歲半了……”


    蘇晴的身體驀地一僵,就連臉色也變得慘白。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提起這個孩子是什麽用意。


    車子在這時候停了下來,蘇晴立刻打開門鎖,開門,下車,就像是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著她似的。


    嚴默把車停穩,也踱步下來,看著她扶著牆大口喘氣的樣子,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一步一步走向她。


    終究,還是決定放過她。


    “走吧……不早了。”


    夜裏,蘇晴又做惡夢了,有很多她以為自己早已遺忘的往事如潮水一般,全部湧向她的腦海。


    病床上的媽媽,鋃鐺入獄的爸爸,聶若妍臉上的笑容,嚴默無情的聲音,還有……那一天清晨,鍾離昊天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那天清晨,鍾離昊天對她說了什麽來著?


    哦,對了,他說:“是個死胎。”


    兩年前,是肚子裏的小生命撐著她頑強地活了下來,雖然醫生說過,因為母體經曆過手術,孩子存活的幾率很低,可畢竟,幾率再低,他也陪著她度過了七個月不是嗎?


    她分明感覺到他在一天天長大,在她肚子裏活動,沒道理就這樣死了啊……


    七個月的孩子,雖然是早產,卻也有幾率存活下來,她不相信鍾離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發了瘋一樣地找她的孩子,直到——鍾離昊天拎著一團血肉模糊的骨架放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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