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裴紹,他還是翩翩公子哥兒。那個時候,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可是裴氏心疼他,不僅給他送去了各種珍貴的補藥。還連夜去了京都有名的成衣鋪,給他挑選了好幾身精致昂貴的衣服。


    薑南秋去見他那一日,他雖然不能起身,身上穿的卻是淡青色簇新的長袍,看起來整個人都亮了,也更俊逸了。


    隻是如今見到他,卻是如同變了一個似的。


    整個人蒼老了不止十歲。


    而大概為了麵見皇上,他還給事先整理了一番,穿的也是一件新的長袍,卻再也沒有幾個月前那副翩然公子的感覺。


    薑南秋可以想象,他必然子裏邊受了一些折磨。可是薑南秋一點都不心疼,反而覺得他挨的折磨太輕了。


    裴紹再次被抓的那一日,薑南秋先前並不知道,後來醒來卻是聽說了,是自己出事後的第二日他就被新的證據抓進了牢獄。


    薑南秋可以想象,是自己出事了,讓四皇子和賀宇翔生氣了,兩人就用了法子,讓他進去。還有他的那些罪名,之所以能夠都做實了,必然是少不了兩人的功勞。


    隻有裴紹的名聲毀了,犯罪了,或死或永遠回不到裴家了,自己才能逃出裴家這個狼窩,和五皇子那個更加可怕的龍潭虎穴。


    裴紹剛開始並沒有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女子,直到給惠盈帝和宸貴妃跪下磕頭行禮了,才被皇上身旁的太監六榮提示道,“裴公子,看看你身旁的女子,你還認識她嗎?”


    裴紹這才回轉頭,看了她半天,但是她戴著麵巾遮住了容貌,他並沒有覺得這女子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想到自己進來時,那人對自己說的話,裴紹略微想了想,就對著惠盈帝和宸貴妃道,“回稟皇上和娘娘,微臣並不認識此女。微臣自從認識夫人後,心中隻有自己的夫人一人,隻願此生與夫人白頭到老,一世一雙人。至於其他的女子,即使她長得貌若天仙,微臣也隻會視若無睹。”


    裴紹在進來的時候,其實被人提點過,皇上可能會恩準自己的夫人與自己和離。


    裴紹怎麽會同意!


    所以,他此刻就盡情地向所有人剖心置腹,自己多麽愛自己的夫人。


    但是此刻,裴紹這樣說,其實目的還有一個。那就是自己隻愛夫人一個,又怎麽會強迫其他女子與自己做苟且之事呢!這也是在側麵說明,他本人品行是不錯的,他這些日子所受的罪,他身上的那些罪名,都是虛烏有,是別人在誣陷他!


    整個內室一片寂靜。裴紹原本還等著皇上或者貴妃誇誇自己對自己夫人的深情。卻不料迎來的是讓人尷尬的寂靜。


    惠盈帝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裴紹,似乎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裏還有無法訴之於口的厭惡。


    反而坐在惠盈帝身旁的宸貴妃看著裴紹那掩飾不主的得意,除了失望,還有一種無端襲來的疲憊和憂傷。


    她覺得自己今日完全就是做一場浪費感情的事情。


    大概是她太想念夫君了吧。


    她想,並不是每個丈夫都值得他的妻子為之付出所有的。她的夫君值得,但是眼前的男人並不值得。想到自己的夫君,就忍不住想到與先夫的兒子,宸貴妃即使極力掩飾,可是眼中還是起了一層水霧。


    惠盈帝自然覺察到了宸貴妃的情緒波動。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但是,他到底還是有情緒的。


    這個女人,都已經跟了自己快二十年了,卻還是無法忘記不過陪伴自己不到五年的丈夫。難道自己對她還不夠好嗎?


    惠盈帝想著,看著裴紹那副縮頭縮腦的模樣,心中的厭惡也不再掩飾了。


    “裴紹,你可是真的不認識你身旁的女子?她可是你口中的夫人,薑氏。你那麽深愛的夫人,站在你身旁,居然成了其他不認識的女子?看來,薑氏所說的,與你並不感情,倒是實話。”


    裴紹幾乎是立馬就掉頭看向自己的身旁,而薑南秋也回過頭來看向她。


    隻是薑南秋戴著麵巾,裴紹看不到她的麵容,還是無法確認。畢竟,他真的見薑南秋的次數並不多。又怎麽會認出遮住臉的薑南秋呢。


    裴紹幾乎是立馬就跪著朝著薑南秋的方向移動了好幾步,然後握住她的手,一臉懇切地說道,“夫人,夫人,我對你是真心的。我隻是吃了太多的苦頭,又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恍惚了,我的心中真的隻有你,真的......”


    裴紹說的情真意切,也有理有據,說實話,若不是惠盈帝提前有所安排,幾乎都要讓人信以為真了。


    “嗬嗬!”惠盈帝笑著,但是臉上隻有濃濃的嘲諷,並無絲毫的笑意。


    “好了,你出來吧!”惠盈帝突然說道。


    隻見,粉紅色的帷幔後,走出來一位同樣戴著麵巾的女子,她的身姿妙曼,膚白如雪,雖然未見其姿容,但是她那雙露出的眼睛卻是熠熠奪目,就如同漆黑夜裏閃爍的星辰般,燦爛又美麗。


    這樣的美人,就像一道賞心悅目的迷人風景,讓所有人目不轉睛。


    薑南秋緩緩走到距離裴紹並不遠的地方,身子輕盈地跪下,然後道,“臣婦薑南秋,參見皇上,貴妃娘娘。”


    薑南秋說完,又看了身旁的裴紹一眼,聲音嫋嫋,“夫君!是我。”


    然而,裴紹氣並不是外頭傳揚的那個所謂的神通。他又的確與薑南秋接觸甚少。所以,他看了看自己左邊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右邊的女子,真的不知道這其中哪個女子,是自己真正的夫人。


    裴紹的糾結自然都落入了惠盈帝和宸貴妃的眼中。到了這一刻,就是宸貴妃都覺得,強扭的瓜,的確不會甜。甚至她覺得,這個裴紹,配不上這個薑氏。


    於是宸貴妃就對著身旁的惠盈帝道,“皇上,臣妾也覺得強扭的瓜不甜,薑姑娘這樣的女子,值得更好的夫君,不如陛下您幫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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