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豫清書院送了入院帖來,讓範以安三日後去上課。


    他著魔地盯著這張帖子反反複複看了好久,然後大叫出聲:“我終於可以進豫清書院了!”


    鄉試三年一次,這一次在明年秋後。進了豫清書院,能獲得名師指點,甚至還能從同窗那裏得到不少考試資源,等於半隻腳踏入了舉人的行列。


    趙雲舒也開心極了,衝過去看了老半天:“夫君是真的厲害呢,這次虧得你那些同窗的幫助。”


    “唔……”範以安放下那張帖子:“勞煩夫人替我準備一些入院需要的東西,辛苦了!”


    “當然,我還得找個時間回趟趙家,好好找母親說說這事。”趙雲舒得意極了,恨不得馬上回家炫耀。


    在屋裏的人一片歡騰時,院子裏有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窺了過來,盯著屋裏的趙雲舒看了許久。


    趙雲舒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側過身時看見了院中的春杏,走過去罵了起來:“別偷懶啊賤人,這桶洗完了就去廚房幹活去。”


    春杏老老實實揉搓著衣服,沉默得一聲不吭。


    她臉上手上都是凍瘡,嘴唇幹裂地滲出血來,短短數月的折磨讓那張臉變得憔悴不堪,絲毫瞧不出從前的美貌來了。


    才被帶到這裏時,春杏試圖求饒反抗,可換來的卻是一次次更加屈辱的傷害。


    前些日子她去悄悄去求範以安,想求他看在那一次的份上,幫幫她。可是他……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低頭回憶著,任憑趙雲舒如何罵,都不還嘴,隻嗯嗯答應幾聲。


    趙雲舒罵完後,轉過身去:“初菊、蘭芝,快,幫著收拾明日去書院的東西!”


    在她離開後,春杏抬起頭來,剛剛無波無瀾的眼中瞬間盛滿了諷刺,她嘴角輕扯起來,再度低下頭揉搓起了衣服。


    趙雲舒隻怕永遠不會知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一切都是她活該,她的報應遠不止這些呢。


    春杏冷笑出聲,笑到眼淚都出來了,順著麵頰落入了汙水裏。


    三日後,範以安就收拾好了行囊坐上馬車去了豫清書院。隨身攜帶的除了衣物書籍外,還帶了許多銀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想迅速進入書院圈子,總是要有些交際花費的。


    範以安站在馬車上,揮手向母親告別後,低頭看向趙雲舒:“勞煩夫人照顧好家裏,拜托了!”


    “放心吧。”趙雲舒挺直脊背:“你好好念書就是。”


    她其實是嘴硬,此時嫁妝銀子已所剩無幾,她很憂煩,但看著意氣風發的範以安,卻沒敢說出口。


    做生意的事……誌在必得了。


    前世的那些事她可記得,等過完年開了春,她可得狠狠打趙雲禾的臉,讓她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做生意。


    第二日,趙雲舒迫不及待坐著馬車回了娘家。


    看見趙氏後,她又是委屈又是驕傲:“母親,父親也真是,絲毫不幫以安,如今以安靠著自己,也一樣進了豫清書院。”


    趙氏有些吃驚:“竟如此能耐?那豫清書院可不是好進的。”


    “以安結識了那裏的副院長,還來家裏吃過一回酒。”趙雲舒說的時候,又條件反射想到他身上那股味道,莫名地難受起來。


    趙氏感歎:“以安這孩子倒是有些本事。不過賽詩會的事你也別怪父親。”


    “哼,父親就是瞧不上以安。”


    趙氏實話實說:“你這倒也沒全然說錯,他就一貧寒書生。這門親事當初是說給你二妹的。誰知你上趕著要讓?”


    “我終究不是真的嫡女。”趙雲舒憋著一肚子話,可卻不敢說出來。


    趙氏皺著眉:“這事你究竟是怎麽知道的?我問過你幾次,你都支支吾吾。今天你必須說清楚!”


    趙雲舒慌了一下,雖然是從小將自己養大的母親,她也不敢說那重生的實話。


    她迅速找了一個替死鬼:“也就是那城南的李嬤嬤,當初那事不是她操辦的嗎?所以……”


    趙氏攥緊了拳頭:“李嬤嬤?這老刁奴,竟是什麽都敢說了。”


    “母親,不必搭理。反正早晚也會知道。”


    “行了,走吧,去看看你兩個弟弟,你們也有許久未見了……”


    趙氏聊起親女兒來一肚子火:“你那二妹嫁進了侯府囂張至極。前陣子竟把店鋪的人全換了。”


    趙雲舒聽後瞪圓了眼睛:“母親,等開了春我把我那幾間鋪子收回來,好好跟她鬥一場。”


    趙氏看她一眼:“你還是留著好好收租吧,總來得穩妥一些。”


    “母親,你別管了,你到時就瞧著好吧。”


    趙雲舒在趙家消磨了一整天,隻覺得身心舒爽,似乎又重新回到了當初那風光無限的大小姐生活。


    隻是這一切終是暫時的,傍晚時分,她隻得不情不願坐馬車回了範家。


    好在從趙家帶走了許多東西,布匹首飾吃食均有。


    趙氏還是心疼她的,畢竟是從小養在身邊的女兒,終是不願看她受累吃苦。


    趙雲舒離開後,趙氏喚過身旁的嬤嬤:“找個人去城南莊上,把李嬤嬤灌了藥扔出去吧。”


    第二日,城南莊外的亂葬崗裏,多了一具中毒身亡的老婦屍體。連具薄棺都沒有,隻用草席一裹扔在那裏,任鳥獸撕咬啃啄,直至腐爛。


    無人在意此事。


    畢竟是個無子無女的孤老太婆,死了就像水泡消失了一樣,很快就無聲無息了。


    日子過得極快。


    隨著過年的臨近,冬雪漸融,河冰已破,空氣也一日一日漸暖了。


    雲禾每日除了去喬老太太院裏請安,就是去打理那些鋪子,閑暇之餘看書習字,日子過得還算逍遙。


    因為關了小春香和夢瑤的禁閉,後院消停了許多,剩下的那些個侍妾均是這兩人的跟班,翻不起多大的浪。


    雲禾並未虧欠她們的吃喝用度,隻要沒有觸及底線,她會做個寬容大度的主母。


    如同對待喬玉安一樣,隻要他不給自己添麻煩,雲禾也會與他好好相處,做一對明麵上的禮貌夫婦。


    隻是有件事情,她心裏有些忐忑……店鋪應該很快就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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