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牙山。


    乃是許家到大乾最為隱秘的一條路線。


    此刻正是深夜。


    這裏卻是被映照的宛如白晝。


    十二尊金身法相懸於天際,仿佛一輪輪璀璨的大日,它們神情肅殺,死死盯著對麵。


    每當有人力竭,便立刻有下一道陰神頂上。


    祝玨虛弱的立於最前方。


    他乃是武庫的守護者,數千年沒有離開過皇城。


    此刻卻也是唯一與對麵交過手的人。


    雖身負重傷,他卻沒有絲毫懊悔。


    許家是受沈師弟邀請而來,祝玨必須出手,即便是無用功,也要讓許家人知道大乾的立場。


    “苗道友,你看見了嗎?”


    一襲玄袍在空中獵獵作響,白須老人笑眯眯的朝旁邊看去:“這就是我們的盟友,以殊死一搏的架勢,朝著我們亮出了這堆破銅爛鐵。”


    在他身側,乃是一道略顯嬌小的身影。


    算不得傾國傾城,但卻也頗為乖巧,但配上她臉上冷漠的神情,便能讓所有人掐滅心中那一絲對她的小覷。


    苗清慧同樣腳踏青雲。


    她並沒有說話。


    但從她所處的位置來看,立場已經不能再明顯了。


    在梧桐山看來,先拋開親疏遠近不談,大乾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有些不對勁。


    許家和玄光洞的仇怨又不是近年才結下的。


    要說大乾完全不知道,那未免太荒唐了。


    這種明顯破壞盟約的行為,武廟不僅做了,還完全沒有跟任何人打過招呼。


    玄光洞和許家誰是惡人,這個明眼人都知道。


    但盟約就是盟約。


    既然立下了,那就得按照規矩辦事。


    “依我所見,如今正是危急時刻。”


    苗清慧終於踏出一步:“莫要起內訌,各退一步,玄光洞的私仇我等不必去管,事後,玄光洞也不得再以此借口,去尋大乾的麻煩。”


    “爾等看,如何?”


    苗清慧朝眾人掃過。


    玄袍老人輕笑道:“本座也並非不知大局之輩,也用不著你大乾道歉,給苗道友一個麵子,就此作罷。”


    在眾人下方。


    堅固的流光法陣將一眾許家人盡數籠罩。


    年輕人們惶惶盯著天際。


    他們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等猶如案板魚肉,任人宰割的局麵。


    天際的身影就好似仙神一般。


    金口玉令,掌著他們的生死。


    在人群最前方。


    許鴻德用力握掌,像是想要將指骨捏碎。


    身為許家的族長,他從未做出過任何錯誤的判斷,沒想到僅一次,便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你急什麽。”


    老嫗臉色漠然:“實在不行,也要換他幾人。”


    哪有人能永遠不出錯。


    既然已經到了這般局麵,坦然麵對便是。


    說罷,她回頭朝那群年輕人看去:“這樣的事情,許家也曾經曆過一次,莫要太過擔憂,待到陣破,各自逃命,留的一線生機,數千年後……許家還是許家。”


    其餘幾位族老紛紛苦笑。


    這老太婆明顯才是最自責的那個,居然還要站出來安慰旁人。


    “看什麽看。”


    老嫗瞥了幾人一眼,重新抬眸。


    她這輩子沒看錯過人。


    但直到此刻,那個拿了她贈禮的青年,仍舊是沒有出現。


    念及此處,她無奈一笑。


    即便是力不可為,倒也不必刻意躲著自己等人。


    就在許家人的注視下。


    祝玨駕馭夜叉金身,再次騰空而起。


    看向了苗清慧,恭敬拱手道:“多謝苗前輩體諒,隻不過我武廟如今已不再想拿盟友來換大乾安生。”


    他言辭懇切,卻帶著絕無商量餘地的堅定。


    聞言。


    許家人麵色皆變。


    老嫗笑著搖搖頭:“至少是事不可為,而非你們議論的那般的齷齪,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若是當初提前結盟,或許也不必躲藏這麽多年。”


    其餘族老同樣坦然了許多。


    一枚枚陣盤悄然落入掌中。


    許鴻德眼中也是殺機畢露,同樣準備好了最後一搏。


    “……”


    苗清慧立於場間,平靜看著祝玨。


    隨即唇角露出一絲溫和:“能理解,但你們保不住,就像他說的,你們這些金身殘骸,在他眼中,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麽威脅。”


    “所以前輩的意思是?”祝玨緩緩鬆開了雙掌。


    “你總不至於要讓我梧桐山的弟子,幫著外人來對付玄光洞,有些過分了吧?”


    苗清慧罕見的多出幾分耐心。


    她搖搖頭:“實力不夠,就先忍著。”


    祝玨颯然一笑,深深吸了口氣:“抱歉,忍不了。”


    見狀,玄袍修士終於裂開了嘴:“你們有不忍的資格嗎?就憑伱們這堆破銅爛鐵?能做點什麽?”


    “能殺了你。”


    聽著這淡然的回話,玄袍修士愣了一下,卻發現對麵的祝玨同樣怔了瞬間。


    話音自天際蕩開。


    隨著話音一起落下的,還有一尊偉岸的暗金色法相。


    十丈八尺高的身形攜著濃鬱的光華,高大尊貴,仿若神佛降世。


    它立於十二尊金身法相前方。


    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在短暫的驚愕後。


    他們又齊齊將目光投向了金身法相的肩上。


    華美難言的黑袍輕輕搖曳,其上金紋栩栩如生,青年白皙俊秀的臉龐上不帶絲毫感情。


    他垂手而立,靜靜注視著玄光洞的眾人。


    片刻後,薄唇微啟:“臭魚爛蝦。”


    話語中不帶絲毫挑釁的意味,平靜的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此話一出,別說旁人。


    就連苗清慧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和易道弘乃是同層次的修士。


    “你!”


    易道弘怒揮玄袖,自從他穿上這件衣服以後,還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大乾何時出了一尊十丈高的金身法相。


    況且這同境修士沒說話,反倒是他肩上的小輩先聒噪起來。


    “現在,你們倒是有把許家人帶走的資格了。”


    苗清慧注視著這尊金身,眼裏的詫異直到現在還未徹底褪去。


    倒不是忌憚對方的修為。


    隻是有些驚訝於大乾,不聲不響間居然又重新振作了起來。


    梧桐山竟是沒有收到半點消息。


    聞言,祝玨麵露驚喜,完全沒有想到事情居然解決的如此輕鬆。


    但下一刻,便是有人給他潑了盆冷水:“等一下,我感覺事情還沒完……”


    吳道安帶著阿清和許婉韻落至祝玨身旁,心裏的不安愈發躁動起來,他從未聽見沈師弟說出過這般話語。


    其餘的金身和陰神修士盡數陷入呆滯。


    他們確實在等人……等來的也的確是沈大人,但是這金身好像不太對勁啊?!


    他們天天在武廟呆著,沒聽說過大乾有了一位化神後期的金身修士啊。


    “族老,我們是不是活了?”


    許家年輕人們在短暫的驚愕後,突然全都興奮起來。


    “我……我不知道啊。”


    老嫗一改先前的淡定,盯著金身上的青年,突然有些拿不準對方的想法。


    在眾目睽睽之下。


    沈儀終於騰空數丈,將目光從玄光洞眾人身上移開,隨意道:


    “宰了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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