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洞穴,連軍山盤腿坐了下來。


    一個月的時間,他都將在這洞穴內度過。除了沒有自由和光明之外,這裏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地方。至少,洞穴夠大,連軍山可以盡情的演練劍技、劍法。雖然天地靈氣有些匱乏,但是努力修練的話,還是有用的。


    剛剛坐下,連軍山就聽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你也來了?”


    聞聲望去,連軍山發現這聲音從一旁的洞穴傳來。雖然看不到人,但是那熟悉的聲音,卻讓連軍山一下就知道,說話的是趙彥魁。


    “出去之日,便是你我一決生死之時。”趙彥魁丟下了最後一句話,便再也沒有聲音。


    連軍山沒有回答,隻是盤腿坐下。


    在鋸齒山脈之中,連軍山一直在苦苦搏殺,回到宗門之後,更是紛紛擾擾。現在,他總算有時間來梳理一切了。


    宗主他們,顯然是誤會了什麽。雖然他們心中或許還有諸多疑惑,但是連軍山相信,自己暫時算是蒙混過關了。從獨孤印和元弈的言談中,連軍山得知了許多他以前從未聽聞過的東西。


    上古大能?體修?偽靈劍?偽連擊技?這些到底都是些什麽?


    劍匣悠悠出現,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連軍山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訴了劍匣:“你說……宗主他們說的,到底都是些什麽?”


    劍匣幻化的大漢,在連軍山的腦海之中一屁股坐下,瞪起了雙眼:“我怎麽知道?”


    連軍山啞然無言。


    是啊,劍匣還是個殘廢呢,怎麽會知道?


    “你才殘廢,你全家都殘廢!”劍匣氣急敗壞,破口大罵,然後倏然消失,顯然是去生悶氣了。


    連軍山收拾起紛亂思緒,不管如何諸多疑點,事情已經發生,多想也是無益。自己應該向前看、向前進。


    心思澄明,連軍山盤腿坐下,真氣開始如絲如縷般在周身穿行。那些略略糾結的經脈,開始舒緩開來,有些不適的髒腑,也開始蠕動,將縷縷淤血排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連軍山倏然睜眼,張口噴出了一口烏黑的血來。這都是長期的爭鬥之下,鬱結在體內和經脈之中的淤血。看著雖然嚇人,但是噴出之後,連軍山卻是感覺到了一種極度的舒爽,仿佛所有的包袱都被放下了。


    然後,連軍山就感覺到了每一絲肌肉纖維的顫抖。在他的感覺之中,那些肌肉纖維,似乎成了緊繃的繩索,而每一次的顫動,都讓這繩索更加的堅韌。


    這是……肉身的淬煉!


    連軍山不禁有些竊喜,原來,自己的身軀還能夠進一步的淬煉啊!


    劍匣卻一下就跳了出來,那宛如黑熊一般的漢子,不屑的大放厥詞:“身軀淬煉之途,可說永無終點!你現在才踏上這條路,怎麽就如此自滿?小家夥啊!人生而有涯,修練無涯!”


    連軍山不語,隻是不搭理他。


    “你要知道,對身軀的淬煉,是需要循序漸進的。”劍匣幻化出一把鵝毛扇。隻是這小巧潔白的鵝毛扇,握在一個黑熊般的漢子手中,怎麽都顯得那麽別扭。


    可是劍匣茫然不知,洋洋自得:“第一步,就是整體的淬煉,我們把它叫做浴火。就是說,你還是一塊礦石,需要在火中鍛打,初步排除雜質,對身軀進行綜合性的調整。”


    這一下,連軍山立刻認真了起來:“浴火?”


    “是的!比如你現在,就正處在這樣的階段。經脈、骨骼、髒腑、五感、肌肉、筋腱、皮膜,都需要好好的鍛打調整。這一階段之後,才能進一步針對性的開始對身軀進行淬煉。等到你固脈、鍛骨、安內、明感、化筋、強膚之後,又要進行一次浴火,將所有強化的資質重新融合淬煉。等到你浴火九重,才能說略有小成吧!”


    連軍山一下呆住了,如此對身軀進行淬煉……這樣下來,會變成什麽模樣?


    “我現在在什麽階段?”連軍山楞了半晌,才發問,讓劍匣過足了老師的癮。


    “你現在嘛……”劍匣輕搖羽扇,不屑的搖搖頭:“不要說什麽固脈、鍛骨了,你連初步的浴火還沒完成呢!”


    連軍山一呆:“不會吧?”


    劍匣依舊作高人狀:“小家夥,任重而道遠,你且努力吧!”


    之後,劍匣就再不肯說話,消失不見。


    連軍山坐在地上,麵色似喜似驚。自己……還在最初等的階段?可是,麵對明性級的劍侍,自己卻依舊能夠搏而殺之!若是等到一重浴火整個的完成,那……不是要斬殺劍俠了?


    可憐的連軍山,他又那裏知道,劍侍到劍俠,乃是一個巨大的飛躍!而劍俠和劍聖,又是天差地別……


    但是,這樣的九重浴火淬煉身軀,卻也著實了得。如今知道了根由,連軍山也不再浪費時間,他暗暗下定決心,在這一個月內,至少要完成浴火。


    一連三天,連軍山都在努力的淬煉身軀。真氣遊走,他越發的感覺到自己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比以往有了進步。正在得意,劍匣卻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再次出現。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仔細聽我說話?”劍匣幻化出的大漢,毫無形象的躺下,斜著眼睛說道。


    連軍山愣住了,將遊走的真氣收攏回丹田,不由好奇的問道:“我到底哪裏錯了?”


    劍匣一躍而起:“浴火浴火,要的是什麽?什麽叫浴火?你個豬腦子啊!不,說你是豬腦子太不好了,那對豬是一種侮辱!”


    麵對如此的譏諷,連軍山卻是一點都沒有動怒:“到底怎麽了?”


    “浴,要求你全身都沉浸其中!”劍匣長籲短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必須同時對整個身軀進行淬煉,才能將各方融合。明白嗎?你個蠢貨!本劍匣就再說仔細點,那就是開始的時候,你必須同時對你的經脈、骨骼、髒腑、五感、肌肉、筋腱、皮膜進行一個統一的淬煉,這樣才能夠使之調整融合!”


    連軍山恍然大悟,浴火,原來是整個意思!怪不得劍匣一直在強調“浴”字呢。


    靜下心來,連軍山瘋狂吸納天地靈氣,將真氣凝聚到充盈,然後開始向全身散發。


    可是……失敗了。當真氣覆蓋了五感、髒腑開始向骨骼出發時,就再無剩餘。停了下來仔細思索,連軍山開始了第二次的嚐試。


    現在,不是淬煉的程度有多少,而是如何分散真氣,控製其能夠包裹沐浴全身。如此以來,就需要連軍山仔細控製真氣的使用量,如何將數量有限的真氣,散布到全身各處。


    第二次,連軍山小心翼翼的控製著真氣,盡最大的可能,用最小的數量覆蓋最多的地方。


    比上一次有了顯著的進步。至少,他這一次連骨骼都成功的覆蓋了。連軍山並沒有因為這一次的失敗而氣餒,反而有些高興。


    這說明,他在真氣的控製上,有了一定的進步。


    等到第三次開始時,連軍山明顯感覺到,原先控製起來不是不小心過頭就是力量不足的情況,大為改觀。他仔細的控製著真氣,使之如同一片薄紗,輕輕的覆蓋五感、覆蓋髒腑、覆蓋骨骼……然後猶有剩餘!可是在向肌肉進發時,真氣再次告罄。


    毫不氣餒,連軍山恢複真氣時,又發現了可喜的一幕凝聚真氣的速度,又有提高!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連軍山完全沉浸在了對真氣的控製之中。


    油滑的真氣,逐漸變得溫順,如臂使指。連軍山在一片沉靜之中,將真氣散布成最細微的薄膜,向自身籠罩下去。從頭部開始,首先就是五感。然後逐漸滲入骨骼之中、進入髒腑、筋腱、皮膜……驟然,渾身一震,連軍山心中狂喜,他知道自己做到了。


    隨後,空明之境告破,連軍山一下睜開了雙眼。


    有了經驗,下麵就好辦了。掃眼看去,在門口已經放著十幾個食盒,而洞外則是一片銀輝。


    深夜的禁閉穀,有種說不出的神秘美感。連軍山狼吞虎咽的將幾個食盒中的簡陋飯菜一掃而空,就站在門口定定的看著山穀。


    有小草努力的從石縫之中掙紮著探出頭來,在月光的銀輝下搖曳舞蹈;有灌木密密麻麻的依偎在一起,在清風中竊竊私語;有大樹在沙土山石中紮根,傲然向天,任憑風吹雨打!


    這一切,是如此的美麗生動。看著薄薄的山嵐如同精靈一般的飄蕩,連軍山忽然感覺到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安寧。


    然後,便有無盡的天地靈氣悠悠纏繞而來,被連軍山丹田之中的真氣漩渦急速吸納、凝練、轉化。不知不覺間,真氣充盈。隨後,連軍山甚至都沒有感覺到自己是如何的刻意控製,真氣就化為薄膜,將他從上到下、由裏及外的籠罩。


    腦海之中一聲震響!連軍山忽然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他隻看到,自己仿佛變成了無數的光點,在虛空之中盡情的飛舞、歡唱。一點點黑色的雜質,從他的周身沁出,烏黑惡臭,連軍山卻是絲毫都沒有感覺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光點驟然聚合起來,成為一個人體。隨即,連軍山隻覺得全身每一處地方都在跳躍不休。


    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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