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隱含殺機的眼神,連軍山卻是無動於衷。在宿營地中,沒有人敢刺殺他這樣一名萬劍宗的內門弟子。無論是那些付出一定代價留宿的外來者,還是外門弟子,都不敢。


    渾身的痛楚宛如水蛭,在肆意的吸取著他的體力,連軍山隻覺得頭腦越來越昏沉。隻是那些守衛,卻沒有一個理會他的,一切都隻有靠自己,就算是劍宗弟子,一旦執行這種曆練性質的任務,也得不到任何幫助。除非生死關頭,否則都是如此。


    強撐著找到負責兌換積分的執事,連軍山將戰利品中的那幾張猛獸甲皮上交,竟然換取了十點積分!不過連軍山也懶得去記那執事口中所說的什麽什麽幾階猛獸,他隻想盡快的回到自己的小屋。


    而一回到小屋之中,連軍山立刻就開始吸納天地靈氣轉化真氣,然後在流轉到全身。處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之中,連軍山立刻感覺到了不同。


    剛開始修練的時候,連軍山隻覺得天地靈氣吸納時有些費力,總要費盡心思精神的去牽引過來,然後才能加以吸納。而且,經脈也顯得狹窄擁堵,天地靈氣在其中運轉時,有多半都被這些擁堵給浪費掉了。就算到了丹田之中,轉化為真氣也顯得緩慢異常。


    但是,自那一戰之後,自己幾次耗盡了真氣,現在經脈竟然顯得通暢了許多!而且,在丹田之中轉化為真氣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然後就是真氣在體內沿著經脈流轉的時候,也比以前順暢得多,很有些隨心所欲的模樣。


    這些,都是進步。


    然後,連軍山就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地。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清靜之地,無喜無悲,自己仿若存在,又仿若不在,隻有天地在颯遝旋轉。


    之後,便是無邊的溫暖包裹。連軍山恍恍惚惚,隻覺得自己已經化身虛空。可是,不知道如何,忽然眼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道路,之後便仿佛看到那些暖意在道路上,凝聚成了五彩光點。


    冥冥中,連軍山福至心靈,忽然知道了這是什麽。


    那寬闊的道路,不正是無名功法上所說的經脈嗎?是的,一定是!既然如此,那這些五彩光點,自然就是天地靈氣了。


    一念到此,忽然間連軍山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是的,那個渾身血汙麵容肅穆橫眉入鬢的少年,不正是自己嗎?


    心中湧起一陣淡漠的狂喜,這古怪的感覺,是如此自然。連軍山感覺自己也化身成為五彩光點,進入了自己的身軀……之後,他就見到了一切!


    是的,無數的經脈,四通八達,而五彩的光點進入其中之後,便化為溪流,汩汩而流。這彩色的河流,一路奔湧,而道路也開始變化。有時是那麽的寬敞,可以高歌猛進,有時卻又狹窄無比,隻能潺潺而流。但是連軍山也敏銳的注意到,那些狹窄的隘口,經過溪流的衝刷後,會變得寬敞一些……


    順著溪流一路奔騰,不久,前方便是大海!


    隻是,這海洋是如此的幹涸……忽然,連軍山明白了,這就是丹田!


    溪流一注入丹田,立刻化為氤氳的霧氣散發開來,消失不見。連軍山敏銳的注意到,那些霧氣,倒有一大半,被丹田中央的某個東西給吸去了。


    那是什麽?連軍山不由好奇起來。


    心念一到,丹田之中立刻大放光明!連軍山頓時目瞪口呆——在他丹田中央,竟然懸浮著那個劍匣。怪不得,獨孤印說自己具有飄搖資質,原來如此!


    然後,連軍山就見到了無形的桎梏,那些在丹田之中乳白色的霧氣,就是真氣。這些真氣在丹田之中盤旋不休,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但是總也不能越過一個無形的界限。


    連軍山心中忽然生起明悟,若不能得到後續的功法,自己恐怕無法突破這層桎梏——他連如何突破這層桎梏都不知道!


    而丹田之中這點可憐的真氣……連軍山仔細打量了一番,不由苦笑起來。這點真氣,夠什麽用的?一次廝殺就能消耗殆盡!這真是叫人無奈。


    默默的將真氣在周身遊走,連軍山現在更注意到,內髒宛如黑洞一般,那些真氣一旦湧入,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到底是怎麽了?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連軍山卻也感覺到了內腑的不適正在飛快的削弱,同時喉頭也是一陣陣的發癢。待到他終於忍受不住,大聲咳嗽起來的時候,一團烏黑的淤血凝塊,夾雜著鮮紅的碎肉,從口中噴了出來。


    這一口淤血噴出,連軍山立刻感覺到通體舒暢。看著眼前的血汙,他心中也是好奇,仔細看時,那鮮紅的碎肉,不是內髒碎塊又是什麽?


    連軍山怵然一驚,那陰柔青年的一劍,居然陰毒到了這種程度!怪不得老是感覺內腑如同火燒一般痛苦。不過,如此以來,剛剛積蓄滿的真氣,再次消耗殆盡。


    連軍山睜開眼,卻發現已經天色微明,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不過若是換了其他劍修,連軍山輕笑了起來。


    劍氣,無堅不摧,自然是犀利異常。但是,這也決定了,在劍修受傷後,最多借助劍氣壓製住傷口附近的神經血管,想要使之痊愈,就要靠各種藥劑了。所以,劍魂大陸雖然劍修為尊,可是依舊有著各種雜學存在,比如專研各種劍陣的劍陣師、專研各種藥劑的藥劑師等等。他們或許沒有多麽強大的實力,但是一樣被人尊敬。


    可是,連軍山現在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藥劑,因為自己的真氣,居然能夠讓傷口痊愈!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想要提升自己,一味的苦修是沒有出路的,還必須走遍天下磨礪自己。而如此以來,受傷就成了難免的事,那麽……如何治療傷勢,就成了問題。


    固然有諸如金瘡藥一類的藥劑出售,可是效果著實有限。而且,藥劑的價格,可也不便宜!連軍山如何能不歡喜?


    他現在,可是肩負著三斤星辰鋼的重擔呢!或者,那什麽萬年赤檀木?


    小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連軍山心頭一陣好奇,都已經入夜,居然還有人到來?


    走到小小的窗戶邊,連軍山往外一瞧,頓時一切都明白了。


    那鐵塔一般的大漢,不是薛霸又是誰?


    想來,是自己報名前來幽夢大澤,被他知曉,所以指使了一批外門弟子前來刺殺自己。連軍山冷笑一聲,心中瞬間已經有了決斷。


    薛霸,明性級劍侍!


    這可不是好對付的角色。但是,今日連續斬殺兩人,連軍山也對自己的一切有了一個清晰的了解。


    盤算了良久,連軍山嘴角露出了一抹森冷的微笑。


    然後,他閉上了雙眼,開始了進一步的修練。不管如何,恢複好狀態,才是最重要的。而閑暇之餘,那些對連軍山包含敵意的外門弟子甚至還有些許內門弟子,就看到了連軍山在宿營地中大模大樣的在練習基礎劍技。


    基礎劍技,這基礎二字,就能說明一切。劍技,是指整套的攻擊方式,包括形體動作乃至劍氣的運行路線,都有盡在其中。而基礎劍技,卻是刺、抹、挑、削……這些屬於學齡兒童練習的內容。連軍山卻一絲不苟的在重複著,這樣的行為,自然惹來了無數的白眼和嘲笑。


    薛霸也是其中之一,宿營地之中,他不敢放肆,但是言語上羞辱幾句卻是沒關係的:“連軍山,你家妹子呢?我看,你還是趕緊把你家妹子叫來吧,這樣才好告狀呢!”


    連軍山目不斜視,隻是對著麵前那小小的木樁奮力刺出手中刺劍:“兩千零一、兩千零二……”


    “你這樣的人,對內門是一個羞辱,對萬劍宗更是一個羞辱!”薛霸抱著比連軍山大腿還粗的膀子,冷笑怒罵。


    在他的身後,是一群外門弟子,一個個橫眉冷目。


    連軍山停了手,所有的人都為之一振,眼中立刻就充滿了挑釁。


    誰知,連軍山卻是放下了手中刺劍,去一旁挑了一柄闊劍,然後對著木樁繼續練習起來……


    “我會在這裏看著你、等著你。”薛霸一張黑黝黝的臉龐上,滿是不屑,眼中是森森寒光。


    一連數日,連軍山都足不出宿營地。薛霸或許有足夠的積分在此消耗,那些外門弟子,卻不可能陪在這裏。漸漸的,每日連軍山揮汗如雨對著木樁練習那些基礎劍技時,隻有薛霸一人在一旁臉色陰沉的盯著。當然,口中的冷言冷語是不斷的,而且越來越過分。


    連軍山卻是毫不理會。


    “我說,你是不是把你妹子賣給獨孤印那個老家夥了?想不到獨孤印道貌岸然,竟然喜歡小女孩這個調調!”薛霸口無遮攔,越發的汙言穢語起來:“為了一個****,居然肯出力把你弄進內門,是不是你推屁股有功?”


    這句話,讓連軍山手中的動作一下就停了下來,轉身抬眼瞧向薛霸時,那冰冷的寒意和猩紅的雙目,頓時叫薛霸嚇了一跳,竟然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你過分了。”連軍山深深的吸了口氣。薛霸對他的嘲諷羞辱,他都不曾在意,很簡單,以後打回來就是!


    可是,這句話卻超越了底線。連軍山的心中生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機——即使在沼澤之中遭遇欺騙偷襲時,他也不曾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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