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軍山固然是動容,南山明也是一下就感覺心頭沉甸甸的。


    妖族的這份誠意,毋庸置疑!而且,南山明這隻老狐狸,還一下就看到如此一來帶來的後果——那將極大的震懾整個修練界!


    劍閣的敵人,很多!而劍閣如今,卻也陷入了一個怪異的局麵之中——劍閣的強大,前所未有!可是劍閣的虛弱,卻也是前所未有。


    雖然說,劍閣出動太上長老,手持先天至寶,幾乎就是一個碾壓性的力量,但是……如果對手真的鐵了心要死鬥,那還真是有點麻煩。


    別的不說,若是人家出動門下弟子前赴後繼的衝鋒自爆金丹乃至元嬰,怎麽辦?劍閣無論隕落了哪一個,都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損失!


    可是,妖族為什麽就這樣投降了?


    是的,若是交出一半的妖族還不叫投降的話,什麽才能叫投降?


    連軍山微微歎息起來,正色看著西山琅:“前輩的誠意,我等感同身受。隻是……為什麽?”


    連軍山的問話很直接,為什麽妖族會同意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也要消弭過往的恩怨,從而聯合起來?


    西山琅沉默了片刻,許久之後才輕聲道:“我說怕了,你信嗎?”


    連軍山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西山琅。


    西山琅歎息一聲,雙眼之中浮現一抹痛苦之色:“你沒有去過靈界,無法理解那種……那種羞辱、那種痛苦!”


    “不!就算你去了靈界,你也無法理解我們妖族的那種痛苦。”西山琅的聲音低沉之中帶著無盡殺氣!


    “連掌教,你以為我先前和你所說的靈界優待你等道門修士,是說笑的麽?”西山琅臉上一片慘然,“我親眼見到,一同去執行任務的一支小隊,任務失敗之後,我妖族前輩被毫不留情的斬殺,屍身被拿去煉製各種器具。至於道門乃至邪道、魔宗的修士,卻隻是責打一番了事。我妖族……我妖族……”


    說到此處,西山琅赤紅的眸子之中閃耀起一抹瘋狂的殺機!


    “為何會這樣?”連軍山不由震驚。


    在他想來,靈界將修練界視為奴仆,哪裏還有其他什麽東西?可是聽西山琅的說法,卻是還有不同……


    對妖族,似乎更加的苛刻。


    這……是為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要如此?”西山琅雙眼直直的看著連軍山,毫不掩飾的說道,“雖然你實力低微,不過區區元嬰,可是以元嬰修為反手吞噬掉一位仙尊的神魂殘念……至少我西山琅做不到。”


    連軍山不由微微一楞,隨即就明白了過來。


    無血仙尊是何許人?


    仙界,以天極仙帝為尊,那便是仙界至高無上的存在!而無血仙尊,便是其座下四大仙尊之一。


    也就是說,仙界除了天極仙帝,便是以無血仙尊這一幹人等最上。


    打個最簡單的比喻,那就等於說是南山明這樣一個大乘期修士,放出了一縷神魂殘念在凡人的世界之中,卻被一個體弱多病的凡人給反過來吞噬了!


    這叫西山琅如何不吃驚?


    最重要的,卻是西山琅看到劍閣的強大。


    剛到此地的時候,西山琅也存了展現實力的心思。所以他悄無聲息的出手,就將劍閣兩名弟子給製住了——這兩名看守山門的弟子,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在他們的印象之中,兩人似乎略略打了個盹……


    雖然說,血肉長廊他一路輕鬆就上來了,可是西山琅也並沒有和劍閣開戰的心思。所以,在闖過了最後一關之後,他又返回山腳,正式拜山。


    可是,讓西山琅來到了鴻天觀大門前的時候,感覺到的,卻是凜冽殺機!


    這股殺機,含而不露,卻叫人心悸!


    就算是西山琅,略略一感應,也是毛骨悚然,先前的些許輕視之心,立刻盡數消散。


    西山琅此來,也是有底氣的——在靈界的那些年,雖然艱苦,卻也讓他的修為更上一層樓,不僅僅是鞏固了所謂偽靈修為,更是向前一步,達到了虛靈的境界。


    就算是仙界的普通仙人,西山琅也是有一戰之力的。所以,這難倒了無數大乘期修士的血肉長廊,對西山琅來說,卻隻是略費了些手腳就闖了過來。


    可是,鴻天觀是何等所在?那是上古修士對抗仙界的壁壘!


    當西山琅走出血肉長廊,麵對到了鴻天觀的時候,那層層疊疊的法陣所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威勢,就叫他顫栗不已,根本不敢出手。


    在那一刻,西山琅就知道,妖族隻有屈服。


    而一番詳談之後,西山琅卻發現,眼前這個修為弱得讓他根本瞧不上眼的劍閣掌教至尊,卻是曾經成功吞噬了無血仙尊神魂殘念的家夥!


    他毫不懷疑其中有詐——修練界,誰人知道無血仙尊的存在?


    最重要的就是,西山琅對前途那是一片絕望——靈界對妖族的態度之惡劣,無以複加!他隻不過是在絕望之中尋求一條路罷了。


    就算付出一切慘痛代價,那又如何?還能比在靈界的日子更加慘淡?


    麵對連軍山的詢問,西山琅毫不掩飾妖族在靈界的悲慘日子。


    而連軍山聽了西山琅的話,也不由沉默了下來。


    這到底是為什麽?


    忽然之間,連軍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如今修練界總體來說,不過是四方勢力——道門、邪道、魔宗和妖族。這四方,雖然各有強弱,可是相對來說還是持平的。


    但是……當初進入鴻天殿的時候,為何高台之上隻有三把大椅?


    連軍山麵色一凝:“前輩,或許……還是請你看一看吧!”


    說罷,連軍山對康明達微微點頭示意。


    康明達立刻起身行禮,轉身離去。片刻之後,他便回轉了過來,在平台之下恭聲道:“掌教至尊,已經全部帶來了。”


    連軍山點了點頭:“康長老辛苦了。”


    說罷,連軍山轉向西山琅:“前輩,可知道當初我發現此處時的模樣?”


    西山琅微微一愣,皺起了眉頭來:“如何?”


    連軍山肅容伸手:“請前輩下台一觀。”


    西山琅沒有猶豫,身形一閃,就到了高台之下。


    隨後,隻見康明達手一揮,頓時原先在高台上的桌椅盡數消失,卻是出現了三把大椅。


    這三把大椅,一字排開,不分先後。


    西山琅隻看了一眼,立刻臉色就變了。


    在他的眼前,是三把各有特色的大椅!一張飄逸純淨,樣式浩然大氣,卻是白玉所製,原本就在高台之上。


    另外兩張椅子,卻是之前所不曾見到,此刻才顯現出來。其中一張椅子,卻也不知是用什麽金屬煉製,肆意張揚。另外一張椅子,卻是叫人看了就心生寒意,竟然是皚皚白骨累積而成,甚至還能看到斑斑血跡其上。


    西山琅一下閉起了雙眼,臉上一抹痛苦之色閃過。


    這三把椅子,他曾經見過……


    當然,並不是親眼目睹,而是在靈界時,偶然的一次機會,西山琅看到了一幅畫,這畫上畫的,據說過就是靈界三位尊主。


    當時雖然隻是匆匆驚鴻一瞥,可是那三個端坐大椅之上的人影,卻是牢牢的刻畫在了西山琅的心中。


    而那三人所坐的大椅,竟然和眼前一模一樣!


    怪不的,一進來的時候看到這張白玉大椅,心中就有些波瀾……


    西山琅伸手點著那白玉大椅:“道門!”


    手指一轉,西山琅指向了那金屬大椅,顫聲道:“邪道……”


    最後,便是那血跡斑斑的白骨大椅。西山琅閉上了眼,歎息一聲:“魔宗!”


    “我妖族呢?”西山琅的聲音有些嘶啞,“我妖族呢?”


    “前輩,當初我等到此地時,便隻有這三張椅子,一字排開,不分先後。”連軍山的聲音之中,多少有些兔死狐悲。


    不管如何,妖族都是修練界的一份子。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連軍山心頭瞬間升起了一個古怪的念頭——難道說,在上古修士時期,並沒有妖族存在?


    否則,在所有的記載之中,為何都不曾見到有關妖族的記載敘述?


    當然,這僅僅是猜測。


    而這個猜測,西山琅似乎也有,所以他的麵色從先前的惶恐,化為如今的淡然。


    如果說,上古修士時期並無妖族存在,那麽妖族從今日起,便是這世上一股強大的力量,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事實上,連軍山的猜測卻是沒有什麽差池。在上古修士時期,哪裏來的妖族?不過都是被各方修士豢養的靈寵而已!


    等到之後世界破碎,這些被豢養的靈寵才逃脫出來,獲得自由,慢慢繁衍至今,才有了妖族的出現。


    到了如今,妖族儼然成為一個和道門、邪道以及魔宗並駕齊驅的一方大豪。


    靈界雖然將修練界視為奴仆,可畢竟還是同根同源,看到妖族竟然出現、崛起,心中自然有諸多想法。


    在他們看來,以往的奴隸,如今竟然翻身和主人平起平坐,是在是不可饒恕!


    所以……才有了對待飛升妖族妖修分外嚴苛的事情出現。


    西山琅微微閉眼,這一切他都隱約猜到了。


    不過,他倒不擔心如今修練界會不會和靈界一般心思。


    因為,大家處境無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妖族處境艱難,道門、邪道以及魔宗的日子就好過了?


    笑話!


    西山琅,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所有的情緒波動盡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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