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陳溫新我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沿著墅區周圍的馬路走了會兒。轉眼就要進入十一月份了,天氣慢慢涼下來。我拖著身體在一盞燈下麵坐下來,聽見風從樹間吹過,內心澄淨透澈。


    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最終結局都如語文裏的句子,句號是唯一結局。以前的劉熠冬是這樣,現在的陳溫新,也是這樣。


    我一直覺得我是一個對自己都無言以對的人。被劉熠冬背叛隻能傷心地接受事實,被鄭緯脅迫也隻能毫無選擇地選擇妥協。這樣的我,大抵就要這樣過一輩子了吧。


    “你的擁抱,一定讓陳溫新意猶未盡,因為就連不是當事人的我,都還念念不忘。”


    後麵突然響起鄭緯的聲音,我嚇的差點跳起來。


    我用手撫住了強跳不止的心髒,防範地退了幾步。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露出輕蔑的笑容,“你應該問,你來這裏多久了?”


    看樣子,他已經暗自觀察我很久了。也就是說,連我和陳溫新最後的擁抱都被他看見了。


    “可是,你到底是怎麽進來這裏的?”墅區的安全工作,據我所知,不至於鬆懈到這種程度。


    “沒有我鄭緯做不到的事情。”


    瘋子。跟這種人還有什麽好說的,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準備走掉。


    “你好像還忘了一件事。”


    我背對著他停下來,“什麽事?”


    “解釋那個擁抱是怎麽回事。”


    我能感受他用熾熱的目光注視著我,不敢轉身。


    “有必要嗎?”


    “不是有沒有必要,而是......”他走到我麵前,“必須”兩個字完美地落音。


    “你真是個魔鬼。”我鄙視地看著眼前這個長相冷峻的男人。


    “從混蛋到魔鬼,我在你這裏又升級了。”


    一陣風襲來,我的長發被吹得四處亂揚,遮住了眼睛。


    他企圖幫我拿掉遮眼的那一撮頭發,被我狠狠地用手打掉。


    “我受夠了,鄭緯,你憑什麽這樣對我?難道就因為被你喜歡,我就要滿心歡喜地在你麵前乖順,甚至是忍氣吞聲地遭你折磨嗎?我告訴你,沒可能,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不會告訴你我剛剛為什麽會和陳溫新擁抱,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就算我不能和陳溫新在一起,我也絕不會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你連說狠話的樣子,我都這麽喜歡。”


    他在涼椅上坐下來,緩緩抬起頭看我。


    我故作平靜,“每次一麵對你,我就恨不能馬上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知道,我現在還沒有能力讓你消失在我麵前,所以,我隻能祈求我消失就好了,隻要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就不用看到你。你......太恐怖了。”


    “還記得你大一突然決定跟劉熠冬在一起嗎?”他突然問我。


    燈光照在他的頭發上,看不到臉。


    “我就找人把劉熠冬狠狠地揍了一頓,但他死活都不肯跟你分開。”


    原來那次劉熠冬的傷痕是被他找人打的,那家夥還騙我說是不小心在宿舍外麵摔的。


    “嗬嗬,我怎麽會放棄整他呢?在他桌子裏放蛇,找人恐嚇他,半夜燒他被子......多的我都無法跟你一一道盡。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我以為非你不可的他,最後卻隻是因為錢就背叛了我想得,都得不到的你。”


    學校所有的人都知道,劉熠冬最後拿了付先生的兩百萬分手費而離開了我。


    “原來我搞錯了方向,早知道當初就直接砸他錢了,也不會弄出這麽多事。”


    我用手擦掉眼淚,告訴自己不能在他麵前哭。


    “你總是太傻,幼稚地把感情全部投入到注定會傷害到你的人身上。”


    “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我真的不想再聽下去。


    他站起來,“付舒,感謝你用恐怖這個詞來形容我。所以,我還會繼續不遺餘力地恐怖下去,但願不會讓你失望。”


    “瘋子。”


    我逆著風跑掉了。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個夢,等我一覺醒來這一切都能變好。


    路上接到葉子的電話,她問我在幹嘛,我說我正在家裏呢。她又問我一個人嗎,我說是的。本來想把關於鄭緯的事情全部告訴她,但轉念一想,告訴她隻會讓她徒增傷悲,於是隻能作罷。


    掛完電話,又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我憤怒地刪掉了信息,把手機關了。


    我需要睡覺。


    兩天後,我做了人生最勇敢的兩個決定。


    從付家搬出去和從付氏辭職。


    兩個都會讓付先生和舒女士傷透心的決定,我選擇先隱瞞著。


    我趁他們都不在家的時候偷偷住進了葉子幫我聯係的新公寓。臨走的時候,我隻帶了以前小雨送給我的口琴吊墜和我最喜歡的枕頭。


    口琴吊墜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因為那是我童年所有美好回憶的結晶,每次我一想小雨,就會把它拿出來看,有時還會吹上一會兒。至於那枕頭,其實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東西。那是我有一次去付氏旗下的家居商場挑來的,價格也不貴,碎花樣式,睡起來特別舒服,跟了我很久。想來以後換地方可能會睡不著,便把它也帶上了。


    一切都很順利,我隻花了一天,就差不多把一切全部處理妥當了。


    最後隻差最後一件事:再進一次付氏,然後把辭呈遞上。


    我鬆開葉子的手,叫她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吃飯,為即將結束的苦逼生活和工作而慶賀。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掩上公寓的門,心情複雜地朝付氏出發了。


    我穿了一套米色的職業裝,將長長的頭發盤了起來,化了個淡妝,拿了個拎包。


    這是我呆在付氏將近兩個月以來,第一次穿這麽正式。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我決定來一場華麗優雅的告別。就算以後隻能成為祭奠的回憶,我也不能辜負這大好華年。


    “額,付小姐。”前台的小美站起來詫異地看著我,我微笑地朝她頷首示意。


    “這真的是付小姐嗎,果然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啊。”


    小巧這是什麽話,搞的像我以前有多見不了人似的。


    “拿包包不會是lv的最新款吧。”還是珊珊有眼光。


    走到資料區,小海突然站起來,“付總,你今天比以往都要漂亮。”


    看著他發亮的眼睛,我不禁笑起來。果然還是異性相吸,在哄女人高興麵前,男人的話永遠比女人的話來的有力量。


    隻是,“我?付總?”


    “付總,難道你不知道嗎,因為你參與的盛世華宇的case大獲全勝,所以你已經被董事長提升為副經理了,怎麽,你還不知道嗎?”


    “哦。”這事,付先生在家裏並沒有跟我說。


    我接過所有人驚羨的目光,徑直向付先生的辦公室走去。


    “咚咚。”我破天荒地禮貌性敲門,估計一定會讓付先生大跌眼鏡。


    “請進。”


    得到付先生的許可後,我推開了門。


    陳溫新也在裏麵,好像正跟付先生討論什麽事。看見我後,明顯對我今天的表現刮目相看。


    我掠過他的身影,微笑地朝付先生身邊走過去。


    “你來了,正好剛剛說到你。”付先生高興地看著我,看來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搬出去住的事情。


    我故意避開陳溫新,耳朵卻吃裏扒外地抓住了他輕微美妙的聲音。“你今天很好看。”


    “舒舒,你今天已經被董事會一致提拔為副經理了。”


    “是嗎?”


    付先生,要怎麽忍心跟你說,其實我今天來的真正目的卻是為了從付氏辭職呢。我必須離開,為了不再因為付氏的事情被鄭緯威脅,也為了不用再擔心會和陳溫新怎麽樣。


    “董事長,其實我今天也有事要跟你說。”


    我看了一眼陳溫新,暗示他現在應該出去,給予我和付先生私人的談話空間。


    “董事長,我先出去下,你們談。”果然很有自知之明。


    目送陳溫新離去後,我把眼神拉回來。


    “付先生,我有兩件事情要告訴你。”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冷靜。


    “第一,我已經從家裏搬了出去。第二,我今天來是向你請辭的。”


    “怎麽回事?剛剛才告訴你升職的消息,怎麽突然就想要辭職?還有,你搬出去的事,你媽知道了嗎?”


    我搖了搖頭。


    “舒舒,我知道你是個很有想法也很獨立的年輕人,但能不能跟爸說,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想試試一個人的生活。”


    對了,“還有,這些事可能還得麻煩你轉告舒女士。”


    付先生慈祥地看著我。“你怎麽不自己和她說?”


    我心酸地低下頭,我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和舒女士說這些。


    “真決定了?”


    “嗯。”


    “不可能再改變了?”


    “是的。”我聽見自己無比堅定的聲音。


    “好吧。”


    他剛說完,我忍不住多添了句。


    “付先生,這些事希望你不要和陳溫新說,如果他問到我,你就和他說我請長假去旅行了,可以嗎?”


    他走過來摟住我的肩膀,“可以。”


    他還是允了我的一切請求。其實結果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付先生比誰都了解我的個性和脾氣。他知道,隻要我決定的事情,無論如何是更改不了的,所以隻能尊重我的決定。最後他在囑咐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時候,我看見了他眼底閃爍的淚光。


    我走出付先生的辦公室,把棕色墨鏡拿出來戴上,任憑眼淚在鏡片後麵有恃無恐。


    我最終還是沒有去和陳溫新告別。


    我心想,就讓這一切無疾而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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