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鍾塔倒塌後過了幾小時,時間來到正中午。


    雷真瞥了一眼遞至眼前的籃子,把臉往旁邊別開。


    「雖然你難得好意,但是免了。」


    遭到他如此冷淡的拒絕,擁有珍珠色頭發的少女——芙蕾全身石化了。


    她抱在手上的籃子裏裝著宛如高級俱樂部菜單般豪華的三明治,隨著她身體的顫抖而跳了一下。順道一提,她豐滿的胸部也跳了一下。


    「反正你今天也是加了什麽毒物進去吧?」


    芙蕾將身體趴到與她一同前來的狼犬身上,潸潸啜泣起來。


    「不要哭啊!該哭的人是我吧?」


    「嗚……因為雷真、不信任我……!」


    「那是因為你平日的惡行惡狀好嗎?這是你的行為所累積下來的結果好嗎?」


    雷真想要對芙蕾說之以理,卻突然從旁邊「鏘!」地出現一把長劍,架在他脖子上。


    夜夜嚇了一大跳,趕緊站起身子。雖然她嚐試要把雷真救出來,可是那把長劍深深抵住雷真的脖子,讓夜夜不敢妄動。


    在雷真的身邊,出現了一具既像惡魔又像天使的異形機械人偶。它全身上下布滿宛如刀刃般銳利的線條,那正是洛基的自動人偶——革魯賓。


    「……請問你這是在做什麽,隔壁的洛基同學?」


    「我為人既謙虛又寬容……但是,依然有三種無法原諒的人:命令我的家夥、反抗我的家夥、還有,惹老姐哭泣的混帳東西。」


    「我才是被害者吧?你也想想每天都被喂食毒物的心情好嗎!」


    劍刃抵得更加深入,讓雷真隻能把話又吞進肚子裏。


    「——知道了啦!我吃總行了吧!」


    伴隨一陣齒輪聲響,革魯賓解除了對雷真的束縛。


    芙蕾的紅色眼眸滿懷期待,將手上的籃子遞向雷真。


    夜夜的漆黑雙眼則越來越黑暗,變得像是無底沼澤般,凝視著雷真。


    而雷真則是抱著站上處刑台的心情,接過芙蕾手上的籃子。


    「……你真的沒有加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芙蕾輕輕點了一下頭。


    「鹽巴蘭姆酒蠑螈幹蠍子粉眼藥水什麽的都沒有加吧?」


    芙蕾又點了點頭。


    於是雷真做好覺悟,將鬆鬆綿綿的夾蛋三明治抓起來。


    深呼吸之後,一口氣咬了下去。


    「——噗哇!」


    味道苦到連舌頭都麻痹了,喉嚨也感到一陣灼熱,雷真因此咳嗽了好一段時間。


    接著他不發一語地瞪著芙蕾,讓芙蕾隻好哭喪著臉招認了:


    「醫學部的教授……給了我一些開發中的藥物……」


    「……什麽樣的藥物?」


    「可以提高牛或馬的繁殖能力……」


    「不要把那種東西加進去!再說,你剛剛是在騙我嗎!」


    「嗚……我才、沒有說謊。」


    芙蕾抱著狼犬的脖子,難得態度強硬地否認了:


    「以往都是在三明治的餡料裏加東西,可是……」


    「可是什麽?」


    「這次是在藥裏加了餡料,然後用麵包夾起來……」


    「不要跟我說那種歪理!再說,那根本就是人體實驗了吧!」


    一旁的夜夜「碰!」地將椅子踢倒,站了起來。


    「請適可而止行不行!」


    「喔,說得好,夜夜。再多念她幾句啊。」


    「為什麽就是不會記取教訓呢,雷真!」


    「……呃、我?你是在罵我?」


    「被耍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願意繼續吃……難道說,雷真是因為喜歡那隻狐狸精……!」


    夜夜趕緊轉頭看向芙蕾。


    芙蕾則是微微染紅雙頰,若有深意地別開視線。


    夜夜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後,「轟轟轟」地引發了地震。


    而最後——吃虧的終究是雷真了。


    「……跳樓?」


    芙蕾一邊在雷真的臉上貼著ok繃,一邊向他問道。


    她正在為渾身是傷的雷真進行治療,用熟練的動作替傷口消毒並貼上ok繃。雖然她的運動神經差得可以,不過雙手倒是挺靈巧的。


    夜夜則是已經鬧著別扭離開了房間,但窗外仍不斷飄來一股有如怨念般的氣魄,看來她應該還在附近監視著雷真吧。


    窗外的氣氛很嘈雜。在布滿塵埃的大道上,學生們來來往往,此外不隻是教授與警衛,就連利物浦市的公務員也來了。因為剛才發生的時鍾塔倒塌事件,讓學院內騷動不安,充滿與夜會不同的另一種緊張感。


    雷真一邊注意著外麵的情況,一邊繼續說道:


    「沒錯,剛剛從屋頂上跳下來的,就在時鍾塔被打壞的前一刻。」


    「……是怎麽樣的人?」


    「像這樣……頭發是茶色,然後戴著帽子。」


    芙蕾歪了一下腦袋,畢竟隻有這麽一點情報也沒辦法鎖定對象。


    「另外就是……哦哦,就像那個樣子。」


    雷真指向窗外,一名女學生就站在樹叢前。


    茶色的頭發、接近平均的身高,並不是一名會讓人留下印象的少女,不過對方一直凝視著雷真——


    當她一發現雷真的視線也在看她時,便忽然消失無蹤了。


    雖然對方的態度讓雷真感到在意,不過那並不是雷真認識的人,因此他很快就忘了那名少女的事情,繼續回到與芙蕾的對話中。


    「還有就是……對了,感覺跟夏露有點神似,像是臉型還有身材。」


    「你說的那個……大概是安裏。」


    「安裏?對方是女的喔?」


    「安莉艾特·貝琉。」


    「你說、貝琉?」


    安莉艾特,如果用英文發音的話應該就是『漢麗塔(henrietta)』了。法文發音的名字加上姓氏是『貝琉』——姓名在構造上跟夏露是一樣的。(注1)(1 夏露本名夏綠蒂原文作「シャルロット」,為charlotte之法文發音。若以英文發音則應為「シャーロット(夏洛特)」。)


    芙蕾似乎看穿了雷真的疑惑,於是立刻回答他:


    「安裏是〈暴龍〉的妹妹,同時也是她的室友。」


    「真的假的?她的妹妹之前就在學院了啊?」


    「不,之前不在。是前一陣子、才來的……」


    似乎是一個禮拜前才突然住進獅鷲女子宿舍的。


    既是轉學生,同時又是〈暴龍〉的妹妹,照理講應該很快就會聽到風聲才對。雷真以為是自己對流言接觸不多的關係,可是似乎連芙蕾也不清楚其中原委。


    「這樣啊,我還想說長得很像……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她妹妹。」


    五官確實很相像,可是——


    跟美貌宛如妖精的夏露相比,安裏的外表稍嫌樸素了些。


    她的頭發顏色不像夏露一樣是金色,膚色也略有不同。如果用薔薇科來形容的話,就像玫瑰與草莓花一樣相去甚遠。


    那感覺讓雷真莫名地感到不太舒服,有種舊傷被剝開的感受。


    「安裏之前、有六次試圖自殺、而未遂,如果再加上雷真遇到的這次,就是七次了。」


    「……已經七次了?」


    「之前是上吊用的繩索斷裂,或是服毒後有人趕到現場急救等等,都獲救了……」


    「哦……做到那種地步也依然獲救啦?真不知該說她運氣好還是不好。」


    短短一個禮拜就發生七次也太頻繁了,她究竟是多想尋死啊?


    雷真雙手交抱陷入沉思。


    要進入學院就讀的話,資質符合當然不用說,另外還得負擔相當龐大的學費支出。


    今年因為是舉辦夜會的年度,所以自願入學者並不多,測驗上也比較不嚴苛……雷真是這麽聽說的。畢竟才入學第一年的話,技術上還不夠成熟,戰鬥也相對來得不利。盡管如此,夏露畢竟出身沒落貴族,家境並不富裕,必然要有人在背後出資讚助才行。


    夏露的妹妹事到如今才出現,這件事真的隻是偶然嗎?


    忽然,雷真察覺到隔壁病床上的洛基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幹嘛,洛基?你知道什麽內情嗎?」


    「……我為人既謙虛又寬容,但是,我厭惡光憑臆測就胡亂發言的家夥。」


    所以我不想說——他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幹嘛啦,話不要說到一半啊。」


    「我什麽時候話說到一半了?你才不要硬找人搭話,這個笨蛋。」


    「你才是笨蛋。會挑人語病,就是腦袋頑固的最佳證明。明明一直釋放出希望別人問你的氛圍啊。」


    「什麽氛圍?那種東西哪有可能實際存在啦,這個愛作夢的東洋思想笨蛋。」


    「這是慣用語,是文學啦。再說,少在那邊瞧不起東


    洋,這個西洋笨蛋。」


    「閉嘴,環繞世界的笨蛋。」「太陽係笨蛋。」「銀河係笨蛋。」「四次元笨蛋!」


    兩個人臉冒青筋,開始一場幼稚的對罵。芙蕾想要阻止他們繼續吵下去,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事:


    「啊……說到〈暴龍〉,她從昨天開始就行蹤不明了。」


    雷真不禁懷疑自己聽錯了……芙蕾剛剛說了什麽?


    「她沒有,回宿舍……害舍監,十分慌亂。」


    沒聽完芙蕾的話,雷真便一躍而起,光著腳從病房內飛奔而出。


    2


    幾分鍾後,雷真抓著大廳的電話,不斷重複著同樣的對話:


    「所以我說,請硝子小姐來聽啊!我有急事要向她確認!」


    『雷真大人,請冷靜下來。主人現在正在跟少將大人——啊,主人。』


    話筒似乎被另一個人搶走了,隨即傳來和伊呂裏不同的聲音:


    『吵死人了,小弟弟。連隔壁房間都聽得到呀。』


    「硝子小姐!」


    『你聯絡得還真慢,我聽說時鍾塔遭到炮擊,還擔心了一下呢。』


    「……抱歉,我腦袋亂成一團,忘記聯絡了。」


    『沒事就好,雖然我聽說你讓夜夜胡來了是吧。』


    雷真不禁顫抖了一下。這麽說來,他確實差一點就墜樓身亡了。


    雷真實在不願提起那件事,何況現在也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於是他再度開口:


    「那個……我有事情想拜托硝子小姐。」


    『我可不是打雜的啊。』


    「那個……是這樣沒錯,但……」


    『你也不是喔,小弟弟。稍微認清一下自己的立場吧。』


    硝子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再管那些多餘的事情』。


    也就是說,雷真腦袋所想的事,早就已經被硝子看穿了。


    『你忘記跟我打的賭了嗎?小弟弟可是連自尋死路的自由都沒有喔?』


    「……還不確定會有生命上的危險啊,就隻是稍微調查一下而已。」


    『給我適可而止。』


    硝子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麵對這從未見過的反應,雷真啞口無言。


    『現在立刻就給我回病床上,不準說出一個不字。』


    雷真還來不及回嘴,通話就「喀嚓」一聲被切斷了。


    硝子感覺……似乎非常火大,她的聲音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


    會讓那個硝子變得如此生氣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明明現況如此無奈,雷真卻稍稍有種驕傲的感覺。


    不過到頭來,他的心情依然非常差。雷真緊咬了一下牙根後,將話筒放下。


    「雷真……」


    不知何時來到雷真背後的夜夜,露出不安的表情佇立著。


    「硝子應該否決了吧?」


    「是啊。」


    「太好了,那就請你乖乖地回病房去吧。如果雷真很在意夏綠蒂小姐的下落,那麽夜夜會去尋找的。」


    「收拾東西吧,夜夜。我們馬上出院。」


    雷真立刻轉身,快步走向病房。


    「咦——請等一下呀,雷真!」


    一回到病房,雷真就開始脫起身上的病袍。


    透過包紮在他身上的繃帶,可以窺見結實的胸膛,腹肌也非常明顯。芙蕾見狀跳起身子,滿臉通紅地帶著拉比逃出病房。


    雷真朝一旁露出狐疑表情的洛基瞥了一眼後便換上製服。他的右手沒辦法靈活動作,而且還發出劇烈的疼痛,因此連穿一件襯衫都感到棘手。看到這一幕的夜夜雖然想要上前幫忙,卻因為趁機摸了奇怪的地方而吃了雷真一記彈額頭,然後就被趕走了。


    雷真換完裝後,走到隔壁的醫務室。


    身為住院醫師的克魯爾醫生正用燒杯煮著濃湯,法式燉湯的香氣刺激著雷真空空如也的肚子,雷真將香味揮散後走到克魯爾麵前。


    「你那身裝扮是在做什麽?」


    透過眼鏡,克魯爾的雙眼散發銳利光芒,雷真不禁感到背脊一陣寒冷。眼前的這個男人,具有一種不隻是普通醫生的氣魄。


    「你該不會是想說自己要出院了吧?」


    「很抱歉啊,我就是這麽沒創意。」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克魯爾用手指扶了一下鏡框,露出試探的眼神。


    「男性傷患減少了我是很開心啦,不過如果我批準你出院的話,就表示——」


    「就意味著要回到夜會場上,對吧?」


    「正是如此,你將再度變回〈第一百名〉的身份,就從此刻開始。」


    也就是說,從今晚開始,雷真必須要再度站上夜會的舞台才行。


    憑著他這副連換衣服都感到困難的身體。


    雷真瞄了夜夜一眼,夜夜露出非常緊張的樣子,卻不發一語。仿佛在忍耐著什麽事情般,隻是一直用難過的眼神凝視著雷真。


    雷真沉默了一陣子,最後克魯爾露出無奈的表情搔了搔頭。


    「真是,太瘋狂了。明明就連縫線都還沒拆啊!亂來的話可是會拖慢複原速度喔?最糟的情況下,搞不好一輩子都沒辦法複原了。」


    「不,我已經痊愈了。拆線的話,我過幾天會再來拜托你。」


    「什麽叫痊愈了……話說回來,剛才的爆炸——不,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爆炸啦,總之就是時鍾塔被摧毀的那件事。」


    克魯爾突然提起這件事情,讓雷真感到有些訝異,但仍繼續聽下去。


    「聽醫療隊的小妹妹說,出手的似乎是〈暴龍〉夏綠蒂啊。」


    「————!」


    「哼,人家總說東洋人的表情難以判讀……看來那是騙人的,你的心情全都寫在臉上啦。你是什麽人?那個恐龍妹的男朋友嗎?」


    「沒錯。」


    夜夜的頭上「砰磅!」地被一把看不見的鐵錘狠狠敲了一下。


    她一陣踉蹌後,瞬間開始釋放出猛烈的殺氣。怒發衝冠,頭發就像蛇一般不斷蠢動,於是雷真趕緊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這樣回答的話,你是不是就會提出許可了?當然,我不是她的什麽男朋友啦。」


    克魯爾深深歎了一口氣,舉起雙手做出「我投降」的手勢。


    「隨你便吧,這個混帳。」


    「知道了,感謝你的照顧。」


    雷真立刻轉身,走出了醫務室。


    他頭也不回地走在走廊上。


    「請等一下,雷真!」


    就在快要到達入口大廳時,夜夜一把抓住了雷真的左手。


    「呃……冷靜點喔夜夜?說什麽男朋友的,那是假的好嗎?」


    「這件事之後再盤問。夜夜想知道的是雷真到底在著急什麽呢?」


    「……這種感覺,我很熟悉啊。」


    胸口發熱、呼吸困難,確實,這是一種焦躁。


    令人絕望的毀滅預感,有種事情即將變得不可收拾的篤定。


    當年穿梭在黑煙之中,徘徊於烈焰之間的那個時候……


    尋找著妹妹的下落,最後失去了妹妹的那個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的感覺。


    「請問雷真……為什麽要那麽拚命呢?夏綠蒂小姐遲早會變成阻礙雷真的敵人……是個強敵呀。而且,雷真不是喜歡硝子嗎?硝子都說不行了,為什麽雷真還執意要這麽做?」


    「……那是因為……」


    「請別忘了自己的目的。還有……自己的立場。」


    沒錯,雷真是軍方的走狗。他之所以能身處在學院內,表麵上也是作為諜報活動的一環。潛入夜會之中,進而調查列強之間最新機巧技術的密探——這個身份是因為有硝子撐腰才到手的,至於他本身的複仇目的也隻不過是獲得默許罷了。


    雷真可沒有擅自讓夜夜去冒生命危險的權力。


    就在這時「汪!」地傳來一聲犬吠。


    走廊上聚集了一群狗,發出吵人的喘氣聲。數量總共五隻,有牧羊犬、德國獵犬、大丹狗、臘腸犬、以及黑毛的狼犬。它們的肩膀與腳上都裝著相同的裝甲,是〈加姆〉型的自動人偶。


    在它們的圍繞下,芙蕾露出不同於以往的銳利表情佇立著。


    「你要,去找〈暴龍〉對吧?」


    「是沒錯啦……」


    「我也要,幫忙。」


    雷真一時之間陷入深思。


    芙蕾在夜會場上是雷真的對手,搞不好今晚就必須對擂,而有一方得要退場也不一定。芙蕾有她必須要戰鬥的理由,而且不是可以輕易放棄的理由。對她來說,夜會應該是第一優先才對。


    雷真希望芙蕾能夠專心在夜會上,並非以對手的身份,而是以同伴的身份這麽希望。


    但是——


    雷真的視線掃過眼前的那群狗。


    它們每一隻都是禁忌人偶。既然是狗,搜索能力值得信賴,更何況


    加上不在場的總數一共有十三隻,比起隻靠雷真與夜夜兩個人去尋找,應該會更有效率。


    雷真在義理與人情間斟酌了一番,最後決定以人情優先了。


    「感恩,就幫幫我吧。」


    另一方麵,芙蕾則是貫徹了義理,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3


    〈夜會執行部〉就設置在大講堂的三樓。


    執行部的決議過程是由教授代表、學生代表以及校長三方進行討論。為避免過於偏重大人的意見,議長是由學生來擔任的。


    而在此刻,小議堂中正準備要開始進行會議。


    在議堂的角落,教授代表與其助手談笑風生。議堂的地板上鋪著深紅色的地毯,牆上則是掛著酒紅色的布簾,而維多利亞風格的大型桌椅理所當然是張圓桌。座位共有四席,當中的一席已被學生議長盤踞其上。


    大理石製成的三角立牌上,刻著〈議長 塞德裏克·格蘭維爾〉的名字。


    坐在位子上的是一名少年,矮小的身材與纖細的線條宛如少女,全身散發出貴族般的氣息。他的雙腿優雅地交叉,正用瓷杯喝著紅茶。


    這時,古老的門扉被打開,一名少女走了進來。


    她的臉不太容易讓人留下印象,肩膀上卻停了一隻白鴿,因此有些令人注目。


    少年放下手上的茶杯,招了招手將少女叫來麵前。


    「你回來啦,拉溫納。我有一個愉快的消息要告訴你,是關於〈倒數第二名〉——他似乎打算去尋找夏綠蒂·貝琉的樣子。」


    他壓低了音量,對少女一人繼續說道:


    「真是段讓人落淚的佳話呢。受了重傷的傷患,和未來將在夜會上對決的〈敵人〉居然都為了她兩肋插刀——〈暴龍〉小姐似乎意外地有人緣嘛。」


    少女的肩膀僵硬起來,不發一語地瞪向少年。


    「你就去吧。」


    少女睜大了眼睛,似乎無法理解少年的意圖。


    「你應該明白吧?我的意思是『讓那群家夥四處亂跑很煩人』啊。」


    少年露出帶刺的微笑,低聲道:


    「想必你也覺得很困擾吧?畢竟距離約好的時限隻剩下不到四十小時了。就是因為你愚蠢的失誤,讓現在的條件變得越來越惡劣了啊。」


    少女緊緊咬住嘴唇,視線飄忽不定地猶豫著。


    少年竊笑一聲,「啪」地掐響手指。


    就在這一瞬間,少女的身體忽然起了變化。


    她的頭發與肌膚如花瓣般凋零,露出底下鮮豔的色彩。


    發色變成閃閃發亮的金色,肌膚變得白皙耀眼。


    停在她肩上的鴿子,也變成了一隻鋼鐵色的小龍。


    教授察覺到異狀,將視線轉向那名少女,而少年也裝出一臉吃驚的樣子看著她。此地不宜久留,少女趕緊從窗戶飛躍而出。


    她在半空中騎上巨大化的龍,消失在藍天中。


    那個身影,無論是看在誰的眼裏,都會認為就是夏綠蒂·貝琉本人。


    4


    貫穿學院南北的主街上——


    時鍾塔的中心一帶,目前被封鎖而無法通行。


    不堪自身重量而倒塌的時鍾塔,原型蕩然無存地化為一堆瓦礫,讓人難以聯想起它過去的優美造型。


    雷真一行隻能無奈地利用樹林中的小路向北前進。


    夜夜以小碎步追上雷真後,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雷真,再繼續往前走的話,就是獅鷲女子宿舍了喔?」


    「沒錯,我打算先去向夏露的妹妹問些話。」


    夜夜毫不掩飾地皺起了眉頭,明顯不大甘願。


    「畢竟她的態度不太正常吧?我想她應該知道有關夏露的事情才對。」


    「為什麽這麽認為呢?」


    「直覺。你應該也知道吧?我的直覺一向都很準。」


    「才不,雷真是很遲鈍的。」


    夜夜一副悶悶不樂地否定了雷真,就連芙蕾也在一旁點頭如搗蒜。


    這兩人莫名其妙就站在了同一邊,她們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要好了?雷真雖然有些不滿,不過感情和睦也是好事,便不再多說什麽。


    走了不久,樹林的氣氛改變了。從原本雜亂的原生林變成經過人工照料的樹叢,再繼續往前一段路後,便看到白色外牆的獅鷲女子宿舍。


    就在一行人到達女子宿舍門前時,一名女性從入口大廳飛奔而出。


    她的年齡約莫二十多歲,是個外表嫻淑而有氣質的女性。


    看起來應該是舍監吧?她看了雷真一眼後,對芙蕾斥責道:


    「不可以帶男孩子過來喔,宿舍內是禁止男性出入的。」


    「嗚,不是的……我們在,找安裏。」


    舍監的臉色一變,連帶使空氣增添幾分緊張:


    「我現在急的就是這件事呀,安裏她又不見蹤影了。」


    「咦……」


    「我要去找人了,希望她……別再做傻事才好。」


    她留下一句「那就這樣囉」之後,便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芙蕾目送她離開後,露出煩惱的表情看向雷真,雷真則是轉過身子說道:


    「十之八九,應該攸關性命。我們也快點去找吧。」


    「等等,雷真……在這邊、等一下。」


    芙蕾說完後,也不解釋理由,就自己一個人進到宿舍裏去了。


    雷真與夜夜不禁麵麵相覷。雖然搞不懂怎麽回事,不過既然把重要的狗兒們留在這,代表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吧?


    雷真焦急等了一陣子後,花費了幾分鍾寶貴時間的芙蕾回來了。


    她身後帶著另外八隻狗,當然,那些全都是〈加姆〉型的自動人偶。


    「久等了……」


    「太慢了吧,就隻是為了帶它們出來而已嗎?」


    「不,還有、拿這個過來……」


    芙蕾從口袋中取出的,是一小塊白底上有水藍色條紋的布。形狀是三角形,質料是木棉,看起來非常柔軟。


    就在雷真理解到那是什麽東西的瞬間,忍不住滿臉通紅。


    「為什麽要拿那種東西出來!你從哪裏拿來的!」


    「安裏的房間。」


    「也就是說,那是她的內……等等,你拿那種東西出來是要做什麽?」


    「像這樣……」


    芙蕾把狗狗們集合起來後,遞出安裏的貼身衣物。狗狗們「呼呼」地聞著味道,持續了數秒鍾,接著一起『汪!』地叫了一聲。


    就在芙蕾吹完口哨的瞬間,拉比以外的十二隻狗全數散開,它們正確地理解了主人的意圖,並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奔去。


    原來如此,是打算用味道來找人啊。(吐槽:狗狗的正確用法)


    正當雷真深感敬佩地看著那一幕時,夜夜忽然「啊!」地用手遮住了嘴巴:


    「雷真!你那麽想要聞內褲的話,就聞夜夜的——」


    「我沒有在想那種事!那種變態隻有你而已!」


    過了不久,從遠處傳來「啊嗚嗚嗚嗚……」的嚎叫聲。


    於是拉比緩緩站起身子,芙蕾則是「嘿呦」一聲爬到了它背上。


    「找到……安裏了。」


    「咦,已經找到啦?」


    芙蕾點點頭後命令拉比出發,雷真與夜夜也趕緊跟在她後麵。


    嚎叫聲斷斷續續地持續著,接著數目開始增加,產生了共鳴。


    芙蕾清楚地判斷著嚎叫聲傳來的方向,在樹林間穿梭。雷真拚命地鞭策自己變得不靈活的雙腳,追在芙蕾後頭。


    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了最糟糕的想像:


    搞不好那群狗找到的安裏,已經是一具死屍了也不一定。


    一行人最後來到野戰練習場前,一潭小湖泊邊。


    在一棵樹齡還算年輕的橡樹下,看到了那群狗的身影。它們在樹旁圍成一圈,見芙蕾出現便停止了嚎叫,開始搖晃尾巴。


    而在那棵橡樹上,雷真發現了一名像小貓一樣的少女。


    她大概是打算要上吊吧?樹枝上綁著一條繩索。可是,現在看起來,那名少女已經沒有打算要用那條繩索了。她緊緊抱著樹幹,嚎啕大哭著:


    「不要呀!狗——!去……去那邊……誰來救救我呀——!」


    是安裏。太好了,她還活著。


    她全身顫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隻小動物。原本打算要自殺的人,現在居然毫不害臊地在向旁人求救。


    就在雷真剛鬆下一口氣的時候,受到驚嚇的安裏忽然身體一個浮動,讓她的手滑掉了。


    雷真趕緊將身體滑到安裏的正下方,千鈞一發之際接住了她。雖然他隨即利用膝蓋的彈力緩衝速度,卻還是對鎖骨造成了激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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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要呀……狗!狗——!」


    「冷靜下來,沒事的啦。這群家夥是有經過訓練——」


    「咿!是男的——!」


    忽然被安裏伸手一推,讓雷真當場跌倒在地上。


    安裏雖然看起來很怕狗,不過似乎更怕男人的樣子。


    雷真抱著難以接受的複雜心情站起身子後,觀察著安裏的樣子。


    她正被十三隻狗團團包圍,幾乎快要昏過去了。


    「喂,安莉艾特˙貝琉。」


    被雷真喚了一下名字,安裏渾身一震跳了起來。


    「夏露到哪裏去了?昨天晚上沒有回來是真的嗎?跟剛才時鍾塔倒塌的事件有什麽關聯?為什麽你那麽想要尋死?」


    安裏抓住自己的帽子,遮著臉默不吭聲。


    「你說話啊,你應該知道夏露到哪裏去——」


    「請等一下,雷真,你那樣一口氣逼問她是沒有用的。」


    夜夜難得插嘴,接著露出一副掌握了狀況般的表情挺起胸膛。


    「這裏就請交給夜夜吧。安莉艾特小姐,請你老實說吧。你是想假借企圖自殺的狂言妄語引起雷真的注意——」


    雷真的拳頭「咚!」一聲讓夜夜閉嘴了。


    夜夜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潸潸啜泣起來。不過雷真無視於她的舉動,轉而對芙蕾使了一個眼色。畢竟他自己似乎是被安裏討厭了,所以與其強硬地進行逼問,不如讓同是女性的人來跟她對話或許比較有效。


    芙蕾察覺了雷真的用意,於是點了點頭。


    「嗚……安裏,你是假借企圖自殺的狂言妄語想要引起雷真——」


    雷真再度揮下拳頭,對芙蕾吐槽了。


    無視於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芙蕾,雷真再次轉身麵對安裏。


    「不要!男人……野蠻人!」


    「別想逃,你如果知道夏露的去處就快點告訴我。」


    忽然,安裏閉上了嘴巴。這個反應就表示——她知道!


    「說啊!要是你不說的話,我就叫這群狗咬你!」


    〈加姆〉們理解了雷真的意圖,於是開始發出低吼。安裏「咿——!」地慘叫一聲後,抱住自己的頭大聲哭喊:


    「居然想要用獸奸來娛樂自己,簡直是差勁至極的變態!母親大人,對不起……我要被一群野獸還有像野獸般的男人亂搞一番了!」


    一股寒冷的殺氣從雷真背後傳來,讓他不禁顫栗了一下。


    他像發條人偶般僵硬地回頭,站在雷真背後的,是惡鬼羅刹看了也會想光腳逃跑的真·鬼神阿修羅。


    「雷真……沒想到……你居然有如此特殊的癖好……」


    「等等……你冷靜下來啊,夜夜,拜托你用常識想想看好嗎?」


    「明明對夜夜就連接吻都不願意……居然跟那種女人……帶著野獸一起、亂交……」


    伴隨著某種東西「啪唧」一聲斷裂的聲音,夜夜完全壞掉了。


    「與其讓其他女人搶走,幹脆殺了雷真然後夜夜也跟著去死——!」


    夜夜「嘩——」地溢出淚水,揮出她沉重的鐵拳。雷真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開,結果夜夜的拳頭捶進了橡樹的樹幹,讓樹應聲倒下。


    雷真的背脊發寒,噴出一身冷汗。


    呃……這下,好像不太妙啊?


    夜夜搖搖晃晃地轉頭,這明顯是攸關性命的危機啊!


    就在雷真注意力被移開的瞬間,安裏如脫兔般逃離了現場。


    「糟了!芙蕾,快追上去!」


    可是,芙蕾卻沒有任何反應。雷真感到疑惑地回頭後——僵住了。


    芙蕾正露出前所未見的冰冷視線,狠狠瞪著雷真。


    「雷真……差勁……大變態。」


    她低聲呢喃著,並且為了保護拉比它們而挺身擋在雷真麵前。


    它們是芙蕾重要的家人,如果想要利用它們做什麽奇怪的事情,芙蕾當然會生氣了。雷真難忍頭痛的感覺,欲哭無淚地大吼:


    「為什麽連你也是啊!不要產生莫名其妙的誤解啦!」


    不行了……兩個人同時裝傻的話,一個人吐槽也追不上步調。雷真打從心底深深感受到,如果西格蒙特,或者至少夏露在場的話就好了。


    5


    仰天倒下的夜夜與趴在地上的雷真,兩個人都全身無力地喘著氣。


    夜夜是禁忌人偶,所以能夠靠自身供給魔力,話雖如此,那股能量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她現在已經用完了魔力,所以才會倒下。


    雖然夜夜不斷啜泣著,不過似乎已經冷靜下來的樣子。雷真鬆了一口氣後,對蹲坐在一旁樹蔭下的芙蕾說道:


    「你也應該明白了吧?我不是什麽變態好嗎?」


    「嗚……我一直都相信雷真的。」


    「少騙人!你剛才明明一整個在懷疑我啊!」


    「要去追,安裏嗎?」


    芙蕾雙頰微微發紅,將話題言歸正傳。


    「我知道、她的去處……我有叫雷比那、跟在她後麵。」


    「哦,了不起。不過……安裏就暫時別管了。」


    芙蕾疑惑地歪了一下腦袋。


    「看她那個樣子,應該死也不會說吧。強迫人不是我的作風。」


    「可是,放著不管的話、她又會自殺……」


    「應該吧。不過,沒有關係。」


    「…………?」


    「我現在要先去找夏露。」


    聽到夏露的名字,夜夜於是從地上彈了起來。


    「可是,我們沒有關於夏綠蒂小姐下落的線索呀。就算雷真是她的男朋友……」


    「你不要記仇啦,快把那個梗給我忘掉。」


    「就算說要找,可是雷真心裏有底嗎?」


    「是沒有底,不過我想……夏露應該是躲在學院的某個角落才對。」


    「請問那是身為男朋友的直覺嗎?」


    「就說了不要記仇嘛!與其說是直覺……雖然有點不同,姑且算是一種帶著希望的預測吧。」


    雷真起身將灰塵拍落,芙蕾也「嘿呦」一聲站了起來:


    「要去拿,〈暴龍〉的內褲嗎?」


    「為什麽要執著於內褲啦?」


    「那就,胸罩——」


    「還真老梗啊!我是要你別執著於貼身衣物!」


    芙蕾雖然一副不甘願的樣子,但仍準備回宿舍去拿些什麽東西過來。


    「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雷真抬頭望向樹梢,看了一下天色後說道:


    「差不多要到夜會的時間了,你回去吧。」


    芙蕾應該得進行犬隻的調整,以及身體狀況的管理吧?總共有十三隻的話,光是喂飼料應該就很累人才對,大小便的處理就更不敢想像了。


    「……雷真呢?」


    「我去找夏露。不用擔心,太陽下山後我就會過去。」


    「可是……」


    「別擔心。抱歉讓你陪我這一趟啦。」


    芙蕾雖然感到不太甘願,還是老實地騎上拉比離開了。狗兒們也跟在她的身後離去。


    「好像在哪裏的神話中出現過啊,像那樣帶著一大群狗的。」


    「請問你是想說芙蕾小姐是女神嗎?雷真……」


    夜夜鬧別扭似地踢著腳邊的小石頭。雷真苦笑了一下,把手「砰」地放到她頭上。


    「我的女神隻有你一個啦。要靠你啦,我的勝利女神。」


    「雷真……?」


    「另外,硝子小姐在別的意義上也是個女神啊。」


    「夜夜比較希望自己是那種女神呢……」


    夜夜似乎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失望地啜泣起來。


    「好啦,雖然說要找,不過這下到底該從何找起呢……」


    雷真將手抵在下巴,陷入沉思。


    如果夏露躲在學院裏的話,應該是躲在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才對。不會被警衛、風紀委員或教授們發現的地方,學院裏會有那種場所嗎?


    (不知道金柏莉老師願不願意幫忙?)


    那是個很可靠的選擇,畢竟金柏莉在魔術師協會中也有一席之地……的樣子。雖然她應該會擺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然後又欠她一次人情,但還是值得一試。


    另外能做的事情就是……


    「……好,我們先去獅鷲女子宿舍一趟吧。」


    「請問是要去偷夏綠蒂小姐的內褲嗎?」


    「你當我是什麽變態啊?沒什麽啦,隻是想稍微去調查一下安裏的周遭罷了。」


    「咦?可是雷真剛才不是說過不去找安莉艾特小姐……沒事,夜夜知道了。請讓夜夜隨侍在側吧,雷真。夜夜願意追隨雷真到天涯海角,哪怕是其他女人的床上。」


    「我不會去好嗎?還有,那已經不是追隨而是


    死纏爛打了好嗎?」


    總之,兩人就這樣肩並著肩邁開腳步。


    太陽已經漸漸西下,樹林中開始微微變暗。


    雷真注意著腳下的草叢與樹根,盡可能讓自己的速度不要減慢地持續奔跑。


    不料在半途中,前方的樹林忽然傳出令人不安的氣息。


    是某個人的氣魄——很強——很巨大!


    「夜夜,停下!」


    雷真叫住了夥伴,自己也緊急煞車。


    緊接著,頭頂上傳來陣陣風聲。


    一條巨尾撥開樹梢後,一隻怪物從天而降。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而落地的,是隻有著鋼鐵色鱗片以及兩對翅膀的巨龍。


    它的眼神明顯與一般的野獸不同,散發出高度的知性。充滿威嚴的身影,就算是怪物也顯得非常華麗而偉岸。


    在巨龍的背上,那名少女就騎在上頭。


    夏綠蒂·貝琉。


    下屆魔王人選的大熱門,與雷真感情好到會共進午餐的少女。


    夏露身上穿的並不是製服,而是一身黑色的服裝。雖然不像甲胄般堅固,但在胸前與肩膀等等重要部位上都披著防具,是刺客或軍人之流比較喜歡的戰鬥風格裝束。


    夜夜流露與平時不同的警戒態度,準備擋在雷真前方,不過雷真卻製止了她,自己走到巨龍麵前。


    「嘿,連課都不去上還在外頭閑晃嗎?翹家的女孩。」


    他用一如往常的輕鬆語氣向夏露搭話:


    「我有一堆事情想要問你,你就陪我去喝杯茶吧?」


    「……很可惜,我沒有打算跟你說話。」


    夏露冷淡地回應後,露出仿佛喪失了感情般——對,就像是戴了鐵麵具般的表情,繼續說道:


    「這是警告。不要再管安裏的事了。」


    「我拒絕。」


    刹那間,夏露麵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焦躁。


    「不過,如果你願意老實回來的話,我考慮看看也無妨喔?」


    「……笨蛋,讓人傻眼的笨蛋。你還是那副德性,一點都不會察言觀色。」


    夏露的眼眸透出一股殺氣。


    「我說了別管我們的事。」


    她的身體釋放出強烈的魔力,四周的空氣隱隱震動。


    一股讓人膽寒的魄力,加上巨龍發出的威壓感,讓雷真的背脊不禁豎起寒毛。


    「你要是不聽——就殺了你。」


    夜夜睜大眼睛,瞄了雷真一眼。


    雷真則是聳聳肩,一臉無奈地說道:


    「你之前還說過要保護我對吧?」


    「吵死了!我說會殺就是會殺!所以你不要再多管閑事了!」


    她壓抑表情的麵容已經完全崩壞了。夏露別開了頭,踢了一下巨龍的腹部。


    巨龍用力揮動翅膀,同時高高跳躍起來。


    它展現出與那巨大身軀不符的靈巧飛行能力,轉眼拉開高度,飛離雷真眼前。


    現場隻剩下猛烈的狂風,以及漫天飛舞的落葉。


    巨龍起飛的瞬間,夏露淌下的發光水滴,並沒有逃過雷真的雙眼。


    「……你才是笨蛋啊,夏露。」


    雷真歎了一口氣,臉上刻劃出諷刺的笑容。


    「在我麵前露出那種表情,我怎麽可能會就此罷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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