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現在馬上做嗎?我是不建議喔。」
即使受到如此警告,夏露與雷真還是決定要馬上解開詛咒了。
這是辛格奪還作戰開始之前,發生在地下大廳的事情。
愛麗絲在地板上畫好魔法陣,並準備了一張代替祭壇的桌子。接著讓妖精大小的夏露坐在桌子上,讓雷真站到夏露麵前。
在芙蕾、洛基、夜夜與西格蒙特的注視之下,愛麗絲開始說明步驟:
「那麽就開始來解除詛咒吧——雷真,你喜歡夏綠蒂嗎?」
「你突然在問什麽啊!」
夜夜的瞳孔瞬間縮小,夏露與芙蕾也露出認真的表情凝視雷真。雖然平常雷真應該會打馬虎眼,但既然是跟解咒有關的詢問,就由不得他這麽做了。
「要說喜歡還是討厭的話嘛…………是喜歡啦。」
「那你就要抱著真心這樣說喔?」
「給我等一下!難道解除咒語是……?」
「嗯,咒語就是『i love you 』呀。」
「你這混賬!好死不死設定這什麽台詞啊!」
「解除詛咒需要滿足三個條件:首先,要在十公分的距離下凝視彼此;接著,要正確說出解除咒語;最後,發話的行為中不可以參雜謊言。」
「……謊言?」
「就是要真心誠意的意思啦。至於對策嘛——你隻要在腦中想想夏綠蒂的優點就行了。萬一失敗的話,夏綠蒂便永遠無法恢複原狀囉?」
「別開玩笑了!那麽危險的事情——」
「做?不做?」
夏露頓時低下了頭。大概是感到不安吧?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雷真最後抱著豁出去的心情,粗魯地回答了一句:「我做就是了嘛!」
芙蕾與夜夜的視線刺痛著雷真。雷真自暴自棄地將臉靠近夏露。
夏露的眼眶又熱又濕,不安的表情看起來莫名惹人憐愛。雷真紅著臉,開口說道:
「夏露,你、那個……很粗魯。」
夏露當場摔了一跤。
「個性不坦率,動不動就會亂放光束炮,又不聽別人說話。」
「什麽嘛!你是在找我吵架嗎!」
「不過,你很明白(身為高貴者的義務),懂得關心對方以及對方的自動人偶,是個善良的人。而我對於那樣的你……很喜歡(llove you)。」
刹那間,隨著「砰」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詛咒輕易就被解開了。
「太好了!恢複原本的大小——」
話才說到一半,夏露就忽然全身僵硬起來。
畢竟現在的夏露全身赤裸,而雷真的頭就在她肚臍前方十公分的位置。
「光……光束炮!」
「說到那時候的夏綠蒂,真是傑作呀。」
愛麗絲愉快地嘻嘻笑著。
這裏是醫學部五樓,(附屬醫院)的住院病房。愛麗絲坐在病床邊,與一名住院中的女學生開心談笑著。
「那個<暴龍>居然也會這樣,看來她好歹是名少女呢。」
「嗬嗬嗬」地露出優雅微笑的,正是擁有美麗蜂蜜色金發的奧爾嘉·薩拉汀。並不是愛麗絲變裝的冒牌貨,而是真正的學生總代表。
愛麗絲正襟危坐,用真誠的眼神看向奧爾嘉:
「謝謝你了,奧爾嘉。多虧你迅速的對應,讓我們可以把『秘密』的存在傳達給王室知道……也就是賽德裏克的屍體其實是在學院裏的事情。」
當初作戰的內容,就是趁負責佯攻的雷真與洛基大鬧特鬧時,由擔任潛入「兼」主力部隊的夏露與芙蕾入侵置物櫃,把放在裏麵的屍體搬運出來了。
「別在意,這是一種互利共生呀……話說回來,校長還真是大膽呢。他就算被罷免了也不奇怪的說。」
賽德裏克是遭到德國的暗殺——表麵上原本是這麽一回事。然而,他的屍體卻在學院中被發現,使得德國的嫌疑獲得洗刷。英國與德國很快便進行了和解,暫時回避了世界大戰的爆發。
「爸爸他可是很冷靜而狡猾的人呀,不可能會因為這點失敗就退場的。」
「就結果來看,似乎是這樣沒錯。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讓王室接受了『這是對學院抱有惡意的人所做的小動作』這種說法……而且他居然沒有對你們做出任何懲罰呢。」
「畢竟我們被當成是受到爸爸的命令,挺身去揭穿了那個『小動作』呀。因此別說是懲罰了,他還應該要表揚我們呢。而且——我猜爸爸他原本就想將這件事公諸於世吧。」
「公諸於世?為什麽?」
「因為世界大戰的爆發稍微早了一些——並不是爸爸所期望的時機。然而,如果是爸爸親自揭發這件事,就等於是承認自己與事件有關了。所以他很希望有人……也就是像我們這樣的人,代替他將這件事情抖出來呀。」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讓『自己是遭到陷害』這樣的借口成立了……是嗎?聽你這麽說,這次的事件到頭來究竟是不是出自學院的意誌,也變得模糊不清了呢。巧妙地模糊真相——真像那隻老狐狸的作風。」
奧爾嘉露出一臉厭惡的笑容,接著看向牆上的時鍾:
「——嗯,時間到了。可以麻煩你幫我推輪椅嗎?愛麗絲?」
「你已經可以出去走動了嗎?」
「我下周就會回到崗位上了。畢竟要是繼續讓你代班的話,我都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麽事呢。」
「我這不是幫忙你讓相親的事情破局了嗎?」
「也多虧這樣,害我差一點就被逐出家門啦。你的做法太偏激了。」
愛麗絲扶起一臉苦笑的奧爾嘉,讓她坐到輪椅上。接著推動輪椅,走出病房。就在她們乘坐手轉機巧式的電梯來到一樓,踏上走廊的時候……
「您好,學生總代表。我來迎接您了。」
一名外貌秀麗的男學生,用爽朗的聲音對她們搭話。
那是一名金發白皮膚的青年男子,全身散發出溫和的氛圍。而在他背後還有另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學生,有著一頭略帶黑色的金發,眼神銳利,充滿了攻擊性。
他們是澤卡路士兄弟,兩位都是名列<十三人>的強者。順道一提,溫和的好青年是弟弟,而態度冷漠的則是哥哥。
「不好意思,愛麗絲。送我到這裏就行了。」
「請讓我來接手吧,miss伯恩斯坦。」
澤卡路士弟弟露出帶有親和力的微笑,說出讓人感到懷念的名字。
不好的預感……雖然還不到那樣的程度,但也不是什麽好預感。愛麗絲抱著這樣難以言喻的心情,目送奧爾嘉與那對兄弟離開了。
十分鍾後,奧爾嘉來到位於中央講堂的會議室。
室內設有一張大圓桌,周圍坐的盡是一群不簡單的人物。
「感謝大家出席。我們這就開始(圓桌會議)吧——各位<十三人>的成員。」
奧爾嘉說著,斜眼環視在座的人。
坐在奧爾嘉對麵的,正是馬格努斯。他今天隻有帶火垂在身邊。
在他一旁的是俄羅斯的(女帝)——索涅奇卡。雖然身上姑且穿著製服,但那衣服怎麽看都知道是特別訂做的。長長的裙子用襯裙撐得鼓鼓的,腰帶看起來像是馬甲,襯衫的胸襟大大敞開。那模樣與其說是學生,更像是上個世紀的貴婦人。
要說引人注目的話,在她的對麵,還有一名帶著兩名隨從、身著袴裝的大和撫子。此人甚至連製服都沒穿,身上頂多隻有緞帶跟靴子可以稱得上是洋裝。
而在眾人之中格外散發異彩的,是一名將雜誌蓋在臉上、把雙腳翹在桌上的男學生。在場唯獨他一人,看起來一點都不注重禮節。
此外,現場還有印度來的留學生、澤卡路士兄弟、抱著一把黑劍的女學生、看起來隻有十歲左右的年幼少女……等等人物。
最後就是英國引以為傲的秀才——執行部議長賽德裏克·格蘭維爾。在場的所有人當中,隻有奧爾嘉與馬格努斯知道此人其實是替身。
這些人再加上沒有受邀的夏露與洛基,就是<十三人>全體成員了。
「今日勞煩大家前來的目的不為別的,就是有關<倒數第二名>以及<劍帝>的事
情。正如各位所知,他們正勢如破竹地在夜會中不斷晉級——氣勢可說是無人能擋。」
澤卡路士弟弟將議題摘要發給大家,上麵寫有這次計劃的全貌。
出席者默默地閱讀著摘要。奧爾嘉冷靜觀察眾人的表情變化,並接著說道:
「現在別說是學生們了,甚至從學院外都傳來不滿的聲音。對於執行部來說
,這也不是樂見的狀況——然而很不幸地,他們的行為在夜會規則上毫無問題。因此,本人在此提議我們是否要團結一致,以『公平的手段』介入其中——」
俄羅斯的(女帝)這時優雅地緩緩站起身子。
「——你要離開了嗎?索涅奇卡?」
「真是抱歉。本小姐並沒有組幫結派的打算。」
雖然她的態度溫和,雙眼卻如火焰般燃燒著。看來她相當生氣的樣子。(女帝)就這麽翻裙轉身,踏響高跟鞋,走出了會議室。
澤卡路士弟弟露出苦笑:
「唉呀~馬上就有一個人脫離計劃啦。」
「她隻是說『沒有組幫結派的打算』而已,還不知道她會怎麽出手呢。搞不好,她會率先做出行動也不一定——馬格努斯?」
奧爾嘉看向對麵的座位。戴著銀色麵具的男子,正無聲無息地站起身子。
「你也要退出嗎?」
「我理解你的提案了。但是很不巧,我並沒有興趣。」
馬格努斯帶著火垂離開。奧爾嘉接著環視眾人:
「反對的人可以不必客氣,表明自己的立場。伊邪那岐流的公主怎麽想呢?」
話題被帶到那名大和撫子身上。少女狠狠瞪了奧爾嘉一眼—
接著忽然又失去精神,宛如枯萎似的低下了頭。
「……你怎麽了?好像臉色不太好呢……嗯,是在哭吧?」
眾人的視線集中而來。正如奧爾嘉所言,少女嘩啦嘩啦地流著眼淚。
她不斷啜泣著,實在不是可以開口回應的狀態。
於是她的隨從之一——體格較健壯的男子站起身,代替主人低頭道歉:
「非常抱歉,學生總代表。大小姐她現在,呃……正處於heart break狀態的啦。」
「傷心——是失戀了嗎?」
這句話似乎是禁語的樣子。少女頓時「哇~~」地號啕大哭,搗著臉衝了出去。
「大小姐!呃……你饒了俺唄!大小姐,等一下的啦!」
「那麽,咱們就此告辭的啦。」
另一名身材較纖細的男子對眾人露出客氣微笑。還搞不清楚狀況,三個人便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嗯……也罷。那邊的新人同學又怎麽樣呢?」
奧爾嘉將話題帶到那名態度極差、看起來最沒幹勁的男學生身上。
男學生傭懶地撥開雜誌,底下露出一張教人意外的俊美容貌。雖然感覺頹廢無力,卻莫名散發出一種魅力。
他心不在焉地看向奧爾嘉,歎了一口氣:
「我無所謂啦。如果你們是要討論那種事情,那我要回去睡午覺了。」
男學生打著嗬欠離開了。澤卡路士弟弟頓時噴笑出來:
「還真是沒有幹勁的人啊!」
「那也難怪。畢竟他是(倒數第一名)st one)啊。」
「他是頂替菲利克斯成為<十三人>的吧?」
「他的成績是學院最差的,所有定期考試都交白卷,也從不提交報告。那樣的他之所以沒有被趕出學院,全都是因為——」
「他擁有超越常人的才能?」
「沒錯。隻要他拿出真本事,甚至可以匹敵<元帥>閣下——大家是這麽謠傳的。
雖然說,他從來就沒有拿出過真本事啦。」
「喔……那還真是教人期待。」
「還有其他不想參加的人嗎?這個集會並非強製的喔?」
奧爾嘉詢問大家的退出意願,但沒有人再離席了。
「那麽,就由剩下的這些人執行計劃吧。請<十三人>依序(自行降格),站到夜會的舞台上。各位要幫助排在下位的參加者,還是要進行排除,都是個人的自由。不過,在我們全員參戰之前——也就是七、八夜的時間內,請不要進行任何交戰行為。」
「是指『我們之間』的意思吧?」
賽德裏克舉手進行確認,於是奧爾嘉點頭回應:
「如果遇上雷真、芙蕾或洛基發動攻擊的狀況,就直接擊敗對手也沒有關係。」
「我明白了。那麽,我們要怎麽稱呼這個計劃?」
「我想想,這也就是<十三人>將會拉攏其他<手套持有者>成為同伴、組成軍團的意思。爭奪棋子、互相欺瞞、耍計謀拚策略無所不包的戰鬥——也就是……」
奧爾嘉想到了一個合適的辭匯,而點點頭:
「(圓桌戰爭)怎麽樣?」
語畢,環視眾人。於是大家「叩叩」地輕輕敲打桌麵,表示同意。
「那麽,(圓桌戰爭)就此開幕。各位,我們就來一場群雄割據吧。」
奧爾嘉表情得意地宣示道,而在她的大腿上,紅色的小龍咧嘴笑了一下。
在醫學部一樓,熟悉的病房中,雷真正露出一臉不太高興的表情。
「受不了,簡直想吐。」
「…………」
「真是超級不爽,渾身不舒服。」
「…………」
「真恨不得把血放掉,把血管全部洗幹淨啊。」
「那你就做啊!不要對我囉囉嗦嗦的!」
雷真終於忍不下去,坐起身子大聲怒吼。
因為躺在隔壁床上的洛基,從剛才開始就吵個不停的關係。
「你到底是有什麽不滿啦!虧我還把血分給你的說!」
「這個以恩人自居的渾蛋東洋人,你隻不過是把我給你的東西還了一些回來罷了。」
「那你就不要在那邊說什麽惡心不舒服啊!本來就是你的血液不是嗎!」
「閉嘴。借了東西就應該要保持原狀歸還才叫禮貌。別把雜質混進來。」
「你倒是說說看要怎麽分離啦!話說,不要把我的血當作雜質!」
就在兩人針鋒相對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還真是有精神呢,雷真。在走廊都聽得到你的聲音了。」
笑容滿麵的愛麗絲走進病房。洛基與雷真都同時閉上嘴巴。
「唉呀?看來我並不受歡迎呢。我該不會是打擾到你們談情說愛了吧?」
『少在那邊給我胡亂誤解!』
兩個人感情很好地同聲大叫。愛麗絲不禁嘻嘻笑了起來:
「既然你那麽有精神,就稍微陪我一下吧。辛格幫我們泡了紅茶呢。」
雷真因為被抽了不少血,體力尚未恢複,況且沒有征求夜夜或克魯爾的同意就外出也不太妥當。但是,至少比留在這裏跟洛基鬥嘴要來得好吧?
於是雷真在愛麗絲的帶路下,來到了醫學部的前庭。
庭院中擺設著白色的桌椅組,辛格正準備著下午茶。
「請坐,mr.赤羽。」
辛格拉開椅子請雷真上坐。雷真雖然心中抱持警戒,但還是乖乖坐到椅子上了。
接著,愛麗絲與雷真默默無語地享用著紅茶,過了一段時間。
在悠閑的氣氛中,兩人眺望著開始變色的樹木。
忽然,一個疑問湧上雷真的腦海。稍微猶豫了一下後,他還是決定開口:
「話說,關於你之前提過,有關心靈上的傷之類的話題……」
「——你是說神性機巧的事?」
「你那應該不是在講夜夜,而是在講你自己吧?」
「——」
「你的體內裝有魔術回路,而校長追求的是神性機巧——而且你還說過,『在我心中的某個角落,還抱著某種期待,認為其實我就是那個目的』。換言之……你就是學院的神性機巧嗎?」
「……那隻是我擅自揣測,認為可能是那樣罷了。」
愛麗絲露出寂寞的微笑,放下茶杯:
「雷真,其實我呀,在出生的時候身體並不健全呢。」
她說著,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麽特別,但其實是機械製成的左手。
「為了讓我的生命延續,無論如何都需要接受機巧手術。而在我兩歲左右的時候,爸爸他登上了學院的頂點,開始極力推行神性機巧的開發。隻要是身為女兒,我想不管是誰都會在心中抱有期待吧?期待爸爸的行動是為了讓我成為『正常』的人類。」
「那麽,你之所以對校長言聽計從……」
「既然爸爸是為了我著想,我當然會想幫忙他,況且我也有這樣的義務。」
「……後來你跟校長怎麽了?」
「什麽都沒變。什麽都。」
也就是——不管立場或態度,都沒有變化的意思吧。
「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可以像這樣跟你一起享用紅茶了。」
愛麗絲的聲音忽然變得濕潤起來。
這麽說來,她之前好像提過,壽命怎麽樣的——
大概是雷真露出了相當難受的表情,愛麗絲不禁笑了出來:
「你那是什麽表情呀?我的意
思是說,在事件冷卻下來之前,我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啦。而萬一在我回來之前,你做了什麽傻事而喪命的話,不就沒辦法再一起喝茶了嗎?」
「……原來你在擔心的是我的事啊?」
不過,雷真心中的悸動依然難以平息。畢竟愛麗絲最擅長的事,就是欺騙別人了。
忽然,愛麗絲露出認真的眼神,筆直地凝視雷真:
「我說,雷真,你要不要認真考慮成為我的東西?」
「……我拒絕。」
「那麽,要不要就像你之前說過的……讓我成為你的東西?」
「那我也拒絕。」
「……是嗎?真是遺憾。」
「你是你自己的東西。」
「————」
「等你理解了這個道理——成為與我對等的存在,我會再去迎接你。」
愛麗絲不禁一臉呆滯地看著雷真。
接著,她微微染紅臉頰,害臊地側眼瞄向雷真:
「你那是……在向我求婚的意思嗎?」
「不對啦!不要曲解意思!怎麽想都知道我是在講『同伴』吧!」
「所謂的對話行為,比起說話者的意圖,聽話者的感受更重要呀。不管你有沒有那個意思,你說出來的話都有可能傷害對方,或是侮辱到對方——而既然我將你的話解釋成求婚,你就應該要負起責任才行呀。」
說時遲那時快,愛麗絲已經移動到雷真的大腿上,緊靠著他的身體了。
秀發的香氣刺激著雷真的鼻子。少女的體溫與體重,讓雷真的理性頓時變得不保了。
幸好——不知道該不該這麽說,總之,雷真最後根本沒有時間做出錯誤的行為。
因為他的背脊忽然感到一陣寒意。接著戰戰兢兢地回頭,便看到一尊麵露微笑的羅刹……不對,是夜夜,正在雷真背後釋放出強烈的妖氣。
「愛麗絲小姐……請你快點放開雷真……趁夜夜還在笑的時候……」
「冷靜下來,夜夜!你雖然在笑,可是看起來超恐怖的啊!」
「雷真請閉嘴!這隻狐狸精可是特別危險的一隻!對她來說,要欺騙雷真簽下婚約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呀!」
「唉呀,說什麽欺騙,也太過分了吧?雷真可是真心誠意想要跟我結婚喔?」
「愛麗絲,不要騙人!你在那邊說什麽炸彈發言啊!」
「我才沒有騙人呢。你聽。」
愛麗絲伸手彈了一下右耳上的耳環,送入魔力。緊接著——
『你在床上能抱我嗎?』
『我每天晚上都會讓你睡不了覺。』
愛麗絲與雷真的聲音傳了出來。
現場宛如時間停止般,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一段時間後,愛麗絲首先開口說道:
「我的專長可是諜報行動喔?當然會時時刻刻帶著記錄用的魔具啦。」
「雷真……請問你真的這麽說過嗎?」
夜夜漆黑的雙眼凝視著雷真。雷真額頭立刻像瀑布一樣流出冷汗。
「請你老實告訴夜夜,夜夜不會生氣的……夜夜不會裝作要掐住雷真而實際上是捏斷脖子,或是跟頭蓋骨一起抓破雷真的臉的……」
「你一副就是會付諸實行的樣子啊!」
「雷真這個笨蛋!嗚哇~~!」
夜夜全身撲了過來。雷真在千鈞一發之際推開愛麗絲,拔腿逃跑了。
就這樣,一場鬼抓人遊戲在庭院中展開。愛麗絲笑著看向那兩個人。
辛格則是為主人倒了一杯新的紅茶,並一臉不悅地皺起眉頭:
「您看起來很開心啊,大小姐。」
「是呀,我確實很開心。」
「那真是太好了。但相對地,屬下卻是一肚子火啊。」
「男人的妒忌可是很難看的喔?不過——這次我就原諒你吧。」
「您的言下之意——是說屬下把mr.赤羽殺了也沒有關係嗎?」
「等一下!你們是在聊些什麽呀!」
忽然從一旁傳來少女的聲音。
讓小龍停在帽子上的夏露,正環著手臂站在那裏。
「不要連你也跟夜夜說一樣的話好嗎!這樣不是會變得更危險嗎!」
「拉賽福家的執事雖然優秀,但本來就是很危險的。」
「不要將錯就錯呀!」
「別捉弄她啦,辛格。畢竟夏綠蒂很擔心雷真呀。」
「什!才——」
「我有說錯嗎?」
夏露一時答不上話,臉紅到了耳根。
接著露出鬧別扭的表情,用力坐在雷真原本坐的椅子上。
「辛格,可以麻煩你也倒一杯茶給我嗎?」
「我知道了。」
辛格手腳俐落地為夏露倒了一杯紅茶,並端出雞肉三明治給西格蒙特。
夏露默默啜飲著紅茶,過了好一段時間。
同時,她不斷側眼窺視愛麗絲的方向。愛麗絲不禁露出苦笑,幫忙開了話題:
「怎麽啦?你應該有話想對我說吧?」
「……關於之前、那個解除詛咒的咒語。你為什麽……呃……設定了那麽奇怪的話啦!」
「我隻是選擇了雷真絕對不會說的話、絕對不會做出的行動罷了呀。」
「什——你個性真的有夠壞!」
「我知道。不過,我們是彼此彼此吧?」
「嗚……所以你刻意設定成那種『絕對不可能說的話』,打算把我詛咒到死嗎?」
「我知道雷真一定會想盡辦法解除詛咒啦。或者應該說……我是這麽相信的。」
夏露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而閉上嘴巴。
愛麗絲知道雷真一定會解除詛咒,也知道夏露一定會恢複原狀,知道雷真一定會說出那個咒語……
「所以說,那是我個人的一點誠意呀。很高興你能感到滿意呢,公主大人。」
「我我、我才沒有、感到什麽滿意啦!那種事情——」
夏露大聲否定之後,又感到很不甘心地翻起眼睛,看向愛麗絲:
「……就算我這樣否定,你也早就全都看穿了吧。」
「是呀。畢竟我比你聰明三倍呢。」
「唔唔……!」
「唉呀,你對雷真一往情深的事,學院中的每個人都知道就是了。」
「騙人……的吧?你騙我的吧?你隻是又在捉弄我取樂而已吧?」
「誰知道呢?」
「拜托你說真話呀!」
夏露伸手想要抓住愛麗絲的手臂,卻被她笑著閃開了。
那模樣看在旁人眼中,仿佛就隻是在嘻鬧似的。正在進行鬼抓人的雷真發現兩人互動,於是也不管夜夜就這麽撲到自己身上,開口說道:
「她們感情還真好啊。不知道是在聊些什麽?」
「夜夜也不清楚……不過,夜夜的感應器正發出警告呢。渾黑的殺氣不斷擅自……」
「不要讓它湧上來!給我收回去。」
夜夜從雷真背上爬下來,露出微笑:
「愛麗絲小姐的事,真是太好了呢。」
「是啊。」
還有辛格的事情也是。那個麵無表情,默默泡著紅茶的不良執事,雖然乍看之下似乎感到很無趣——但雷真已經明白,他對自己的職務其實是感到非常充實的。雖然不清楚校長與愛麗絲之間發生過什麽事,也不清楚以後會有什麽發展。不過,至少他們還能從容地露出笑臉。
這是一件好事。絕對沒有錯。然而,雷真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距離與馬格努斯的再度對決,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在那之前——必須要讓自己獲得淩駕敵人之上的力量才行。
就這樣,今晚的夜會又將拉開帷幕——
即使受到如此警告,夏露與雷真還是決定要馬上解開詛咒了。
這是辛格奪還作戰開始之前,發生在地下大廳的事情。
愛麗絲在地板上畫好魔法陣,並準備了一張代替祭壇的桌子。接著讓妖精大小的夏露坐在桌子上,讓雷真站到夏露麵前。
在芙蕾、洛基、夜夜與西格蒙特的注視之下,愛麗絲開始說明步驟:
「那麽就開始來解除詛咒吧——雷真,你喜歡夏綠蒂嗎?」
「你突然在問什麽啊!」
夜夜的瞳孔瞬間縮小,夏露與芙蕾也露出認真的表情凝視雷真。雖然平常雷真應該會打馬虎眼,但既然是跟解咒有關的詢問,就由不得他這麽做了。
「要說喜歡還是討厭的話嘛…………是喜歡啦。」
「那你就要抱著真心這樣說喔?」
「給我等一下!難道解除咒語是……?」
「嗯,咒語就是『i love you 』呀。」
「你這混賬!好死不死設定這什麽台詞啊!」
「解除詛咒需要滿足三個條件:首先,要在十公分的距離下凝視彼此;接著,要正確說出解除咒語;最後,發話的行為中不可以參雜謊言。」
「……謊言?」
「就是要真心誠意的意思啦。至於對策嘛——你隻要在腦中想想夏綠蒂的優點就行了。萬一失敗的話,夏綠蒂便永遠無法恢複原狀囉?」
「別開玩笑了!那麽危險的事情——」
「做?不做?」
夏露頓時低下了頭。大概是感到不安吧?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雷真最後抱著豁出去的心情,粗魯地回答了一句:「我做就是了嘛!」
芙蕾與夜夜的視線刺痛著雷真。雷真自暴自棄地將臉靠近夏露。
夏露的眼眶又熱又濕,不安的表情看起來莫名惹人憐愛。雷真紅著臉,開口說道:
「夏露,你、那個……很粗魯。」
夏露當場摔了一跤。
「個性不坦率,動不動就會亂放光束炮,又不聽別人說話。」
「什麽嘛!你是在找我吵架嗎!」
「不過,你很明白(身為高貴者的義務),懂得關心對方以及對方的自動人偶,是個善良的人。而我對於那樣的你……很喜歡(llove you)。」
刹那間,隨著「砰」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詛咒輕易就被解開了。
「太好了!恢複原本的大小——」
話才說到一半,夏露就忽然全身僵硬起來。
畢竟現在的夏露全身赤裸,而雷真的頭就在她肚臍前方十公分的位置。
「光……光束炮!」
「說到那時候的夏綠蒂,真是傑作呀。」
愛麗絲愉快地嘻嘻笑著。
這裏是醫學部五樓,(附屬醫院)的住院病房。愛麗絲坐在病床邊,與一名住院中的女學生開心談笑著。
「那個<暴龍>居然也會這樣,看來她好歹是名少女呢。」
「嗬嗬嗬」地露出優雅微笑的,正是擁有美麗蜂蜜色金發的奧爾嘉·薩拉汀。並不是愛麗絲變裝的冒牌貨,而是真正的學生總代表。
愛麗絲正襟危坐,用真誠的眼神看向奧爾嘉:
「謝謝你了,奧爾嘉。多虧你迅速的對應,讓我們可以把『秘密』的存在傳達給王室知道……也就是賽德裏克的屍體其實是在學院裏的事情。」
當初作戰的內容,就是趁負責佯攻的雷真與洛基大鬧特鬧時,由擔任潛入「兼」主力部隊的夏露與芙蕾入侵置物櫃,把放在裏麵的屍體搬運出來了。
「別在意,這是一種互利共生呀……話說回來,校長還真是大膽呢。他就算被罷免了也不奇怪的說。」
賽德裏克是遭到德國的暗殺——表麵上原本是這麽一回事。然而,他的屍體卻在學院中被發現,使得德國的嫌疑獲得洗刷。英國與德國很快便進行了和解,暫時回避了世界大戰的爆發。
「爸爸他可是很冷靜而狡猾的人呀,不可能會因為這點失敗就退場的。」
「就結果來看,似乎是這樣沒錯。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讓王室接受了『這是對學院抱有惡意的人所做的小動作』這種說法……而且他居然沒有對你們做出任何懲罰呢。」
「畢竟我們被當成是受到爸爸的命令,挺身去揭穿了那個『小動作』呀。因此別說是懲罰了,他還應該要表揚我們呢。而且——我猜爸爸他原本就想將這件事公諸於世吧。」
「公諸於世?為什麽?」
「因為世界大戰的爆發稍微早了一些——並不是爸爸所期望的時機。然而,如果是爸爸親自揭發這件事,就等於是承認自己與事件有關了。所以他很希望有人……也就是像我們這樣的人,代替他將這件事情抖出來呀。」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讓『自己是遭到陷害』這樣的借口成立了……是嗎?聽你這麽說,這次的事件到頭來究竟是不是出自學院的意誌,也變得模糊不清了呢。巧妙地模糊真相——真像那隻老狐狸的作風。」
奧爾嘉露出一臉厭惡的笑容,接著看向牆上的時鍾:
「——嗯,時間到了。可以麻煩你幫我推輪椅嗎?愛麗絲?」
「你已經可以出去走動了嗎?」
「我下周就會回到崗位上了。畢竟要是繼續讓你代班的話,我都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麽事呢。」
「我這不是幫忙你讓相親的事情破局了嗎?」
「也多虧這樣,害我差一點就被逐出家門啦。你的做法太偏激了。」
愛麗絲扶起一臉苦笑的奧爾嘉,讓她坐到輪椅上。接著推動輪椅,走出病房。就在她們乘坐手轉機巧式的電梯來到一樓,踏上走廊的時候……
「您好,學生總代表。我來迎接您了。」
一名外貌秀麗的男學生,用爽朗的聲音對她們搭話。
那是一名金發白皮膚的青年男子,全身散發出溫和的氛圍。而在他背後還有另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學生,有著一頭略帶黑色的金發,眼神銳利,充滿了攻擊性。
他們是澤卡路士兄弟,兩位都是名列<十三人>的強者。順道一提,溫和的好青年是弟弟,而態度冷漠的則是哥哥。
「不好意思,愛麗絲。送我到這裏就行了。」
「請讓我來接手吧,miss伯恩斯坦。」
澤卡路士弟弟露出帶有親和力的微笑,說出讓人感到懷念的名字。
不好的預感……雖然還不到那樣的程度,但也不是什麽好預感。愛麗絲抱著這樣難以言喻的心情,目送奧爾嘉與那對兄弟離開了。
十分鍾後,奧爾嘉來到位於中央講堂的會議室。
室內設有一張大圓桌,周圍坐的盡是一群不簡單的人物。
「感謝大家出席。我們這就開始(圓桌會議)吧——各位<十三人>的成員。」
奧爾嘉說著,斜眼環視在座的人。
坐在奧爾嘉對麵的,正是馬格努斯。他今天隻有帶火垂在身邊。
在他一旁的是俄羅斯的(女帝)——索涅奇卡。雖然身上姑且穿著製服,但那衣服怎麽看都知道是特別訂做的。長長的裙子用襯裙撐得鼓鼓的,腰帶看起來像是馬甲,襯衫的胸襟大大敞開。那模樣與其說是學生,更像是上個世紀的貴婦人。
要說引人注目的話,在她的對麵,還有一名帶著兩名隨從、身著袴裝的大和撫子。此人甚至連製服都沒穿,身上頂多隻有緞帶跟靴子可以稱得上是洋裝。
而在眾人之中格外散發異彩的,是一名將雜誌蓋在臉上、把雙腳翹在桌上的男學生。在場唯獨他一人,看起來一點都不注重禮節。
此外,現場還有印度來的留學生、澤卡路士兄弟、抱著一把黑劍的女學生、看起來隻有十歲左右的年幼少女……等等人物。
最後就是英國引以為傲的秀才——執行部議長賽德裏克·格蘭維爾。在場的所有人當中,隻有奧爾嘉與馬格努斯知道此人其實是替身。
這些人再加上沒有受邀的夏露與洛基,就是<十三人>全體成員了。
「今日勞煩大家前來的目的不為別的,就是有關<倒數第二名>以及<劍帝>的事
情。正如各位所知,他們正勢如破竹地在夜會中不斷晉級——氣勢可說是無人能擋。」
澤卡路士弟弟將議題摘要發給大家,上麵寫有這次計劃的全貌。
出席者默默地閱讀著摘要。奧爾嘉冷靜觀察眾人的表情變化,並接著說道:
「現在別說是學生們了,甚至從學院外都傳來不滿的聲音。對於執行部來說
,這也不是樂見的狀況——然而很不幸地,他們的行為在夜會規則上毫無問題。因此,本人在此提議我們是否要團結一致,以『公平的手段』介入其中——」
俄羅斯的(女帝)這時優雅地緩緩站起身子。
「——你要離開了嗎?索涅奇卡?」
「真是抱歉。本小姐並沒有組幫結派的打算。」
雖然她的態度溫和,雙眼卻如火焰般燃燒著。看來她相當生氣的樣子。(女帝)就這麽翻裙轉身,踏響高跟鞋,走出了會議室。
澤卡路士弟弟露出苦笑:
「唉呀~馬上就有一個人脫離計劃啦。」
「她隻是說『沒有組幫結派的打算』而已,還不知道她會怎麽出手呢。搞不好,她會率先做出行動也不一定——馬格努斯?」
奧爾嘉看向對麵的座位。戴著銀色麵具的男子,正無聲無息地站起身子。
「你也要退出嗎?」
「我理解你的提案了。但是很不巧,我並沒有興趣。」
馬格努斯帶著火垂離開。奧爾嘉接著環視眾人:
「反對的人可以不必客氣,表明自己的立場。伊邪那岐流的公主怎麽想呢?」
話題被帶到那名大和撫子身上。少女狠狠瞪了奧爾嘉一眼—
接著忽然又失去精神,宛如枯萎似的低下了頭。
「……你怎麽了?好像臉色不太好呢……嗯,是在哭吧?」
眾人的視線集中而來。正如奧爾嘉所言,少女嘩啦嘩啦地流著眼淚。
她不斷啜泣著,實在不是可以開口回應的狀態。
於是她的隨從之一——體格較健壯的男子站起身,代替主人低頭道歉:
「非常抱歉,學生總代表。大小姐她現在,呃……正處於heart break狀態的啦。」
「傷心——是失戀了嗎?」
這句話似乎是禁語的樣子。少女頓時「哇~~」地號啕大哭,搗著臉衝了出去。
「大小姐!呃……你饒了俺唄!大小姐,等一下的啦!」
「那麽,咱們就此告辭的啦。」
另一名身材較纖細的男子對眾人露出客氣微笑。還搞不清楚狀況,三個人便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嗯……也罷。那邊的新人同學又怎麽樣呢?」
奧爾嘉將話題帶到那名態度極差、看起來最沒幹勁的男學生身上。
男學生傭懶地撥開雜誌,底下露出一張教人意外的俊美容貌。雖然感覺頹廢無力,卻莫名散發出一種魅力。
他心不在焉地看向奧爾嘉,歎了一口氣:
「我無所謂啦。如果你們是要討論那種事情,那我要回去睡午覺了。」
男學生打著嗬欠離開了。澤卡路士弟弟頓時噴笑出來:
「還真是沒有幹勁的人啊!」
「那也難怪。畢竟他是(倒數第一名)st one)啊。」
「他是頂替菲利克斯成為<十三人>的吧?」
「他的成績是學院最差的,所有定期考試都交白卷,也從不提交報告。那樣的他之所以沒有被趕出學院,全都是因為——」
「他擁有超越常人的才能?」
「沒錯。隻要他拿出真本事,甚至可以匹敵<元帥>閣下——大家是這麽謠傳的。
雖然說,他從來就沒有拿出過真本事啦。」
「喔……那還真是教人期待。」
「還有其他不想參加的人嗎?這個集會並非強製的喔?」
奧爾嘉詢問大家的退出意願,但沒有人再離席了。
「那麽,就由剩下的這些人執行計劃吧。請<十三人>依序(自行降格),站到夜會的舞台上。各位要幫助排在下位的參加者,還是要進行排除,都是個人的自由。不過,在我們全員參戰之前——也就是七、八夜的時間內,請不要進行任何交戰行為。」
「是指『我們之間』的意思吧?」
賽德裏克舉手進行確認,於是奧爾嘉點頭回應:
「如果遇上雷真、芙蕾或洛基發動攻擊的狀況,就直接擊敗對手也沒有關係。」
「我明白了。那麽,我們要怎麽稱呼這個計劃?」
「我想想,這也就是<十三人>將會拉攏其他<手套持有者>成為同伴、組成軍團的意思。爭奪棋子、互相欺瞞、耍計謀拚策略無所不包的戰鬥——也就是……」
奧爾嘉想到了一個合適的辭匯,而點點頭:
「(圓桌戰爭)怎麽樣?」
語畢,環視眾人。於是大家「叩叩」地輕輕敲打桌麵,表示同意。
「那麽,(圓桌戰爭)就此開幕。各位,我們就來一場群雄割據吧。」
奧爾嘉表情得意地宣示道,而在她的大腿上,紅色的小龍咧嘴笑了一下。
在醫學部一樓,熟悉的病房中,雷真正露出一臉不太高興的表情。
「受不了,簡直想吐。」
「…………」
「真是超級不爽,渾身不舒服。」
「…………」
「真恨不得把血放掉,把血管全部洗幹淨啊。」
「那你就做啊!不要對我囉囉嗦嗦的!」
雷真終於忍不下去,坐起身子大聲怒吼。
因為躺在隔壁床上的洛基,從剛才開始就吵個不停的關係。
「你到底是有什麽不滿啦!虧我還把血分給你的說!」
「這個以恩人自居的渾蛋東洋人,你隻不過是把我給你的東西還了一些回來罷了。」
「那你就不要在那邊說什麽惡心不舒服啊!本來就是你的血液不是嗎!」
「閉嘴。借了東西就應該要保持原狀歸還才叫禮貌。別把雜質混進來。」
「你倒是說說看要怎麽分離啦!話說,不要把我的血當作雜質!」
就在兩人針鋒相對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還真是有精神呢,雷真。在走廊都聽得到你的聲音了。」
笑容滿麵的愛麗絲走進病房。洛基與雷真都同時閉上嘴巴。
「唉呀?看來我並不受歡迎呢。我該不會是打擾到你們談情說愛了吧?」
『少在那邊給我胡亂誤解!』
兩個人感情很好地同聲大叫。愛麗絲不禁嘻嘻笑了起來:
「既然你那麽有精神,就稍微陪我一下吧。辛格幫我們泡了紅茶呢。」
雷真因為被抽了不少血,體力尚未恢複,況且沒有征求夜夜或克魯爾的同意就外出也不太妥當。但是,至少比留在這裏跟洛基鬥嘴要來得好吧?
於是雷真在愛麗絲的帶路下,來到了醫學部的前庭。
庭院中擺設著白色的桌椅組,辛格正準備著下午茶。
「請坐,mr.赤羽。」
辛格拉開椅子請雷真上坐。雷真雖然心中抱持警戒,但還是乖乖坐到椅子上了。
接著,愛麗絲與雷真默默無語地享用著紅茶,過了一段時間。
在悠閑的氣氛中,兩人眺望著開始變色的樹木。
忽然,一個疑問湧上雷真的腦海。稍微猶豫了一下後,他還是決定開口:
「話說,關於你之前提過,有關心靈上的傷之類的話題……」
「——你是說神性機巧的事?」
「你那應該不是在講夜夜,而是在講你自己吧?」
「——」
「你的體內裝有魔術回路,而校長追求的是神性機巧——而且你還說過,『在我心中的某個角落,還抱著某種期待,認為其實我就是那個目的』。換言之……你就是學院的神性機巧嗎?」
「……那隻是我擅自揣測,認為可能是那樣罷了。」
愛麗絲露出寂寞的微笑,放下茶杯:
「雷真,其實我呀,在出生的時候身體並不健全呢。」
她說著,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麽特別,但其實是機械製成的左手。
「為了讓我的生命延續,無論如何都需要接受機巧手術。而在我兩歲左右的時候,爸爸他登上了學院的頂點,開始極力推行神性機巧的開發。隻要是身為女兒,我想不管是誰都會在心中抱有期待吧?期待爸爸的行動是為了讓我成為『正常』的人類。」
「那麽,你之所以對校長言聽計從……」
「既然爸爸是為了我著想,我當然會想幫忙他,況且我也有這樣的義務。」
「……後來你跟校長怎麽了?」
「什麽都沒變。什麽都。」
也就是——不管立場或態度,都沒有變化的意思吧。
「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可以像這樣跟你一起享用紅茶了。」
愛麗絲的聲音忽然變得濕潤起來。
這麽說來,她之前好像提過,壽命怎麽樣的——
大概是雷真露出了相當難受的表情,愛麗絲不禁笑了出來:
「你那是什麽表情呀?我的意
思是說,在事件冷卻下來之前,我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啦。而萬一在我回來之前,你做了什麽傻事而喪命的話,不就沒辦法再一起喝茶了嗎?」
「……原來你在擔心的是我的事啊?」
不過,雷真心中的悸動依然難以平息。畢竟愛麗絲最擅長的事,就是欺騙別人了。
忽然,愛麗絲露出認真的眼神,筆直地凝視雷真:
「我說,雷真,你要不要認真考慮成為我的東西?」
「……我拒絕。」
「那麽,要不要就像你之前說過的……讓我成為你的東西?」
「那我也拒絕。」
「……是嗎?真是遺憾。」
「你是你自己的東西。」
「————」
「等你理解了這個道理——成為與我對等的存在,我會再去迎接你。」
愛麗絲不禁一臉呆滯地看著雷真。
接著,她微微染紅臉頰,害臊地側眼瞄向雷真:
「你那是……在向我求婚的意思嗎?」
「不對啦!不要曲解意思!怎麽想都知道我是在講『同伴』吧!」
「所謂的對話行為,比起說話者的意圖,聽話者的感受更重要呀。不管你有沒有那個意思,你說出來的話都有可能傷害對方,或是侮辱到對方——而既然我將你的話解釋成求婚,你就應該要負起責任才行呀。」
說時遲那時快,愛麗絲已經移動到雷真的大腿上,緊靠著他的身體了。
秀發的香氣刺激著雷真的鼻子。少女的體溫與體重,讓雷真的理性頓時變得不保了。
幸好——不知道該不該這麽說,總之,雷真最後根本沒有時間做出錯誤的行為。
因為他的背脊忽然感到一陣寒意。接著戰戰兢兢地回頭,便看到一尊麵露微笑的羅刹……不對,是夜夜,正在雷真背後釋放出強烈的妖氣。
「愛麗絲小姐……請你快點放開雷真……趁夜夜還在笑的時候……」
「冷靜下來,夜夜!你雖然在笑,可是看起來超恐怖的啊!」
「雷真請閉嘴!這隻狐狸精可是特別危險的一隻!對她來說,要欺騙雷真簽下婚約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呀!」
「唉呀,說什麽欺騙,也太過分了吧?雷真可是真心誠意想要跟我結婚喔?」
「愛麗絲,不要騙人!你在那邊說什麽炸彈發言啊!」
「我才沒有騙人呢。你聽。」
愛麗絲伸手彈了一下右耳上的耳環,送入魔力。緊接著——
『你在床上能抱我嗎?』
『我每天晚上都會讓你睡不了覺。』
愛麗絲與雷真的聲音傳了出來。
現場宛如時間停止般,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一段時間後,愛麗絲首先開口說道:
「我的專長可是諜報行動喔?當然會時時刻刻帶著記錄用的魔具啦。」
「雷真……請問你真的這麽說過嗎?」
夜夜漆黑的雙眼凝視著雷真。雷真額頭立刻像瀑布一樣流出冷汗。
「請你老實告訴夜夜,夜夜不會生氣的……夜夜不會裝作要掐住雷真而實際上是捏斷脖子,或是跟頭蓋骨一起抓破雷真的臉的……」
「你一副就是會付諸實行的樣子啊!」
「雷真這個笨蛋!嗚哇~~!」
夜夜全身撲了過來。雷真在千鈞一發之際推開愛麗絲,拔腿逃跑了。
就這樣,一場鬼抓人遊戲在庭院中展開。愛麗絲笑著看向那兩個人。
辛格則是為主人倒了一杯新的紅茶,並一臉不悅地皺起眉頭:
「您看起來很開心啊,大小姐。」
「是呀,我確實很開心。」
「那真是太好了。但相對地,屬下卻是一肚子火啊。」
「男人的妒忌可是很難看的喔?不過——這次我就原諒你吧。」
「您的言下之意——是說屬下把mr.赤羽殺了也沒有關係嗎?」
「等一下!你們是在聊些什麽呀!」
忽然從一旁傳來少女的聲音。
讓小龍停在帽子上的夏露,正環著手臂站在那裏。
「不要連你也跟夜夜說一樣的話好嗎!這樣不是會變得更危險嗎!」
「拉賽福家的執事雖然優秀,但本來就是很危險的。」
「不要將錯就錯呀!」
「別捉弄她啦,辛格。畢竟夏綠蒂很擔心雷真呀。」
「什!才——」
「我有說錯嗎?」
夏露一時答不上話,臉紅到了耳根。
接著露出鬧別扭的表情,用力坐在雷真原本坐的椅子上。
「辛格,可以麻煩你也倒一杯茶給我嗎?」
「我知道了。」
辛格手腳俐落地為夏露倒了一杯紅茶,並端出雞肉三明治給西格蒙特。
夏露默默啜飲著紅茶,過了好一段時間。
同時,她不斷側眼窺視愛麗絲的方向。愛麗絲不禁露出苦笑,幫忙開了話題:
「怎麽啦?你應該有話想對我說吧?」
「……關於之前、那個解除詛咒的咒語。你為什麽……呃……設定了那麽奇怪的話啦!」
「我隻是選擇了雷真絕對不會說的話、絕對不會做出的行動罷了呀。」
「什——你個性真的有夠壞!」
「我知道。不過,我們是彼此彼此吧?」
「嗚……所以你刻意設定成那種『絕對不可能說的話』,打算把我詛咒到死嗎?」
「我知道雷真一定會想盡辦法解除詛咒啦。或者應該說……我是這麽相信的。」
夏露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而閉上嘴巴。
愛麗絲知道雷真一定會解除詛咒,也知道夏露一定會恢複原狀,知道雷真一定會說出那個咒語……
「所以說,那是我個人的一點誠意呀。很高興你能感到滿意呢,公主大人。」
「我我、我才沒有、感到什麽滿意啦!那種事情——」
夏露大聲否定之後,又感到很不甘心地翻起眼睛,看向愛麗絲:
「……就算我這樣否定,你也早就全都看穿了吧。」
「是呀。畢竟我比你聰明三倍呢。」
「唔唔……!」
「唉呀,你對雷真一往情深的事,學院中的每個人都知道就是了。」
「騙人……的吧?你騙我的吧?你隻是又在捉弄我取樂而已吧?」
「誰知道呢?」
「拜托你說真話呀!」
夏露伸手想要抓住愛麗絲的手臂,卻被她笑著閃開了。
那模樣看在旁人眼中,仿佛就隻是在嘻鬧似的。正在進行鬼抓人的雷真發現兩人互動,於是也不管夜夜就這麽撲到自己身上,開口說道:
「她們感情還真好啊。不知道是在聊些什麽?」
「夜夜也不清楚……不過,夜夜的感應器正發出警告呢。渾黑的殺氣不斷擅自……」
「不要讓它湧上來!給我收回去。」
夜夜從雷真背上爬下來,露出微笑:
「愛麗絲小姐的事,真是太好了呢。」
「是啊。」
還有辛格的事情也是。那個麵無表情,默默泡著紅茶的不良執事,雖然乍看之下似乎感到很無趣——但雷真已經明白,他對自己的職務其實是感到非常充實的。雖然不清楚校長與愛麗絲之間發生過什麽事,也不清楚以後會有什麽發展。不過,至少他們還能從容地露出笑臉。
這是一件好事。絕對沒有錯。然而,雷真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距離與馬格努斯的再度對決,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在那之前——必須要讓自己獲得淩駕敵人之上的力量才行。
就這樣,今晚的夜會又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