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琴破涕為笑,又將搖籃、木馬一一看了一遍,便拉著傅驚鴻道:“我也不是一無用處,走,叫你瞧瞧我東西去。”


    傅驚鴻此時想就是哄著她回房去,巴不得她這麽說,便跟著她過去,一邊指著院子道:“靠牆是兩顆槐花樹,四五月便有槐花吃。牆邊架子下要種上各色豆角、絲瓜,地上種茄子,留下一小片種上草莓,再眾種幾顆南瓜,後再點上幾棵豌豆。”


    商琴笑道:“好會過日子人,這樣可不要省下許多買菜錢。”


    “那邊是棵石榴樹,石榴旁邊是無花果。還有幾棵枸杞、香椿、柿子。”傅驚鴻指點江山一般叫商琴看他種下這麽些東西。


    “這兩年你要把酒話桑麻?”商琴暗道傅驚鴻種下這麽些東西,又沒做官意思,近當是十分清閑了。


    傅驚鴻見她看穿自己韜光養晦心思,便點了點頭,牽著她回房去,待進了房裏,便坐東間太師椅上,一邊品茶,一邊看商琴將東西東西拿出來。


    “這是鋪麵契約,這是爹爹替我趁機買下謝家官賣莊子、屋子,莊子不大,一年也有五六百銀子,還有各色果蔬、豬肉、鹿肉。這屋子也不大,一年能有個一二百兩租子。”商琴拿出一樣,就跟傅驚鴻說一樣,絲毫不覺得去買謝家東西有什麽不對。


    傅驚鴻詫異道:“我當你不會跟我說,等著有一日指著我鼻子說:‘瞧瞧,我可不用你來養活!’”


    早先商琴是定要跟傅驚鴻劃分清楚,免得日後“賠了夫人又折兵”,此時道:“我雖沒有催逼著你覓封侯心,但也要告訴你家底有多少,免得你一時怕家裏揭不開鍋,走上歪路;還有一句話叫做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叫你清楚了,免得你看著家裏大魚大肉,就當都是你功勞。”


    傅驚鴻托著臉看商琴來來回回地給他看嫁妝,又見商琴叫碧闌將她那珍貴各色珠子都一一鎖櫃子裏,便笑道:“可收拾清楚了?碧闌、朱軒兩個也累著了,叫她們去歇一歇,我再跟你說說話。”


    碧闌、朱軒二人識趣地出去,傅驚鴻察覺到商琴隱隱興奮,便拉了她膝上坐下,手搭她腿上問:“不疼嗎?”


    商琴低了頭,臉上笑意依舊未淡,許久摟著傅驚鴻脖子道:“我什麽都沒瞞你,你將來別賣了我,不然……”


    “不然什麽?”傅驚鴻見她此時還怕有人賣了她,不覺心疼地將她摟緊。


    商琴頭靠傅驚鴻肩膀上,“不然,我拉著你一起死,死了就再不做人了,這人做得太沒意思了。”


    傅驚鴻聽了久久不言語,她耳邊低聲道:“好容易得了你,我肯叫你死?”又向她臉上親去,手微微滑動,尚未碰到她要害,卻見她手指用力抓著椅子扶手,雖有些抗拒,卻極力勉強自己配合他。


    傅驚鴻將商琴臉掰正,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暗下決心要將她不愛敦倫毛病改了,才要再提出借著給她上藥調戲她,又聽外頭有人輕輕敲窗戶。


    “連六哥來了,他說來給姑娘道喜。”碧闌外間說道。


    商琴忙道:“請他進來。”握了握傅驚鴻手,“你要見見他嗎?”


    傅驚鴻道:“總是你少有幾個親戚,見一見吧。”說完,便跟商琴出了屋子,去前廳去見。


    謝連城雖本是謝家人見人憎,但原本也是錦衣玉食,此時落難成為奴仆,又因容貌俊秀,被人淩、辱,年紀雖小,卻沒了早先青澀稚嫩,此時雖有兩隻白鵝擠身邊,也沒了與它們嬉戲心思,見了商琴,便撲過去摟著商琴腿哭道:“琴姐姐!我就知道你是我姐姐……錦衣衛抄家時候大奶奶就說你才是真琳琅姐姐……”又嚎啕道:“幸虧姐姐沒回來!你不知道家裏人一個個都成了什麽模樣!”


    商琴怕謝連城年幼無知錯怪商韜、商略身上,便道:“這就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可見為人當為子孫積福。”


    傅驚鴻將謝連城拉起來,叫他坐下,又問:“你如今住哪裏?”


    謝連城道:“定南老王爺開恩,叫我先跟著商大叔,聽說這次出海,有許多皇商還有許多自願租船跟著出海,商大叔要跟戶部人合計哪些商販能夠出海,商大叔說,不是所有中國東西外國人都喜歡,我們這次出去並不多帶銀子,是帶了貨物出去跟外國人換金子跟東西去。”


    傅驚鴻道:“定南老王爺給你這次機會,你就該好好為朝廷效勞。多跟商大叔學一些實用,待討回自由身,再娶妻生子,這輩子便也圓滿了。”


    謝連城疊聲說是,又問商琴:“祖父、大伯、哥哥他們……”


    商琴忙打斷謝連城:“滴血驗親時候驗過了,我不是你們謝家人。”


    謝連城一愣,又道:“是我歡喜糊塗了。”


    商琴慢慢吐出一口氣,“我雖不是你親姐姐,但你要是出息,我也認你。衣裳鞋襪可夠?”


    謝連城忙點頭道:“定南王府裏賞了一些,商老太太、商大姑也給了一些。不知怎麽著,太子也叫人賞了一些。”


    “太子?”傅驚鴻、商琴齊齊驚訝。


    謝連城見他們竟然不知,趕緊站起來將懷中藏著一小袋梅花銀錁子拿出來給他們看。


    商琴忙問傅驚鴻:“昨兒個太子可送賀禮來了?”


    傅驚鴻道:“都是振鵬還有嫂子收著,我這一日都圍著你轉,並不知道。隻是若太子有送,為何嫂子不說太子事,反而說了毓秀郡主?”


    謝連城懵懵懂懂,隻管坐一邊聽他們兩個說話。


    商琴怕謝連城才出定南王府又有心思,叫他將銀錁子收下,又事無巨細地問了他如今身邊照應之人,中午留了他吃飯,又叫人送他回去,等謝連城一走,他們二人便忙去看昨晚上馮茝蘭收著賀禮,一一看過,終於翻出幾匣子寫著平清二字帖子。


    傅驚鴻道:“誰不知道平清王就是太子?來送人怎會沒跟嫂子通報姓名?”


    商琴親手去打開,一匣子一匣子看了,竟是一個三朝之前玉笏,幾件蟒袍金帶。


    傅驚鴻道:“這可了不得,我得想法子送回去。”


    商琴也明白太子送這個來,是存了要拉攏傅驚鴻心、許傅驚鴻做官意思,忙將匣子蓋上,問:“要是徑直送回,可會得罪了太子?不如先問過振鵬哥哥看他知不知情,再拿著逾越送到淩王爺麵前,叫他處置?”


    傅驚鴻點頭道:“也隻能這麽著,咱們家留著那蟒袍玉笏也沒用。”終歸是成親頭一日,又不舍得出門,趁著沒人,用手商琴腰上掐了兩把,才叫人去請了傅振鵬來說話。


    傅振鵬過來後,先聽傅驚鴻問,便道:“你嫂子昨兒個說有貴人送禮,我知道你跟上頭幾家都有來往,隻當是他們看交情上送。竟然有太子禮?”


    傅驚鴻道:“玉笏、蟒袍、金帶!你說這些東西怎麽能留下?”


    傅振鵬稍稍遲疑,肯定道:“定是你嫂子收下。”


    傅驚鴻道:“也未必,嫂子不識字,就是識字,太子府送東西來,她敢推辭了?”


    傅振鵬道:“你莫替她開脫,我昨兒個就看她心事重重,又聽她說了不得了,你要做大官了。”他跟傅驚鴻好,自然也早聽傅驚鴻說過太子眼下地位看似牢固,日後還不定如何;又覺是淩王府出來,雖淩王跟太子要好,但下麵人也不該錯認了太子做東家。


    傅驚鴻道:“你且回去看看太子送了你什麽東西沒有,我先拿了這些東西給淩王爺看,這些東西我是萬萬不敢留著。”


    傅振鵬連聲稱是。


    傅驚鴻又換了衣裳,安慰商琴兩聲,便叫人先去淩王府瞧瞧淩王爺不,等聽準了信,才急趕著過去,等書房裏見了淩郡王,便將玉笏、蟒袍、金帶送上。


    淩郡王見了,便道:“你且去太子府上登門道謝,他許你什麽,你隻管答應著。”


    “……王爺,卑職才成親,不欲這麽做官。”傅驚鴻道。


    淩郡王笑道:“放心,你是父皇麵前掛過名人,父皇上次知道《民生十要》是你領頭寫,也不曾提過要賜你官職,如今定也不會。”


    傅驚鴻一驚,“還請王爺指教,皇上,怎會知道我這微末之人。”


    淩郡王笑道:“父皇說,雪豔提過你們兄弟是變數,隻怕父皇想瞧一瞧你這變數是好是壞,才肯授你官。”


    傅驚鴻心內惶恐,訕笑道:“皇上……”


    淩郡王道:“放心,父皇這事隻說給我聽了,不然太子也不會先叫你做官。你隻管去應付了他,他見不能成事,少不得要疑心你哪裏不得父皇待見,如此也能遠了你。這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傅驚鴻忙連聲稱是,淩郡王道:“你還跟早先一樣,但凡有人請,便去細細解說《民生十要》。”


    傅驚鴻又道了一聲是,淩郡王又對傅驚鴻連聲道了恭喜,便叫他回家陪娘子。


    傅驚鴻回了家,將這事說給商琴聽,商琴聽了,便說:“雪豔再如何,是已經交底了,皇上也不怕他折騰。偏雪豔說了你們,你們又不曾被皇上摸清楚根底,皇上當然要試探著防著。”


    傅驚鴻笑道:“我也這般想,罷了,反正皇帝不想叫我做官,你嫁妝又多是,且叫我試一試用這臉皮吃飯是什麽滋味。”


    商琴啐道:“又胡說,要用臉皮吃飯,你先將你這臉皮捂得白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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