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走的行奏賽
吹響吧！上低音號 歡迎來到立華高校舞奏隊 作者：武田綾乃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80個人，光是以同樣的角度，時間，方向踏出一步這種簡單的動作，如果配合得當，也具有相當的迫力。梓往前探出身體，微微離開了椅子，還有一年，還有一年自己就能成為其中的一員了。緊握手中的冊子，梓大吸一口氣，力聚丹田，晃蕩著懸空的雙腳。即便如此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所以梓緊閉嘴唇以免自己不禁笑出聲
連衣裙的服裝舞動著，那鮮明的水色充滿了視野。到處都有女生發出熱烈的歡呼。金色的樂器不約而同朝向同一方向，手持水色旗子的少女踏著歡快的步伐。樂鼓低鳴，奏出熟悉的旋律。大家的期待一同爆發，因興奮而流露的歎息，一瞬間席卷全場。
然後那故意製造出間隔的聲音，從喇叭中迸發，奏出的旋律是再熟悉不過的樂曲——《sing·sing·sing》，立華高校的拿手好戲。少女們麵露微笑歡跳舞動，那激烈的舞步並沒有剝削她們的笑容。從翻動的裙子下露出的潔白大腿和黑色的及膝襪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們每一次動作都帶來視覺的衝擊。
一絲不亂的動作不愧是強校的高難度表演，她們以遊刃有餘的樣子輕鬆做出高難度的動作
【果然是水色的惡魔】
究竟是誰發出的感慨呢？
【hi！】
以此聲音為終止符，她們的表演結束了。隨之的是觀眾的熱烈掌聲。梓不惜疼痛大力拍手，看著她們再一次確信道——果然立華是最強的
——————
媽媽做的蛋卷比平時的要鹹。在3，4節課間10min，在別人都在談東談西時，梓就以習慣的動作把便當的東西塞入口中。帶汁的肉丸和隻用微波爐叮了一下的意麵梓一下子就搞掂了，接著把沾上鮭魚片粉色的飯扒入口中，梓終於長舒一口氣。
剛上高中那時還不習慣這麽早吃午飯，不過兩個月後便習慣這種節奏了
【呼，飽了】
旁邊和自己一樣一心不亂咬著麵包的少女如此自語。這名長相天真的女生叫名瀨雨未華，同是吹奏部一年生，樂器同是長號。
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她用水靈靈的眼睛看過來，短劉海隨之擺動
【小梓小梓】
【嗯？】
【今天我該練什麽好呢】
雨未華微微側頭，鬆軟的長發滑過她的臉，瞥了眼手邊的便當盒
【我午練時想想等下再告訴你】
【好，一直都麻煩你了】
她露出笑容說道
她略顯成熟的左臉有一顆小小的黑痣。把手指的麵包屑舔幹淨，雨未華說
【最近終於覺得練習有趣了，長號的件位也總算記住了】
雨未華的包上用藍色繩子係著長號的掛件。長號是以兩根u型管組合在一起為特征的金屬樂器，以滑動伸拉管改變音程。長號又分為幾種。
梓的是高低音長號，其他的還有專攻高音的高音長號和低音長號。部員們使用的類型，則是根據各自擔任的職位決定的。眼前這位女生同樣是高低音長號
【快上課了趕快吃】
鈴聲響起，同時數學老師也走進了課室。吹奏部的人趕緊收拾掉桌子上的食物，梓也把空便當盒用布袋裝好。紅色的布袋上印著幾隻開心跳起來兔子。
把東西放入包時，雨未華依舊一副笑容看著老師呆呆坐著
【上課準備呢？】
【啊，忘記了】
經梓的提醒，她才慌忙反應過來。對此，梓既是驚訝又是好笑
梓和雨未華的第一次見麵得回到兩個月前。梓因吹奏部的推薦升上了立華，對梓來說，不，對屬吹奏部的中學生來說，立華是一間特別的學校。
立華是京都市的私立學校，作為排球和足球強校為人所知，不過作為吹奏強校的名氣也不低。因此許多學生為了加入這間學校的吹奏部特意搬來京都。
100多名部員裏夾雜著非關西口音，而雨未華便是從東京搬來的其中一人。
【我以前沒接觸過樂器】
在迎新會上梓恰好和雨未華坐在了一起，因是同班的，所以梓向她搭話，然後她如此說告訴自己是新手
【這樣啊，那為什麽你想加入吹奏部】
【在電視看到吹奏練習的樣子有點吃驚，就想看下我也能不能做到呢？所以就來了】
【是星期天的那檔節目嗎】
【對對！超級帥的】
雨未華合掌開心地說。垂落到胸口的鬆軟長發拉成弧線，更一步襯托出她的少女味。不自覺地梓用手指穿過自己的高位馬尾，皮膚滑過硬硬的觸感
【那個我也看了，舞奏賽真的很好看】
舞奏賽，全稱全日本舞奏大賽。為紀念全日本吹奏樂聯盟成立50周年，1988年在神戶port ind會場舉辦了《第一屆全日本舞奏節》，以此為前身，在17屆後改名為《全日本舞奏大賽》。規則和全日本演奏大賽一樣，通過地區大會和都道府縣大會，再經支部大會，最後才能進軍全國大賽
【我不是很清楚舞奏是什麽，和坐著有什麽不同嗎？】
梓抱起手對這個問題開始了思考。音樂室的牆上貼滿了獎狀，全日本吹奏大賽的，全日本舞奏大賽的，京都大會的，關西大會的，全國大會的。看著這些以理所應當的樣子貼在牆上的獎狀，梓的胸口一陣發熱。
這就是強校，全國這樣的字眼並非隻會出現在夢中
【舞奏簡單來說就是邊跳邊演奏。交響樂上大家都是坐著吹吧，而舞奏就是站起來，一邊做動作一邊吹】
【這樣啊，那沒有舞奏的學校就不像電視裏的立華那樣咯？】
【沒錯，況且就算是舞奏，在全國也找不出能像立華這樣誇張的了。說實話立華就是個異類，動作編排太個性了】
【原來是這樣，我都不知道】
她眨著大大的雙眼皮眼睛。聽到沒接觸過樂器的人這麽直率自白，梓不禁苦笑。
往後靠在椅背上，椅子發出了金屬聲。陽光從春風吹拂淡綠色窗簾形成的縫隙中射進來，溫柔照在了雨未華的臉上
【小梓真是萬事通。雖然我是新人什麽都不懂，不過有小梓感覺可以努力一下】
從害羞笑著的嘴唇中可以窺見結潔白的牙齒，雨未華輕柔的聲音逗弄著梓的自尊心，看著她那天真的笑臉，梓也露出了笑容。臉上那一陣發熱，就是自己害羞的證明了吧。
【謝謝你的誇獎】
就在梓撓著頭的時候，門被拉開了。緩緩流入室內的空氣，頓時化作了緊張。30名新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前方。而在那裏的是被稱為幹部的三個人
【大家好】
最先開口的是中間的女生。聽到她的招呼，大家也一同回應。
她挺直的背板是比梓高了幾厘米呢？長長的黑發綁成團子盤在了腦後，一眼看上去以為是運動部的她身穿著印有“一音入魂”字樣的衣服。她挽起衣袖，環視了一眼室內後，露出了親切的微笑
【我叫森岡翔子，立華吹奏部第36任部長。和我一起練習的一年生可能已經有人認識我了，不過有很多人是第一次見麵。不過今後你們有很多機會可以見到我，所以請記清楚我的臉。我的要求隻有一點，要確實向前輩報告聯絡和商量（注:原文是:）說實話，立華的訓練是很嚴格的，不過隻要一步步熬過去，就肯定能堅持到最後。去年的新人沒有一個掉隊的，我希望今年也一樣】
說完後翔子行了一禮，大家鼓掌。
旁邊的雨未華鬆了口氣
【部長好像很好人】
對此梓隻是“嗯”地敷衍了過去。梓是推薦入學
的，所以在入學式前就已經參加練習了。翔子就是那時候認識的。翔子出身於京都吹奏強校
聖女中學，樂器是圓號，和梓一樣是推薦入學的。
性格瀟灑同時不失對他人的關心，是一個極富人格魅力的人。所以用“好人”這個普通的形容詞來形容她是否合適，梓自己也說不清。
拍手停後，翔子左邊的人往前一步。把發量多的頭發高高紮在兩旁，形象和翔子相比顯得比較時尚
【我是副部長小山桃花，樂器是大管，同時負責舞奏的揮旗手訓練。我就首先說了，我桃花最討厭的就是幹的不好還不努力的人，所以今後大家哭的時候也不會少，也許會後悔來吹奏部。不過隻要堅持道最後，我能保證你們能體會到至今都沒有過的經驗。所以在嚐到甜頭之前，請給我咬牙堅持】
拍著手，梓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小山桃花，是為了來立華而特意從關東和她母親一起搬過來的三年生。因為好勝的性格和衝人言行而為人所知。因為她是揮旗手的指導，所以可以預想訓練也是斯巴達式的。對雨未華小聲嘀咕“好可怕”，梓舉雙手讚成
最後的是部長右側的女生。她剛走到前方，教室裏就被刺人寂靜包圍了。細長的眼眸中倒映著新人們不安的神情，把頭發別到耳後，她麵無表情地說
【我是神田南，三年級，擔任領隊，鼓手】
嘟起的嘴唇吐出冷淡的聲音，那震動空氣的女低音讓新人抖了三抖
【舞奏的指導主要是我和二年級的領隊負責。現在立華吹奏部有130名部員，能出場舞奏比賽的是80人，就是說有人會從編成成員中剔除】
她若無其事說出的話讓梓吞了口口水。才剛入部嚴酷的事實就擺在了麵前
【我就先說了，我們學校的編成成員不是固定的，就算京都大會時能出場，如果之後候補的人表現得更好，那全國大會時人員就會變更。我們的目標是全國舞奏大賽的金獎，所以出場的人必須是最好的。絕不允許無聊的爭端和私人感情浪費時間，這點請大家牢牢記住】
【是】
大家不約而同發自內心的回應，一瞬間席卷了教室。對此滿足般，南無言點了點頭。在大家都身穿有圖案的t恤時隻有她穿的衣服是純黑的。透過薄薄的布料，可以看到南苗條的身材。小腹呈現出s線，從衣襟處可以窺見鎖骨
她就是神田南嗎？梓眯著眼看著她。
在私底下大家都叫她魔鬼領隊的同時她也是吹奏部的核心，從她沒有溫度的眼中，窺探不出任何感情。
不愧為強校，三名幹部齊聚一堂就有如此氣勢。雖然梓的中學北中也是強校，不過同年的女生們一次都沒有表現出如此的壓迫感。是該說人生經驗的差距呢？還是說個人的氣質呢？不管怎樣，她們都不是容易親近的人。
部長翔子走出一步，在穿舊的鞋子上有用圓圓的字體印的她的名字，旁邊的“do”音符，才終於帶有這個年紀少女應有的感覺
【接下來，開始部內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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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午休的鈴聲響起，梓才回過神來。其他學生才把便當拿上來，吹奏部的人就一同起身匆匆離開了課室。梓把筆盒放進抽屜後，也急忙站了起來。梓拉了一把旁邊眼困似的揉了揉眼睛雨未華懶懶的手，趕忙追上那些已經不在教室的部員。
【哇，剛才完全沒聽課】
【我也是，剛才一直在發呆】
【小梓看起來很困呢，啊，難道說你剛才睡著了？上課睡覺可不行哦】
【我才不想被剛才還打呼嚕的你說】
【騙人！你說真的？】
【假的】
看見梓輕描淡寫帶過，雨未華鼓起了臉。看到走廊的牆上已經貼不牢的海報上那幾個用黃色粗體寫著的“嚴禁奔跑”的字，梓和雨未華以走和跑中間的速度走向音樂室。
【早啊同誌們，還是這麽精神呢】
【不如說梓和雨未華你們兩個太精神了，在6班都聽見你們的聲音了】
聽到後方傳來的活潑聲音，梓馬上回頭。在那裏的是最近變成吹奏部吉祥物的雙胞胎西條姐妹。她們都留著黑色短發，而且還特意穿著同樣的開襟毛衣，甚至還穿著同樣的鞋。一開始根本無法區分這對同卵雙胞胎，不過熟了之後一眼就能分出來了。
【早啊花音美音】
中午都過了，雨未華還是說著早晨的問候
【good m雨未華】
語氣活潑的是姐姐花音
【都中午了還m……】
冷靜吐槽的是妹妹美音
區別的方法就是看她們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翹的是花音，下垂的是美音。
她們以前的中學是琦玉的強校，為了來立華而特意從琦玉搬到京都。花音是長笛，美音是雙簧管，在舞奏的時候她們是旗手。
旗手指的是在舞奏時利用旗子和其他道具進行視覺表演的人。立華裏有人擔任多種樂器，同樣的有人也同時擔任旗手和吹奏，而角色是根據舞台要求決定
【啊，是翔子部長】
隨著美音的嘀咕，4人都呆住了。看到穿著製服單手拿著樂譜的翔子從走廊對麵走過來，4人都低頭60度問好
【部長好】
【嗯，你們好，午練加油】
聽到部長輕輕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在聽到腳步聲遠離後，梓她們才抬起頭來。雨未華呼了一口氣
【還是不習慣向前輩問好啊】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不趕快午休都要結束了】
梓一如往常用力拉了拉呆站著的雨未華的手。仿佛這很好笑似的，花音美音相視而笑
【梓真的很喜歡照顧人呢】
【好像媽媽哦】
【不是我愛照顧人，是雨未華愛遭人照顧。經常發呆放著她總感覺不放心】
梓不自覺用食指抵著自己的下巴說道。雨未華聽後，雙手遮住口呼呼地笑道
【梓媽媽，一直都讓你擔心了】
【你也別跟著演戲】
【嗷嗚】
輕輕敲了她的頭，雨未華就誇張地後仰身體。梓的手上，留下了她頭發軟軟的觸感，感覺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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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兩個月以來，梓就沒幾次在自己的桌子上吃過飯，而理由也很單純
【動作配合好】
【是】
【那裏的動作亂了，要按5米8來】
【是】
【手低了，沒拿樂器就這樣，拿了樂器時你要怎麽辦】
【是】
【再來一次】
【是】
對杏奈前輩的每一次嚴厲的批評，一年級的新人每次都重複同一個回答。在校舍後麵的地麵上，拉著上麵有等間距標誌的線。這是為了讓大家習慣5米8步，簡稱5米8的動作。
對於立華的吹奏部的人來說，午休是社團訓練的一部分。為了充分利用短短的30min，大家都在第四節課開始前就吃完午飯了。然後在下課鈴響的同時就衝出課室，趕緊換上體育服趕向訓練的地方
【1,2,3,4,】
大家配合著杏奈的聲音邁出腳步，雙手模仿拿樂器的樣子放在嘴邊。挺直背，麵向正麵，大家以每步相同的間隔前進
對於行奏，步幅是關鍵所在。因為人各有異，身形也不盡相同。比如梓旁邊的兩名同是長號的一年生。戶川誌保和的場太一。誌保出身西中，中學是吹奏部，身高165cm。然後同是西中同樣是經驗者的太一，身高158cm，然後他本人也是對自己的身高頗有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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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m的梓如果和152cm的雨未華站在一起，那就一高一低了。如果大家都按自己的節奏走，動作肯定是不齊的，所以便製定了5米8的規則
5米8步，一步62.5cm，在行奏開始前，要好好把這個節奏刻進腦中。腳後跟先著地，接著腳尖要像旋轉似（role）的往地麵踢。這種優美的走法可以讓上半身保持不動。
對於新人來說，一邊看著別人的動作一邊注意自己的細節是相當難的事。如此這般精神的消耗也不少，不自不覺間動作多了份遲鈍，而這部分前輩們當然不會看漏，都聽到好幾次責罵了
【好，還有5min，午練結束。大家辛苦了】
【謝謝前輩的指導】
大家一同向指導的杏奈前輩鞠躬。梓用手背擦去汗滴，明明離夏天還有一段時間，天氣就這麽熱了
【剛才吃的豬排飯都反胃了，肚子好痛】
按著右邊的肚子，太一蹲了下去。他身穿的紅色運動服貌似是畢業前輩的。瞥了一眼，梓用指尖抓住了自己的綠色衣服。立華的運動服是一年級綠色，二年級藍色，三年級紅色。然後各自的衣服都繡有自己的名字，不然一借都搞亂了
【哇，你別吐在這裏哦，要吐去廁所】
聽到梓的話，太一更是一臉扭曲沉下臉。從他滿是汗的領口處，可以看到少年向青年轉變期特有的苗條頸部曲線。再加上他這樣的身材，更加顯有少女特有的纖細感，他本人倒是很在意這點啦
【佐佐木你好像隻對我特別刻薄啊】
旁邊的誌保聽到這個，一副無奈的樣子歎了口氣
【都是你整天被前輩訓，所以梓對你的態度也差不多啦】
【哈？我做了什麽了嗎？】
【練習的時候你都沒認真。我就說了，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因為練習很辛苦啊，放下水又不怎樣，我這種人不偷下懶就會死】
【哇，你還破罐破摔了】
看到這兩人又開始了，梓和雨未華互相看了看。因為這兩人中學一樣，所以入部的時候就認識了
【再說了又不是隻有你自己一個人辛苦】
誌保說得太快喘著氣，用手指推了推無框眼鏡。她細長的黑發，從正中間分開紮在兩邊，她有著一張優等生的認真臉龐
【反正我都會了有什麽關係，我天賦好，完全沒問題】
雨未華對太一笑嘻嘻說的這話點了點頭
【的場君確實學得很快】
【就是這點你才討厭，如果你幹得不好我還能說說你】
誌保嘟起嘴說。然後二年級的杏奈拍了拍太一的肩
【你別得意忘形，你這種小把戲別的前輩一下子就看穿了】
【啊，對不起】
【知道就好】
就算對同級生振振有理的太一，麵對前輩也不得不低頭。因為在吹奏部，那種像體育部一樣的風氣已經深深根植於其中了，所以在這種氛圍中，太一也自然受到了影響
長號部門有13人。三年級的4，二年級5，一年級4。橋本杏奈是二年級的，同時也是長號部門的指導員。在齊劉海的黑發上，別著就像真的雞蛋燒一樣的發飾。雖她喜好食物造型的發飾可以回溯到她中學時代，可當時食物類的發飾也就隻有帶著糖果飾品的橡皮筋，還沒有她現在戴的這麽精美的出現。
梓偷偷看著麵前這個人。杏奈同樣和梓一樣是北中的，中學在吹奏部的長號部門裏也多次受到她的照顧。在梓的記憶中，她有著一張仍留有天真的臉，從她側麵臉的線條，可以看出她溫柔的性格。
杏奈畢業不過一年，然而她臉上緊致的線條和稍微能看出自我的雙眸，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天真膽小模樣了。在立華的一年裏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變成這樣了呢？梓不得而知
【啊，時間快沒了】
看了看手表，誌保慌張得說。牆上的鍾，秒針無聲地向前走。看到第五節課快開始了，部員為了換掉滿身汗的體育服，趕緊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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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今天是去音樂室啊，lucky】
梓開心地說著，旁邊雨未華正整理著文件夾裏的基礎練習樂譜。
放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貼在黑板上的地點分配表，在音樂室，中庭，二樓走廊這些地點上標著各部門的名字。隻要看這個，就可以知道每天都變化的練習地點。
在立華，吹奏部能練習的地方不多。操場是足球和田徑的，體育館是排球和籃球的，教室是補習學生的，所以為了不打擾別人的學習，吹奏部隻好選擇不會擾民的地點
【小梓，今天我該練什麽】
聽到雨未華每天例行的問題，梓從自己的包裏拿出筆記本。一翻開，就被眼前滿滿的日程嚇了一跳。
在立華吹奏部幾乎每周都有活動，在中學時想都不敢想。前天本地一年一度的sunlight festival才結束，馬上的明天又發下了新活動的樂譜
【恩~，三周後是中學生來參觀的日子，曲子是sing呢。雨未華你位置方麵還不穩定，今天你就先練長音，然後再練一下位置，最後是跟著sing一起來這樣】
【好，我知道了】
看到雨未華對梓的安排百般順從，旁邊的杏奈佩服地笑著說
【有梓在，雨未華就一頂百】
【沒錯！】
看到雨未華毫不猶豫，梓有點臉紅
【沒有啦】
【不過有梓你在真的幫大忙了。畢竟雨未華在我們部裏是罕見的新手，作為前輩的我也必須要好好指導她，何奈我能力還不夠。不過梓你從中學開始就很強沒問題，當雨未華老師可以說是剛剛好。把雨未華交給你就放心了】
【沒這回事，還差的遠】
【又謙虛了。其他前輩也說咯，要是大意a組的名額可要被梓你給拿去了】
在杏奈開玩笑的語氣裏，可以隱約感覺到那刺人的緊張。梓露出親切的微笑，大力搖手
【整天被前輩這麽誇怪不好意思的。我是知道自己能力不夠，所以才為了能超過前輩努力練習而已】
【說的也是……你的目標是超過未來前輩嗎】
聽到她的口中迸出未來前輩的字眼，梓感覺脊髓有一股電流竄過。她那挺直的背影，在眼前浮現而後褪去
梓吸了一口氣，一邊希望對方不要察覺到接下來的話就是自己的真心，一邊以開玩笑的語氣微笑著說說
【我是有這種打算啦】
【哦，小姑娘不錯喔，那我也不能輸給你了】
輕輕拍了拍梓的後背，杏奈從梓旁邊走過去了樂器室。
梓無法判斷剛才自己的話杏奈是到底怎麽想的，是覺得梓是認真的呢，還是純粹在開玩笑。三年級的還在上課，所以現在沒三年級的在。
【小梓好厲害，前輩們都說小梓好厲害哦，我也覺得小梓僅次於未來前輩。在我們部門裏，小梓絕對是第二位】
雨未華緊緊抓住了梓的手。和梓的手比起來，雨未華的手圓圓的軟軟的。那像嬰兒般qq的手指，滑過梓幹燥的皮膚
【哈哈，聽你這麽說很高興，不過記得別在其他前輩麵前這樣說哦】
【為什麽】
【不為什麽。知道了嗎】
以別有意味的眼神看著雨未華的眼睛後，她抿緊嘴唇點了點頭。在她襯衣的領口處，綁著學校指定的黑色緞帶，看著那隨著雨未華搖晃的帶子，梓不意想到了頸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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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進連在音樂室旁邊的樂器室，就微微聞到了灰塵的氣味。樂器的箱子就緊密
放在奶油色的樂器架上。梓從最靠近自己的架子裏抽出自己的樂器箱。
透露著黑光的箱子是依照著長號形狀的長方形。銀色的卡扣反射著燈光，用手指一碰，便留下了新月形狀的指紋。
梓旁邊的位置是空的，看來誌保和太一已經在練習了
【梓你的好帥啊，這就是私人的？】
雨未華興趣滿滿看過來，在圓弧的喇叭表麵映出了雨未華被拉伸的臉
【恩，中學時買的。雨未華你什麽時候買】
【下周，爸媽終於答應買給我了。未來前輩也幫我選了。不過長號好貴呢，媽媽看了嚇一跳】
【是很貴，樂器都不便宜，不過也物應所值】
把蓋子完全打開後，就看到了那金色的樂器。拿起後，把拉管和本體用金屬扣扣住，之後把銀色的吹嘴插入，組裝就完成了。
回到音樂室，梓往吹嘴吹入一口氣，從嘴唇噴出的氣流快速地通過樂器管，發出了轟鳴的聲音。伸展右手，慢慢滑動拉管，聲音也隨之拉長，透過空氣傳到了手上震動，梓很是熟悉
挺直背，盯著一點，然後想象把聲音投向那一點，梓用力吹氣。從像牽牛花形狀的喇叭中傳出了宏朗的聲音，樂器也因為聲音微微振動。梓不斷吹著長音，一遍遍地從低音過渡到高音。
旁邊的雨未華在組裝樂譜架，把粉色的罩子拿開，就可以看到架子黑色的本體。雨未華用笨拙的動作把支架扭鬆，然後放到木質地板上。把樂譜放好後，才開始發聲練習。
瞥了眼她認真的樣子，梓看著自己全新的樂譜，突然想起了誌保一個月前問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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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你對新人是怎麽想的？】
那是萬裏無雲的一天。櫻花樹上還殘留些許春天的氣息，樹下，已經幹枯變色的櫻花瓣堆了薄薄的一層。四月已經來到了尾聲，距離sun fes（sunlight festival簡稱）的日子也漸漸近了。
在空教室的一端，誌保靠在窗框上。那天練習結束後，梓要做的就是和等雨未華收拾好樂器，然後和她一起回家而已。
誌保透過厚厚的鏡片看著自己。她及肩的黑發綁在了兩邊，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她沒有修剪過的眉毛吊起，她現在的表情就是平常她有重要事要說時的樣子
【你是說雨未華？】
梓這麽一問，誌保顯得有些尷尬。她以僵硬的動作用手指搓著深綠色的運動服。梓像是要擦幹手汗一樣抓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擺，不斷用衣服扇著風
【就是雨未華】
她輕輕點頭。她的下巴比起其他女生顯得要小些。誌保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我先說了，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指導她，光是自己就管不過來了。雖然這樣的說法聽起來很自私，不過我真的沒有餘力去照顧她】
【才不會認為你自私啦，畢竟立華的練習不輕鬆】
聽到自己否認了她自己自虐的說辭，誌保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讀西中那時沒有行奏，所以來了立華後每天都有一堆不懂的東西。所以雨未華來請教的時候，我都不知怎麽麵對她。因為其他部門都沒有新人，所以聽到其他人在討論一些我不懂的東西之後雨未華來問我一些基本的問題，怎麽說，就覺得很著急，因為我自己都跟不上別人了，哪還有時間一一回答這些簡單的事情。說實話，我覺得很煩】
立華是吹奏的強校，所以入部的人都是有經驗的。當然也有一些新人，但最多就一個一年紀一個。對於做事認真的誌保來說，輔導新人的雨未華負擔確實不小。
梓閉上眼吸了一口氣，為了不讓誌保在意於是笑著說
【我知道了，之後雨未華的輔導就全部由我來吧，我不討厭教人。所以沒問題】
【真的？】
【嗯，所以誌保你就別在意專心自己的練習就好，雨未華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把她培養成合格的部員的】
梓看著誌保，眼神裏說著“之後的事你就別擔心了”。誌保聽著梓故意裝作輕鬆的語氣，很是煩惱地陷入了思考。有那麽一瞬間，她的表情因自己過高的責任感而扭曲，她的眼中閃過了因為太過有責任感，所以在將雨未華輔導的責任轉嫁給他人時對自身的厭惡。
想必她相當討厭拋棄雨未華的自己吧。對於她這份可以說是到精神潔癖程度的近乎於愚蠢的誠實，梓倒是挺欣賞的。
【……抱歉，麻煩你了】
從誌保幹燥的唇間發出的聲音，聽得出她掙紮的感情。梓心想我並非想讓你覺得對不起我才這樣說的，同時也痛恨自己表達能力低下，導致對方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前輩好】
聽到周圍吵鬧起來，梓從過去的記憶中回到現在。抬起頭，就見下課的三年級生們齊刷刷走了進來。看到那身穿水色製服的波浪湧來，梓停下了演奏的手
【大家好】
前輩們機械性回應後輩的招呼。看到其中有自己認識的人，梓不自覺挺直背。
從長度不到後頸的黑發中可以看到白皙的耳朵，在分劉海之下的是杏仁形狀的眼睛，其中帶著銳氣。
在梓認識到她就是瀨崎未來之前，就有人向她問好了。那光澤的薄嘴唇露出害羞的笑容，修長的手指無意識擺弄著自己的頭發，頭發纏上了她潔白無瑕食指。梓隻是看著眼前這無聲場景。
【有好好在練習嗎？】
從頭上傳來三年生的沉著聲音。她就是立華引以為豪的長號部門的隊長
梓小小聲地嘟嚷了句“未來前輩”，可她的名字都要到舌頭上了，卻突然覺得有股莫名的羞恥感。
【恩，是，有好好在練習】
隔了一陣後梓才擠出這樣的話來。未來不知有什麽好笑地說
【雨未華最近吹得不錯了，是梓老師教導有方？】
【沒有，雨未華她也很努力。所以最近都快忘了雨未華是新手這件事了】
【梓還是一如既往謙虛呢，別人誇你接受就好了嘛】
【是，抱歉】
一不小心就提高了音量。平時口齒伶俐的自己，在麵對未來是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聞到未來身上清爽的香氣，不自覺吞了吞口水時，梓的喉嚨抽動了一下
【不過梓吹得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從未來後露出臉的是部門副隊長的高木栞（kan）。她用手遮住嘴，以高雅容姿發出笑聲。她的長劉海綁在了額頭後（ポンパドール，看google圖片就可以了）及胸的頭發發梢帶著淡淡的茶色
【沒前輩說得那麽厲害】
一邊摸索不讓對方不愉悅的底線，梓一邊否定。長號部門隊長副隊長的她們兩個經常一起行動
【又來了，別不好意思啦】
栞一副“你就得了吧”的樣子前後晃了晃手。看到像大媽一樣，梓感覺有幾分親切。從她溫柔的細眼可以看出她的性格。突然，未來開口
【有事要通知一年生】
看到收起笑臉的未來，其他一年生屏息聆聽。放下的拉管和地麵接觸，然後那裏的黑色墊塊，就是保護拉管前端用的
【雖然su剛結束，也知道你們很辛苦，不過在下個月和北中聯合舉行的happy cert上，一年級將首次演出sing。從明天開始sing的步法練習，記得帶換的衣服】
【是】
一年級一聽見sing這個單詞，就忍不住露出激動的神情。她說要步法練習，就是說我們要在舞台上舞奏嗎？（stage drill，雖然字不同，但意思相近）梓壓不住自己的笑意，呼呼地笑出聲
《s
ing sing sing》是1930到1940這一期間築起一時代人記憶的benny goodman樂團的熱曲名字。因為是代表swing jazz的名曲，所以也有在電影《swing girls》中出現。
《sing sing sing》是立華每年在舞奏大賽上的定曲。激烈的動作所帶來的悅動感決定了立華和其他學校的根本性不同，同時也讓立華的名字響遍全國。很多人就是為了《sing sing sing》才來立華的。（youtu上看了看，感覺曲風不是我的胃口）
【happy cert什麽？】
雨未華為了不打擾前輩，小小聲問。梓湊了過去，在她耳邊說
【就是立華定期舉行的音樂會，會邀請本地中學的學生一起上台演奏。對那些學生來說，既能在現場看立華的演奏，又能和立華的人一起表演，可以學到不少東西哦。而且對立華而言，也可以借此機會吸引那些有能力的人。可以說是雙贏的活動】
梓在讀北中的時候也參觀過立華的音樂會，那個時候體育館內擺滿椅子，到場的有家長還有學生，梓看了就在眼前的舞奏，興奮得晚上睡不著覺。
未來抱起手，她的視線有一瞬間落在了雨未華的樂譜上，然後就像估價一樣眯起眼睛，以業務的口吻說
【我想大家都拿到了sing的樂譜了，看著樂譜吹自不必說，但上場的時候可是要邊動邊吹的，所以為了了解大家的能力，到下周的星期四為止，要去部門長那裏測試，清楚了嗎？】
【清楚了！】
聽到大家的回答後，未來呼了一口氣。然後她的視線停在了梓的身上，嘴角像惡作劇般翹起，然後毫無顧慮地說
【期待梓你的表現哦】
感覺血一下子湧了上來，興奮和害羞的熱度一下子衝到臉上。未來前輩說了“期待自己的表現”，而且還隻是對自己一個人說
【謝謝誇獎】
自己的聲音有沒有顫抖呢？心髒咚咚咚地劇烈跳著，撐著樂器的手指也不自覺用力
【那我走了，你們練習加油】
未來白皙的手輕輕拍了拍梓的肩膀，然後在旁邊，看到了栞在輕輕揮手
看到三年級的走後，坐在旁邊的誌保鬆了口氣。太一也像是為了讓自己的安靜下來不停甩著手
【每次和她們兩個說話都緊張得不得了】
【我懂！】
誌保聽太一的話後不停點頭。太一那比起女生還要稍微纖細些的手，輕撫般架住了樂器
【會嗎？我倒覺得和其他前輩一樣】
雨未華說著把腳伸了出去。她平時都是怎麽坐的，裙子上的折痕都坐得亂糟糟的。
誌保哼地說
【我看雨未華你很喜歡那些前輩嘛】
【沒有啦】
【反正你是新手，平時受不少照顧吧，羨慕死人了】
對於誌保的諷刺，雨未華的眼睛不知所措地遊離著。在不可見的人際關係下，存在著互相爭奪高低的地位之爭，根據對方的地位是否在自己之上，還有不惹對方生氣的底線到底在哪裏，綜合種種因素從而得出所謂的人際關係。然後誌保的答案，就是雨未華的地位在自己之下
【這和新手沒關係啦，雨未華惹人擔心的是天然的部分，什麽時候把拉管整根拉出來也說不準】
梓看不下去，所以幫忙搭了下嘴。太一想起了那時候雨未華的平地摔，嘻嘻地笑道
【剛入部那時雨未華說把樂器弄壞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
【隻不過是把拉管拉出來了就慌得不得了，明明是手伸太長而已就嚇得快哭了】
【誰知道一下子就拉出來了嘛】
看到雨未華嘟起嘴，誌保和太一又笑了起來。看到氣氛緩和下來，梓靜靜地垂下眼睛
雨未華中學那時是怎麽過來的呢，她沒有一點所謂的社交技巧，麵對無關緊要的玩笑也好，含有惡意的諷刺也好她都全盤接受。當周圍的人都把真正的自己藏起來的時候，雨未華就這樣坦然裸露，一點防備都沒有就闖入了名為學校的戰場。看到這樣的雨未華，梓不禁想拉她一把。
——————
立華的門前有一條長長的緩坡，走下鋪有瀝青的斜坡，就來到了大馬路。剛買的鞋有點大，梓後跟的位置空空的
【不知道sing的步法是怎樣的呢】
走在旁邊的雨未華比自己矮了5cm，為了配合梓的速度她小小的腿正賣力走著，然而她卻沒有出聲說要梓等等她。看到就算喘著氣也拚命跟上自己的她，梓也為了自我滿足而放慢腳步。每當稍大的鞋踩在路麵上，就發出塔塔塔這樣有點蠢的聲音
【不知道呢，練習到底是怎麽樣的呢】
【不知道我能不能跟得上大家】
梓一下子看向雨未華，她貌似是不自覺就說了出來，以僵硬的表情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抱歉，剛才的就當沒聽見】
透過手，雨未華小聲地說。平常練習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了，看到天空中的月亮發出淡淡的光芒，梓覺得有些寒顫
【沒事的啦】
包包的角檫過了已有年代的護欄，梓那低喃被吸入了夜空中。空氣中已經有少許的熱度，感覺夏天快來了
【比起一開始雨未華已經進步不小了，要是練習跟不上，到時我再陪你練吧】
【……小梓真能幹】
【嗯~，突然間怎麽了，就算誇我也沒有任何好處哦】
梓摸了摸口袋後拿出了兩枚巧克力，然後給了雨未華一顆，雨未華開心地說
【哇，是黃豆味】
【最近我很喜歡這個，黃豆餅也很好吃】
【嗯，我也喜歡黃豆餅】
剝開包裝，雨未華把巧克力放進嘴中，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梓感覺有點不安
【雨未華你啊，陌生人給你糖你可別亂吃哦】
【才不會吃，小梓你以為我都多大了】
【但是看你這樣有點擔心啊】
【巧克力是小梓你的我才吃】
【這樣的話沒問題】
找不到反駁的話，梓閉上了嘴。等間距路燈發出的燈光照亮兩人的腳下，從自己腳下延伸出去的影子，看起來意外地大
【嗬嗬，小梓也真是瞎擔心】
背後照來的車燈隻抹去雨未華的影子，那刺眼的白光隻在護欄上閃了一下後，車就從旁邊通過了。梓誇張地聳了聳肩
【才不是瞎擔心，是雨未華你我才擔心的，總覺得你會吃陌生人給你的水果之類的然後食物中毒】
【水果這個絕對不可能的啦】
【天知道，誰叫是雨未華你】
【在小梓的心目中我到底是什麽形象啊】
看到雨未華鼓起臉，梓笑了出來。握在手中有點融化了的巧克力，仿佛讓夜風中帶了一絲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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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的家就在京阪線黃檗（bo）站旁邊再走一點點的地方，附近有黃檗山萬福寺，梓在小時候和家人去過那裏吃普茶料理。因為是著名的文化財產，所以有很多遊客。而萬福寺中又特別有名的是齋堂前麵掛著的長魚形的開梆（木頭做的魚）。開梆是通知用的法具，原型就是魚。在小時候的梓看來，那口中含著珠子的木魚讓自己大吃一驚。所以就算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唯獨那木魚還記得清清楚楚
在通往萬福寺的路上轉一個彎，就到了梓家所在的住宅區。這個住宅區是新建的，所以每家每戶的房子看起來都很新。看到外牆塗成粉紅色的家，梓有一個身處童話故事中的錯覺
【我回來了】
打開門，裏麵沒有回應自己的聲音。通往客廳的走廊靜悄悄的，前麵也是漆黑一片。手扶著牆，按下開關，樹枝形的燈就亮了，然後養的狗‘鰻魚’就衝了過來。鰻魚是馬爾濟斯犬，是祖父他們寄養自己家的。順帶一說，它的名字由來是因為祖母喜歡吃鰻魚。
把家裏的燈都打開後，梓才在客廳坐了下來。冰箱裏麵有母親已經做好的晚飯，上麵還有紙條
“今天是漢堡排和土豆色拉，米已經洗好了，時間到了用電飯煲煮就行”
看了眼內容，梓默默地打開了電視。裏麵在播放綜藝節目，聽到人工作出來的笑聲，梓的心是放鬆了些。一眼都沒看向電視，梓按下了電飯煲的開關。就算這種節目一點興趣都沒有，做做bgm還是挺好的。
梓的母親是賣勁的職業女性，從早到晚，她人生中大部分時間都給了事業。對於每天都塗上口紅一身職業裝工作的母親，梓很是尊重。
梓沒有父親，原本應該處於父親位置的某個男人，在梓還在幼兒園的時候就和母親離婚了，因此梓對那人沒有一點概念。
雖然是單親家庭，但在經濟上卻從沒擔心過。這個家是母親買的，樂器也是母親買的，生活上沒有一點欠缺。所以梓沒有向母親表達過任何不滿，而且也不會有不滿
【看起來好好吃】
脫下製服掛在衣架上後，梓馬上就換上了居家服。微波爐加熱了的漢堡排發出啾啾的肉汁聲，聞到香氣，梓感覺肚子餓了。
用托盤把飯，漢堡排，清湯，色拉搬到客廳的飯桌上，就看到電視裏穿著裙子的女明星說著自己的戀愛觀。她來這種綜藝節目，大概是為了電影的宣傳吧。梓一邊吃著色拉一邊看電視，鰻魚就靜靜地在梓的身邊卷起身體
【還是這麽漂亮呢】
很久以前梓就有對著電視自言自語的癖好，當然這不是和電視交流之類的，隻是無意識會發表自己的看法而已。
梓從小就喜歡說話，一刻也不見得消停，就算是自己一個人，也喜歡故意發出一點聲音。雖然自己也覺得這樣很害羞，但從小的習慣不是一早一夕就能改的。
抬起頭，就看到窗簾軌上有許多的集體照。小學時候金管樂器團的，中學時候吹奏部的，還有很多比賽時候的紀念照，母親每次都會把照片放進白色的相框中擺好
最左邊的是梓小學四年級的照片。紅色的西裝白色的裙子。臉上帶著小學生天真笑容的梓的手上，抱著和現在一樣沒有變化的金色長號
【……都過了這麽久了嗎】
梓攤開手， 就躺在了沙發上。立華從小就是梓的夢想，自從在舞奏大會上看了他們表演的那一天起，梓就一直幻想著自己能加入立華的吹奏部。
至今都無法忘記第一天參加立華吹奏部練習時，顧問對著緊張不已的一年生說的話——“就由我帶你們見識一下非立華無法去到的地方吧”
——————
立華休息日的練習集合時間是8點，梓出門的時間是7點，比其他學生都早。在中途的站和雨未華碰麵，然後一起去學校。到校的時候足球部的人已經在練習了，到處都能聽到男生特有的粗獷聲音
【早~】
從音樂室露出臉來的是花音，她背後的妹妹美音則是專心吹著雙簧管
梓放下包，就馬上把臉湊近花音
【早。你們都知道今天開始就要練sing的步法了吧，我啊昨天開始就興奮得不得了一點都睡不著。死啦，感覺太興奮了，要死要死】
【梓你今天好吵耶】
美音放下樂器說道
【因為我就是因為sing才來立華的嘛有點興奮又不怎樣~】
【就是就是興奮點又怎樣嘛】
花音為了和自己同調舉起了手，而且花音最後的話完全壓過梓的話了。雨未華側頭
【花音和美音也是為了sing來立華的吧】
【沒錯】
【花音那時候吵死人了，看著電視就突然叫著說要來立華】
【你們不是住在東京的嘛？為了來立華從那麽遠的地方搬來啊】
聽了雨未華的話，花音一副不以為然
【因為立華的演奏就隻有立華能做的出來，所以也隻好來咯】
【就是花音你這種性格搞得爸媽很傷腦筋】
【美音你不是也說了想來立華嗎】
【說是說了，不過我可沒想到竟然全家都搬過來了】
【幸好爸爸的通勤點能改到這裏，不然就隻好留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東京咯】
雖然花音哈哈大笑，不過要是事情不順利，現在肯定笑不出來。呆呆看著她樂天派的姐姐，美音歎了口氣，接著用細長的手指擺弄著自己的頭發
【不過幸好我們搬到的地方離學校近上學比較方便。栞前輩好像住在兵庫，想想都覺得辛苦】
長號部門副部長的栞前輩，中學是兵庫的名門學校。而未來前輩的家是徒步就能到學校的距離，所以她們休息日一起玩的時候，都是在中間點大阪匯合。
美音聽到栞前輩的情況後，睜大了眼
【啊，這麽遠，換我的話絕對不行】
【好像還有人是滋賀和奈良的，都不知道他們平時幾點起床，想一下都受不了】
【不過他們也是有心裏準備才來立華的吧】
美音往自己手指吹了口氣，她仔細修剪的手指甲雖然沒有塗任何東西卻還是富有光澤。花音和美音的手形都一樣是適合彈鋼琴的修長形
【花音和美音的中學在哪】
聽到梓唐突的提問，美音眨了眨眼
【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好奇】
旁邊的花音則是刷得舉起手
【我來我來，我們以前的學校也算得上是強校，雖然去不了全國，不過在附近還是很有名的】
【這樣啊，那和我以前的一樣】
【哦，那我們是同誌咯……不過現在我想去全國，所以才選了立華，因為立華的表演太棒了】
花音一副無畏笑臉
【所以今天我等了很久了，sing的練習可以說一半可怕一半興奮，啊，我無法控製身體的顫抖了】
【你犯什麽中二……】
美音一副冷漠看著做作故意撩起頭發的花音，不過隻有梓注意到美音的嘴角微微上翹了
——————
立華休息日的練習首先是從部內會議開始的。在黑板前站著的是部長翔子，副部長桃花，領隊南。身為幹部的她們三人和各部門的部長商量之後，便決定好當天的安排。
【今天的安排是這個】
翔子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上字
8:15—9:00 個人練習（場地自定）
9:00—10：00 基礎練習（音樂室）
10:00—12:00 一年級步法練習（第二視聽室） 其他人部內練習
12:00—13:00 午休
13:00—18:15 一年級步法練習（第二視聽室） 舞奏編排會議（13:00 書道室） 幹事and各部門長會議（14:00美術室） 二年級三年級部內練習
18:15—18:30 總結
時間安排是各部門長根據自己部門的人的情況製定的。因為顧問很少管這些事，所以新人的培養到時間安排大部分都是由前輩們負責。
翔子寫完後，拍了拍手弄掉粉筆灰
【你們一年級今天開始就要練習sing的步法了，第一天總之先記住動作，記得做筆
記。還有要聽南的指導】
【是】
【中午之後有職務的人請在規定時間參加會議，不用練習步法的高年級生請自主練習下次比賽的曲子。特別要練習隻有二三年級要吹的‘玫瑰肉’。明天中午之後熊田老師會過來，那時候二三年級需要進行合奏練習。一年級明天也是步法練習，記得帶換的衣服。還有一些瑣碎的事情總結再說】
【是】
【解散】
聽到翔子的指示，大家都動了起來，在梓準備回自己的位置時，衣服的下擺被人抓住了。回過頭就見一臉疑惑的雨未華抬頭看自己
【‘玫瑰肉’是什麽，吃的？】
雖然梓知道雨未華是真心不知道才問的，但因為她的表情太認真了，所以梓是嚐試著冷靜回答，結果還是笑了出來。雨未華見後則是嘟起嘴
【人家問你為什麽笑啦】
【沒，但真的不是吃的】
【但一般聽到‘玫瑰肉’都以為是吃的啊】
【嗯，正常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的表情太認真啦不小心就戳中笑點】
梓把手放在胸口調整呼吸，在此期間雨未華還是一副不服的樣子等著梓的回答。梓這下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故意清了清喉嚨後說
【玫瑰肉是《序曲‘玫瑰的謝肉祭’》的統稱，是意大利作家奧利弗·多蒂為學校樂隊所作的序曲，是吹奏的指定曲】
【這樣啊，下次happy cert前輩吹的就是這首啊】
【嗯】
雨未華貌似理解了點了點頭。在她穿著的綠色體育褲中露出的腳裸上綁著粉色和黃色的腳繩。雨未華似乎很喜歡做這樣的手繩和腳繩，經常見她收到朋友在精品店買的繩子
【事到如今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還有什麽不懂的嗎？】
【我以前就在想，‘領隊’到底是什麽？】
【這個還真是事到如今】
看到側著頭的雨未華梓苦笑道。把像快滑下的t恤的袖子卷到肩膀的位置後梓說
【‘領隊’簡單說就是舞奏隊的指揮者。行奏的時候南前輩不是走在最前麵嗎，普通來說那個人就是領隊，雖然我們學校和其他的有些不同】
【記得二年級也有領隊對吧】
【嗯，立華是秋天的時候一年級的被前輩推薦，到了二年級就輔助三年級的，然後升上三年級才是作為真正的領隊在舞台上演出。而且我們立華的領隊同時也要負責舞奏的指導】
【就是說在訓練時要整天被南前輩訓咯？】
【大概吧，因為大家都叫她惡魔dm(領隊）】
【哇，這下得好好要加油了】
雨未華發著抖，視線不小心放到了牆上的兩張獎狀上。全日本舞奏大賽金獎，京都府吹奏大賽金獎。這兩張獎狀都是去年獲得的。一個是全國，一個是京都府
【立華的舞奏和吹奏實力上差距不小呢，我記得吹奏去年連關西都去不了】
【這也沒辦法，畢竟我們學校專注的舞奏】
【舞奏和吹奏果然是兩回事，有沒有學校兩方麵都很強的？】
【——有哦】
後方突然傳來聲音，嚇得回頭一看，就見部長翔子站在自己的後麵。三年級的運動服應該是紅的的，不過翔子穿的褲子則是和梓她們一樣是綠色的，而且大腿根位置的名牌上還用白色的線繡著鈴木這樣的字。因為翔子的姓是森岡，所以這條褲子是別人的。
【啊哇，是翔子部長！】
雨未華用手捂住嘴，梓也緊張得一瞬間屏住了氣，不過還是努力挺直腰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緊張，就這樣60鞠躬
【辛苦了】
雨未華也趕緊和梓一樣低下頭。雖然翔子也若無其事回了‘辛苦了’，可雨未華和梓還是緊張的不行。翔子把手叉在腰上，身體微微前傾，和雨未華對上眼
【怎麽樣，雨未華能跟得上嗎？】
【是，跟得上，我會加油的】
雨未華搗蒜般點頭
【這樣就好，畢竟沒有事情比新人中途退出更讓人痛心了。希望你能體會到音樂的樂趣】
翔子微微一笑，可以看見她潔白整齊的牙齒
【話說你們剛才在談的事情挺有趣的，雨未華對強校的事情有興趣嗎】
【也說不上有……就是好奇吹奏和舞奏都很強的學校究竟是怎樣的】
【嗯，現在也沒吹奏的練習難怪你不知道，不過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也沒壞處】
然後翔子招呼她們兩個去黑板，之後她拿起粉筆，用習慣的語調說明
【吹奏大賽就是坐著演奏。晉級順序是都道府縣大會，支部大會，全國大會。參加隊伍比較多的都道府縣（東京都，北海道，京都府，其他縣級地區），在縣大會前還有地區大會，不過我們京都的起點則是府大會。關西有比較強的學校的地方是大阪，另外還有奈良，兵庫。不過還是大阪的強校最多。其中稱為三強的是明靜工科中學，大阪東照中學，秀塔大學附屬中學。這三間去年全部都拿了全國的金獎，普通的學校麵對他們根本沒戲。今年關西的代表應該還是這三間吧】
翔子在黑板上畫出了金字塔，參加吹奏的有3000多間學校，而全國的名額隻有29，就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然後我們專注的是舞奏，比賽時間是夏天，大概是吹奏的關西大會剛結束就到舞奏的京都大會了。舞奏的晉級順序基本和吹奏一樣，而且舞奏參加的學校也沒那麽多，因為舞奏還涉及到衣服和練習場地的問題，拿個金牌比吹奏費事很多】
翔子接著補了一句“不過舞奏的觀賞性真不賴吧”
【大阪東照和明工的舞奏也很強，特別是明工，簡直是大boss。他們每年無論吹奏還是舞奏都是拿金牌的。而且大阪的強校還有很多，都想叫my god了。而且兵庫強校也不少，特別是瀧上三中就強的不像話。總之現在關西的勢力圖是這樣的。都懂了嗎？】
【是，很清楚了】
【這就好】
聽到雨未華的回答，翔子的眼睛彎彎地笑著。大概雨未華是新人吧，自從她入部開始翔子就特別關注她
【六月之後我們就不會再把雨未華當新人了，會用對其他人的標準對你，如果做不到責備是正常的，而且也不會因為你是新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請做好心理準備。雖然有跟不上其他人的痛苦期，不過隻要能邁過去，那就能真正體會音樂的樂趣了。加油吧】
【是！】
【雖然有點為難梓你了，但還請你費心雨未華】
【好的】
翔子微微一笑，拍了拍梓的肩，從她身上聞到了檸檬的香味。翔子看了眼手表，之後就匆匆轉過身
【抱歉把你們留下來了，那我先走了】
梓和雨未華小小低下頭送別離去的部長。部長這個職務看來挺忙的，翔子沒走幾步，就被其他部員叫住了
【翔子部長真厲害】
雨未華雙手放在臉兩側無意地說
【不管哪個前輩都厲害】
從口中流露的話，毫無疑問是梓的真心
————
第二視聽室在音樂室旁一點點的位置。立華校舍中間是開放式的，所以從二樓可以看到出入口和不大的廣場。走廊上排球部的人組隊在做拉伸，為了不打擾他們部員從他們的縫隙中穿過走去指定的教室
走過連接西校舍和東校舍的通道後，就到了功能教室的走道。和科學室與家政室在一起的便是第二視聽室。一進課室部員們就趕緊把桌子推到牆邊確保等一下的活動空間。梓換上了室內使用的運動鞋，然後拉
伸了一下身體。梓現在穿的衣服是中學文化祭那時做的，黑色底，上麵印有七彩變色的‘一身青春’，看起來有點傻。
【訓練開始】
南站在排好隊的部員前麵，和整天掛著笑容的部長翔子不同，她的表情不怎麽豐富。在以前她還有冰美人的綽號，不過到了三年級當上領隊後，就完完全全變成惡魔dm了。
【sing的動作是以前的前輩部員留下來的，所以步法的形式也很多。接下來的舞台表演和夏天的舞奏的動作，主要都是這裏所教的步法和到時全體的動作編排結合起來構成的。為了將來的自己考慮，這裏就不要偷懶，請認真對待】
【是】
【那就從基本的開始】
最先的兩個小時首先是南示範，之後是大家跟著做，大家都拚命往筆記本上記下動作的要領。
立華之所以稱作水色的惡魔，是因為激烈編排動作，如果沒有接觸過樂器，是無法想象此中的困難的。
【注意體幹和上半身，上半身晃動的話是無法好好吹樂器的】
南的這句話便是舞奏的精髓。初眼見動作雖然激烈，但實際上動的是下半身，上半身是保持不動的。就算腳的動作再怎麽激烈，上半身也決不允許有半絲的晃動
【1 2 3 4】
南按照節拍不斷重複動作，從後麵看就可以很清楚她上半身的位置是固定的。與大家喘著氣不同，南的氣息絲毫不見紊亂
【動作慢了，再來一次】
【是】
兩手做出吹奏樂器時的動作放到嘴邊，一邊意識拿樂器的動作把兩肘伸開，一邊想象著一根從天花板垂下的線連著自己的頭頂把自己的身體拉直，最後再下意識保持這個姿勢
大家都跟著南的動作，踢腿的時候聽到衣服摩擦的聲音，踏步的時候聽到空氣的撕裂聲。這些聲音都合為一體宛如某一生物的低鳴
梓一直想的就是這個。感覺著空氣的流動和聽著大家同步的呼吸，一股一體感油然而生。室內染上熱度的空氣，讓汗珠流過梓的下巴
【上午的訓練就到這裏】
【謝謝指導】
隨著南的一聲宣布，大家一同低頭道謝。南拿起腳邊的瓶子，一口氣把水喝完，用手背擦了擦嘴後，用清爽地說
【下午的訓練會更加辛苦請做好準備。記得午飯不要吃太多免得受罪。那解散】
說完，黑發翻舞，留下颯爽的背影她就離開了
【搞得像電影一樣】
旁邊的花音開著玩笑，她的t恤吸滿了汗貼在了皮膚上
【辛苦了，好累啊】
【那個要一邊拿著樂器一邊做嗎，啊~，感覺做不到】
【南前輩看起來倒一身輕鬆，果然習慣了就不一樣。死了，平時不用的肌肉用太多，感覺明天會很酸爽】
【這就是立華的洗禮啊小姑娘，謔謔謔】
不知花音為何像局外人一樣說著事不關己的話愉快地搖著身體（いったい何から目線なのか、花音が愉快げに身を揺らす 不是很懂這句，如果直譯是：到底是哪來的目光呢？花音愉快地晃著身體）。在她的身後，雨未華和美音正背對背拉著筋
【好痛，美音快放我下來】
【嗯？雨未華你的柔軟性太差了吧】
【才不差，是美音你太好了】
雖然美音一臉沒事，不過她的動作確實不得了
【那是雜技嗎】
明明是心中嘟嚷，可不知為何卻聽到了聲音，往旁邊一看，就見滿身汗的太一驚訝地看著她們。隻見太一粗魯用衣服的下擺擦起汗來，從中露出了有些曬黑了的肌膚，然後腰細的像女生一樣，甚至還有s線。梓暗自不妙，無意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聽到太一的聲音，其他一年級生都看向了美音她們
【哇，美音好厲害】
【像水母一樣】
聽到周圍的感想，美音自豪地說
【我和美音小時候是練體操的，柔軟性是相當自信，拜次所賜也不怎麽會受傷】
【原來西條你們運動神經這麽好】
太一小小聲說。在大家都看著美音的時候，誌保在教室的一角靜靜做著前屈。雖然她拚了命，但不管怎麽伸手都夠不到腳，看來她身體柔軟性不怎麽好
【小梓柔軟性怎麽樣】
雨未華不知什麽時候就站到了自己身邊。平時到肩波浪發也為了不幹擾訓練而用皮筋綁在了兩邊
【就普普通通】
【四月那時不是要體測嗎，我體前屈就一直不行，夠都夠不到】
【確實有很多人夠不到】
【不過每天洗澡之後我都會拉一拉，慢慢地就能夠到腳尖了】
然後她示範地做了一下，淡粉色的手指稍稍碰到了地麵
【以前隻能到小腿，不過堅持下來就慢慢能行了】
雨未華呼呼笑著，察覺到雨未華想讓人誇獎的言外之意，梓摸了摸她的頭
————
吹奏部的習慣是在休息日練習的時候吃午飯按年級坐。三年級在音樂室，二年級在美術室，一年級在書道室，大家就圍在一起吃。書道室離第二視聽室有點距離，在走過去的時候，大家都和自己關係好的人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到西校舍
【是熊田老師】
聽到這大家都停下說話，看到對麵走來的人，大家都動作整齊打招呼。聽到這對方停下腳步
【大家好，都是一年級的吧，有好好加油嗎？】
大家都慢慢抬起頭來，眼前的人帶著爽朗的笑容等著大家的回答。她的名字是熊田祥江，立華吹奏部有名的顧問
吹奏部的顧問有三名，負責主要指導的熊田老師，負責b部門的城穀老師，然後是新來的山田老師。山田老師平時會輔助吹奏部事務之類的工作
熊田老師是專業的音樂老師，今年52，有三個兒子，他們都已經出來社會工作了。熊田老師平時的口癖就是‘我的兒子都長得像我，可帥了’
她發福的體型有的說法是因為她喜歡吃黃檗站那家老字號和果子店幸富堂栗子饅頭的緣故。而且她一天吃三個，再加上歲月的緣故，她肚子那裏的輪胎是越來越多了
【今天練習什麽，看大家都穿著體育服，是舞奏嗎？】
老師一個個看著大家的眼，剛想會不會對上眼，老師就恰好看向了自己，梓吞了吞口水，耐不住沉默，便開口道
【從今天開始是sing的步法練習，南前輩負責教我們】
【啊，這樣啊，那怎麽樣，很辛苦對吧，在習慣之前都很不得了哦。哈哈，雖然這輪不到我說啦】
熊田老師豪爽的笑聲聽起來很舒服
【不過試著認真來一次sing，你們就知道其中的激動了】
老師幹幹的手輕輕拍了拍梓背，梓便低頭
【謝謝老師說明】
————
梓來到立華後覺得驚訝的一件事便是顧問不怎麽過問社團活動。熊田老師就是除合奏訓練和正式比賽之前都不怎麽露臉的。她平時就在辦公室，通過負責消息的部員傳達指示。中學時候顧問會安排細微的工作，不過高中顧問就不怎麽直接安排訓練了。
立華吹奏部的事務都有各自負責的人，所以運轉上不成問題。不是學生等待老師的指示，而是學生一邊不斷修正一邊不斷改進，從而使活動自發進行。在一些問題無法由學生自己獨自解決的時候，老師就得幫忙推一把。而熊田老師的主要任務，就是輔助這個過程。
【熊田老師好像又肥了】
一年生吃飯時都圍成一個圈。聽到美
音打開便當盒時說的話，周圍也傳來附和。
在書道室擺在了一起的不鏽鋼桌子上，堆著文件還有紙箱。一開始是因為近音樂室所以把這裏當樂器室的一部分，而現在則完全將這裏當成社團的教室了
【啊~好像休息啊】
坐在右邊的誌保吐出了真心話。在她藍色的桌布巾前麵，放著已經消毒的白色毛巾。看了一眼她的便當，顏色很豐富，而母親做給自己的便當，則是茶色一片
【怎麽了】
吃著薑汁烤肉梓側頭問，可以感覺到自己綁成馬尾的頭發在晃動。誌保用筷子前端插入雞蛋燒後，歎氣地說
【因為入部之後一次都沒有，每天都是舞奏的練習，感覺堅持不下去了】
【強校都是這樣的吧】
【這我知道，不過還是想說說啦】
苦笑著她把頭發別到耳後。誌保右手的中指上有紅紅的繭，指甲剪得禿禿的，看著就覺得痛，一想到長長（zhang·g）的指甲慢慢陷入肉裏，梓就一陣發麻
【雨未華能跟得上嗎】
左邊的雨未華抱著手，她前麵放著便利店買的點心包。奶油包，巧克力丹麥包，草莓蒸饅頭，喜歡吃甜食的她飲食習慣挺雜的
【我記性不是很好，動作之類的都不怎麽記得住，今天好難熬啊】
【的確，對有經驗的人都不簡單】
對梓的話誌保是大大地點頭
【就連有練著舞奏的人都說不輕鬆，果然立華的動作太難了】
【不說還以為在跳舞呢】
【我都沒自信到時自己能不能拿著樂器做那種動作】
誌保大大歎了口氣。看來步法練習對誌保來說真的有點難，她今天光是在歎氣
【我倒覺得不錯，做到的時候很有成就感】
【梓你的話是這樣啦】
【誌保不是嗎】
梓看到誌保的喉嚨抽動了一下。她微微眯起的眼睛一下子看向了津津有味吃著奶油包的雨未華，然後仿佛按捺著什麽似的，她咬緊唇，手上的筷子也在小小地抖動。接著她放鬆了唇，眼睛帶上幾絲皺紋，笑著說
【梓你真的很喜歡吹奏呢】
【對啊，很喜歡】
看著沒有猶豫回答的梓，誌保又眯起了眼。梓不小心看到了誌保那剪得光禿禿，一點多餘都不留下的，訴說著誌保神經質的指尖
【有點羨慕你這點】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憧憬。梓不知該如何反應，隻好擠出笑臉道
【原來我還有這樣的點哦】
聽到自己開玩笑的口吻，誌保的表情緩和了下來，就像突然脫力一樣，誌保小小吐了口氣
【有，而且有很多】
————
下午的練習如南的忠告，吃太多的人都按著肚子度過了地獄的時光。運動太過激烈，側腹刺痛，感覺有東西壓著胃，梓皺起了眉頭
【戶川慢了。腳亂了】
【是】
確認著大家的動作，南不斷對大家進行糾正。雖然誌保被點名了，但她還是跟不上，大概已經到她能力上限了。跟不上的人不止一個兩個，在南看到有跟不上的人時，就會一個個指出
【你們以為比賽時就光拿著樂器不用吹嗎】
【挺直背，上半身不要晃】
【好好從肚子裏發出聲來，別跟我說現在就累了】
【名瀨你慢了，腳動起來】
聽到南一刻不停叱責，大家都抖幾抖。一邊喊著1 2 3 4，一邊不停重複動作。雨未華是新人，被點名的次數最多，雖然有些淚目了，但還是咬牙堅持
【不會知道是誰吹錯音，但如果動作錯了觀眾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還會拖其他人的後腿，請牢牢記住這點】
如南所說，視覺上的失誤會非常明顯，而且一個人的失誤會連帶造成其他人的失誤。因此個人吹得好就不用說了，動作也要做對。而且這還是前提，舞奏的至高目標是團隊的動作統一
【接下來拿起樂器】
【是】
聽到領隊的指示，大家手腳麻利動起來，拿起放在一角的樂器後，再排回剛才的隊形。負責低音號或者蘇薩號這樣大型樂器的部員明顯要更加辛苦。
【1 2 3 4】
大家跟著南的節拍，再次以剛才一樣的節奏做出動作。不過因為樂器導致重心偏離，腳無法好好跟著節拍動起來。每當身體上下動的時候架在左肩的長號便陷入肉裏，連長號都這般辛苦，很難想象那些負責大型樂器的人到底是怎樣的感受
在南的結束喊節拍後，大家都馬上坐了下來，腳快受不了了。不過南卻說
【誰說可以坐下來的？】
聽到周圍有人的悲鳴，坐下的人也趕緊站了起來。梓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汗，汗從剛才就一直流個不停。t恤就像淋過雨一樣濕透了
【光這樣就倒下怎麽行。比賽的時候還要加上吹呢】
【對不起】
【那些不能邊跳邊吹的人，happy cert上台的時候還請你不用吹奏了】
南用平常語氣說出的這話讓梓竄過一陣寒顫。沒法跟上動作的人自然也沒有閑心去吹奏，比起吹出不像話的音樂，還不如讓他老老實實不吹做好動作更好。
吹得不好就別吹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梓也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可現在，自己卻對理所當然的話語充滿了恐懼
【那再來一次】
【是】
南的口吻絕非粗暴，她隻是語氣嚴厲而已。梓用粗魯的動作擦去額頭的汗，然後用丹田發出聲
【1 2 3 4】
隨著節拍，梓拚命讓身體跟上。嘴抵住吹嘴，腦中預想自己能否邊跳邊吹。吹嘴的冰冷若即若離，非常不穩，根本不是可以吹奏的狀態
【——啊】
突然自身的疑問有了回答。梓壓住腳的抖動大大吸了一口氣。原來自己隻是擔心不能在吹奏的同時確保動作嗎。隻是無意識地在害怕自己能不能打破上高中以來第一次攔在自己麵前的高牆而已嗎？
梓看到了南為了作節拍而一直長時間打鼓的手，其中的動作沒有一絲混亂和猶豫
【再來一次】
接著南如此說道
————
【謝謝指導】
在總結結束後大家低頭致謝。終於從一天長長的練習中解放出來，一年級的人都一副焉了的樣子，就可知練習的辛苦了。
【哈哈哈，你們啊光步法就這樣了，夏天的時候還有你們好受的】
【小朋友們接下來才是地獄】
長號的前輩開心地看著自己說，不知她們說的是真是假，梓之後微妙地點了點頭
【一直期待的sing怎樣？】
部門長未來挽住了梓的手，不過梓擔心自己身上的汗臭所以把未來推開了
【前輩我現在滿身是汗】
【事到如今你這小姑娘說什麽啊】
未來可笑地聳了聳肩。未來t恤下麵的衣服是深青色的，是二年級的衣服，而且看來也有些時間了，還見繡著山田
【這是畢業了的前輩的】
注意到梓的目光，未來抓起那件衣服的下擺說
【我們吹奏部有個傳統，就是前輩會把自己的衣服送給後輩。你看不是還有一些人穿著不是自己本年級顏色的衣服嗎？那就是從前輩那裏拿到的。給我這件衣服的前輩已經畢業兩年了，衣服都舊舊的了】
【原來如此，我就好奇為什麽其他前輩穿著不是自己名字的衣服】
【嗯，這個傳統有點麻煩吧】
連衣裙的服裝舞動著，那鮮明的水色充滿了視野。到處都有女生發出熱烈的歡呼。金色的樂器不約而同朝向同一方向，手持水色旗子的少女踏著歡快的步伐。樂鼓低鳴，奏出熟悉的旋律。大家的期待一同爆發，因興奮而流露的歎息，一瞬間席卷全場。
然後那故意製造出間隔的聲音，從喇叭中迸發，奏出的旋律是再熟悉不過的樂曲——《sing·sing·sing》，立華高校的拿手好戲。少女們麵露微笑歡跳舞動，那激烈的舞步並沒有剝削她們的笑容。從翻動的裙子下露出的潔白大腿和黑色的及膝襪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們每一次動作都帶來視覺的衝擊。
一絲不亂的動作不愧是強校的高難度表演，她們以遊刃有餘的樣子輕鬆做出高難度的動作
【果然是水色的惡魔】
究竟是誰發出的感慨呢？
【hi！】
以此聲音為終止符，她們的表演結束了。隨之的是觀眾的熱烈掌聲。梓不惜疼痛大力拍手，看著她們再一次確信道——果然立華是最強的
——————
媽媽做的蛋卷比平時的要鹹。在3，4節課間10min，在別人都在談東談西時，梓就以習慣的動作把便當的東西塞入口中。帶汁的肉丸和隻用微波爐叮了一下的意麵梓一下子就搞掂了，接著把沾上鮭魚片粉色的飯扒入口中，梓終於長舒一口氣。
剛上高中那時還不習慣這麽早吃午飯，不過兩個月後便習慣這種節奏了
【呼，飽了】
旁邊和自己一樣一心不亂咬著麵包的少女如此自語。這名長相天真的女生叫名瀨雨未華，同是吹奏部一年生，樂器同是長號。
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她用水靈靈的眼睛看過來，短劉海隨之擺動
【小梓小梓】
【嗯？】
【今天我該練什麽好呢】
雨未華微微側頭，鬆軟的長發滑過她的臉，瞥了眼手邊的便當盒
【我午練時想想等下再告訴你】
【好，一直都麻煩你了】
她露出笑容說道
她略顯成熟的左臉有一顆小小的黑痣。把手指的麵包屑舔幹淨，雨未華說
【最近終於覺得練習有趣了，長號的件位也總算記住了】
雨未華的包上用藍色繩子係著長號的掛件。長號是以兩根u型管組合在一起為特征的金屬樂器，以滑動伸拉管改變音程。長號又分為幾種。
梓的是高低音長號，其他的還有專攻高音的高音長號和低音長號。部員們使用的類型，則是根據各自擔任的職位決定的。眼前這位女生同樣是高低音長號
【快上課了趕快吃】
鈴聲響起，同時數學老師也走進了課室。吹奏部的人趕緊收拾掉桌子上的食物，梓也把空便當盒用布袋裝好。紅色的布袋上印著幾隻開心跳起來兔子。
把東西放入包時，雨未華依舊一副笑容看著老師呆呆坐著
【上課準備呢？】
【啊，忘記了】
經梓的提醒，她才慌忙反應過來。對此，梓既是驚訝又是好笑
梓和雨未華的第一次見麵得回到兩個月前。梓因吹奏部的推薦升上了立華，對梓來說，不，對屬吹奏部的中學生來說，立華是一間特別的學校。
立華是京都市的私立學校，作為排球和足球強校為人所知，不過作為吹奏強校的名氣也不低。因此許多學生為了加入這間學校的吹奏部特意搬來京都。
100多名部員裏夾雜著非關西口音，而雨未華便是從東京搬來的其中一人。
【我以前沒接觸過樂器】
在迎新會上梓恰好和雨未華坐在了一起，因是同班的，所以梓向她搭話，然後她如此說告訴自己是新手
【這樣啊，那為什麽你想加入吹奏部】
【在電視看到吹奏練習的樣子有點吃驚，就想看下我也能不能做到呢？所以就來了】
【是星期天的那檔節目嗎】
【對對！超級帥的】
雨未華合掌開心地說。垂落到胸口的鬆軟長發拉成弧線，更一步襯托出她的少女味。不自覺地梓用手指穿過自己的高位馬尾，皮膚滑過硬硬的觸感
【那個我也看了，舞奏賽真的很好看】
舞奏賽，全稱全日本舞奏大賽。為紀念全日本吹奏樂聯盟成立50周年，1988年在神戶port ind會場舉辦了《第一屆全日本舞奏節》，以此為前身，在17屆後改名為《全日本舞奏大賽》。規則和全日本演奏大賽一樣，通過地區大會和都道府縣大會，再經支部大會，最後才能進軍全國大賽
【我不是很清楚舞奏是什麽，和坐著有什麽不同嗎？】
梓抱起手對這個問題開始了思考。音樂室的牆上貼滿了獎狀，全日本吹奏大賽的，全日本舞奏大賽的，京都大會的，關西大會的，全國大會的。看著這些以理所應當的樣子貼在牆上的獎狀，梓的胸口一陣發熱。
這就是強校，全國這樣的字眼並非隻會出現在夢中
【舞奏簡單來說就是邊跳邊演奏。交響樂上大家都是坐著吹吧，而舞奏就是站起來，一邊做動作一邊吹】
【這樣啊，那沒有舞奏的學校就不像電視裏的立華那樣咯？】
【沒錯，況且就算是舞奏，在全國也找不出能像立華這樣誇張的了。說實話立華就是個異類，動作編排太個性了】
【原來是這樣，我都不知道】
她眨著大大的雙眼皮眼睛。聽到沒接觸過樂器的人這麽直率自白，梓不禁苦笑。
往後靠在椅背上，椅子發出了金屬聲。陽光從春風吹拂淡綠色窗簾形成的縫隙中射進來，溫柔照在了雨未華的臉上
【小梓真是萬事通。雖然我是新人什麽都不懂，不過有小梓感覺可以努力一下】
從害羞笑著的嘴唇中可以窺見結潔白的牙齒，雨未華輕柔的聲音逗弄著梓的自尊心，看著她那天真的笑臉，梓也露出了笑容。臉上那一陣發熱，就是自己害羞的證明了吧。
【謝謝你的誇獎】
就在梓撓著頭的時候，門被拉開了。緩緩流入室內的空氣，頓時化作了緊張。30名新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前方。而在那裏的是被稱為幹部的三個人
【大家好】
最先開口的是中間的女生。聽到她的招呼，大家也一同回應。
她挺直的背板是比梓高了幾厘米呢？長長的黑發綁成團子盤在了腦後，一眼看上去以為是運動部的她身穿著印有“一音入魂”字樣的衣服。她挽起衣袖，環視了一眼室內後，露出了親切的微笑
【我叫森岡翔子，立華吹奏部第36任部長。和我一起練習的一年生可能已經有人認識我了，不過有很多人是第一次見麵。不過今後你們有很多機會可以見到我，所以請記清楚我的臉。我的要求隻有一點，要確實向前輩報告聯絡和商量（注:原文是:）說實話，立華的訓練是很嚴格的，不過隻要一步步熬過去，就肯定能堅持到最後。去年的新人沒有一個掉隊的，我希望今年也一樣】
說完後翔子行了一禮，大家鼓掌。
旁邊的雨未華鬆了口氣
【部長好像很好人】
對此梓隻是“嗯”地敷衍了過去。梓是推薦入學
的，所以在入學式前就已經參加練習了。翔子就是那時候認識的。翔子出身於京都吹奏強校
聖女中學，樂器是圓號，和梓一樣是推薦入學的。
性格瀟灑同時不失對他人的關心，是一個極富人格魅力的人。所以用“好人”這個普通的形容詞來形容她是否合適，梓自己也說不清。
拍手停後，翔子左邊的人往前一步。把發量多的頭發高高紮在兩旁，形象和翔子相比顯得比較時尚
【我是副部長小山桃花，樂器是大管，同時負責舞奏的揮旗手訓練。我就首先說了，我桃花最討厭的就是幹的不好還不努力的人，所以今後大家哭的時候也不會少，也許會後悔來吹奏部。不過隻要堅持道最後，我能保證你們能體會到至今都沒有過的經驗。所以在嚐到甜頭之前，請給我咬牙堅持】
拍著手，梓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小山桃花，是為了來立華而特意從關東和她母親一起搬過來的三年生。因為好勝的性格和衝人言行而為人所知。因為她是揮旗手的指導，所以可以預想訓練也是斯巴達式的。對雨未華小聲嘀咕“好可怕”，梓舉雙手讚成
最後的是部長右側的女生。她剛走到前方，教室裏就被刺人寂靜包圍了。細長的眼眸中倒映著新人們不安的神情，把頭發別到耳後，她麵無表情地說
【我是神田南，三年級，擔任領隊，鼓手】
嘟起的嘴唇吐出冷淡的聲音，那震動空氣的女低音讓新人抖了三抖
【舞奏的指導主要是我和二年級的領隊負責。現在立華吹奏部有130名部員，能出場舞奏比賽的是80人，就是說有人會從編成成員中剔除】
她若無其事說出的話讓梓吞了口口水。才剛入部嚴酷的事實就擺在了麵前
【我就先說了，我們學校的編成成員不是固定的，就算京都大會時能出場，如果之後候補的人表現得更好，那全國大會時人員就會變更。我們的目標是全國舞奏大賽的金獎，所以出場的人必須是最好的。絕不允許無聊的爭端和私人感情浪費時間，這點請大家牢牢記住】
【是】
大家不約而同發自內心的回應，一瞬間席卷了教室。對此滿足般，南無言點了點頭。在大家都身穿有圖案的t恤時隻有她穿的衣服是純黑的。透過薄薄的布料，可以看到南苗條的身材。小腹呈現出s線，從衣襟處可以窺見鎖骨
她就是神田南嗎？梓眯著眼看著她。
在私底下大家都叫她魔鬼領隊的同時她也是吹奏部的核心，從她沒有溫度的眼中，窺探不出任何感情。
不愧為強校，三名幹部齊聚一堂就有如此氣勢。雖然梓的中學北中也是強校，不過同年的女生們一次都沒有表現出如此的壓迫感。是該說人生經驗的差距呢？還是說個人的氣質呢？不管怎樣，她們都不是容易親近的人。
部長翔子走出一步，在穿舊的鞋子上有用圓圓的字體印的她的名字，旁邊的“do”音符，才終於帶有這個年紀少女應有的感覺
【接下來，開始部內會議】
————————
聽到午休的鈴聲響起，梓才回過神來。其他學生才把便當拿上來，吹奏部的人就一同起身匆匆離開了課室。梓把筆盒放進抽屜後，也急忙站了起來。梓拉了一把旁邊眼困似的揉了揉眼睛雨未華懶懶的手，趕忙追上那些已經不在教室的部員。
【哇，剛才完全沒聽課】
【我也是，剛才一直在發呆】
【小梓看起來很困呢，啊，難道說你剛才睡著了？上課睡覺可不行哦】
【我才不想被剛才還打呼嚕的你說】
【騙人！你說真的？】
【假的】
看見梓輕描淡寫帶過，雨未華鼓起了臉。看到走廊的牆上已經貼不牢的海報上那幾個用黃色粗體寫著的“嚴禁奔跑”的字，梓和雨未華以走和跑中間的速度走向音樂室。
【早啊同誌們，還是這麽精神呢】
【不如說梓和雨未華你們兩個太精神了，在6班都聽見你們的聲音了】
聽到後方傳來的活潑聲音，梓馬上回頭。在那裏的是最近變成吹奏部吉祥物的雙胞胎西條姐妹。她們都留著黑色短發，而且還特意穿著同樣的開襟毛衣，甚至還穿著同樣的鞋。一開始根本無法區分這對同卵雙胞胎，不過熟了之後一眼就能分出來了。
【早啊花音美音】
中午都過了，雨未華還是說著早晨的問候
【good m雨未華】
語氣活潑的是姐姐花音
【都中午了還m……】
冷靜吐槽的是妹妹美音
區別的方法就是看她們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翹的是花音，下垂的是美音。
她們以前的中學是琦玉的強校，為了來立華而特意從琦玉搬到京都。花音是長笛，美音是雙簧管，在舞奏的時候她們是旗手。
旗手指的是在舞奏時利用旗子和其他道具進行視覺表演的人。立華裏有人擔任多種樂器，同樣的有人也同時擔任旗手和吹奏，而角色是根據舞台要求決定
【啊，是翔子部長】
隨著美音的嘀咕，4人都呆住了。看到穿著製服單手拿著樂譜的翔子從走廊對麵走過來，4人都低頭60度問好
【部長好】
【嗯，你們好，午練加油】
聽到部長輕輕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在聽到腳步聲遠離後，梓她們才抬起頭來。雨未華呼了一口氣
【還是不習慣向前輩問好啊】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不趕快午休都要結束了】
梓一如往常用力拉了拉呆站著的雨未華的手。仿佛這很好笑似的，花音美音相視而笑
【梓真的很喜歡照顧人呢】
【好像媽媽哦】
【不是我愛照顧人，是雨未華愛遭人照顧。經常發呆放著她總感覺不放心】
梓不自覺用食指抵著自己的下巴說道。雨未華聽後，雙手遮住口呼呼地笑道
【梓媽媽，一直都讓你擔心了】
【你也別跟著演戲】
【嗷嗚】
輕輕敲了她的頭，雨未華就誇張地後仰身體。梓的手上，留下了她頭發軟軟的觸感，感覺癢癢的。
————————
開學兩個月以來，梓就沒幾次在自己的桌子上吃過飯，而理由也很單純
【動作配合好】
【是】
【那裏的動作亂了，要按5米8來】
【是】
【手低了，沒拿樂器就這樣，拿了樂器時你要怎麽辦】
【是】
【再來一次】
【是】
對杏奈前輩的每一次嚴厲的批評，一年級的新人每次都重複同一個回答。在校舍後麵的地麵上，拉著上麵有等間距標誌的線。這是為了讓大家習慣5米8步，簡稱5米8的動作。
對於立華的吹奏部的人來說，午休是社團訓練的一部分。為了充分利用短短的30min，大家都在第四節課開始前就吃完午飯了。然後在下課鈴響的同時就衝出課室，趕緊換上體育服趕向訓練的地方
【1,2,3,4,】
大家配合著杏奈的聲音邁出腳步，雙手模仿拿樂器的樣子放在嘴邊。挺直背，麵向正麵，大家以每步相同的間隔前進
對於行奏，步幅是關鍵所在。因為人各有異，身形也不盡相同。比如梓旁邊的兩名同是長號的一年生。戶川誌保和的場太一。誌保出身西中，中學是吹奏部，身高165cm。然後同是西中同樣是經驗者的太一，身高158cm，然後他本人也是對自己的身高頗有說辭。
15
7cm的梓如果和152cm的雨未華站在一起，那就一高一低了。如果大家都按自己的節奏走，動作肯定是不齊的，所以便製定了5米8的規則
5米8步，一步62.5cm，在行奏開始前，要好好把這個節奏刻進腦中。腳後跟先著地，接著腳尖要像旋轉似（role）的往地麵踢。這種優美的走法可以讓上半身保持不動。
對於新人來說，一邊看著別人的動作一邊注意自己的細節是相當難的事。如此這般精神的消耗也不少，不自不覺間動作多了份遲鈍，而這部分前輩們當然不會看漏，都聽到好幾次責罵了
【好，還有5min，午練結束。大家辛苦了】
【謝謝前輩的指導】
大家一同向指導的杏奈前輩鞠躬。梓用手背擦去汗滴，明明離夏天還有一段時間，天氣就這麽熱了
【剛才吃的豬排飯都反胃了，肚子好痛】
按著右邊的肚子，太一蹲了下去。他身穿的紅色運動服貌似是畢業前輩的。瞥了一眼，梓用指尖抓住了自己的綠色衣服。立華的運動服是一年級綠色，二年級藍色，三年級紅色。然後各自的衣服都繡有自己的名字，不然一借都搞亂了
【哇，你別吐在這裏哦，要吐去廁所】
聽到梓的話，太一更是一臉扭曲沉下臉。從他滿是汗的領口處，可以看到少年向青年轉變期特有的苗條頸部曲線。再加上他這樣的身材，更加顯有少女特有的纖細感，他本人倒是很在意這點啦
【佐佐木你好像隻對我特別刻薄啊】
旁邊的誌保聽到這個，一副無奈的樣子歎了口氣
【都是你整天被前輩訓，所以梓對你的態度也差不多啦】
【哈？我做了什麽了嗎？】
【練習的時候你都沒認真。我就說了，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因為練習很辛苦啊，放下水又不怎樣，我這種人不偷下懶就會死】
【哇，你還破罐破摔了】
看到這兩人又開始了，梓和雨未華互相看了看。因為這兩人中學一樣，所以入部的時候就認識了
【再說了又不是隻有你自己一個人辛苦】
誌保說得太快喘著氣，用手指推了推無框眼鏡。她細長的黑發，從正中間分開紮在兩邊，她有著一張優等生的認真臉龐
【反正我都會了有什麽關係，我天賦好，完全沒問題】
雨未華對太一笑嘻嘻說的這話點了點頭
【的場君確實學得很快】
【就是這點你才討厭，如果你幹得不好我還能說說你】
誌保嘟起嘴說。然後二年級的杏奈拍了拍太一的肩
【你別得意忘形，你這種小把戲別的前輩一下子就看穿了】
【啊，對不起】
【知道就好】
就算對同級生振振有理的太一，麵對前輩也不得不低頭。因為在吹奏部，那種像體育部一樣的風氣已經深深根植於其中了，所以在這種氛圍中，太一也自然受到了影響
長號部門有13人。三年級的4，二年級5，一年級4。橋本杏奈是二年級的，同時也是長號部門的指導員。在齊劉海的黑發上，別著就像真的雞蛋燒一樣的發飾。雖她喜好食物造型的發飾可以回溯到她中學時代，可當時食物類的發飾也就隻有帶著糖果飾品的橡皮筋，還沒有她現在戴的這麽精美的出現。
梓偷偷看著麵前這個人。杏奈同樣和梓一樣是北中的，中學在吹奏部的長號部門裏也多次受到她的照顧。在梓的記憶中，她有著一張仍留有天真的臉，從她側麵臉的線條，可以看出她溫柔的性格。
杏奈畢業不過一年，然而她臉上緊致的線條和稍微能看出自我的雙眸，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天真膽小模樣了。在立華的一年裏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變成這樣了呢？梓不得而知
【啊，時間快沒了】
看了看手表，誌保慌張得說。牆上的鍾，秒針無聲地向前走。看到第五節課快開始了，部員為了換掉滿身汗的體育服，趕緊跑了起來。
—————————
【哦，今天是去音樂室啊，lucky】
梓開心地說著，旁邊雨未華正整理著文件夾裏的基礎練習樂譜。
放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貼在黑板上的地點分配表，在音樂室，中庭，二樓走廊這些地點上標著各部門的名字。隻要看這個，就可以知道每天都變化的練習地點。
在立華，吹奏部能練習的地方不多。操場是足球和田徑的，體育館是排球和籃球的，教室是補習學生的，所以為了不打擾別人的學習，吹奏部隻好選擇不會擾民的地點
【小梓，今天我該練什麽】
聽到雨未華每天例行的問題，梓從自己的包裏拿出筆記本。一翻開，就被眼前滿滿的日程嚇了一跳。
在立華吹奏部幾乎每周都有活動，在中學時想都不敢想。前天本地一年一度的sunlight festival才結束，馬上的明天又發下了新活動的樂譜
【恩~，三周後是中學生來參觀的日子，曲子是sing呢。雨未華你位置方麵還不穩定，今天你就先練長音，然後再練一下位置，最後是跟著sing一起來這樣】
【好，我知道了】
看到雨未華對梓的安排百般順從，旁邊的杏奈佩服地笑著說
【有梓在，雨未華就一頂百】
【沒錯！】
看到雨未華毫不猶豫，梓有點臉紅
【沒有啦】
【不過有梓你在真的幫大忙了。畢竟雨未華在我們部裏是罕見的新手，作為前輩的我也必須要好好指導她，何奈我能力還不夠。不過梓你從中學開始就很強沒問題，當雨未華老師可以說是剛剛好。把雨未華交給你就放心了】
【沒這回事，還差的遠】
【又謙虛了。其他前輩也說咯，要是大意a組的名額可要被梓你給拿去了】
在杏奈開玩笑的語氣裏，可以隱約感覺到那刺人的緊張。梓露出親切的微笑，大力搖手
【整天被前輩這麽誇怪不好意思的。我是知道自己能力不夠，所以才為了能超過前輩努力練習而已】
【說的也是……你的目標是超過未來前輩嗎】
聽到她的口中迸出未來前輩的字眼，梓感覺脊髓有一股電流竄過。她那挺直的背影，在眼前浮現而後褪去
梓吸了一口氣，一邊希望對方不要察覺到接下來的話就是自己的真心，一邊以開玩笑的語氣微笑著說說
【我是有這種打算啦】
【哦，小姑娘不錯喔，那我也不能輸給你了】
輕輕拍了拍梓的後背，杏奈從梓旁邊走過去了樂器室。
梓無法判斷剛才自己的話杏奈是到底怎麽想的，是覺得梓是認真的呢，還是純粹在開玩笑。三年級的還在上課，所以現在沒三年級的在。
【小梓好厲害，前輩們都說小梓好厲害哦，我也覺得小梓僅次於未來前輩。在我們部門裏，小梓絕對是第二位】
雨未華緊緊抓住了梓的手。和梓的手比起來，雨未華的手圓圓的軟軟的。那像嬰兒般qq的手指，滑過梓幹燥的皮膚
【哈哈，聽你這麽說很高興，不過記得別在其他前輩麵前這樣說哦】
【為什麽】
【不為什麽。知道了嗎】
以別有意味的眼神看著雨未華的眼睛後，她抿緊嘴唇點了點頭。在她襯衣的領口處，綁著學校指定的黑色緞帶，看著那隨著雨未華搖晃的帶子，梓不意想到了頸圈。
——————
一走進連在音樂室旁邊的樂器室，就微微聞到了灰塵的氣味。樂器的箱子就緊密
放在奶油色的樂器架上。梓從最靠近自己的架子裏抽出自己的樂器箱。
透露著黑光的箱子是依照著長號形狀的長方形。銀色的卡扣反射著燈光，用手指一碰，便留下了新月形狀的指紋。
梓旁邊的位置是空的，看來誌保和太一已經在練習了
【梓你的好帥啊，這就是私人的？】
雨未華興趣滿滿看過來，在圓弧的喇叭表麵映出了雨未華被拉伸的臉
【恩，中學時買的。雨未華你什麽時候買】
【下周，爸媽終於答應買給我了。未來前輩也幫我選了。不過長號好貴呢，媽媽看了嚇一跳】
【是很貴，樂器都不便宜，不過也物應所值】
把蓋子完全打開後，就看到了那金色的樂器。拿起後，把拉管和本體用金屬扣扣住，之後把銀色的吹嘴插入，組裝就完成了。
回到音樂室，梓往吹嘴吹入一口氣，從嘴唇噴出的氣流快速地通過樂器管，發出了轟鳴的聲音。伸展右手，慢慢滑動拉管，聲音也隨之拉長，透過空氣傳到了手上震動，梓很是熟悉
挺直背，盯著一點，然後想象把聲音投向那一點，梓用力吹氣。從像牽牛花形狀的喇叭中傳出了宏朗的聲音，樂器也因為聲音微微振動。梓不斷吹著長音，一遍遍地從低音過渡到高音。
旁邊的雨未華在組裝樂譜架，把粉色的罩子拿開，就可以看到架子黑色的本體。雨未華用笨拙的動作把支架扭鬆，然後放到木質地板上。把樂譜放好後，才開始發聲練習。
瞥了眼她認真的樣子，梓看著自己全新的樂譜，突然想起了誌保一個月前問自己的問題
——————
【梓你對新人是怎麽想的？】
那是萬裏無雲的一天。櫻花樹上還殘留些許春天的氣息，樹下，已經幹枯變色的櫻花瓣堆了薄薄的一層。四月已經來到了尾聲，距離sun fes（sunlight festival簡稱）的日子也漸漸近了。
在空教室的一端，誌保靠在窗框上。那天練習結束後，梓要做的就是和等雨未華收拾好樂器，然後和她一起回家而已。
誌保透過厚厚的鏡片看著自己。她及肩的黑發綁在了兩邊，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她沒有修剪過的眉毛吊起，她現在的表情就是平常她有重要事要說時的樣子
【你是說雨未華？】
梓這麽一問，誌保顯得有些尷尬。她以僵硬的動作用手指搓著深綠色的運動服。梓像是要擦幹手汗一樣抓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擺，不斷用衣服扇著風
【就是雨未華】
她輕輕點頭。她的下巴比起其他女生顯得要小些。誌保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我先說了，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指導她，光是自己就管不過來了。雖然這樣的說法聽起來很自私，不過我真的沒有餘力去照顧她】
【才不會認為你自私啦，畢竟立華的練習不輕鬆】
聽到自己否認了她自己自虐的說辭，誌保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讀西中那時沒有行奏，所以來了立華後每天都有一堆不懂的東西。所以雨未華來請教的時候，我都不知怎麽麵對她。因為其他部門都沒有新人，所以聽到其他人在討論一些我不懂的東西之後雨未華來問我一些基本的問題，怎麽說，就覺得很著急，因為我自己都跟不上別人了，哪還有時間一一回答這些簡單的事情。說實話，我覺得很煩】
立華是吹奏的強校，所以入部的人都是有經驗的。當然也有一些新人，但最多就一個一年紀一個。對於做事認真的誌保來說，輔導新人的雨未華負擔確實不小。
梓閉上眼吸了一口氣，為了不讓誌保在意於是笑著說
【我知道了，之後雨未華的輔導就全部由我來吧，我不討厭教人。所以沒問題】
【真的？】
【嗯，所以誌保你就別在意專心自己的練習就好，雨未華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把她培養成合格的部員的】
梓看著誌保，眼神裏說著“之後的事你就別擔心了”。誌保聽著梓故意裝作輕鬆的語氣，很是煩惱地陷入了思考。有那麽一瞬間，她的表情因自己過高的責任感而扭曲，她的眼中閃過了因為太過有責任感，所以在將雨未華輔導的責任轉嫁給他人時對自身的厭惡。
想必她相當討厭拋棄雨未華的自己吧。對於她這份可以說是到精神潔癖程度的近乎於愚蠢的誠實，梓倒是挺欣賞的。
【……抱歉，麻煩你了】
從誌保幹燥的唇間發出的聲音，聽得出她掙紮的感情。梓心想我並非想讓你覺得對不起我才這樣說的，同時也痛恨自己表達能力低下，導致對方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前輩好】
聽到周圍吵鬧起來，梓從過去的記憶中回到現在。抬起頭，就見下課的三年級生們齊刷刷走了進來。看到那身穿水色製服的波浪湧來，梓停下了演奏的手
【大家好】
前輩們機械性回應後輩的招呼。看到其中有自己認識的人，梓不自覺挺直背。
從長度不到後頸的黑發中可以看到白皙的耳朵，在分劉海之下的是杏仁形狀的眼睛，其中帶著銳氣。
在梓認識到她就是瀨崎未來之前，就有人向她問好了。那光澤的薄嘴唇露出害羞的笑容，修長的手指無意識擺弄著自己的頭發，頭發纏上了她潔白無瑕食指。梓隻是看著眼前這無聲場景。
【有好好在練習嗎？】
從頭上傳來三年生的沉著聲音。她就是立華引以為豪的長號部門的隊長
梓小小聲地嘟嚷了句“未來前輩”，可她的名字都要到舌頭上了，卻突然覺得有股莫名的羞恥感。
【恩，是，有好好在練習】
隔了一陣後梓才擠出這樣的話來。未來不知有什麽好笑地說
【雨未華最近吹得不錯了，是梓老師教導有方？】
【沒有，雨未華她也很努力。所以最近都快忘了雨未華是新手這件事了】
【梓還是一如既往謙虛呢，別人誇你接受就好了嘛】
【是，抱歉】
一不小心就提高了音量。平時口齒伶俐的自己，在麵對未來是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聞到未來身上清爽的香氣，不自覺吞了吞口水時，梓的喉嚨抽動了一下
【不過梓吹得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從未來後露出臉的是部門副隊長的高木栞（kan）。她用手遮住嘴，以高雅容姿發出笑聲。她的長劉海綁在了額頭後（ポンパドール，看google圖片就可以了）及胸的頭發發梢帶著淡淡的茶色
【沒前輩說得那麽厲害】
一邊摸索不讓對方不愉悅的底線，梓一邊否定。長號部門隊長副隊長的她們兩個經常一起行動
【又來了，別不好意思啦】
栞一副“你就得了吧”的樣子前後晃了晃手。看到像大媽一樣，梓感覺有幾分親切。從她溫柔的細眼可以看出她的性格。突然，未來開口
【有事要通知一年生】
看到收起笑臉的未來，其他一年生屏息聆聽。放下的拉管和地麵接觸，然後那裏的黑色墊塊，就是保護拉管前端用的
【雖然su剛結束，也知道你們很辛苦，不過在下個月和北中聯合舉行的happy cert上，一年級將首次演出sing。從明天開始sing的步法練習，記得帶換的衣服】
【是】
一年級一聽見sing這個單詞，就忍不住露出激動的神情。她說要步法練習，就是說我們要在舞台上舞奏嗎？（stage drill，雖然字不同，但意思相近）梓壓不住自己的笑意，呼呼地笑出聲
《s
ing sing sing》是1930到1940這一期間築起一時代人記憶的benny goodman樂團的熱曲名字。因為是代表swing jazz的名曲，所以也有在電影《swing girls》中出現。
《sing sing sing》是立華每年在舞奏大賽上的定曲。激烈的動作所帶來的悅動感決定了立華和其他學校的根本性不同，同時也讓立華的名字響遍全國。很多人就是為了《sing sing sing》才來立華的。（youtu上看了看，感覺曲風不是我的胃口）
【happy cert什麽？】
雨未華為了不打擾前輩，小小聲問。梓湊了過去，在她耳邊說
【就是立華定期舉行的音樂會，會邀請本地中學的學生一起上台演奏。對那些學生來說，既能在現場看立華的演奏，又能和立華的人一起表演，可以學到不少東西哦。而且對立華而言，也可以借此機會吸引那些有能力的人。可以說是雙贏的活動】
梓在讀北中的時候也參觀過立華的音樂會，那個時候體育館內擺滿椅子，到場的有家長還有學生，梓看了就在眼前的舞奏，興奮得晚上睡不著覺。
未來抱起手，她的視線有一瞬間落在了雨未華的樂譜上，然後就像估價一樣眯起眼睛，以業務的口吻說
【我想大家都拿到了sing的樂譜了，看著樂譜吹自不必說，但上場的時候可是要邊動邊吹的，所以為了了解大家的能力，到下周的星期四為止，要去部門長那裏測試，清楚了嗎？】
【清楚了！】
聽到大家的回答後，未來呼了一口氣。然後她的視線停在了梓的身上，嘴角像惡作劇般翹起，然後毫無顧慮地說
【期待梓你的表現哦】
感覺血一下子湧了上來，興奮和害羞的熱度一下子衝到臉上。未來前輩說了“期待自己的表現”，而且還隻是對自己一個人說
【謝謝誇獎】
自己的聲音有沒有顫抖呢？心髒咚咚咚地劇烈跳著，撐著樂器的手指也不自覺用力
【那我走了，你們練習加油】
未來白皙的手輕輕拍了拍梓的肩膀，然後在旁邊，看到了栞在輕輕揮手
看到三年級的走後，坐在旁邊的誌保鬆了口氣。太一也像是為了讓自己的安靜下來不停甩著手
【每次和她們兩個說話都緊張得不得了】
【我懂！】
誌保聽太一的話後不停點頭。太一那比起女生還要稍微纖細些的手，輕撫般架住了樂器
【會嗎？我倒覺得和其他前輩一樣】
雨未華說著把腳伸了出去。她平時都是怎麽坐的，裙子上的折痕都坐得亂糟糟的。
誌保哼地說
【我看雨未華你很喜歡那些前輩嘛】
【沒有啦】
【反正你是新手，平時受不少照顧吧，羨慕死人了】
對於誌保的諷刺，雨未華的眼睛不知所措地遊離著。在不可見的人際關係下，存在著互相爭奪高低的地位之爭，根據對方的地位是否在自己之上，還有不惹對方生氣的底線到底在哪裏，綜合種種因素從而得出所謂的人際關係。然後誌保的答案，就是雨未華的地位在自己之下
【這和新手沒關係啦，雨未華惹人擔心的是天然的部分，什麽時候把拉管整根拉出來也說不準】
梓看不下去，所以幫忙搭了下嘴。太一想起了那時候雨未華的平地摔，嘻嘻地笑道
【剛入部那時雨未華說把樂器弄壞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
【隻不過是把拉管拉出來了就慌得不得了，明明是手伸太長而已就嚇得快哭了】
【誰知道一下子就拉出來了嘛】
看到雨未華嘟起嘴，誌保和太一又笑了起來。看到氣氛緩和下來，梓靜靜地垂下眼睛
雨未華中學那時是怎麽過來的呢，她沒有一點所謂的社交技巧，麵對無關緊要的玩笑也好，含有惡意的諷刺也好她都全盤接受。當周圍的人都把真正的自己藏起來的時候，雨未華就這樣坦然裸露，一點防備都沒有就闖入了名為學校的戰場。看到這樣的雨未華，梓不禁想拉她一把。
——————
立華的門前有一條長長的緩坡，走下鋪有瀝青的斜坡，就來到了大馬路。剛買的鞋有點大，梓後跟的位置空空的
【不知道sing的步法是怎樣的呢】
走在旁邊的雨未華比自己矮了5cm，為了配合梓的速度她小小的腿正賣力走著，然而她卻沒有出聲說要梓等等她。看到就算喘著氣也拚命跟上自己的她，梓也為了自我滿足而放慢腳步。每當稍大的鞋踩在路麵上，就發出塔塔塔這樣有點蠢的聲音
【不知道呢，練習到底是怎麽樣的呢】
【不知道我能不能跟得上大家】
梓一下子看向雨未華，她貌似是不自覺就說了出來，以僵硬的表情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抱歉，剛才的就當沒聽見】
透過手，雨未華小聲地說。平常練習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了，看到天空中的月亮發出淡淡的光芒，梓覺得有些寒顫
【沒事的啦】
包包的角檫過了已有年代的護欄，梓那低喃被吸入了夜空中。空氣中已經有少許的熱度，感覺夏天快來了
【比起一開始雨未華已經進步不小了，要是練習跟不上，到時我再陪你練吧】
【……小梓真能幹】
【嗯~，突然間怎麽了，就算誇我也沒有任何好處哦】
梓摸了摸口袋後拿出了兩枚巧克力，然後給了雨未華一顆，雨未華開心地說
【哇，是黃豆味】
【最近我很喜歡這個，黃豆餅也很好吃】
【嗯，我也喜歡黃豆餅】
剝開包裝，雨未華把巧克力放進嘴中，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梓感覺有點不安
【雨未華你啊，陌生人給你糖你可別亂吃哦】
【才不會吃，小梓你以為我都多大了】
【但是看你這樣有點擔心啊】
【巧克力是小梓你的我才吃】
【這樣的話沒問題】
找不到反駁的話，梓閉上了嘴。等間距路燈發出的燈光照亮兩人的腳下，從自己腳下延伸出去的影子，看起來意外地大
【嗬嗬，小梓也真是瞎擔心】
背後照來的車燈隻抹去雨未華的影子，那刺眼的白光隻在護欄上閃了一下後，車就從旁邊通過了。梓誇張地聳了聳肩
【才不是瞎擔心，是雨未華你我才擔心的，總覺得你會吃陌生人給你的水果之類的然後食物中毒】
【水果這個絕對不可能的啦】
【天知道，誰叫是雨未華你】
【在小梓的心目中我到底是什麽形象啊】
看到雨未華鼓起臉，梓笑了出來。握在手中有點融化了的巧克力，仿佛讓夜風中帶了一絲的甘甜
——————
梓的家就在京阪線黃檗（bo）站旁邊再走一點點的地方，附近有黃檗山萬福寺，梓在小時候和家人去過那裏吃普茶料理。因為是著名的文化財產，所以有很多遊客。而萬福寺中又特別有名的是齋堂前麵掛著的長魚形的開梆（木頭做的魚）。開梆是通知用的法具，原型就是魚。在小時候的梓看來，那口中含著珠子的木魚讓自己大吃一驚。所以就算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唯獨那木魚還記得清清楚楚
在通往萬福寺的路上轉一個彎，就到了梓家所在的住宅區。這個住宅區是新建的，所以每家每戶的房子看起來都很新。看到外牆塗成粉紅色的家，梓有一個身處童話故事中的錯覺
【我回來了】
打開門，裏麵沒有回應自己的聲音。通往客廳的走廊靜悄悄的，前麵也是漆黑一片。手扶著牆，按下開關，樹枝形的燈就亮了，然後養的狗‘鰻魚’就衝了過來。鰻魚是馬爾濟斯犬，是祖父他們寄養自己家的。順帶一說，它的名字由來是因為祖母喜歡吃鰻魚。
把家裏的燈都打開後，梓才在客廳坐了下來。冰箱裏麵有母親已經做好的晚飯，上麵還有紙條
“今天是漢堡排和土豆色拉，米已經洗好了，時間到了用電飯煲煮就行”
看了眼內容，梓默默地打開了電視。裏麵在播放綜藝節目，聽到人工作出來的笑聲，梓的心是放鬆了些。一眼都沒看向電視，梓按下了電飯煲的開關。就算這種節目一點興趣都沒有，做做bgm還是挺好的。
梓的母親是賣勁的職業女性，從早到晚，她人生中大部分時間都給了事業。對於每天都塗上口紅一身職業裝工作的母親，梓很是尊重。
梓沒有父親，原本應該處於父親位置的某個男人，在梓還在幼兒園的時候就和母親離婚了，因此梓對那人沒有一點概念。
雖然是單親家庭，但在經濟上卻從沒擔心過。這個家是母親買的，樂器也是母親買的，生活上沒有一點欠缺。所以梓沒有向母親表達過任何不滿，而且也不會有不滿
【看起來好好吃】
脫下製服掛在衣架上後，梓馬上就換上了居家服。微波爐加熱了的漢堡排發出啾啾的肉汁聲，聞到香氣，梓感覺肚子餓了。
用托盤把飯，漢堡排，清湯，色拉搬到客廳的飯桌上，就看到電視裏穿著裙子的女明星說著自己的戀愛觀。她來這種綜藝節目，大概是為了電影的宣傳吧。梓一邊吃著色拉一邊看電視，鰻魚就靜靜地在梓的身邊卷起身體
【還是這麽漂亮呢】
很久以前梓就有對著電視自言自語的癖好，當然這不是和電視交流之類的，隻是無意識會發表自己的看法而已。
梓從小就喜歡說話，一刻也不見得消停，就算是自己一個人，也喜歡故意發出一點聲音。雖然自己也覺得這樣很害羞，但從小的習慣不是一早一夕就能改的。
抬起頭，就看到窗簾軌上有許多的集體照。小學時候金管樂器團的，中學時候吹奏部的，還有很多比賽時候的紀念照，母親每次都會把照片放進白色的相框中擺好
最左邊的是梓小學四年級的照片。紅色的西裝白色的裙子。臉上帶著小學生天真笑容的梓的手上，抱著和現在一樣沒有變化的金色長號
【……都過了這麽久了嗎】
梓攤開手， 就躺在了沙發上。立華從小就是梓的夢想，自從在舞奏大會上看了他們表演的那一天起，梓就一直幻想著自己能加入立華的吹奏部。
至今都無法忘記第一天參加立華吹奏部練習時，顧問對著緊張不已的一年生說的話——“就由我帶你們見識一下非立華無法去到的地方吧”
——————
立華休息日的練習集合時間是8點，梓出門的時間是7點，比其他學生都早。在中途的站和雨未華碰麵，然後一起去學校。到校的時候足球部的人已經在練習了，到處都能聽到男生特有的粗獷聲音
【早~】
從音樂室露出臉來的是花音，她背後的妹妹美音則是專心吹著雙簧管
梓放下包，就馬上把臉湊近花音
【早。你們都知道今天開始就要練sing的步法了吧，我啊昨天開始就興奮得不得了一點都睡不著。死啦，感覺太興奮了，要死要死】
【梓你今天好吵耶】
美音放下樂器說道
【因為我就是因為sing才來立華的嘛有點興奮又不怎樣~】
【就是就是興奮點又怎樣嘛】
花音為了和自己同調舉起了手，而且花音最後的話完全壓過梓的話了。雨未華側頭
【花音和美音也是為了sing來立華的吧】
【沒錯】
【花音那時候吵死人了，看著電視就突然叫著說要來立華】
【你們不是住在東京的嘛？為了來立華從那麽遠的地方搬來啊】
聽了雨未華的話，花音一副不以為然
【因為立華的演奏就隻有立華能做的出來，所以也隻好來咯】
【就是花音你這種性格搞得爸媽很傷腦筋】
【美音你不是也說了想來立華嗎】
【說是說了，不過我可沒想到竟然全家都搬過來了】
【幸好爸爸的通勤點能改到這裏，不然就隻好留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東京咯】
雖然花音哈哈大笑，不過要是事情不順利，現在肯定笑不出來。呆呆看著她樂天派的姐姐，美音歎了口氣，接著用細長的手指擺弄著自己的頭發
【不過幸好我們搬到的地方離學校近上學比較方便。栞前輩好像住在兵庫，想想都覺得辛苦】
長號部門副部長的栞前輩，中學是兵庫的名門學校。而未來前輩的家是徒步就能到學校的距離，所以她們休息日一起玩的時候，都是在中間點大阪匯合。
美音聽到栞前輩的情況後，睜大了眼
【啊，這麽遠，換我的話絕對不行】
【好像還有人是滋賀和奈良的，都不知道他們平時幾點起床，想一下都受不了】
【不過他們也是有心裏準備才來立華的吧】
美音往自己手指吹了口氣，她仔細修剪的手指甲雖然沒有塗任何東西卻還是富有光澤。花音和美音的手形都一樣是適合彈鋼琴的修長形
【花音和美音的中學在哪】
聽到梓唐突的提問，美音眨了眨眼
【怎麽突然問這個？】
【就是好奇】
旁邊的花音則是刷得舉起手
【我來我來，我們以前的學校也算得上是強校，雖然去不了全國，不過在附近還是很有名的】
【這樣啊，那和我以前的一樣】
【哦，那我們是同誌咯……不過現在我想去全國，所以才選了立華，因為立華的表演太棒了】
花音一副無畏笑臉
【所以今天我等了很久了，sing的練習可以說一半可怕一半興奮，啊，我無法控製身體的顫抖了】
【你犯什麽中二……】
美音一副冷漠看著做作故意撩起頭發的花音，不過隻有梓注意到美音的嘴角微微上翹了
——————
立華休息日的練習首先是從部內會議開始的。在黑板前站著的是部長翔子，副部長桃花，領隊南。身為幹部的她們三人和各部門的部長商量之後，便決定好當天的安排。
【今天的安排是這個】
翔子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上字
8:15—9:00 個人練習（場地自定）
9:00—10：00 基礎練習（音樂室）
10:00—12:00 一年級步法練習（第二視聽室） 其他人部內練習
12:00—13:00 午休
13:00—18:15 一年級步法練習（第二視聽室） 舞奏編排會議（13:00 書道室） 幹事and各部門長會議（14:00美術室） 二年級三年級部內練習
18:15—18:30 總結
時間安排是各部門長根據自己部門的人的情況製定的。因為顧問很少管這些事，所以新人的培養到時間安排大部分都是由前輩們負責。
翔子寫完後，拍了拍手弄掉粉筆灰
【你們一年級今天開始就要練習sing的步法了，第一天總之先記住動作，記得做筆
記。還有要聽南的指導】
【是】
【中午之後有職務的人請在規定時間參加會議，不用練習步法的高年級生請自主練習下次比賽的曲子。特別要練習隻有二三年級要吹的‘玫瑰肉’。明天中午之後熊田老師會過來，那時候二三年級需要進行合奏練習。一年級明天也是步法練習，記得帶換的衣服。還有一些瑣碎的事情總結再說】
【是】
【解散】
聽到翔子的指示，大家都動了起來，在梓準備回自己的位置時，衣服的下擺被人抓住了。回過頭就見一臉疑惑的雨未華抬頭看自己
【‘玫瑰肉’是什麽，吃的？】
雖然梓知道雨未華是真心不知道才問的，但因為她的表情太認真了，所以梓是嚐試著冷靜回答，結果還是笑了出來。雨未華見後則是嘟起嘴
【人家問你為什麽笑啦】
【沒，但真的不是吃的】
【但一般聽到‘玫瑰肉’都以為是吃的啊】
【嗯，正常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的表情太認真啦不小心就戳中笑點】
梓把手放在胸口調整呼吸，在此期間雨未華還是一副不服的樣子等著梓的回答。梓這下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故意清了清喉嚨後說
【玫瑰肉是《序曲‘玫瑰的謝肉祭’》的統稱，是意大利作家奧利弗·多蒂為學校樂隊所作的序曲，是吹奏的指定曲】
【這樣啊，下次happy cert前輩吹的就是這首啊】
【嗯】
雨未華貌似理解了點了點頭。在她穿著的綠色體育褲中露出的腳裸上綁著粉色和黃色的腳繩。雨未華似乎很喜歡做這樣的手繩和腳繩，經常見她收到朋友在精品店買的繩子
【事到如今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還有什麽不懂的嗎？】
【我以前就在想，‘領隊’到底是什麽？】
【這個還真是事到如今】
看到側著頭的雨未華梓苦笑道。把像快滑下的t恤的袖子卷到肩膀的位置後梓說
【‘領隊’簡單說就是舞奏隊的指揮者。行奏的時候南前輩不是走在最前麵嗎，普通來說那個人就是領隊，雖然我們學校和其他的有些不同】
【記得二年級也有領隊對吧】
【嗯，立華是秋天的時候一年級的被前輩推薦，到了二年級就輔助三年級的，然後升上三年級才是作為真正的領隊在舞台上演出。而且我們立華的領隊同時也要負責舞奏的指導】
【就是說在訓練時要整天被南前輩訓咯？】
【大概吧，因為大家都叫她惡魔dm(領隊）】
【哇，這下得好好要加油了】
雨未華發著抖，視線不小心放到了牆上的兩張獎狀上。全日本舞奏大賽金獎，京都府吹奏大賽金獎。這兩張獎狀都是去年獲得的。一個是全國，一個是京都府
【立華的舞奏和吹奏實力上差距不小呢，我記得吹奏去年連關西都去不了】
【這也沒辦法，畢竟我們學校專注的舞奏】
【舞奏和吹奏果然是兩回事，有沒有學校兩方麵都很強的？】
【——有哦】
後方突然傳來聲音，嚇得回頭一看，就見部長翔子站在自己的後麵。三年級的運動服應該是紅的的，不過翔子穿的褲子則是和梓她們一樣是綠色的，而且大腿根位置的名牌上還用白色的線繡著鈴木這樣的字。因為翔子的姓是森岡，所以這條褲子是別人的。
【啊哇，是翔子部長！】
雨未華用手捂住嘴，梓也緊張得一瞬間屏住了氣，不過還是努力挺直腰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緊張，就這樣60鞠躬
【辛苦了】
雨未華也趕緊和梓一樣低下頭。雖然翔子也若無其事回了‘辛苦了’，可雨未華和梓還是緊張的不行。翔子把手叉在腰上，身體微微前傾，和雨未華對上眼
【怎麽樣，雨未華能跟得上嗎？】
【是，跟得上，我會加油的】
雨未華搗蒜般點頭
【這樣就好，畢竟沒有事情比新人中途退出更讓人痛心了。希望你能體會到音樂的樂趣】
翔子微微一笑，可以看見她潔白整齊的牙齒
【話說你們剛才在談的事情挺有趣的，雨未華對強校的事情有興趣嗎】
【也說不上有……就是好奇吹奏和舞奏都很強的學校究竟是怎樣的】
【嗯，現在也沒吹奏的練習難怪你不知道，不過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也沒壞處】
然後翔子招呼她們兩個去黑板，之後她拿起粉筆，用習慣的語調說明
【吹奏大賽就是坐著演奏。晉級順序是都道府縣大會，支部大會，全國大會。參加隊伍比較多的都道府縣（東京都，北海道，京都府，其他縣級地區），在縣大會前還有地區大會，不過我們京都的起點則是府大會。關西有比較強的學校的地方是大阪，另外還有奈良，兵庫。不過還是大阪的強校最多。其中稱為三強的是明靜工科中學，大阪東照中學，秀塔大學附屬中學。這三間去年全部都拿了全國的金獎，普通的學校麵對他們根本沒戲。今年關西的代表應該還是這三間吧】
翔子在黑板上畫出了金字塔，參加吹奏的有3000多間學校，而全國的名額隻有29，就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然後我們專注的是舞奏，比賽時間是夏天，大概是吹奏的關西大會剛結束就到舞奏的京都大會了。舞奏的晉級順序基本和吹奏一樣，而且舞奏參加的學校也沒那麽多，因為舞奏還涉及到衣服和練習場地的問題，拿個金牌比吹奏費事很多】
翔子接著補了一句“不過舞奏的觀賞性真不賴吧”
【大阪東照和明工的舞奏也很強，特別是明工，簡直是大boss。他們每年無論吹奏還是舞奏都是拿金牌的。而且大阪的強校還有很多，都想叫my god了。而且兵庫強校也不少，特別是瀧上三中就強的不像話。總之現在關西的勢力圖是這樣的。都懂了嗎？】
【是，很清楚了】
【這就好】
聽到雨未華的回答，翔子的眼睛彎彎地笑著。大概雨未華是新人吧，自從她入部開始翔子就特別關注她
【六月之後我們就不會再把雨未華當新人了，會用對其他人的標準對你，如果做不到責備是正常的，而且也不會因為你是新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請做好心理準備。雖然有跟不上其他人的痛苦期，不過隻要能邁過去，那就能真正體會音樂的樂趣了。加油吧】
【是！】
【雖然有點為難梓你了，但還請你費心雨未華】
【好的】
翔子微微一笑，拍了拍梓的肩，從她身上聞到了檸檬的香味。翔子看了眼手表，之後就匆匆轉過身
【抱歉把你們留下來了，那我先走了】
梓和雨未華小小低下頭送別離去的部長。部長這個職務看來挺忙的，翔子沒走幾步，就被其他部員叫住了
【翔子部長真厲害】
雨未華雙手放在臉兩側無意地說
【不管哪個前輩都厲害】
從口中流露的話，毫無疑問是梓的真心
————
第二視聽室在音樂室旁一點點的位置。立華校舍中間是開放式的，所以從二樓可以看到出入口和不大的廣場。走廊上排球部的人組隊在做拉伸，為了不打擾他們部員從他們的縫隙中穿過走去指定的教室
走過連接西校舍和東校舍的通道後，就到了功能教室的走道。和科學室與家政室在一起的便是第二視聽室。一進課室部員們就趕緊把桌子推到牆邊確保等一下的活動空間。梓換上了室內使用的運動鞋，然後拉
伸了一下身體。梓現在穿的衣服是中學文化祭那時做的，黑色底，上麵印有七彩變色的‘一身青春’，看起來有點傻。
【訓練開始】
南站在排好隊的部員前麵，和整天掛著笑容的部長翔子不同，她的表情不怎麽豐富。在以前她還有冰美人的綽號，不過到了三年級當上領隊後，就完完全全變成惡魔dm了。
【sing的動作是以前的前輩部員留下來的，所以步法的形式也很多。接下來的舞台表演和夏天的舞奏的動作，主要都是這裏所教的步法和到時全體的動作編排結合起來構成的。為了將來的自己考慮，這裏就不要偷懶，請認真對待】
【是】
【那就從基本的開始】
最先的兩個小時首先是南示範，之後是大家跟著做，大家都拚命往筆記本上記下動作的要領。
立華之所以稱作水色的惡魔，是因為激烈編排動作，如果沒有接觸過樂器，是無法想象此中的困難的。
【注意體幹和上半身，上半身晃動的話是無法好好吹樂器的】
南的這句話便是舞奏的精髓。初眼見動作雖然激烈，但實際上動的是下半身，上半身是保持不動的。就算腳的動作再怎麽激烈，上半身也決不允許有半絲的晃動
【1 2 3 4】
南按照節拍不斷重複動作，從後麵看就可以很清楚她上半身的位置是固定的。與大家喘著氣不同，南的氣息絲毫不見紊亂
【動作慢了，再來一次】
【是】
兩手做出吹奏樂器時的動作放到嘴邊，一邊意識拿樂器的動作把兩肘伸開，一邊想象著一根從天花板垂下的線連著自己的頭頂把自己的身體拉直，最後再下意識保持這個姿勢
大家都跟著南的動作，踢腿的時候聽到衣服摩擦的聲音，踏步的時候聽到空氣的撕裂聲。這些聲音都合為一體宛如某一生物的低鳴
梓一直想的就是這個。感覺著空氣的流動和聽著大家同步的呼吸，一股一體感油然而生。室內染上熱度的空氣，讓汗珠流過梓的下巴
【上午的訓練就到這裏】
【謝謝指導】
隨著南的一聲宣布，大家一同低頭道謝。南拿起腳邊的瓶子，一口氣把水喝完，用手背擦了擦嘴後，用清爽地說
【下午的訓練會更加辛苦請做好準備。記得午飯不要吃太多免得受罪。那解散】
說完，黑發翻舞，留下颯爽的背影她就離開了
【搞得像電影一樣】
旁邊的花音開著玩笑，她的t恤吸滿了汗貼在了皮膚上
【辛苦了，好累啊】
【那個要一邊拿著樂器一邊做嗎，啊~，感覺做不到】
【南前輩看起來倒一身輕鬆，果然習慣了就不一樣。死了，平時不用的肌肉用太多，感覺明天會很酸爽】
【這就是立華的洗禮啊小姑娘，謔謔謔】
不知花音為何像局外人一樣說著事不關己的話愉快地搖著身體（いったい何から目線なのか、花音が愉快げに身を揺らす 不是很懂這句，如果直譯是：到底是哪來的目光呢？花音愉快地晃著身體）。在她的身後，雨未華和美音正背對背拉著筋
【好痛，美音快放我下來】
【嗯？雨未華你的柔軟性太差了吧】
【才不差，是美音你太好了】
雖然美音一臉沒事，不過她的動作確實不得了
【那是雜技嗎】
明明是心中嘟嚷，可不知為何卻聽到了聲音，往旁邊一看，就見滿身汗的太一驚訝地看著她們。隻見太一粗魯用衣服的下擺擦起汗來，從中露出了有些曬黑了的肌膚，然後腰細的像女生一樣，甚至還有s線。梓暗自不妙，無意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聽到太一的聲音，其他一年級生都看向了美音她們
【哇，美音好厲害】
【像水母一樣】
聽到周圍的感想，美音自豪地說
【我和美音小時候是練體操的，柔軟性是相當自信，拜次所賜也不怎麽會受傷】
【原來西條你們運動神經這麽好】
太一小小聲說。在大家都看著美音的時候，誌保在教室的一角靜靜做著前屈。雖然她拚了命，但不管怎麽伸手都夠不到腳，看來她身體柔軟性不怎麽好
【小梓柔軟性怎麽樣】
雨未華不知什麽時候就站到了自己身邊。平時到肩波浪發也為了不幹擾訓練而用皮筋綁在了兩邊
【就普普通通】
【四月那時不是要體測嗎，我體前屈就一直不行，夠都夠不到】
【確實有很多人夠不到】
【不過每天洗澡之後我都會拉一拉，慢慢地就能夠到腳尖了】
然後她示範地做了一下，淡粉色的手指稍稍碰到了地麵
【以前隻能到小腿，不過堅持下來就慢慢能行了】
雨未華呼呼笑著，察覺到雨未華想讓人誇獎的言外之意，梓摸了摸她的頭
————
吹奏部的習慣是在休息日練習的時候吃午飯按年級坐。三年級在音樂室，二年級在美術室，一年級在書道室，大家就圍在一起吃。書道室離第二視聽室有點距離，在走過去的時候，大家都和自己關係好的人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到西校舍
【是熊田老師】
聽到這大家都停下說話，看到對麵走來的人，大家都動作整齊打招呼。聽到這對方停下腳步
【大家好，都是一年級的吧，有好好加油嗎？】
大家都慢慢抬起頭來，眼前的人帶著爽朗的笑容等著大家的回答。她的名字是熊田祥江，立華吹奏部有名的顧問
吹奏部的顧問有三名，負責主要指導的熊田老師，負責b部門的城穀老師，然後是新來的山田老師。山田老師平時會輔助吹奏部事務之類的工作
熊田老師是專業的音樂老師，今年52，有三個兒子，他們都已經出來社會工作了。熊田老師平時的口癖就是‘我的兒子都長得像我，可帥了’
她發福的體型有的說法是因為她喜歡吃黃檗站那家老字號和果子店幸富堂栗子饅頭的緣故。而且她一天吃三個，再加上歲月的緣故，她肚子那裏的輪胎是越來越多了
【今天練習什麽，看大家都穿著體育服，是舞奏嗎？】
老師一個個看著大家的眼，剛想會不會對上眼，老師就恰好看向了自己，梓吞了吞口水，耐不住沉默，便開口道
【從今天開始是sing的步法練習，南前輩負責教我們】
【啊，這樣啊，那怎麽樣，很辛苦對吧，在習慣之前都很不得了哦。哈哈，雖然這輪不到我說啦】
熊田老師豪爽的笑聲聽起來很舒服
【不過試著認真來一次sing，你們就知道其中的激動了】
老師幹幹的手輕輕拍了拍梓背，梓便低頭
【謝謝老師說明】
————
梓來到立華後覺得驚訝的一件事便是顧問不怎麽過問社團活動。熊田老師就是除合奏訓練和正式比賽之前都不怎麽露臉的。她平時就在辦公室，通過負責消息的部員傳達指示。中學時候顧問會安排細微的工作，不過高中顧問就不怎麽直接安排訓練了。
立華吹奏部的事務都有各自負責的人，所以運轉上不成問題。不是學生等待老師的指示，而是學生一邊不斷修正一邊不斷改進，從而使活動自發進行。在一些問題無法由學生自己獨自解決的時候，老師就得幫忙推一把。而熊田老師的主要任務，就是輔助這個過程。
【熊田老師好像又肥了】
一年生吃飯時都圍成一個圈。聽到美
音打開便當盒時說的話，周圍也傳來附和。
在書道室擺在了一起的不鏽鋼桌子上，堆著文件還有紙箱。一開始是因為近音樂室所以把這裏當樂器室的一部分，而現在則完全將這裏當成社團的教室了
【啊~好像休息啊】
坐在右邊的誌保吐出了真心話。在她藍色的桌布巾前麵，放著已經消毒的白色毛巾。看了一眼她的便當，顏色很豐富，而母親做給自己的便當，則是茶色一片
【怎麽了】
吃著薑汁烤肉梓側頭問，可以感覺到自己綁成馬尾的頭發在晃動。誌保用筷子前端插入雞蛋燒後，歎氣地說
【因為入部之後一次都沒有，每天都是舞奏的練習，感覺堅持不下去了】
【強校都是這樣的吧】
【這我知道，不過還是想說說啦】
苦笑著她把頭發別到耳後。誌保右手的中指上有紅紅的繭，指甲剪得禿禿的，看著就覺得痛，一想到長長（zhang·g）的指甲慢慢陷入肉裏，梓就一陣發麻
【雨未華能跟得上嗎】
左邊的雨未華抱著手，她前麵放著便利店買的點心包。奶油包，巧克力丹麥包，草莓蒸饅頭，喜歡吃甜食的她飲食習慣挺雜的
【我記性不是很好，動作之類的都不怎麽記得住，今天好難熬啊】
【的確，對有經驗的人都不簡單】
對梓的話誌保是大大地點頭
【就連有練著舞奏的人都說不輕鬆，果然立華的動作太難了】
【不說還以為在跳舞呢】
【我都沒自信到時自己能不能拿著樂器做那種動作】
誌保大大歎了口氣。看來步法練習對誌保來說真的有點難，她今天光是在歎氣
【我倒覺得不錯，做到的時候很有成就感】
【梓你的話是這樣啦】
【誌保不是嗎】
梓看到誌保的喉嚨抽動了一下。她微微眯起的眼睛一下子看向了津津有味吃著奶油包的雨未華，然後仿佛按捺著什麽似的，她咬緊唇，手上的筷子也在小小地抖動。接著她放鬆了唇，眼睛帶上幾絲皺紋，笑著說
【梓你真的很喜歡吹奏呢】
【對啊，很喜歡】
看著沒有猶豫回答的梓，誌保又眯起了眼。梓不小心看到了誌保那剪得光禿禿，一點多餘都不留下的，訴說著誌保神經質的指尖
【有點羨慕你這點】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憧憬。梓不知該如何反應，隻好擠出笑臉道
【原來我還有這樣的點哦】
聽到自己開玩笑的口吻，誌保的表情緩和了下來，就像突然脫力一樣，誌保小小吐了口氣
【有，而且有很多】
————
下午的練習如南的忠告，吃太多的人都按著肚子度過了地獄的時光。運動太過激烈，側腹刺痛，感覺有東西壓著胃，梓皺起了眉頭
【戶川慢了。腳亂了】
【是】
確認著大家的動作，南不斷對大家進行糾正。雖然誌保被點名了，但她還是跟不上，大概已經到她能力上限了。跟不上的人不止一個兩個，在南看到有跟不上的人時，就會一個個指出
【你們以為比賽時就光拿著樂器不用吹嗎】
【挺直背，上半身不要晃】
【好好從肚子裏發出聲來，別跟我說現在就累了】
【名瀨你慢了，腳動起來】
聽到南一刻不停叱責，大家都抖幾抖。一邊喊著1 2 3 4，一邊不停重複動作。雨未華是新人，被點名的次數最多，雖然有些淚目了，但還是咬牙堅持
【不會知道是誰吹錯音，但如果動作錯了觀眾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還會拖其他人的後腿，請牢牢記住這點】
如南所說，視覺上的失誤會非常明顯，而且一個人的失誤會連帶造成其他人的失誤。因此個人吹得好就不用說了，動作也要做對。而且這還是前提，舞奏的至高目標是團隊的動作統一
【接下來拿起樂器】
【是】
聽到領隊的指示，大家手腳麻利動起來，拿起放在一角的樂器後，再排回剛才的隊形。負責低音號或者蘇薩號這樣大型樂器的部員明顯要更加辛苦。
【1 2 3 4】
大家跟著南的節拍，再次以剛才一樣的節奏做出動作。不過因為樂器導致重心偏離，腳無法好好跟著節拍動起來。每當身體上下動的時候架在左肩的長號便陷入肉裏，連長號都這般辛苦，很難想象那些負責大型樂器的人到底是怎樣的感受
在南的結束喊節拍後，大家都馬上坐了下來，腳快受不了了。不過南卻說
【誰說可以坐下來的？】
聽到周圍有人的悲鳴，坐下的人也趕緊站了起來。梓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汗，汗從剛才就一直流個不停。t恤就像淋過雨一樣濕透了
【光這樣就倒下怎麽行。比賽的時候還要加上吹呢】
【對不起】
【那些不能邊跳邊吹的人，happy cert上台的時候還請你不用吹奏了】
南用平常語氣說出的這話讓梓竄過一陣寒顫。沒法跟上動作的人自然也沒有閑心去吹奏，比起吹出不像話的音樂，還不如讓他老老實實不吹做好動作更好。
吹得不好就別吹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梓也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可現在，自己卻對理所當然的話語充滿了恐懼
【那再來一次】
【是】
南的口吻絕非粗暴，她隻是語氣嚴厲而已。梓用粗魯的動作擦去額頭的汗，然後用丹田發出聲
【1 2 3 4】
隨著節拍，梓拚命讓身體跟上。嘴抵住吹嘴，腦中預想自己能否邊跳邊吹。吹嘴的冰冷若即若離，非常不穩，根本不是可以吹奏的狀態
【——啊】
突然自身的疑問有了回答。梓壓住腳的抖動大大吸了一口氣。原來自己隻是擔心不能在吹奏的同時確保動作嗎。隻是無意識地在害怕自己能不能打破上高中以來第一次攔在自己麵前的高牆而已嗎？
梓看到了南為了作節拍而一直長時間打鼓的手，其中的動作沒有一絲混亂和猶豫
【再來一次】
接著南如此說道
————
【謝謝指導】
在總結結束後大家低頭致謝。終於從一天長長的練習中解放出來，一年級的人都一副焉了的樣子，就可知練習的辛苦了。
【哈哈哈，你們啊光步法就這樣了，夏天的時候還有你們好受的】
【小朋友們接下來才是地獄】
長號的前輩開心地看著自己說，不知她們說的是真是假，梓之後微妙地點了點頭
【一直期待的sing怎樣？】
部門長未來挽住了梓的手，不過梓擔心自己身上的汗臭所以把未來推開了
【前輩我現在滿身是汗】
【事到如今你這小姑娘說什麽啊】
未來可笑地聳了聳肩。未來t恤下麵的衣服是深青色的，是二年級的衣服，而且看來也有些時間了，還見繡著山田
【這是畢業了的前輩的】
注意到梓的目光，未來抓起那件衣服的下擺說
【我們吹奏部有個傳統，就是前輩會把自己的衣服送給後輩。你看不是還有一些人穿著不是自己本年級顏色的衣服嗎？那就是從前輩那裏拿到的。給我這件衣服的前輩已經畢業兩年了，衣服都舊舊的了】
【原來如此，我就好奇為什麽其他前輩穿著不是自己名字的衣服】
【嗯，這個傳統有點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