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平素裏的規矩,該是葉夫人請了官媒來說了親事,兩家確實都有意向,便交換生辰八字,著人算上一卦。但凡確實是合心意的,那算命的先生自是不會算出什麽不吉利的事來。其後,便是葉家著人上蘇家門上來提親,蘇家再還些禮,這婚事才算是定下來的。


    然則,因了那些個流言的事,葉昭怕蘇芷晴要被家人責怪,聽聞太子下了詔書,便匆匆忙忙拿了備好的禮物,往蘇家來了,委實叫人措手不及。


    蘇家廳堂,蘇之合與黃氏都在,葉昭頗有些尷尬得坐在一旁,向來老成的少年人頭一回有些手足無措了。


    “想來,之前的事芷晴應是已告知蘇將軍了。芷晴待我有救命之恩,葉昭總是不能置她於不顧的。隻時間緊迫,今日匆匆而來,實在不合規矩,不過將事情早些定下來,對芷晴應也是好的。”葉昭溫聲道。


    蘇之合與黃氏卻都是臉色鐵青。


    不得不說,葉昭的到來很好的化解了蘇府內於此事的尷尬,便是趙氏也將方才的氣焰悄悄壓了下來。去葉家做媳婦可當真是不比太子側妃差的,畢竟嫁到葉家是去做正妻,而太子側妃說的好聽,實際上也不過是個妾罷了。


    是以趙氏免不了心裏一陣暗暗妒忌,按道那葉昭瞎了眼,難不成竟是當真看上了蘇芷晴的?


    然則蘇之合與黃氏為人父母,卻並非如此想。二人都是通透的,這幾日謠言傳的沸沸揚揚,葉昭又是這等時候來提親,委實有些過分積極了。此事倒叫人覺得,仿佛是葉昭暗暗推動一步步將蘇芷晴逼到這個境地,叫她再無回旋餘地。


    這般猜測,於事情真相倒是j□j不離十的,隻蘇之合與黃氏又如何敢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陰險狡詐”之人。


    “葉將軍今日來的倒是時候。”蘇之合淡淡說,並不答話,亦不提這親事,隻警惕地看著他。


    葉昭也知自己這檔口來提親,委實不合規矩,也頗有幾分“急功近利”,不禁苦笑,按著葉楚的意思,他今日確實不該來,反倒應是等過幾日,蘇家上下急成一團時,再行出現,仿若施恩一般的,解救蘇芷晴於水火。如此,便可大大占據上風,討價還價時也有了資本。


    然則,昨日小七找到他時,他便沉不住氣了。


    既是定然無改的事,又何必故弄玄虛,到頭來,白白叫蘇芷晴煎熬數日,又是何苦?是以,才匆匆而來,如今看來,反倒是露了“馬腳”。


    至此,葉昭隻好道,“蘇將軍可是懷疑,近日錦州城內那些風言風語的謠言與我有關?”


    蘇之合冷笑,“否則我實在想不出葉將軍是如何神機妙算,選了這樣一個時機來蘇家。且不提,你來提親,葉大人與葉夫人又是何意?芷晴頂著這樣的名聲,在葉府當真有一席之地?”說到最後,蘇之合的質疑聲依然很明顯了。


    見此,葉昭便也隻得大大方方承認了,“二位所猜沒錯,散播這些謠言的,確實是我。”


    “你!”黃氏瞪大了眼睛看葉昭,氣的麵色蒼白,雙手顫抖。


    蘇之合更是一副了然的神色,瞬間殺意驟起,手指不禁去摸腰間的佩劍。


    葉昭苦澀一笑,嘴上卻是毫不退讓,“二位稍安勿躁,且聽我分辨幾句。蘇將軍是當世將才,然則若比拚武藝,您確非我對手。眼下芷晴也算我未婚妻了,若你我當真交手,傳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眼見蘇之合慢慢鬆了手,葉昭才繼續道,“我隻言一句,若非此番謠言,隻怕今日太子下詔入宮的,就該是芷晴了。我想,以她的性子,定是不願的。還是蘇將軍覺得,做我這個葉家長房長孫的媳婦還比不得太子後宮做一個側妃?想蘇將軍應是也知道,太子有意想要我尚公主,葉昭雖年幼,尚有鴻鵠之誌,想施展抱負,委實不願,便出此下策,叫你我二家都是兩全其美。”


    “兩全其美?芷晴的名聲如今全被你給毀了!這就叫兩全其美?若是她不願嫁你又當如何?若是葉大人和葉夫人不願要這樣一個兒媳,又當如何?好你個葉昭,將芷晴陷於此等境地,到底是何居心?你敢說你是沒有私心的?”黃氏氣的渾身發抖,若非還記得葉昭的身份,隻怕她早在蘇之合之前便拔刀了。黃家的人,哪怕是女子,哪個沒點刀槍的手藝。


    葉昭默然,“於此事,我確有私心。”


    出了這樣的事,蘇芷晴因了身份所限,沒法與葉昭見麵,卻是在廳堂的屏風後頭從頭聽到尾。至此,亦是有幾分窩火的。起先,她不是沒懷疑過葉昭的,隻思來想去,仍是覺得以葉昭的為人,定是不會這般不厚道。卻未料到,葉昭為了逃避公主的婚事,竟當真混不吝的將她也扯了進去。


    到了此時,蘇芷晴覺得自己當真是看不透葉昭了。隻她卻比蘇之合和黃氏更理性一些。蘇芷晴之前的兩次人生都很是短暫,尤其都是在還未嫁人時便去了,這一次又在婚事上出了這樣的事,到頭來好歹葉昭擺明了態度是要娶她的。這般收場已是不錯了。


    是以,深吸了一口氣,蘇芷晴自屏風後麵讓了出來,直麵向葉昭。


    “爹娘,多餘話不必說了。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可選的?”蘇芷晴不無諷刺地說道,“我且想問葉將軍,你來提親之事,葉大人與葉夫人可是知道的?”


    葉昭看到蘇芷晴先是一個愕然,隨後便聽到她那疏離的口氣,不禁心頭一緊,暗暗心驚道難不成她當著不願嫁給我?


    “他們二人俱是知道的,且也都同意了。”葉昭本能地回答。


    “那便該由葉家派人,三媒六聘,按著規矩來。你突然到訪,一來不合規矩,二來倒顯得我比別家的小姐輕賤了一般,連禮數都是省了的。事已至此,我自是沒法不嫁,要嫁,我定要風風光光的嫁,良田千畝,十裏紅妝。”


    蘇芷晴說到此時,擲地有聲,毫無半分羞澀之意,隻眼神認真的看著葉昭,倒叫他一時恍惚,許久才回過神來,一字一頓道,“自是按著你的意思來。”


    之後數日,錦州城的熱鬧便一樁接著一樁,先是蘇家二小姐搬進了太子行宮。側妃入宮,素來是不大辦的,一頂軟轎,幾個開道的侍衛,就這般從偏門抬了進去,換身衣裳,分個小院子,給太子妃請了安,便算禮成,隻等入夜侍寢。


    隻這地方卻還不是稀罕的皇宮,而是蘇如絮再熟悉不過的蘇府,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她無不熟悉。


    重回故地,這本是蘇如絮心心念念的結果,可當真進來了,她卻是半分高興也無的。


    而蘇家亦是態度微妙,老太太本是想卸了黃氏的管家鑰匙,可眼下這局麵,她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早些時候,葉昭說是來提親,卻隻呆了一會兒,便帶著媒婆走了。蘇之合和黃氏俱是臉色不好,蘇芷晴亦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那架勢倒不像是什麽好事一般。


    便是蘇頌芝也忍不住暗自嘀咕,“那葉昭莫不是要打秋風,納芷晴做妾吧。”


    隻做妾又何必親自來提親?


    且說來,有新郎官兒自己一個人跑來提親的嗎?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是古裏古怪的。


    而葉昭回了葉家,葉大人早早在廳堂裏等著他了。


    “瞧瞧你做的好事!”葉清冷哼一聲,狠狠拍了下桌子,“我葉家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眼下那些個事在錦州城裏鬧得沸沸揚揚,旁人躲都來不及,你卻上趕著跑到蘇家去了!是生怕人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齷齪事嗎?”


    葉昭早慣了葉清的橫眉冷眼,隻冷冷道,“我早些日子便與父親提過,蘇芷晴我是定要娶了的。還請父親與母親提一提,明日便著官媒去蘇家要了八字來,待旁的事都議了,也好早些定下日子來。”


    葉清氣的渾身發抖,恨聲道,“你便是這般與父親說話的?”


    “父親從不曾將我當做兒子般問話,我又如何將父親當做父親來答話?眼下我隻想好好處理了自己的婚事,其後,父親便可以安心給弟弟挑揀婚事,不必擔心前頭還擋著一個我了。”葉昭嘴角泛著一絲冷笑,全然沒了在外人麵前的溫潤。


    葉清氣的發抖,卻是無可奈何。


    京城兵變後,他帶著家眷隨著太子逃到錦州來,葉昭已然成了赫赫有名的破軍將軍,跪拜一品。葉清便漸漸失去了對葉家的控製權,被自己的長子一點一滴的架空,此後,葉清便再也沒法牽製葉昭了,且不提葉老令公亦是站在葉昭這一邊的。


    待葉昭走後,葉夫人才從暖閣裏打了簾子出來。葉夫人是葉清的繼室,不過三十出頭,正是風韻猶存的時候,生的一雙桃花眼,如今淚汪汪的,“老爺莫要生氣了。那小魔王是怎生的模樣,您還不知道嗎?當年他才多大一點,便能將楚兒推下水,日後且不知要做出什麽事來呢。眼下叫他得了勢,老爺定要耐著性子,否則激怒了他,我的楚兒……我的楚兒……”


    葉清聽夫人這般說,一腔怒火頓時煙消雲散,隻得歎了口氣,“我怎就生了這樣一個孽障啊!”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爬起來就開始發燒,晚上網線突然斷掉,晉江一直抽風,今天rp好差啊/(ㄒoㄒ)/~~


    因為生病的緣故,答應的二更沒能達成,隻能先欠下了,對不起,明天盡量補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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