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便到了回門的時候。蘇芷晴與葉昭早早起了床,往蘇家去了。蘇家自是早已備好了宴席,舉家出迎。領頭的蘇之合和黃氏帶著幼子遙遙的便等在那裏,尤其是黃氏,更是淚水盈盈。


    新婚第二日便被太子殿下塞了個妾室來,蘇芷晴不知道得到了全錦州城多少同情的目光。都當能攀上葉家這樣的親事,蘇家也算修了福氣,且還是因了那些個謠言,如今看來,這蘇芷晴在葉家的地位果然是不行的。


    隨後,也不知哪裏來的謠言,說是葉昭新婚當夜回府,更是沒進過喜房,跑去丫鬟的房間裏沐浴更衣,可見心裏也是不喜的。


    自然,蘇芷晴眼下還是不知道這些的,活了這麽多年,她的經曆自是豐富多彩,然則,在這個時空裏收獲一份愛情卻還是第一次,是以格外興奮。


    一進廳堂,黃氏的眼圈便跟著紅了,蘇之合略有些尷尬得輕咳嗽一聲,拉了葉昭出去談心,留下了母子倆。


    “我苦命的女兒。”黃氏待外人走了,立刻忍不住哽咽起來,這般的情況任誰都會覺得蘇芷晴是受了莫大的委屈,隻蘇芷晴卻忍不住笑了,“事情並未如母親所想的那般糟糕,葉昭待我極好,事事應我。”


    “我是你娘親,你又何必搪塞我。聽聞那葉昭房裏美妾成群,新婚之夜,也不肯宿在你房裏。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黃氏越說越慌,那樣子倒仿佛是她處在那般境地一般。


    黃氏做姑娘時,雖說受了些嫡母的白眼,但自嫁給蘇之合,丈夫便對她疼愛有佳,從不曾遇到過這般的事。起初,黃氏一心想為蘇芷晴尋個略低點的門第,可以如她這般夫妻和睦,舉案齊眉。隻可惜命運弄人,蘇芷晴卻嫁進了葉家,那該是如何仰人鼻息的日子,她並未體會,卻不表示她不了解。


    “當真是無妨的。太子賞賜的婢妾不過是個眼線而已,葉昭絕不會對她上心,至於房裏的其他人,以女兒的心智手腕,母親還不放心嗎?更何況,葉昭也還年輕,房裏連個通房都不曾有。新婚那夜,他回來時已盡黃昏,因戰場奔波,身上髒兮兮的,才叫醒了丫鬟服侍他沐浴更衣,並不曾做旁的什麽。何況他換了衣裳,便來我那兒了,葉家的丫鬟們都是知道的。也不知是誰在那裏廢這些口舌,委實沒勁。”蘇芷晴撇撇嘴,笑道。


    “如此便好。”黃氏聽罷,仍是有些不信,眉頭微蹙,輕輕點了點頭。


    其後,蘇芷晴又問了些家中事,聽聞蘇朔北已然開始學《論語》《中庸》,隻愈發像個皮猴兒似的,閑不住,近日來,對舞刀弄槍又有了些興趣。


    “自是虎父無犬子的。弟弟若是喜歡習武,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蘇芷晴笑道。


    “我也是這般說的。隻你父親卻道,不知理而動武,不過好勇鬥狠,功夫要學,這課業也決不能拉下。”黃氏說起小兒子,臉上才恢複了一點真心的笑容。


    二人扯了些閑話,外頭院子裏擺了席,趙穎便過來招呼二人過去。


    趙穎比蘇芷晴先嫁一些,這些日子,已然開始跟著黃氏學習管家之道,行事作風比平素裏也精明了許多,隻與二房的關係卻略有些僵硬,反倒更親近黃氏一些。


    因了如今所居之地委實小了些,擺不開桌椅,黃氏幹脆問過了老太太的意思,擺了張大桌,著三房的三對夫妻並蘇頌芝夫婦一同坐在一處,小輩們則做另外一桌。


    蘇芷晴與葉昭因了是客,也與長輩們坐一桌。


    但見席上諸人皆是欣喜,隻趙氏頻頻看向蘇芷晴,欲言又止,一副言辭閃爍的模樣。


    蘇芷晴心知她想問什麽,她雖不是小心眼的人,但對趙氏可沒什麽好感,是以有心耍弄,笑道,“說來昨日我見到如絮了,她如今可是太子側妃了,我見著她還要行禮呢。”


    新鮮勁兒過去了,趙氏對這些已然是沒了最初那種爽快的優越感,隻瞬間紅了眼圈,問道,“如絮可好?”


    “自是好的。如今吃穿用度,可不是咱們這兒可比的。”蘇芷晴故意兜了個圈子,“這太子行宮裏什麽不比這兒的來的好?”


    “那些個都是身外之物,我隻想知道,如今太子對她可好?她與旁的妃子們相處的可還融洽,有沒有人給她氣受。”趙氏邊說,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蘇之文頗有些尷尬道,“莫要哭哭啼啼,本都是好事的。”


    趙氏卻是隻哭不聽。


    蘇芷晴見此便有些無奈道,“如絮本還叫我捎了話來,說她一切都好,叫二叔和二嬸莫要為她擔心。”


    聽蘇芷晴這般說,趙氏哭的更傷心了,蘇之文無法,隻得將她拉走了事。


    蘇之勁便忍不住看葉昭的表情,自己的二嫂這般上不得台麵,隻怕會叫這姑爺笑話來著。卻見葉昭麵色不變,隻低頭淺酌,仿佛沒看見一般。


    戲耍了趙氏一通,蘇芷晴算是出了口惡氣,也把蘇如絮的話捎到了不禁神清氣爽,連飯都用的比平時多些。


    隻蘇頌芝在旁,卻是看不過去蘇芷晴春風得意,輕笑道,“聽聞太子府上的歌女舞姬都是一頂一的絕色,舞姿飄渺若仙人,可是當真?”


    “那是自然,昨日太子還賞了一個給葉昭,姑姑若是喜歡,改日轉送給你也是不錯。”蘇芷晴輕描淡寫道,蘇頌芝還未吱聲,孫覺已然興奮的兩眼放光,“侄女此話當真?”隻可惜話未說完,便也蘇頌芝狠狠掐了一把,咽了回去。


    至此,諸人都安心吃飯,再無多話。


    吃過了飯,男人們便去說男人們的事,蘇芷晴則被趙穎拽進屋裏,悄悄說些私密小話。


    但聽她輕聲道,“朔南近日都在努力讀書。我那公公的本事了了你也知曉,蘇家幾個小輩裏,隻朔南年紀長些,聽說你父親的意思,想等過了年,便舉薦他做個小吏,曆練一番。”


    蘇芷晴看趙穎那別扭的眼神,知道她是想著,若夫君做了官,葉昭眼下又是最熾手可及的人物,或可照應照應,叫蘇朔南的官途走的順些。


    她頗有些感慨,若是原先的趙穎,定然是直言不諱,而不是如今這般迂回策略,還要鋪墊一番。


    “哦?哥哥做官也是好事,他向來是個勤勉刻苦的,也該有些作為了。待今日我回去了,與葉昭說說,或許可以幫忙尋個好位置。”蘇芷晴急忙給她個台階下。


    趙穎一聽,便露出感激的目光,道,“若是如此,當真是感激不盡了。”


    “都是一家人,何出此言?”蘇芷晴笑了起來。


    二人又說了些家常閑話,外頭便見一丫鬟進來,說是蘇雅蘭請蘇芷晴過去。


    蘇芷晴與她素有默契,聽此,便別了趙穎,去了三房那兒。


    自蘇芷晴出嫁以後,三房鬧騰的愈發雞飛狗跳起來了。


    袁氏整日疲於應對,倒是連與蘇之勁吵架的力氣都無了。


    先是紅袖懷孕,卻不過兩個月便因被鶯鶯推倒而小產。袁氏借了這個借口,順順當當的打發了鶯鶯,倒叫那素來與她作對的青梅也說不出一句不是來。


    其後,鶯鶯那女兒袁氏本想留在身邊撫養,隻青梅卻借口說自己無後,喜歡小孩兒,硬是跟蘇之勁要了過去。


    蘇之勁對女兒本就沒什麽興趣,看青梅求的可憐,便隨口答應了。


    這卻是碰上個難纏的。


    自那以後青梅三天兩頭說女兒生病,又是病危又是要什麽珍奇草藥。袁氏恨得牙癢癢,卻也沒法隻能任她折騰。好歹是蘇之勁的骨血,總不能當真放任不管了。


    蘇之勁也因此偶爾去看這女兒一眼,隻若比得寵,與蘇雅蘭可不能同日而語。


    蘇芷晴到蘇雅蘭那兒的時候,袁氏正在青梅房裏,看望那個“庶女”,但聽偏房裏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蘇雅蘭倒是看得很有些樂趣。


    “怎地這般熱鬧?”


    “那青梅是個瘋的,竟想借著那個庶女來博爹爹的關注。隻一回兩回可以,多了免不得叫人心煩。”蘇雅蘭笑道,隨後略過那些糟心事不提,隻道,“本是有些不放心你的,如今看來,倒是自增煩惱了。”


    “怎了?”


    “你自是不知曉,上一回,葉昭不曾尚公主,娶得是林家二房的嫡女,誰成想,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新婚第二日,那女子便得疾病死了。也因了此事,林家與葉家才結下了大梁子。”


    “得疾病死?”蘇芷晴打了個冷戰,不由想起葉昭枕下的那把刀。


    “看來你是躲過那一劫了。”蘇雅蘭看了蘇芷晴的表情,笑道,其後又說,“今日趁機叫你過來,卻是有重要的事要說。因了過了太久,當年我又年幼,諸多事,我並不知曉,隻這幾日細細回憶,突然憶起一樁與葉家有關的大事來。”蘇雅蘭輕聲道,眉頭都是忍不住皺緊了的。


    “是何事?”


    “明年開春之際,錦州城破,葉楚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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