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連雲柯都不忍心地別過頭去。


    可是,沒有辦法!


    人生就是這樣,很多情況下,不管多麽恨,多麽愛,都沒有辦法。


    無能為力。


    雲柯一咬牙,連續敲了好幾下擊子,又拿出一個六麵刻字的印章,扔在李梅的麵前。


    登時李梅不追了,哭倒在地。


    因為在她的眼裏,麵前出現了一條大河,她過不去了。


    “你回家吧,回家……”李梅向前伸著手。


    “媽,我不回去了。”傅明暉連忙說,“但您要相信,我並沒有離開。我隻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旅行,沒有電話和網絡,聯絡不到而已。”


    “我們還會見麵的,一定!”


    “隻是您得好好的生活,替我吃好吃的,陪伴哥哥姐姐。不然走錯了路,那可真就見不到了。”


    “錯路……錯路……”李梅喃喃自語。


    “一直傷心難過就是錯路,李魚骨女士,你要堅強的生活才行呀。”傅明暉揮揮手,並看了旁邊偽裝成中年消防士官的羅昭。


    羅昭抬起他的光劍。


    光芒吞吐,有一點貼近了李梅,還拐了個彎,刺在她後腰,腎髒的部位上。


    李梅吃痛,按著腰輕呼了聲,卻似根本沒看到羅昭動手。


    傅明暉這才知道,在她眼裏的景物應該是不同的。


    “生命都是老天爺給的,如果不珍惜,老天爺會不高興。要是有天罰,我就找不見您了。”傅明暉知道李梅迷信,就以她便於理解的話說著。


    然後抬手,丟了件東西給李梅,“這是我送您的禮物,早就說好了的。”


    “我走了,記得要努力過日子,往後才能再見麵的。”


    她還拿出個蘋果,笑嘻嘻的舉給李梅看。


    在民俗傳統中,這意味著求平安。


    李梅懂且深信這些,所以一個小道具,一個動作,勝似千言萬語。


    然後她轉身,在連綿不斷的擊子聲中,大霧憑地而起,很快將她的身影徹底隱沒了。


    “她快醒了,動作迅速。”羅昭一把扯下麵具,另一手拉住傅明暉。


    傅明暉才來得及也把麵具摘下,羅昭已經帶她從邊界出來。


    李漁見他們蘇醒,二話不說,立即到李梅的臥房,把像是vr眼鏡的腦波機摘掉,同時把傅明暉準備好的禮物盒置於李梅的床頭。


    一行人動作很快,可卻還沒來得及出大門,李梅就醒了。


    羅昭立即停下腳步,手還握在門把手上。


    他抬起另一手,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其他人立即不動,傅明暉緊張得揪緊了羅昭的衣襟。


    如果李梅出臥室,他們會被發現的。


    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夜闖民宅都是違法的行為。


    雖然傅明暉知道羅昭有的是辦法處理,但她這種乖乖女,溫室的小花,這輩子連闖紅燈的事都沒做過,此時就會緊張萬分。


    隻聽李梅似乎在床上掙紮了片刻,然後坐起來,擰亮了床頭燈。


    因為光亮,臥室內的情形更清楚,襯得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就見李梅一臉迷惑,似乎還在回味剛才的夢境。


    不太相信,又很是懷念的樣子。


    然而就在此時,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桌的禮物盒子上。


    在“夢”裏,她看到兒子扔給她一件東西。


    而現實中,她十分確定,桌上除了水杯和台燈,並無其他。


    再說,這盒子並不是家裏的東西,倒像是夢中兒子給的。


    疑惑、吃驚、甚至一點點驚恐中,她伸手拿過盒子。


    猶豫了半天後,打開。


    盒子裏躺著一枚金戒指,土豪般的粗大,雕刻成了胖頭魚的形狀。


    裏圈,還刻有一行小字。


    拿到台燈下仔細看,上麵寫著:媽媽我愛你。


    咣當一聲,李梅猛然站起,盒子跌落在地上。


    她立即又趴下來,在地上摸索著尋找。


    找到後,又舉在燈下看。


    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這也是夢。


    在這番動靜中,羅昭終於趁亂,輕巧的擰開門把手,對手下揮揮手指,提醒撤離。


    傅明暉因為牽著羅昭的衣袖,與他一起最後離開。


    在他們重新把大門關上的瞬間,她看到李梅跌跌撞撞的從臥室跑了出來,奔到供桌前,同時打開了燈。


    她哆嗦著手,把始終倒扣著的兒子遺像翻了過來。


    這麽久了,她終於敢再看他一眼。


    那年輕的,親愛的麵寵。


    慢慢的,她就把照片抱在胸口,好像緊緊抱著不願放手的,是自己的孩子。


    過了這麽久,她終於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崽啊!我的崽啊!”


    羅昭徹底關上門,把傅明暉忍不住的哽咽留在了外麵。


    回去的路上,四人一直沉默著,直到雲柯憋不住的歎息道,“娘的,執行這麽多次任務,就這次成功了也不高興,心裏像壓著大石頭一樣。”


    “已經搬開了。”李漁平和的聲音響起。


    他語帶雙關,指的是李梅心上的石頭。


    不管多麽極致的悲傷痛苦,也需要傾瀉出來。


    就像中毒的人,拔毒的過程可能很疼,甚至要生生挖掉創口,但隻要毒性沒有了,就會慢慢好起來。


    就算那傷疤和損傷一直留著也沒關係,至少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等他們回到酒店,雲柯和李漁卻叫了車要離開。


    “有一位玄門的前輩就住在鄰鎮,跟我們都有淵源。”李漁解釋,“我們連夜過去,明天一早就能拜見。也已經訂好了明晚的班機,不會耽誤正常工作。”


    “要麽主公批我們兩天假?”雲柯皮了句,“那我們就可以慢悠悠的,還可以品嚐一下當地美食。”


    羅昭沒說話,就指了指門。


    “小氣。”雲柯咕噥了聲,和李漁離開了。


    而哪怕是才做了正確的事,救了人心,傅明暉仍然提不起精神,沒多說什麽就洗洗睡了。


    然後,她做了夢。


    哪怕是在夢中,她也知道那是夢。


    不是邊界,不是事實。


    她夢到坐在自家別墅的花園裏,那白色的秋千上。爸媽要去參加婚禮,問她要不要一起?


    她不想去。


    爸媽就相攜離開,臨走前,還回身望了望她。


    她記得當時她沒有抬頭的,因為遊戲玩到最關鍵的時候。


    因此,她沒有看到爸媽最後一麵。


    但這次,她抬頭了。


    爸媽對她溫柔地笑著,揮手。


    似乎有陽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神情安寧而慈愛。


    哪怕不舍,卻也釋然。


    他們說。


    “寶貝,再見。”


    第一更。


    這章寫得哭到抽氣。我朋友還笑我:這麽投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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