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大姨的指責,我選擇沉默,垂著頭,半邊臉火辣辣的疼。


    大姨似乎沒有打算這麽輕易的就結束,楊蘊彩應該出什麽事兒了,但是不嚴重,不然她不會隻是找碴而已。


    “你說你是不是在恩將仇報,在報複我!”大姨嚷嚷起來。


    見是在樓梯口,等會兒來來往往會有不少人,我上前一步,拉著大姨,低聲下氣的說:“大姨,有什麽話我們進屋說吧。”她到底是我的長輩,打我罵我,我都理應受著。


    可是,她猛地甩開我,惡狠狠的說:“少虛情假意,你也忍夠我們了吧?”


    我一愣。什麽叫我忍夠她們?


    “在你心裏一直不拿我們當親戚,隻有你那無能姑姑才是你的親人,沒錯,我不是你的親姨,我是你外婆撿來的,但至少,我為你外公外婆送終,我養了你兩年,對得起你爸你媽,對得起你們所有的人。就算下著大雪是我把你趕出家門,你覺得你小小年紀心那麽狠毒,我做的過分嗎?你上高中沒有學費,你姑姑來找我,是我借給她錢讓你上學,後來我也向你道歉了。這麽多年,我對得起你了吧?你現在這樣對蘊彩!”大姨激動地渾身顫抖。


    她說的都是事實,我無言以對。


    這時,下班回來的鄰居路過,認識大姨。見情況,勸著她,她不依不繞的說:“蘊彩從小就單純,遇事不會拐彎。比不得你心眼子多,會耍手段。你現在有本事了,都踩到我們頭上了。”


    “楊太太,別動怒啊,這大晚上的。”鄰居拉著大姨向樓下走,“手心手背都是肉,姚婧她好歹也是你外甥女。說說就行了,別氣壞自己的身子。”


    “她根本不把我當回事兒!”大姨氣憤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我摸了摸發疼的臉,開門,進來後,順手帶上門,疲憊的靠著門板,我已經不餓了,緩緩順著房門滑下,蹲坐在門邊,將頭埋進膝蓋。


    腦中浮現那些我不願意回憶的過往,或者試圖忘記過的過往。


    8歲的天空是素白的,白的揪心。我常想,那個時候我是以怎樣的形式存在的。輾轉與奶奶、姑姑、大姨家,最後待在了相對家境比較好的大姨家。


    “媽媽,姚婧為什麽住我家,我好討厭她,又矮又瘦又黑又不說話,像鬼一樣醜。”那天我躺在一張小床上,聽著隔壁房間楊蘊彩與大姨的對話。


    大姨嗔怪道:“別亂說。門沒關。”


    接著是房門被關上的聲音。我躲在被窩裏哭,爸爸媽媽怎麽突然就沒了,前幾天還帶著我去買衣服呢,還溫柔的看著我,說我是全世界最漂亮最聰明的小孩子。還說他們愛我。


    卻突然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我為什麽還在?


    那些天,我不吃飯,不想說話,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


    “媽,好惡心,你看,姚婧指甲裏都是灰。看著我想吐……”飯桌上,楊蘊彩厭惡的把筷子扔掉撒嬌道。


    我即刻坐立不安,放下筷子,手局促地背在背後,垂著頭,臉上火辣辣的,不敢說話。


    這時,阿姨挑了樣菜,溫柔地笑著對我說:“姚婧,你作業不是沒做完嗎?大姨把飯菜給你端到房間,你邊吃邊看書,好不好?”


    “好。”我答應。乖乖地跟著大姨到自己狹小的房間。


    回到房間,我沒有吃飯,而是拿鉛筆刀一點點將指甲裏麵的泥摳掉。下午的時候,楊蘊彩偷偷將我爸媽的照片埋在樹下,告訴我,她剛學的一個成語叫“入土為安”我赤手扒土扒了半個小時才找到,指甲自然都是一時半會兒洗不掉的泥土。


    我在楊蘊彩的驕縱下生活,看著大姨姨夫那麽疼愛她,我很羨慕,心中扭曲的覺得飛揚跋扈其實很漂亮。姑姑有時候會來看我,告訴我不要給大姨他們家帶來麻煩,等她家渡過這段艱難期,就接我去她家。


    那天我跟姑姑說:“姑姑,我長大以後不結婚,不生孩子,好不好?要不然我死了,孩子怎麽辦?”


    姑姑聽後,泣不成聲。


    或許我天生就是向陽而生,有點陽光就會自然呼吸,有一線光亮,人生就有活下去的理由,活著,就為那一呼一吸間的不易。


    一年的時間,因為老師的關懷,因為同學的互助,我感受到溫情,盡管我是依然又瘦又黑黃又不說話,但較之一年好多了。


    成績一點點進步,楊蘊彩也願意與我一起上學,為此我高興了好幾天,每次都期待著與楊蘊彩一起上學,也可以認識她的那些小夥伴們,熱熱鬧鬧的忘記壓在心裏的很多事情,我也變得有些開朗。


    可是,她們有時候和我走在一起,有時故意把我撇到後麵。


    這天,我被撇在後麵,默默的跟著她們,一個小女孩突然跑過來,悄悄的跟我說:“姚婧,你不要和楊蘊彩走在一起了,她是故意的,她又白又好看個子又高,故意讓大家覺得你比她難看,而且你身上的衣服,大家都知道是她穿過不要的。她就這麽和我們說的。”


    我笑笑沒說話,小女孩大概覺得我不夠處,也不答理我了。我隻是心裏發涼,涼的難過,不想說話而已。


    後來我沒再和楊蘊彩一起上學,有時候她高高興興的等我,我總是故意走著走著就落在後麵了,多次以後她覺得沒意思,也不在等我了,隻是有什麽課外活動特別愛和我站在一起。


    上課忘記帶書就把我的書拿過去用,結果就是我被罰站。沒帶筆,不聲不響就把我的筆拿過去。吃飯的時候,不喜歡吃的都倒在我碗中,喜歡的就挑過去。隻是因為大姨說,姐姐脾氣不好,不要和姐姐爭。隻是因為姑姑說不要惹大姨生氣,不要惹楊蘊彩。這大概就是寄人籬下的小心翼翼,唯唯喏喏吧。


    一直以來都是楊蘊彩成績比較好,有一次考試,我坐在楊蘊彩的前麵,快結束的時候,她用筆尖紮我,我忍著不吭聲。


    她在後麵小聲的說:“死姚婧!幫我翻書,看看第19題答案是什麽!快。”


    我不理她。


    她繼續紮我。我挪挪凳子向前坐。


    我不知道最後老師是怎麽發現的,沒收她的試卷,但是後來也沒扣分。


    那次我考全校第一,第二名是一個男生,楊蘊彩是十名開外。第二天,同學們遠遠的見到我,就開始竊竊私語,上廁所時,發現牆上寫好多讓人不堪入目的話語,比如姚婧和誰誰在親嘴,姚婧又和那個男生拉手睡覺之類。還畫了一些看起來十分幼稚荒唐卻很惡心的圖。


    我一眼就識出其中一些字,是楊蘊彩寫的。


    我沒想到的是,男廁所也有,老師找我與那個男生談話,當即那個男生就哭了起來。我心裏很難受。


    回到大姨家,隻有楊蘊彩在家。她厭惡的看了我一眼,“聽說,學校獎勵你200塊錢,交出來。”


    我一般對她的方式就是不理不睬。


    “拿出來!”她提高聲音。


    我背著書包徑直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你到底交不交,別忘了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用我家的,你就是被親戚扔來扔去的雜種,別裝的跟……”


    “啪”的一聲,我第一次反擊,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她哪受得了這樣的氣,立刻撲上來的抓住我的肩膀,一副要把我生吃活剝了的樣子,她比我高比我胖,我被她捏的很疼,背撞到撞上,疼的我痛呼一聲。


    “你敢打我!”楊蘊彩惡狠狠的把我往死裏推。


    我沒她力氣大,本能反應低頭咬向她的胳膊,她疼的嗷嗷叫,用力的甩手,另一隻手死勁兒打我的頭,我就是不鬆口,發狠的咬,仿佛積蓄在內心所有的隱忍在瞬間迸發。


    我咬紅了眼,她邊叫邊用力打我,如雨的拳頭砸向我的頭,我的背。我忘記疼痛,拚力用頭抵她,“砰”的一聲,她直直的向後摔倒,我依然不放過她,抹了一下嘴巴,掐著她的脖子,瞪著眼睛凶狠的問她:“你以後還欺不欺負我?說!敢不敢再搞小動作,說!”


    她哇哇的大哭大叫,“媽媽,媽媽……媽……”


    正在這時,正好被回來的大姨與姨夫撞見,大姨二話不說拽過我來,一巴掌甩到我臉上,怒聲斥道:“姚婧,你現在就給我滾,永遠別進這個家!滾!”


    我乖乖的滾了。


    從大姨家走出來,我才察覺嘴裏是一股甜腥味,我竟然把楊蘊彩咬出血,可笑的是,那個時候受寒風的我竟然怕把楊蘊彩給咬死了。擔心了好一會兒,後來想想咬一下胳膊不會死人。


    走著冰天雪地裏,我沒有悲天憫人,也沒有哭,而是看著茫茫的白雪,不知道去哪裏,因為好冷,好餓。


    我背著書包一直走,一直走,踩著路燈下自己的影子一直向前走,其實不孤單,至少有光就有蚊子陪著我,順著公路走了好久,好久,公路上隻有偶爾駛過的大貨車,除了白茫茫的雪和稀稀落落的雪花飄下,什麽都沒有。


    後來,我看到一個封閉的電話亭,接著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拉開那對我來說緊的不能再緊的玻璃門,蜷縮在電話亭內,抱著書包睡著了。


    第二天,我背著書包去學校時,看到姑姑焦急的和老師交談,看到我時,眼淚汪汪的,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剛喊了我一聲,就哽咽起來。


    後來幹脆抱起我,急急地走出學校說:“跟姑姑回家,姑姑給你做飯吃。”


    她沒有多少知識,說不出什麽讓人驚豔的話語,永遠這們樸實,我將頭埋在她的懷中,有媽媽的味道。到姑姑家我發燒,燒了兩天。


    接著我就轉學了,跟姑姑、姑夫還有雪霖一起生活,雖然艱苦,生活拮據,但是開心。他們對我很好。


    現在回想起來,我在大姨家掐頭去尾,差不多住了兩年。他們盡管待我不好,到底沒有虐待我,打我也是有原因的。大概,誰也不想好好的家裏,平白的多一個包袱吧。


    回憶讓過去緊湊的呈現,我突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站起身來頭暈暈的,晃晃的走到臥室,趴到床上,這時手機響了。


    我翻騰了一會兒包包,拿出來。是陸禮宸。吸了吸鼻子接聽。


    “姚婧。”他輕輕一聲呼喚,我竟忍不住落淚,硬憋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想起了一位作家所說:“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當找到這樣一個人時,才願意向他敞開自己的驚、苦與無所依。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們,這章插入了一些回憶,不要覺得這種親戚極品,更極品的都有。人物關係我再說一遍。那個大姨呢,不是姚婧的親大姨,是姚婧外婆收養的。楊蘊彩算是姚婧名義上的表姐。


    俺本人很喜歡孩子,每次報紙上看到受害者是小孩子,我忍不住狠狠的罵肇事者連做人的底線都沒有。然後寫姚婧8歲,自己心裏難過的不行。你說那麽小遇到人販子怎麽辦(艾瑪,我不能亂想……想了我心裏好難過~~)


    明天更一章肥肥的(可能是陸陸與姚姚的h,所以我要醞釀醞釀,可能是中午或者下午再貼上來,我得寫的香豔些,可能h,可能~~~~~),然後再更一章《寵在掌心》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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