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地麵遙遠的高山上,比平常還要近的天空下,我緩慢地深吸了一口氣。


    雲朵明明看似滾燙的鋼鐵,卻感到一股宛如夜晚的冰冷空氣竄進肺部的酷寒。


    這個世界遠離充滿人潮的阿爾法雷亞,甚至聽不見鳥叫聲,籠罩著一股寂靜。


    內心猛烈燃燒,讓身體產生了熱度。閉上雙眼後,縈繞於身體周圍的寒意反而顯得舒適。


    仔細一想,真是發生了不少事。


    我吸了 一口氣,仰望天空,彷佛想要深深烙印在記憶中。


    原本應該結束的生命,用不同的方式再次存在於世上。天底下竟然有這麽怪異的事情。


    這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經曆。不,或許隻是沒有說出來,其實這並非什麽罕見的事情,我這麽幻想著。


    ……然而,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難以斬斷,正如同現在的我,即使投胎轉世,想必也無法斬斷。


    既然如此,世界上應該會流傳更多關於投胎轉世的傳聞。


    讓其他人感到悲傷,對我來說是很過分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一想到自己與艾爾瑪的緣分就此中斷,便會感到一股寂寞。


    而且——


    「嗨,讓你久等了。」


    存在著斬也斬不斷的緣分。


    從背後傳來這句話,我輕聲笑了出來,然後轉過身去。


    眼前是我的勁敵傑司達?布拉姆,他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雖然等很久,但感覺不壞。讓我有時間沉澱一下。」


    即使聽見那個帶著挑釁的聲音,我仍泛起微笑。


    因為我的反應不如預期,傑司達不滿地嘟起嘴。


    他想必是故意讓我枯等,打算藉此惹我生氣。以前似乎曾經聽師父講述過這樣的故事。


    如果這是那家夥的目的——這次似乎沒讓那家夥得逞。別說是生氣,我的身體與精神處在和諧之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然而,這並非是因為寒冷造成的。


    ——明明四周彌漫冰冷的空氣,內心與魂魄卻炙熱無比,彷佛有把火焰在體內燃燒。


    有股不會輸給任何人的感覺。


    「……表情變得很不錯嘛。」


    傑司達邊說邊擺出架勢。被交手超過數十年以上的勁敵這麽說道,我意外地坦然接受。


    好久沒有處在這樣的心境中。不,或許是第一次。


    然而——


    「你似乎很愉快。」


    「那當然。」


    傑司達同樣也露出爽朗無比的笑容。


    對那家夥來說,我是長年以來的勁敵,想必也抱著絕對不能輸的念頭。


    然而,我們背負的東西不同。


    現在隻有我跟那家夥兩個人,隻存在輸與裸。


    這怎麽可能不叫人感到興奮。


    ——這一刻要將在這個國家所學的一切發揮得淋璃盡致!


    我們不約而同地釋出了魔力。


    我發動「試製櫻花」。


    在身體注入超出極限的魔力,開始摧殘身體內部。然而,同時發動的治愈魔法阻止身體四分五裂,這是一招舍身的強化技——


    拜此之賜,我擁有平常以上的攻擊力。


    今生第一次與那家夥交手時,尚未無法好好運用這個招式。完全學會這個招式後,我現在擁有當時無法比擬的強大力量。


    若那像夥的實力與當時相同,輸贏想必高下立見。


    「哼,我們都在想同樣的事情嗎?」


    「跟你想同樣的事情,會讓人想哭啊。」


    然而,那家夥並非是會就此停下腳步的膚淺男人。


    傑司達釋放出洶湧的強大魔力,蘊含一絲治愈魔力的氣息。


    換句話說——那家夥也跟我一樣學會了舍身的招式,來讓自己發揮出極限以上的力量。


    ……哼,真是的。都在想同樣的事情啊,真讓人感到不愉快——看你要無何讓我感到盡興!


    不這樣的就不有趣了!


    「我要上了——傑司達!」


    「來吧,斯拉瓦!」


    與當時——今生初次戰鬥不同,改由我下戰帖,雖然懊悔,但這次輪到我變成挑戰者。


    那家夥接受了我的戰帖。為了掩飾因此雀躍不已的內心,我拉高了音量。


    順從迫不及待的內心,我蹴向地麵。


    魔力流至密度增加後的肌肉,發出了悲鳴聲。傳來一股宛如用手猛力扯開傷口般的劇痛,但我現在不在意這些,它影響不了我。


    我用超越了音速的速度一腳踩碎岩石的地麵。


    今生……不,是我過去的經驗中,堪稱一絕的起步動作。但傑司達仍精準地捕捉到我的身體。


    畢竟雙方對彼此了解透徹,按照棋譜走也很無趣,但沒想到他能看出我的奇策。


    但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鬥智對決!


    戰鬥是一種節奏,因為一瞬間的破綻而分出高下並不罕見。


    我與那家夥交過手的次數多到讓計算次數變成愚昧的一件事。


    因此,我與傑司達熟知彼此的呼吸節奏。


    所以,必須回歸初衷。戰鬥是去思考如何擾亂對手的呼吸節奏。


    我透過有史以來最精湛的起步動作,一瞬間進入傑司達的攻擊範圍內。


    明明知道這個距離之下,少年的身體手不夠長,無法觸及傑司達,讓傑司達可以單方麵發動攻擊。


    這並非是我誤判了攻擊範圍,攻擊代表對手會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主動進入我的攻擊範圍內。


    藉由主動進攻引誘對手攻擊是靜寂流的基本戰術之一,那家夥當然再清楚也不過。


    稍微晚了一步,那家夥揮出的拳頭剛好重疊在我的攻擊範圍內。


    ——「透拳」。正如其名,是無法用肉眼捕捉的瞬速之拳!


    傳來宛如野獸低鳴般的聲音,緊握的死亡之拳向我襲來——!


    速度比過去還快,威力則相同。然而,現在的我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麵對精準地瞄準下顎的拳頭,我低下頭,自拳頭的軌道上移開。拳頭席卷著暴風而來,吹亂了我的衣服與頭發。


    但「透拳」並非就此結束。我本來便不打算在戰鬥中大意,將所有的殺意一瞬間扭轉,宛如魔法般的拳頭。


    我輕踩著岩石地麵,往後退去,隻見傑司達抽回拳頭,並轉成反拳,向前猛力一揮。


    現在彼此隻有強化攻擊力,若被這招直擊臉部,立刻便會分出勝負。


    看見傑司達大幅度的拳頭,原本往後退的我,再次向前邁進。傑司達這時已將拳頭收回——還是老樣子愛耍詐,但並非完美無瑕!


    我流「夜蛇」。動用腰部以上的扭轉力,全集中在拳頭上,並揮了出去。發出蛇的利牙劃開空氣般的刺耳聲響,融入空氣中的拳頭襲向傑司達——!


    然而,蛇沒有成功捕捉到獵物。傑司達的手肘劃出一個圓形的動作,用手一把抓住了蛇腹。


    順著對手的動作避開攻擊,是靜寂流常見的一種技術。


    這是為了報複我的「夜蛇」模仿自「透拳」嗎——!看你能陪我玩到什麽地步……!


    但那個技術可不適合模仿。既然接觸到我的手臂,這已經是技術較量的肉搏戰了!


    「什麽!」


    我沒有反抗劃圓的動作,而是順著該動作,在傑司達的動作中加諸進自己的力量。


    被混入異質的力量,使得傑司達發出驚呼。基本上我的「夜蛇」比起他的「透拳」,充其量隻是粗劣的仿冒品。仿冒品當然不敵真正的創始者


    。


    更何況靜寂流從數代流傳下來的精髓經由師徒相傳,曆經長久以來的淬煉——其精湛的技術能以名水製出寒冰,並將其研磨成鋒利的刀刃。光憑模仿能有這種水準確實不簡單,但仍存在破綻!


    我捕捉到傑司達的力量,彷佛將旋轉的鐵球扔擲出去一般,以那股力量彈開了劃圓的動作。


    順著力量的方向,傑司達被彈飛至半空中。然而,因為傑司達整個人騰空的關係,我無法趁勝追擊。


    傑司達在半空中身體一扭,擺正姿勢。簡單來說,那家夥沒有足以讓我發動攻擊的破綻。


    ……話雖如此,並非無法製造破綻。


    我是刻意讓戰局重新展開。傑司連降落至地麵後,我們對上了視線。


    他的臉上露出——猙獰得笑容。


    由於熟知彼此的行動與企圖,想必我臉上也掛著同樣的表情。


    「真是的,你也是個瘋狂的家夥。」


    「彼此彼此吧。」


    我們互相調侃完,再次靜靜地擺出架勢。


    其實剛剛的回合並沒有太大意味。雙方都沒有抱著真正的殺意,甚至沒打算消耗對方的體力,宛如隻是在表演。


    剛剛的回合比較像是兩個人在意氣用事。


    仔細一想便能發現,我的「夜蛇」是模仿傑司達的「透拳」,不可能會贏過傑司達本人。那家夥使用靜寂流的「順應」是。雖然我尚不及師父,但畢竟身為靜寂流師範,那種半吊子的技術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但彼此仍堅持使用那些招式——無疑隻是在意氣用事。傑司達認為這種程度我也辦得到,我當然也抱著同樣的想法。僅隻如此而已。


    ……加上十年不見的勁敵,其招式的水準似乎仍是我所無法達到的境界。


    攻與守,防守與攻擊。宛如矛與盾之間永無止盡的戰鬥,即使想要分出勝負,仍無法實現。


    今天一定要分出勝負,我到底是第幾次——抱著這樣的決心!


    內心頓時激昂了起來,完全沒有實際年紀該有的模樣。與那像夥戰鬥總會讓我忘了一切。


    「我要上了。」


    「來吧。


    結果還是這樣。


    彼此以彼此深信的招式貫徹到底!


    縈繞著懾人的氣勢,傑司達向前奔馳。


    是交手時總會看見的光景。即使我投胎轉世、改變了外表與種族——映入眼簾的仍是同個男人,讓我不得不心懷感謝。


    如果我現在仍活在世上,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我要將這一切貢獻給武藝!


    「喔喔喔喔喔喔!」


    發出野默般的吼叫聲的同時,揮出的拳頭快如奔馳中的野狼。


    拳頭消融於半空中,席卷著鋪天蓋地的殺氣襲來——!


    我屏住氣息,彷佛吐氣般地揮出掌心。


    雖然「透拳」擁有凶惡威力,但既然是拳頭攻擊,便無法掩蓋是使用手部進行攻擊的特性。從身體動作判斷出拳頭的行進方向,擋下其手臂,便不需要太大力量即可躲開「透拳」。


    「嘖……!」


    傑司達嘖了一聲,手臂被擋下,自然無法捕捉到我的身體。


    由於手臂被甩開,當然也就產生了破綻——在這種距離下迎戰,當然無法脫身。


    話雖如此,對手可是傑司達。雖然不是自願給對手機會,但這個展開應該在他的預想範圍內。我所能采取的反擊手段有限。


    擋下拳頭後,我屈下身拉近距離。矮小的身體在這種近距離下反而可以迅速行事。


    我從下方對上傑司達的視線。連一眨眼的瞬間都不被允許的世界中,我看準「透拳」一瞬間的破綻,用手背擊中傑司達的鼻子。


    小幅度而迅速的動作想必沒有太大殺傷力。但發出氣球般破裂聲的同時,對傑司達的鼻子造成的微小衝擊,奪走了他的視線。


    「?唔。」


    發出一個不成聲的聲音——從鼻腔發出的呻吟聲,足可見傑司達正在咬牙忍耐。


    傑司達瞪視著我,雙眼泛著一絲淚水。鼻子被擊中,無論願不願意,都會流出生理性的淚水。


    然而,即使如此仍不能對這個名叫傑司達的男人大意。這個男人即使受到危及性命的傷勢,瞬間仍會施展反擊,讓他視線模糊並沒有太大意義。我對這件事再清楚也不過。


    記得之前手臂被我折斷,下一秒便刺穿了我的胃。我可不會重蹈覆轍!


    「唔啊!」


    正如我所料,傑司達立刻展開反擊。抽回的拳頭轉成反拳,宛如鞭子般向我揮舞而來。


    但失去視力的狀態下,攻擊不具有明確的目的。我屈身避開迎麵而來的拳頭,瞄準失去防備的腹部——


    然而,那家夥不會那麽容易讓我得逞。我看見傑司達抬起膝蓋,不得不躍向後方。


    ……好險好險。胃險些又要被刺穿。被這種程度的雕蟲小技擊中未免太不值得。


    那家夥似乎也對失去視力的狀態下施展的攻擊不抱多大期待。膝蓋接下來是一連串的動作。好不容易製造出的機會也沒有太大成果,再次功虧一簣。


    硬是被拉開距離的傑司達,仍沒有鬆下對我的警戒,用右手手指抵著鼻子,以鼻子發出聲音。從鼻腔中擠出些微的血液後,傑司達揚起了嘴角。


    「可惡,淨耍小花招。」


    「是你太粗心了。」


    我們互相調侃,冰冷的空氣再次籠罩而下。


    雖然這股空氣讓人感到難受,但彼此沒有抱著負麵的情緒——讓人快樂到無以複加。


    彌漫著一股隻要一個疏忽,便會全盤皆輸的緊張感。我在跟那家夥戰鬥,我追求的是這個感覺。


    「暖身運動就到此為止吧。」


    「——我也這麽認為。」


    接下的戰鬥——難度會變得更高。隨著所要求的條件愈來愈多,戰況會變得更加艱困。


    果然那家夥是最棒的敵人。雖然不喜歡那個卑劣的笑容以及個性,但比任何人都還要臭氣相投。


    雖然經過無數次的戰鬥,每一次我都有使出全力的理由。


    那就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輸給他——!


    「這場戰鬥結束時,還站著的人會是我!」


    「真巧啊,我也是抱著這個想法!」


    我們同時衝了出去。靜寂流並沒有規定要乖乖等對方主動進攻,趁對手尚未做好準備,擾亂對手計畫也是靜寂流的理念之一。


    但與這些無關,因為與那家夥戰鬥時,我抱著絕對不能輸的決心。


    「試製櫻花——『不可說轉』!」


    體內逐漸升起的魔力,一口氣高漲了起來。身體肌肉發出斷裂的聲音,各處湧出鮮血。隻能用痛苦得宛如置身於地獄來形容。硬要形容的話,像是被切碎的義大利麵,我隻想得到這種愚蠢的形容。


    然而,我仍露出笑容。比起劇痛——這一刻更讓我快樂到無以複加。


    與傑司達的距離消失的前一刻,傑司達看見我的「不可說轉」,臉上明顯透出驚愕之色。


    然而,那也隻有一瞬間。那家夥臉上的表情立刻轉為猛烈的笑容,先前的驚愕表情讓人以為是看錯。


    隨著距離逐漸化為零,傑司達揮起了拳頭——我麵對他的攻擊,隻跨出了「一步」。


    傳來鼓掌般的聲音,空氣化為了牆壁,將聲音逐漸傳了開來。這是透過步法來製造衝擊波的靜寂流最終絕招「不可說轉」。


    能使用這個招式的人——除了我以外,僅隻有靜寂流開山始祖伊瓦歐?靜寂。傑司達也數度與師父交手過,那家夥深知這是什麽樣的招式。


    所以,即使「不


    可說轉」不斷產生出的「壓力」,我仍沒有停下動作。因為我曉得傑司達的拳頭剌穿了空氣牆,瞄準我而來。


    遭受到衝擊波,傑司達的頭猛然一搖,像是被摑了一掌,但那家夥的拳頭仍突破牆壁而來。然而,速度稍微減弱了幾分!


    若沒有減弱速度,想必已經擊中我的臉頰,我輕易地避開拳頭,繼續跨出一步,直|搗對方黃龍。我用剩下的右手抵擋再次產生的衝擊波——!


    「唔哈……啊!」


    我用左拳打進失去防備的腹部。稍微偏離中心的拳頭擊碎了骨頭。


    一股衝擊竄入了全身上下,隻見傑司達拖著身體往後退去。


    看準了這個好機會,我衝出去趁勝追擊。然而,立刻重振鼓旗的傑司達已經擺出了拳頭。


    讓人感受到一股麵對投石機的壓力,但我仍毫不猶豫地拉近距離。


    攻防化為一體的「不可說轉」,無論怎麽掙紮都是無濟於事!正如我始終無法打敗師父一般,那家夥也無法打敗我。


    踏入傑司達的攻擊範圍前,我再次產生了衝擊波。隻要擋下這一擊,即是勝券在握!


    我將決心轉換成魔力,凝聚在緊握的拳頭中。衝擊波與拳頭的同時攻擊——結果會是如何!


    彷佛身處在受到壓縮過後的感覺之中,空氣的搖動逐漸往傑司達身上聚集。傑司達果然施展了「透拳」,他擋下了所有的攻擊,並偶爾將空氣牆反彈過來。


    即使是「透拳」,在「不可說轉」的麵前——發動的一瞬間,我頓時感到一股失望。然而,下一秒我立刻將這個念頭拋諸腦後。


    傑司達的魔力瞬間膨脹起來,其份量與我相同,甚至超越了我!當然,擁有這麽龐大的魔力,拳頭的威力也會有所提升——傳來空氣炸裂的獨特聲響。


    「……唔!」


    傑司達的拳頭產生了與我的「不可說轉」類似的現象,我在思考之前便早一步理解了這件事。


    空氣牆互相抗衡——傑司達的拳頭宛如從雲中竄出的飛龍,擊中了我的腹部。


    為了擋下這股襲來的衝擊,我將力量集中在腹部上。同時,我化身成隨風舞動的柳樹,除去多餘的力量,以分散衝擊。


    「唔’呼……!」


    但在腹部炸裂開來的力量強大得令人聯想到災難。


    超越痛楚的熱度宛如滾燙的熔岩一般,彷佛可以看見內髒全部變成白灼灼的鐵漿。


    損傷程度無法估計。老實說光是要站著便已經很吃力——若能索性拋開意識,不曉得有多輕鬆。


    然而,我不能就此倒下。


    我重新撐起像小石頭般被彈飛出去的身體,利用兩隻腳加上一隻手,總算得以著地。口中溢出的鮮血一滴滴地落在冰冷的岩石表麵上。


    ……好,這種程度還能撐一陣子。


    我粗魯地喚醒即將消失的意識,迅速抬起頭來。


    在我重新站起的同時,拔腿奔馳,劃開了空氣。明明雙方的傷勢都不輕,但傑司達也跟著衝了出來。


    「嘿啊!」


    順著衝刺的力量,傑司達揮出了拳頭。不是「透拳」,而是一直線的單純直拳。我利用上半身的動作,將臉移至旁邊,從正麵避開拳頭。


    然而——


    隨即,空氣炸裂般的聲音大大搖晃我的身體。宛如被躲開的拳頭擊中般的衝擊讓我的意識出現混淆。


    「照理說有躲開」在我意識到這一點前,我回想起一件事。傑司達的「那招」是將靜寂流的「不可說轉」變得更具攻擊性的招式。「不可說轉」可以采用攻擊與衝擊波的同步攻擊,但由於從全身上下發動攻擊,無法使用像傑司達那樣出拳後的後援攻擊。」


    即使躲開高速的拳頭,卻沒有躲過衝擊波嗎?虧你想得到這種難纏的招式!


    傑司達的拳頭確實毫無破綻。透拳本身已經很少破綻,這招更利用衝擊波來彌補缺陷……莫非這是針對像靜寂流那樣擅長後發製人的武術所創造出的招式。


    我與傑司達——就我來看——已經是老交情,換句話說,那家夥與靜寂流打交道的時間也很久了。


    然而,那家夥在與我戰鬥之前便已經與我師父展開漫長的戰鬥。


    能與我師父打得不分輸贏,一般人絕對無法成為傑司達的對手……既然如此,或許與「布拉姆流決鬥術」是注定會成為死對頭。


    ……倘若與靜寂流交手的漫長曆史等於傑司達的「武術」,我更加不能輸給他!


    被衝擊波彈飛出去時,我從視線角落看見了傑司達的拳頭。雖然沒有直接被拳頭擊中,但衝擊波擁有讓人無法無視的威力。即使現在仍能站著,若頭部再繼續受到衝擊,想必會讓我整個人倒地。


    但要以這個姿勢閃躲有難度。既然如此,應該如何是好?隻能繼續向前邁進!


    我咬緊牙關,雙眼恢複了精神,讓搖搖欲墜的身體重新站穩,一鼓作氣看向前方。


    空氣被劃開,在傑司達抽回拳頭後、再次揮出拳頭前,我對傑司達發動攻擊。我的「不可說轉」雖然在攻擊方麵的威力不大,但若是其效果範圍對戰況的壓製力,比傑司達強化局部威力的衝擊波更勝一籌!


    在攻擊前被我擊中,讓傑司達的身體猛然搖晃。


    那家夥的臉上寫著「原來還能移動嗎?」,在我跨出步伐後,轉變成「想也知道」。


    原本攻擊範圍是傑司達占優勢,我利用矮小而行動自如的體型扭轉了局麵。


    隻要能潛入對方的攻擊範圍內,便對我有利。傑司達從衝擊中重新站起,我一邊移動一邊再次對他施放炸裂性十足的空氣波。


    傑司達的重心一個不穩,我像是錯身而過般站在傑司達旁邊。


    然後伸出手臂,用手肘擊向傑司達的後腦勺。精研武藝數百年的家夥,以及重新出發的我,魔力大小有一段差距。若能因此分出勝負,當然再好不過,但事情沒那麽容易。


    因此,我不加思索地展開追擊。以擊中後腦勺的手肘為起點,我將自己的身體懸空。這是利用棒子架在掛勾上的原理。以軸心旋轉的動作,豪邁地將身體揮了出去。


    「唔噗!」


    接著,傑司達的臉頰被我用膝蓋狠狠擊中。由於平常不會采用這種類似雜耍般的動作,無法將所有的體重集中在膝蓋上,但確實有奏效!


    被膝蓋擊中的傑司達開始往下倒去。我差點露出開心的表情,但逐漸倒下的傑司達瞪視我的雙眼,讓我無法這麽做。


    真是胡來,按照常理早該倒下——受到足以倒下的傷勢,傑司達卻試圖抓住我的腳。因為我的身體懸空,自然束手無策。


    「嘿啊啊啊!」


    之後傑司達像是孩童揮舞著棍子,毫不客氣地將我的身體砸向地麵。


    「呃……!」


    重量加上高度,我的後腦勺受到重擊,頓時湧現非現實的光景。視線開始搖晃、糊以及旋轉。頭部,也就是大腦受到重創時便會出現這個現象……視線與思考逐漸被黑暗所淹沒。彷佛被放進袋子中旋轉的感覺。


    若能就此失去意識該有多輕鬆。一股想吐的惡心感超越疼痛,折磨全身上下。


    然而,武術家吃虧的地方就是做不到這件——!


    視線宛如攪拌過後的蛋黃,出現了黑色的雜質。應該是傑司達的腳,他正打算踐踏我。要是被他踩中,我恐怕意識不保。於是我不顧自己狼狽的模樣,躺在地上朝旁邊一滾。踩碎的石頭被彈飛,割傷我的臉頰。然而尚未結束。當我翻滾到某一處時,傑司達再次揮下腳跟。


    因此我繼續翻滾,躲開那記攻擊。與方才不同的是,我利用翻滾的力量重新站了起來。


    視線仍搖搖晃晃,但已經恢複不少。但身體仍籠罩著一股倦怠感,讓我無力地垂下手臂。


    受到相當嚴重的傷勢。


    照這個情形來看,恐怕無法使用「不可說轉」了。然而,那家夥應該也是一樣。


    「……那個招式。」


    「啊?」


    「真難對付。」


    「對吧?伊瓦歐那家夥讓我吃盡苦頭……我也想回以一下顏色。結果卻是對他的弟子使用這招,說來真是丟臉。」


    鮮血讓聲音變得模糊,傑司達笑了出來。他的聲音已經失去力量。然而——仍顯得霸氣十足。


    「感覺啊,你差不多會跟那家夥使用相同的招式了。這麽一來,我必須搶先你一步才行。」


    傑司達將顫抖的手舉至自己的麵前,確認感覺。


    與伊瓦歐師父相同的招式。我重複傑司達的那句話,回|著自己的師父。


    ……無論我追趕多久,始終沒能碰到對方肩膀的那個遙遠背影。是否能追上那個偉大的武術——嗬嗬,連我自己都感到懷疑。


    傑司達跟我一樣,想必也在追趕著師父的背影。他的表情透出一絲悲傷。


    始終追趕師父,現在即使學會他的奧義,也很難說是贏過師父。我不打算尚未去做便先放棄,但仍然沒有自信能夠贏過那個龐大背影。


    然而——現在麵對的不是年幼記憶中父親的龐大幻影。


    而是並肩一同邁進的勁敵。


    「我們彼此都吃了不少苦頭啊。」


    「啊……真是的,贏了就跑很狡猾耶。」


    師父的身影仍清晰地烙印在腦海中,但早已離開人世。即使流派不同,那個男火同樣追趕著那個身影,或許跟我一樣算是伊瓦歐?靜寂的弟子。


    真困擾。更不能輸給他了。


    「……我要上了。」


    「喔。」


    一陣風吹拂而過,宛如風吹走沙子一般,我們臉上的笑容一消而散。


    雙方的傷勢已經無法使用奧義……硬是逞強使用新招式,結果是這種下場。


    ——死前的毅力較量!隻是遺憾的是,說起毅力較量——我最擅長不過了!


    「喝啊!」


    傑司達粗魯地踩向地麵,一眨眼間拉近了距離,並擺出拳頭。這個招式——是先前的衝擊拳,而是「透拳」。


    揮出拳頭時,風彷佛發出哀號聲。除了看不見的拳頭以外,從那家夥的視線以及身體去預測他瞄準的部位,接著將頭一甩。沉重而鋒利的拳頭宛如刀刃般割傷了我的臉頰。


    有了千錘百煉後的拳頭,便不再需要刀刃。這對打擊係的武術家來說並不少見,但這個男人的拳頭堪稱是一把名劍。


    傑司達抽回劃過我臉頰的透明拳頭,而我像是追趕似的拉近距離。正常狀況下,我不會對此放在心上,但與這個男人戰鬥,僅是一步之遙都會讓我感到焦躁。


    ……不,算了。強求自己沒有的東西也沒有意義。要是當時有那麽做、當時做了什麽的話,我不想要抱著這樣的懊悔。


    因此,我唯一所能做的是就是用盡全力去對付那家夥。


    我將那家夥納入攻擊範圍內後,那家夥立刻用抽回去的手臂施展「透拳」。看來那家夥也跟我一樣變得自暴自棄。


    這次瞄準的是腹部,我用右手纏住他的手臂。若是被這拳擊中,戰況會大大倒向他。但我沒有躲避,而是選擇捕捉。若不冒個風險走在死亡邊緣,便贏不了這個總是走在死亡邊緣的男人。


    我借用傑司達的「透拳」的力量,像旋轉般的躍至那家夥的左手外側。對於打擊係的武術家來說,另一側的手碰觸不到的「手臂外側」是所要麵對的難題之一。


    在獸人之國擔任神職的人,為了到達頓悟的境界,會對同樣擔任神職的人提出難題。


    師父稱之為「禪問答」——這是我對那家夥提出的難題。


    我利用旋轉的力量,揮出了拳頭。來,答案是什麽!


    傑司達為了精研拳打的技術,而與我走上不同道路。那家夥究竟會給出什麽答案——


    「——別小看我!」


    他將頭用力一揮,是一記頭錘。


    兩人的額頭相撞,眼前頓時一片白。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像是失去重心般搖晃身體。仔細一看,那家夥也是。這是當然的,用相同的力量硬碰硬。這是必然的結果。


    ……嗬嗬,哈哈哈,真是亂來!即使如此,仍答出了我的難題!


    跟那家夥戰鬥果然很快樂。


    發現到雙方都顯得步伐不穩,傑司達幾乎是反射性地揮出拳頭。


    那家夥總是比我早一步重振旗鼓。拳頭向我的臉頰揮來。我別過臉去,像是要搶先拳頭一步。然而,當然是拳頭比較快。


    被傑司達一拳擊中,身體搖晃不已。然而,揮出拳頭的傑司達也是滿身瘡痍,所以造成的傷害不大。


    必須行動才行,我吆喝著沉重的身體,順著被擊中的力量,施展一記回旋踢。我的踢擊速度比平常還要緩慢,但傑司達勉強自己施展不是「透拳」的拳頭攻擊,導致無法避開。


    小巧的腳剛好踢中傑司達的臉頰,與自己剛剛被擊中的位置相同。


    大腦受到外力衝撞的傑司達,頓時腳步不聽使喚。雖然很想立刻趁機揮拳,但遺憾是,我現在也自身難保。


    雖然傷害不大,但也不算小。


    我們用宛如雛鳥擺動翅膀的微弱動作,開始向後退去,但仍瞪視彼此,不禁覺得雙方都是笨蛋。


    唯獨不能背對著那家夥。那家夥想的事情應該也跟我一樣。


    「嗬……嗬嗬嗬,竟然使用頭錘……」


    「混帳東西,活該……!」


    「哈,瞧你那個丟臉的步伐……真敢說啊!」


    「你也差不多!」


    我們互相咒罵,雙方都十分清楚彼此都已經傷痕累累。


    自己這麽說感覺有點奇怪,但光是能保有意識便是很不可思議。所剩的力量不多——頂多隻能再發動一次攻擊。


    傑司達想必也是一樣。


    ——隻能將全部賭在下一次攻擊上。處在這種狀態下,臉上不知為何泛起了笑意。


    並非是自暴自棄,也不是無力的笑容而是樂在其中。


    「嘿嘿,你在笑什麽啊……」


    「哈,你才是在笑什麽……」


    結果總是這樣,與這家夥戰鬥最後總會演變成這個狀況。


    彼此之間的意氣用事。


    (傷勢相當嚴重……已經不能使用不可說轉了吧。試製櫻花……也不行了。若是互相廝殺則另當別論——但我現在已經不能將自己的性命當成兒戲了。)


    腦海中浮現今生認識的人,以及女兒艾爾瑪的哭泣表情。


    為了獲勝而賭上性命,雖然我經常有這種念頭,但現在的我沒有這個權力。傑司達也是一樣,他不可能拋下雪莉露先走一步。


    ……嗬嗬,我們終於變得成熟了——不,是接近正常人。


    已經不再抱著賭上性命的念頭。雖然我仍不覺得那是不對的念頭——但不知為何現在莫名想以人類的身分去贏過傑司達。


    來到最後一回合,我深呼吸一口氣。因為不可說轉而傷痕累累的身體,加上傑司達的一拳而嚴重受創的內髒正在隱隱作痛。


    但內心反而冷靜無比。


    我發現自己莫名不再執著於輸這件事。這是因為——到了這個年紀,我終於願意承認傑司達的實力。


    我最大的敵人,也是最棒的朋友。


    因此,我更不能輸!


    我睜開雙眼,集中起視線。內心


    處在最完美的狀態。現在隻能孤注一擲了。彷佛受到內心的慫恿,我奮力衝了出去。


    隻見傑司達也采取同樣的動作。我們同時衝出去,一瞬間進入正麵交鋒。


    連一瞬間這個形容都不夠貼切的短暫時間,讓我感覺有如永恒般漫長。


    灌注著情感的眼神交錯而過。


    揮出拳頭的同時,也看見傑司達揮出拳頭。


    隻要其中一方擊中對方,等於贏了這場對決。


    我要奉上我的誌氣、自尊——以及感謝,能夠認識這個最棒的宿敵!


    「喔喔喔喔喔喔喔!」


    「哈啊啊啊啊啊啊!」


    野獸般的咆哮響徹四周。


    拳頭中注入的魔力,相較於發動試製櫻花時,顯得微乎其微。


    然而,不知為何拳頭卻比先前還要沉重不已。


    不耍花招,正如字麵所述,是彼此之間的意氣用事。我們之間相隔的距離消失的一瞬間,率先采取行動的仍是傑司達。


    那家夥的個子高挑,擁有體型上的優勢,我對這個結果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我隻要利用輕盈的身體迅速行動。雖然是沒有任何根據的毅力理論,但要能夠突破重圍,永遠靠的都是毅力!


    在變得緩慢無比的世界中,彼此的拳頭瞄準著彼此。


    實際上是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時間以飛快的速度流動。揮出拳頭了,當我產生這個想法,隨即有相撞般的衝擊搖動著我的身體。


    發出如雷般的巨響。衝擊傳遍全身,震動著空氣。


    究竟擊中對方的人是——


    「唔……唔……」


    「嗯唔唔唔唔……」


    ——兩人同時擊中對方。


    我的拳頭擊中傑司達的臉,使他的臉變得扭曲,而傑司達的拳頭擊中我的臉頰,搖動著我的大腦。


    宛如黏糊糊的捏麵人般逐漸模糊化開的視線中,雙眼仍緊盯宿敵的身影,看著傑司達慢慢倒下。


    然而——我自己也已經站不住了。


    隻要能撐個幾秒,贏的人便是我——


    在迅速變得漆黑無比的世界中,我臉上泛著笑容。


    啊,好想裸過他。


    不知為何,這股懊悔卻讓我感到神清氣爽。


    ◆


    「……」


    恢複意識後,按照慣例,一如往常般地睜開雙眼。


    一開始映入眼簾的是火紅的天空。


    按照身體的感覺來看,應該尚未經過一天。話雖如此,也不是立刻清醒過來的感覺。既然如此,那個火紅的天空應該不是晨曦,而是夕陽餘暉。


    看樣子我似乎昏睡了一段時間。


    「傑司達,你醒著嗎?」


    我注視著天空兩詢問在附近的傑司達。上一次對決時,那家夥先醒過來照顧我——


    「……醒著啊,我剛醒來的。」


    從腳的方向、相同的高度傳來他的聲音,看樣子這次似乎狀況不同。那麽,這至少代表我並非輸了。


    沒有贏,但也沒有輸。


    雖然活了相當漫長的時間,平手這個結果仍讓我感到相當少見。


    話雖如此,過去打成平手幾乎都是跟那家夥,因此某方麵來說,讓我感到不意外。


    「嗬嗬……吶,傑司達。」


    「幹嘛?怎麽了?」


    但不知為何這次卻讓我愉快到不行。我發出笑聲,撐起了上半身。


    傑司達也跟著撐起上半身,我們彼此麵對麵。


    因為他也剛醒過來,傷勢自然尚未治療,那張臉嚴重腫脹,模樣相當好笑。


    我想必也差不多。可不能讓蘇娜跟艾爾瑪看見我這個模樣。


    我打算治療傷勢,讓身體好好休息——但在那之前,有句話必須對那家夥說。


    「下次贏的人是我。」


    我用傷痕累累的臉擠出不完全的笑容,傑司達扭曲起臉,笑了出來。


    「笨蛋,下次裸的是我才對。」


    那張笑臉果然也很難看——回過神後,我發現自己正在哈哈大笑。


    ……明明沒有贏,卻感到無比的舒暢。


    我們取笑著彼此的臉,這個狀況甚至讓我感到有趣,一時之間難以停下笑聲。


    真希望這樣的關係能夠永遠持續下去。


    我頓時湧上了這個念頭,但傑司達已經是個老頭子。不曉得會是多少年後,但按照順序來說,那家夥會比我先走一步。


    這件事讓我不由得感到悲傷,然而,無人能違背天命。


    既然如此,隻能去盡情享受當下。變成這個身體後,讓傑司達贏了不少次。在尚未一吐怨氣前,我豈能死去。


    下次會是我贏,下下次也是。跟那家夥戰鬥後,我總是滿腦子都是這種念頭。


    因此——我認為這是不會改變的關係。


    最棒的朋友,同時也是最大的敵人。這個關係在死前想必都不會改變。


    所以我深深祈求。


    下次一定要贏。


    原本麵對麵的我與傑司達,不約而同地別過臉去。


    眼前是耀眼無比的火紅夕陽。


    那股紅光即使經過幾百、幾千、幾萬年仍會永遠閃爍著耀眼的光彩。但願我們也能如此。


    「傑司達。」


    「怎麽了?」


    「下次再打一場吧。」


    「……喔。」


    我想要變強。雖然不曾思考過理由,但現在想贏過傑司達也是理由之一。


    下次的目的地是人類之國,在夕陽的另一端。


    離開米萊菲亞後,暫時會無法與這家夥見麵。因此,下次見麵時,傑司達的實力想必會更上一層樓。


    既然如此,我也必須變強才行。


    我與傑司達之間已經沒有言語……不,應該說是不需要。


    最後,我與傑司達目送火紅的夕陽西沉,一直到天黑。


    懷抱著對武術更強烈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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