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錫臉色鐵青。


    從蘇希說自己吃了頭孢不能喝酒,他就猜到大概是怎麽回事。


    而當歐文生說出那番話後,他完全相信,那就是李佳洲的作風。


    李佳洲作為長青區一把手,逼迫下屬喝酒再正常不過。隻是,他沒想到這個李佳洲竟然要給蘇希評烈士。


    媽的!


    佛都忍不住這股無明業火。


    周錫站起來,他盯著歐文生:“你叫什麽名字?”


    歐文生被周錫的氣場所震懾,他此時心裏有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這麽勇敢。


    但後悔很快就被更大的情緒所覆蓋。


    也許是單純的勇氣。


    也許是基於對蘇希這份改革的推崇。


    也許是真的認為改革能讓社會治安更好。


    也許是因為跟緊蘇局能夠獲得更大的平台。


    也許純粹是自己對於未來職業生涯的一場豪賭。


    他站起身,挺直腰杆,他回答周錫:“領導,我叫歐文生。我為我剛才說過的每一個字負責。”


    周錫沒想到歐文生在片刻驚惶遲疑後,做出如此堅定的回答。


    他問道:“你知不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


    “領導。我不能看著蘇局被逼著喝酒,他吃了頭孢,真的會死人的。”


    這個回答完全進入周錫的內心。


    他微微吸了口氣,擺擺手,聲音變得和緩:“坐下吧。你是忠義之士。”


    歐文生通過了周錫的考驗。


    歐文生背後汗如雨下,他落座的時候,身體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和勇氣。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年過不惑的他正式登上了職業生涯的快班車,他進入快速通道了…。


    周錫欣賞他為蘇希挺身而出的行為。


    至於李佳洲,打了就打了吧。


    想讓我兒子成為烈士,那你這個區委書記當到頭了。


    周錫微微吸了口氣,他側過頭問蘇希:“蘇希,有這麽回事嗎?”


    蘇希猶豫再三,他說:“省長。今天李書記是以談論天網計劃財政預算的名義將我叫過去的,我沒做好喝酒準備。而且,我沒想到是陪同一位京城來的商人吃飯。然後就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確實衝動了一點。我願意就自己的衝動行為道歉。但其他任何事情,我都認為自己沒有錯。如果要因為這件事情丟掉工作,丟掉既有的改革成果,我無法接受,請領導明察。”


    周錫看著一臉認真的蘇希,他好像看到20歲的自己,也是這麽的倔強,認死理。


    所以,他笑了。


    他說:“你來找我,是想聊這件事情?”


    蘇希誠實的說道:“不是的,領導,我之前沒想過您會知道這件事情。我以為李書記會自行處理我。我鼓起勇氣撥打您的電話,是希望您看在天網計劃的份上,繼續財政撥款,完成這項工作。”


    周錫說道:“把你的計劃預算拿出來看看。”


    蘇希連忙讓歐文安將報告拿出來,這是歐文安主筆的,他寫材料的能力很不錯,而且有基層工作經驗,再加上蘇希的超前眼光和大局意識,這份‘要錢報告’寫的極具水平。


    周錫粗略的翻看一番,他點點頭,說:“寫的不錯,你寫的?”


    他看向歐文生,歐文生謙虛的說:“主要綱領是蘇局起草的,我做一些細節填充。”


    周錫點點頭,說:“你叫歐文生?”


    “是的,領導。”


    “嗯,不錯,以後跟著小蘇好好幹。”


    周錫點評一句,繼續翻看,大概看了10分鍾,他抬起頭,說:“明天星城市市長會到我辦公室,你們這份材料今晚就留在我這裏,我谘詢一下他的意思。”


    “新任星城市委書記是許清藍同誌,最終能不能批下來,她的意見也很重要。”


    周錫接著說道。


    他這句話相當於給蘇希買了雙保險。


    蘇希很早就知道許清藍會上任星城市委書記。


    許清藍肯定支持自己的改革,這是毋庸置疑的。


    老爺子天天往自己這邊跑,他對改革的熱情比很多分局領導還高。他可能將這當成自己人生最後一份事業在搞了。


    “謝謝領導。”蘇希連忙感謝。


    周錫說道:“忙活一天了,吃點水果吧。”


    蘇希點點頭,連忙抓了一根香蕉,三口兩口就吃掉。本身這也是完成領導的任務。


    哪知道周錫卻說:“你這孩子,工作起來沒日沒夜,一看就是餓壞了。”


    “胡媽,去煮點麵條。一二三…四,四碗麵,待會兒將小錦也叫下來吃點。”


    周錫吩咐道。


    他在數數的時候,看了歐文生一眼。


    歐文生福至心靈,他在周錫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趕緊說道:“領導,我不餓,我剛吃飽了。”


    “那行。”周錫借坡下驢,他順勢說道:“請歐文生同誌幫忙將這份報告再調整一下,這裏、這裏、這裏,數據要翔實一些。順便再寫一下,長青分局完成天網計劃後對臨近區域的輻射帶動作用。”


    歐文生接到周錫的任務,歡天喜地。


    連忙從口袋裏拿出鋼筆,開始修改。


    此時,周錫則和蘇希聊起家常:“小蘇,我記得上次你說你母親在滬海工作,有沒有想過將你母親接到中南來?”


    蘇希回答:“領導,我媽媽最近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工作狂,我說去滬海看她,她都說自己到處出差,讓我別過去。”


    周錫笑了笑,說:“忙點好啊。”


    然後,兩人陷入沉默。


    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唐向陽最近提副省級了,你知道嗎?”


    “知道了,領導。雲叔叔和我說了,唐爸能夠得到您們這些領導的器重,我們都很感激。”


    蘇希一口一個領導,談到雲成時叫雲叔叔,談到唐向陽的時候,叫唐爸。


    周錫心裏直突突,說:“小蘇,私底下的時候,不用這麽拘束。”


    “是,領導。”


    周錫微微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聽說你被複旦錄取了?”


    “是的。我讀在職研究生。”


    “什麽方向?”


    “經濟管理。”


    “不錯。經濟發展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我國的首要任務。你有沒有想過去國外交流?省內每年都有年輕幹部前往國外交流學習的名額。”


    “領導,我還是想將改革做好。”


    這時,胡媽說麵煮好了。


    周錫連忙站起來,對樓上喊了一句:“小錦,下來吃點麵條。”


    說著,他拉了拉蘇希,說:“小希,我們先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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