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津津身子扭動著在掙紮,衣料的摩挲聲有點像是雪花的簌簌聲,她一手還高高舉著,所以更加用不出力。


    靳寓廷輕易撬開她的牙關,齒間均是溫熱的,甚至還帶了些果汁的酸甜味道。曖昧的氣息交纏在一處,顧津津腦子裏清醒的很,知道這是不對的,也極力要將他推開,但她身子往後彎折,哪裏還有半分力氣反抗。


    靳寓廷恐怕是一早就動了這個念頭,所以讓她撐著傘,顧津津方才居然都沒懷疑他居心不良。


    他騰出隻手固定在顧津津腦後,她趁他忘情之時咬他,但靳寓廷還是沒有鬆開她。


    顧津津好不容易在他的唇舌間能勉強說句話。"鬆開...別這樣,有人。"


    雪下得這樣大,但還是阻擋不住有人下來玩雪的熱情,不遠處的嬉笑聲越來越近,顧津津急得用手去打他。


    男人越纏越緊,就跟要瘋了似的,顧津津腰都快斷了。


    她將手裏的傘丟開,雪花落在靳寓廷的背上、肩上,一片片很快染白了他的黑發,顧津津麵上涼涼的,眼睛都睜不開。


    啪——


    有什麽東西落到靳寓廷的後背上,他沒有回頭,更沒有搭理。


    "打雪人嘍,打雪人嘍..."一個六七歲的男童一手拿了一個捏好的雪球,朝著靳寓廷的後背打。


    顧津津依稀還聽到了女人的聲音。"球球,不要鬧,快過來。"


    "媽媽,這兒有個大雪人。"


    女人站在單元樓的樓道口,冷得直跺腳,也沒了耐心。"趕緊上樓去!一會又該凍到了!"


    那名男童才不聽呢,好不容易等到下雪,他都快興奮的跳起來了。他跑向一邊的灌木叢,抓了兩把的雪,很快捏成一個雪球。


    女人沒帶傘,男童是穿了雨衣下來的,見怎麽喊他都沒用,她幹脆快步衝過來。"給我回去!"


    顧津津瑟縮下,兩手緊緊抓著靳寓廷的大衣要將他推開,男人知道她怕什麽,他俊臉輕揚,一手按緊她的腦袋讓她更緊密地紮進她懷裏。


    啪——


    又是一個雪球打到靳寓廷的背上,女人趕緊扯過男童,不住跟他道歉。"對不起啊,實在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靳寓廷轉過半邊身子,僵硬的嘴角邊勾勒起一絲笑,他目如朗星,燈光在他四周打出一層朦朧感,深刻的五官亦被臉上的這點笑給溫和了。"沒關係。"


    女人牽著男童的手要走,一回頭,見那人長身玉立,這樣好的身段架子,莫不是某個劇組大過年的還在開工,這是選了這邊的景在拍偶像劇嗎?


    顧津津目光偷偷望出去,見樓道口恢複了冷清,她雙手摸在靳寓廷的後背上,都濕了。


    她身子往後退,靳寓廷的手臂隻是稍鬆開些,顧津津向後走了一步的距離,但還是未能從他懷裏完全退出去。


    顧津津目光恨恨地盯著他,唇瓣紅透了,像是櫻桃似的,靳寓廷這般俯視她時,眼睫毛又密又長,就好像是兩把小扇子。


    她想要將手臂抽出去,但靳寓廷兩手收攏,將它們緊緊地夾在她的手臂下。


    "大過年的,你難不成要對我動手?"


    "靳寓廷,你——"


    靳寓廷視線盯緊了她,生怕一挪開,她就要從他眼裏消失掉。"過年,這就當是你給我的紅包了。"


    "真不要臉,趁我沒動手之前,你趕緊走吧。"


    靳寓廷輕吐出口氣,一手拿起顧津津脖子上的圍巾,將圍巾抬起後遮在她頭頂上方,"一會就該頭疼了。"


    顧津津依舊沒有好臉色給他,"靳寓廷,你...你一個人走回去吧。"


    "行啊,我都無所謂。"


    "你說你現在要是在家裏,多好,有親人相伴,還有溫暖的可以避風雪的地方,總比你在這受凍要好。"


    靳寓廷深邃的目光望入她潭底。"你要是能陪我多站一會,我受凍都願意,我現在暖和得很,一點都不冷。"


    "靳寓廷,今天是除夕,要跟家人在一起。"


    "你也是我的家人。"


    在這個問題上,顧津津已經不想再跟他爭辯了,反正就是她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對牛彈琴,或者可以說是裝作聽不見。


    沒有了傘的遮擋,雪似乎越下越大,顧津津望了眼地上的傘,它仰麵朝天,傘裏頭落了厚厚的一層。


    "走吧,我送你到外麵。"


    靳寓廷站著沒動,顧津津用力將自己的一隻手抽出來。"這小區很多人都認識我們,但也有人知道我帶過修司旻回來,我知道,有些事你是毫不在意的,但是大過年的,我不想再回憶傷心事,我隻想心情平靜的過個年。"


    靳寓廷聽到這,好似於心不忍,他雙手落在顧津津肩膀上,隨後又收了回去。


    顧津津彎腰將傘撿起來,另一隻手掌攥緊著,她表情嚴肅地盯著靳寓廷,男人的視線落到她那隻手上。"你不會真想打我吧?"


    "你做了出格的事。"


    "什麽事啊?"靳寓廷明知故問。


    顧津津甩了下手裏的傘,將裏頭的雪花全部甩落,她撐起傘,目光直視跟前的男人。"你也可以自己走。"


    靳寓廷從她手裏接過傘,"走吧。"


    顧津津轉身要回去,靳寓廷一把將她拉回來。"把我送到外麵,等我叫到了車你再回去。"


    "就這麽點路..."顧津津想說,他可以自己走,但路上結了冰,靳寓廷走出去時差點滑倒,顧津津下意識拉住他的手臂,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


    靳寓廷撣著肩膀上的雪,些許濺落在顧津津的小臉上,沁涼無比。


    男人見她離得比較遠,他捏著顧津津的袖子,將她拉近些。"你喜歡在雪裏麵走路嗎?"


    "無所謂,反正不是下雨。"


    兩人一左一右往前走,小區裏清淨得很,這個時候幾乎都在家裏團聚,顧津津雙手插在兜內,走到了外麵,路上清寂一片,哪有什麽出租車的影子。


    顧津津左右張望。"要不,你喊網約車吧。"


    "你沒聽過網約車不安全嗎?劫財劫色的新聞還少嗎?"


    顧津津斜睨了他一眼。"你就帶個手機,能有什麽財,再說...你一個男人,怕什麽?"


    "萬一是個女司機呢?"靳寓廷覺得這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顧津津緊抿唇瓣,"那怎麽辦?家裏還有司機在嗎?"


    "司機也是人,一年到頭跟著我不容易,除夕肯定是要放他們回去的。"靳寓廷將手裏的傘朝顧津津挪近些,"你怎麽能放心,讓我一個人坐車。"


    他糾結著這個話題,一臉想不通的樣子。


    顧津津越發覺得這話莫名其妙。"你放心吧,哪個女人都不敢對你劫色,你身強體壯,一把就能把人推老遠。"


    "說不定,人家是團夥作案。"


    顧津津不住觀察著往來車輛。"大過年的,女司機也要回家的,還團夥作案,這麽閑。"


    "也許是覬覦我的美色許久,平時下不了手,今天看我落單,就是個絕好的機會。"


    顧津津以一種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在看靳寓廷。"我跟你說過,情願不講話,也不要沒話找話,靳寓廷,你每次找出來的話都很讓人尷尬。"


    男人並沒有這樣覺得,"是嗎?"


    "是!"


    顧津津掏出手機,點開打車軟件,很快定了位,但卻顯示附近無車可用,看來真是都去過年了。


    她將圍巾從頭上拉下來,纏在脖子上。"要不去坐地鐵吧,地鐵和公交都不會停運。"


    靳寓廷杵在原地沒動,"你讓我坐公交?"


    "那又怎麽了?地鐵站也不是很遠。"


    靳寓廷麵色垮著,"你就把我丟在這算了,你這麽想回去,你先走吧。"


    "那就這麽說定了。"顧津津轉身從傘下鑽出去,往前跑了兩步回頭看看,見靳寓廷一動不動杵在原地,也沒有抬腿的意思,更沒有轉身看看她走了沒。


    顧津津不由頓足,可真是難伺候。


    男人背部挺得直直的,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總之就是一副入神的樣子,顧津津雙手遮在頭頂上方,不知不覺竟生出些氣來。卻又說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氣什麽,她動了動腳,氣鼓鼓地回到靳寓廷身邊。"你到底要幹嘛啊?"


    靳寓廷朝她看了眼,目若星辰,"對了,還有件事,修輔成那邊你先不要輕舉妄動。"


    "幹什麽?"顧津津語氣淡淡開口。


    "與其千辛萬苦找證據,還不如靜待消息,總之,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即可。"


    顧津津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勁。"你把話說清楚。"


    "總會有人對付他的,就算你千辛萬苦找到證據,換來的最多也就是無期徒刑,到時候還有可能減刑,提前釋放。"靳寓廷將傘撐高,遮在顧津津頭頂上方。"但他若一命抵一命,或者生不如死,那修司旻的仇也算是報了。"


    顧津津目光充滿疑惑地緊盯著他不放,"靳寓廷,你不會是想做什麽事吧?"


    "我有說過嗎?"


    她情不自禁拉住他的手臂。"你這席話的意思我聽出來了,修司旻的事與你無關,你千萬不要插手。"


    靳寓廷將手掌按在顧津津的手背上,他掌心內很冷,這樣的天氣穿著如此單薄,肯定是挨凍了。"你隻需要聽我的就好,更加不要將自己陷入危險的處境,知道了嗎?"


    "不知道,"顧津津手指收攏,揪著他的大衣,"靳寓廷,你手上也算是幹幹淨淨的,你千萬別讓我這大過年的提心吊膽。"


    "為了我嗎?"


    "你不要扯開話題,我跟你認真的在說話呢。"


    靳寓廷視線盯緊了她,"放心,我不會動手的。"


    "好,你答應了的,要做到。"


    "你在小區門口跟我這樣拉拉扯扯,是不舍得我走嗎?要不,你把我捎回家得了。"


    顧津津鬆了手,目光有些逃避。"一會,我還要帶文文回家,她要是再見了你,肯定會想起她哥哥的。"


    靳寓廷輕點下頭。"你回去吧。"


    她往後退了步要走,靳寓廷上前,拉起她的手,將傘塞到她手裏。顧津津忙要推回去,"我跑回家就一點點路,你拿著。"


    "路上有積雪,你還跑,你就不會慢慢走?"


    靳寓廷說著,推了下顧津津的肩膀。"走吧,回去還能看會春晚,你爸媽還在等你。"


    顧津津順著他推她的力道走出去兩步,她握緊手裏的傘,想要上前給他。男人站在漫天的飛雪之中,五官好像在瞬間模糊了,她鼻尖酸澀的厲害,眼裏起了水汽,靳寓廷朝她揮揮手。"是不是舍不得我?那你把我帶回去就是了,一起吹吹暖風喝喝茶多好,方才非下逐客令幹什麽呢。"


    顧津津撐著傘離開,靳寓廷盯著她的背影,她不敢回頭再看,就這樣提著僵硬的雙腿一直在走。


    雪花落在靳寓廷臉上,涼涼的,好像滑落的眼淚一般,冰冷刺骨。


    靳家。


    靳睿言和段璟堯到的時候,客廳內沒什麽人,靳睿言將外套遞給傭人,看到秦芝雙坐在沙發上。


    "媽,韓聲和小九呢?"


    "一個跑了,一個沒心思過來吃飯。"


    靳睿言環顧下四周,今年可真是淒涼,商陸失蹤了,顧津津和靳寓廷離了,好好的一個家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我打電話讓他們滾過來。"


    "算了,"秦芝雙輕搖下頭。"就算過來了,他們也不高興,我們歸我們吃吧。"


    "這可不行,大過年的哪有這樣的?"靳睿言態度強硬,"這可是除夕,拎也要將他們拎過來。"


    靳睿言走到窗邊,給靳寓廷和靳韓聲分別打了電話。


    靳韓聲是先過來的,晚飯吃到一半,靳寓廷才來。


    男人拉開椅子入座,身邊有個空位,對麵也有個空位,這實在是淒涼的很。


    秦芝雙一個勁讓他們多吃點,靳寓廷拿了紅包出來,遞給她,"媽,這是給您的。"


    "這麽有心。"


    "姐,這是你的。"靳寓廷說著,給了靳睿言一份。


    至於男人,就沒有份了,靳韓聲今年實在沒心情,也就想不到這些了。他看了眼窗外的大雪,靳寓廷雖然和顧津津分開,但至少知道她在哪,可是他呢?


    商陸失蹤至今,一點消息都沒有,如今又是除夕,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外麵,她肯定是特別想家的吧?


    說不定,她這會正躲在哪個地方哭,她怎麽就這麽倔呢,為什麽就不肯回來,聽他好好解釋?


    "姐,"靳寓廷抬起手掌,將手放在靳睿言的肩膀上。"現在就剩下你和姐夫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我看你今晚也沒喝酒,怎麽淨說胡話?"靳睿言將他的手臂推開。


    靳寓廷幹脆伸出手摟住她,"姐,我說真的,能過就好好過吧,最好再生個孩子,我想做舅舅了。"


    段璟堯盯看眼靳寓廷的手,靳睿言上半身都被靳寓廷拉過去了,兩人親密地挨在一起,他看著很是不爽。


    "行了行了,鬆手吧。"靳睿言嫌棄地打了下靳寓廷的手背。


    段璟堯拉住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拉回去,目光越過靳睿言的背後,緊緊盯著靳寓廷的手。


    商家。


    商餘慶倒了酒,才喝上兩杯,商太太就放下了筷子。


    "怎麽了?不多吃點。"


    "哪裏吃得下啊,商陸一點消息沒有,商麒今年又不在家,哎..."


    "媽,媽..."


    外麵風聲很大,拍打著門板,商太太有種錯覺。"是不是麒麒在叫我?"


    商餘慶放下酒杯,聽見門口傳來動靜聲,好像是門哢嚓一聲被人打開了。商太太忙站起身,卻聽到撲通一聲,她快步上前,看到一個人影蜷縮在玄關處。


    "麒麒!"


    商麒一動不動縮在那裏,商太太快步上前,"這是怎麽了?麒麒?"


    商太太趕忙攙扶了把,商麒虛弱地抬下頭,這下可把商太太嚇壞了,"麒麒,麒麒!"


    商麒半邊臉都是血,一隻眼睛沒有睜開,她虛弱地倒在商太太肩膀上。"媽,救我。"


    "這是怎麽回事啊?你別嚇我。"


    商餘慶來到兩人跟前,這麽一看,也嚇得不輕。"先別愣著了,趕緊送醫院啊。"


    "對,對,去醫院。"


    商麒奄奄一息,被兩人架著起身,外麵風雪交加,又哪裏有家裏好呢?


    靳韓聲坐在桌前,放在邊上的手機忽然響起,自從商陸失蹤後,他沒敢開過靜音。


    一看來電顯示,是商家那邊打來的,難道是有了商陸的消息?


    男人趕緊起身,"喂,媽。"


    "韓聲,不好了,麒麒受傷了,我們正在送她去醫院。"


    靳韓聲心裏最後的那點希冀又破滅了,他口氣有些不耐煩起來。"她怎麽了?"


    "滿臉都是血,傷得很重,我跟你爸也指望不上別人了,韓聲..."


    "好,告訴我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靳韓聲掛斷通話後,走過去拿了外套。"商麒受傷,我要去趟醫院。"


    秦芝雙不由問了聲。"她怎麽了?"


    "誰知道,死不了就是了。"


    "大過年的說這話,我看你真是討打。"靳睿言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整個綠城銀裝素裹,大過年的,醫院門口的馬路冷冷清清,就連急診上都沒什麽人。


    靳韓聲趕到的時候,商麒已經被推進病房了,醫生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商太太滿臉急切,"我女兒到底怎麽了?"


    男人快步上前,看了眼緊閉的門板。"怎麽樣了?"


    "右眼沒保住。"


    商太太聽到這話,直接癱坐了下去,商餘慶靠著牆壁,似乎也要站不住。


    "怎...怎麽會這樣?"


    "臉上還有一些外傷,眼角處的傷口已經縫好了,我們已經盡力了,眼球雖然不用摘除,但視力肯定是沒法恢複了。"


    "什麽叫沒法恢複?"商太太一把拉住醫生的袖子。


    "視力完全喪失掉了,也就是說,她的右眼什麽都看不了。"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商太太痛哭出聲,"她還那麽年輕,醫生,你一定要救救她。"


    靳韓聲擰開門把,往裏走,商餘慶和商太太拉著醫生讓他一定要想辦法。男人走到病床跟前,商麒迷藥還未過,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靳韓聲掏出手機,將她的樣子拍了下來。


    男人唇角逸出些許冷笑,隻可惜商陸不在,要不然他一定帶她來現場看看。


    一隻眼睛賠他的孩子一條命,還遠遠不夠。


    靳韓聲滿臉冷漠,將手機塞回兜內後走了出去。顧家。


    陸菀惠想留顧津津和修善文在家一晚,但顧津津知道修善文肯定不習慣,再加上也沒地方睡,便執意回去了。


    她開了車,車速不敢太快,大晚上的小區裏安靜的很,顧津津將車子開出小區,她下意識朝著靳寓廷之前站著的地方看了眼。


    幸好,那裏空空一片,沒有半個人影。


    顧津津收回視線,眼裏的落寞卻也是藏不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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