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首不錯的曲子,對吧繪裏花?”


    機器部件的音量感覺比往常還要大,父親眼角彎彎地笑著。


    年齡約莫六十。雖然跟稱作父親年紀差得太過了,可對繪


    裏花來說他就跟父親是一樣的。銀絲斑駁的腦袋,皺巴巴的粗糙的手她都非常喜歡。繪裏花正為某事感到難為情,沒告訴他。


    “難過的時候聽音樂是最好的喲”


    距今十年前的那天,繪裏花有些小失落。


    她被一個本該一起到島上玩耍的朋友爽約了。


    到她的房間看看的話就會發現,那兒象蛻下的殼那樣空空


    如也,有什麽在蠕動著的淤泥中,一個銀色的指環落在裏頭。(何かぬちゃぬちゃしたヘドロの真ん中に,ぽつんと銀色の指輪が落ちていた){p.s.細思極恐}


    聽大人們說,她去了某個很遠的地方。去年年底才跟大夥兒搬來這個新的研究所,和繪裏花要好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到現在為止已經是第三個人了。每當這樣便悶悶不樂地泡在父親的房間裏是繪裏花的日常。


    不過今天僅僅是小失落…的程度而已,這得多虧了在沙灘邊偶然遇上的男孩子。他懂得許多繪裏花前所未聞的遊戲,比繪裏花更熟悉這個世界。


    聽他說,在這座島上,失去朋友似乎是常有的事。才沒有空為此嗚咽落淚呢,他笑道。


    那從現在開始擠出笑臉就好了吧,即使失去了多少朋友,


    即使感到多麽孤獨——繪裏花緊握口袋中的指環,下定了決心。


    “好了,完成咯。”


    父親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麵前有個沒怎麽見過的物體,是個能揣在手心的大小的,造型簡單粗糙的方形機械。


    “什麽,你不知道盒式磁帶錄音機?”


    繪裏花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是我年紀大了吧,這個是餞別禮present喲,大概在這個月我就要離開這個研究所了。”


    為什麽,繪裏花這樣問到。


    “是為了步入第二人生喲。”


    自己總有一天也會迎來這個時候吧。離開家,在這個廣闊世界開始走在新的人生的時候。


    這大概是,想象也無法觸及到的那般遙遠未來的事吧。現在既沒有離開歸宿的勇氣,也沒有挽留離去之人的力量。


    不過,總有一天一定會。


    繪裏花會變強。


    就像在海濱邂逅的,那個男孩一樣。


    *


    「——所以,你不能去」


    健人不清楚,她的所以..是因為什麽。


    不過,繪裏花緊拽著自己衣角不放的手,那非同尋常的力道,讓健人停下了腳步。


    「已經不想……再沉默地讓你走了」


    左手的小指,根部一跳一跳地發疼。


    ……這個指環,是繪裏花給的禮物?


    ……那天定下約定的對象,是繪裏花?


    不可能。因為健人沒記錯的話,她的歲數比自己還要——


    「不管怎樣都要去的話,就把這個」手腕被繪裏花抓住了。


    「還回來」


    意識到tag被拔出來的瞬間,被風暴席卷。仿佛是在翻起驚濤駭浪的海上,於小舟中被晃蕩的感覺。三半規管被攪得一團亂糟,健人就這麽一屁股摔在地上。


    什麽……怎麽辦……?


    「莉恩,有逃出這座島的手段嗎?」


    「船隻因為暴風雨停航。摩托艇應該還翻在那個海灘外邊吧」


    聲調還真是奇怪。不,與其說是聲調,不如說是音程。微微感覺到以前和silentkiller對峙那時相同的違和感。


    「莉恩就帶著健人去港口那兒。咱去撿回朝顏跟摩托艇然後合流」


    「集合時間是?」


    繪裏花將tag拋給莉恩


    「——十秒後」


    話語道出的同時,她的身影也消失了。


    健人想挽留,卻連聲音也發不出。


    「能站起來嗎,健人」


    被莉恩半攙著起身。那聲音,是平時聽到的音程。 這種感覺……看來是莉恩左手的tag在給自己crossover吧。


    「不過是輕微的hang而已。安啦,很快就能安定的」


    ……hang?


    「我並沒做overclock」「你剛才在做了喲」


    莉恩支撐著健人的肩膀變走著。


    「之前也說了吧。人隨著年齡的增長,能夠跟時間膨脹波發生共鳴的蛋白質會在心髒不斷累積,其結果,就是自身時間的流逝會變得遲緩」


    也就是……underclock吧……?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隻是會產生誤差的程度而已,可我們不一樣。人工resonator情況下,十歲兒童的時候個體差別會出現0.8倍速到0.7倍速的遲緩。恐怕現在的你更加嚴重」


    每走一步都會有雨滴滲入衣服。


    「有感覺到自己比別人要晚熟嗎?有感覺到自己的體格比同級生要小嗎?有感覺到自己在學校的學習跟不上嗎?」


    健人他沒有回答。


    隻是在無言地肯定著。


    「tag,有自動補正這些時間遲緩的功能。說白了,就是佩戴tag的時候會常時處於微弱的overclock狀態。」


    所以吧tag脫掉就會發生hang?


    那麽,假如。


    「……假如,繼續這樣不戴tag的話會怎樣?」


    「我們平時都是不靠tag生活的。沒啥,頂多就是人上了年紀的程度罷了。就是被新來的當做小鮮肉就有點氣人呐。總比被叫做阿婆要好。」


    對大人來講,或許是這樣。可對孩子來說就是個大問題了。


    例如——等到你長大之後就來接你——幼時定下約定的對象近在眼前卻意識不到這樣。


    「知道就趕緊動腿。別白費了她的一片心思」


    「那家夥的……心思?」


    「那孩子一直在她的失去朋友。所以直到世界剩下一個人之前一心隻想守護你啊」


    守護?


    守護沒有遵守約定的,健人自己?


    「趕緊的。十秒鍾後到港口——還剩十五分鍾不到……」


    在莉恩的引導下,健人邁出步伐。


    朝著跟繪裏花去向相反的方向。


    那天的約定,依舊未果。


    就這樣一步,又一步地走遠——。


    *


    繪裏花奔跑著。


    唯有奔跑才是繪裏花的存在價值。


    要盡可能地快跑大人才會高興。會被表揚,被溫柔地對待。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跑得比誰都要快了,下次就以昨天的自己為目標。昨日的自我即是強敵。稍有鬆懈腳一磕,臉接黃土,嘔吐一地。在醫務室裏醒來時已經過了三天,這樣的情況也有。


    即使是這樣,繪裏花依然繼續跑下去。


    不能和別人活在相同的時間裏也行,終生孤獨直至死去也好。


    ——咱可是,最強的overclocker。


    跑得比誰都要快,比誰都要高傲,在這寂靜的世界裏疾馳著——。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對這樣的自己抱有疑問的呢?


    從莉恩那兒聽說自己的人生是方便大人而準備的仿造品那會兒?不對,更早些。


    那,是得知silentkiller是自己曾經的朋友那時?不是,再前麵些。


    對——在那個夜晚的街道上,與健人再會的時候。


    說真的,在知道名字之前完全沒注意到。回想起來就像是磨損了的磁帶,滿是噪音模糊不清,況且,那個小個子男孩趕上並超過了自己的身高,茁壯地成長了。


    即便那天的約定被忘得一幹二淨,可是能夠再次相遇真的很開心。很幸福。


    然而——擦去附著在臉上的雨滴——為什麽,說出來了呢。


    像個傻瓜一樣相信著小孩子天真的口頭約定,多少年仍等待著的自己。被大人引導到歧途上不斷奔跑著的自己。如此難看的自己,被忘掉是當然的。被忘掉了多好。希望他幹脆就這樣一直忘了吧。


    然而,卻說出口了。


    自那天起好像就沒有成長過的自己,被長大了的健人認出來了。


    ——可是,那算什麽。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繪裏花能做的就隻有奔跑而已。


    至今為止,是為了守護自己的歸宿。


    然後從現在開始——就是為了守護他的歸宿。


    「朝顏」


    發現了朝顏的背影,一手搭在她肩上。


    「……繪裏花,醬?」


    朝顏撲通地坐在地板上,就這樣回過頭來。


    太好了,平安無事。


    但不容大意。對手可是擁有emp的。有必要盡可能快地——保持著overclock離開這裏。


    沒問題,交給咱吧。這是咱唯一的特技。


    「之後再解釋,手可別放開了」


    朝顏一動不動。


    判斷到朝顏麵前的東西是原因,便越過她的肩瞄了一下,然後,閉上了雙眼。


    健人的雙親都,完全變了個樣。


    瞬間,她理解到了。


    繪裏花想要守護的東西,健人的歸宿,早已不複存在。


    *


    巨浪打在碼頭上,健人和莉恩兩個一直站在那兒。


    說是風暴還隻是小雨的程度而已,這樣想是健人的誤會,解除了crossover的現在,已是處在狂風驟雨之中了。


    「……太遲了」莉恩嘟囔道。


    離約好的十秒後…已經是過了一分鍾的時間。兩百倍速上看就是三個鍾頭以上了。


    可是,繪裏花還是沒見人影。


    「健人,三十秒後我還沒回來的話就離開這裏躲起來。派出所對麵叫金城的那家人是可以信賴的。天亮暴風雨消停了就逃出這個島——哪怕,隻有一個人」


    一邊說著,甩開了健人的手。


    可是,健人不會容許這樣。


    「……你想做什麽?」往下看到被用力握著的手,莉恩一臉驚訝。


    「來這裏的時候,你沒有使出一百倍速。不是不用..,而是用不出…」


    以前跟繪裏花交換tag的時候,繪裏花用健人的tag甚至連兩百倍速都使不出。


    「原型tag的性能容易受到人的適應性左右——是這樣吧?」


    「前言就免了,你想說啥?」


    「我的話就能使出兩百倍速。讓我去吧」


    莉恩輕輕歎息。


    這詭辯連健人都能理解。如今一百倍速兩百倍速這些不過是小問題罷了。要問為何,隻因對手並不是overclocker。


    不過,健人有他的理由。


    問明玲奈做出那種行為….的真意,這就是理由。


    然後健人他——


    「……有一個,約定」


    因此而去?不,非也。


    可能對繪裏花來說,曾經的約定已經變得無效了吧。取回指環的那會兒。不對,是自己親口說出約定的那個瞬間開始。


    那家夥,至今為止是想著什麽陪自己在一起的呢。是被自己的不中用給驚呆了吧。還是說對自己的薄情感到憤概。肯定兩者皆有。她抱有的其他想法肯定是健人自己想象不到的吧。


    或許是我的話就能做到。壓抑藏掖著這份心情,就一直待在她身邊。抑或者僅僅就老實地等待著她。


    不可能的。


    不過,那家夥在等著。


    至今,她還在等下去。


    那麽健人他,


    「你有兩條路可以選」


    「……誒?」


    莉恩剛脫下tag,就用右手握著向這裏直直地伸過來。


    「一個是在這個世界活著的道路。歡樂的世界。學業,戀愛,工作,愛好——沒有會讓你感到無聊的時間」


    右手,攤開了。


    「另一條路,是在那種世界的外側生存的道路」


    向著她的右手,把手伸出。


    「慢著」


    手,停了下來。


    「這是你知道這並非繪裏醬所望的道路而做出的選擇嗎?」


    還用說嗎。


    不過條路這前麵,有那家夥在。


    「所以我才會去接她。不管怎樣都要把她拖回來」


    一把抓過tag,套在左手的小指上。


    「——overclock,兩百倍」


    海,風,雨,靜止下來。


    不,知道了力量根源的現在就能夠理解了。這個世界也是有風在吹動的。推動時間流動的看不見的風。


    背過身,飛奔而出。


    這猶如一隻靈巧地操縱著帆迎風前行的帆船。擁有抵抗世界之理力量的,孜身一人的男人——。


    「……呀咧呀咧。要靠演戲來煽動人,我也還隻是個小鬼呐」


    莉恩邊望著健人奔跑離去的背影邊歎了口氣。


    「約定嗎……不覺得是個挺讓人懷念的聲音嗎?」


    手放在右耳的tag上。


    「——呐,setsuna(セツナ)」{p.s.rinne小三!!}


    *


    作戰應該很簡單才對。


    神不知鬼不覺地和朝顏一起坐上摩托艇開到港口,僅此而已。繪裏花工作時多次潛入過修羅場般騷亂場麵,對她而言,這次連低難度作戰也算不上。


    然而,沒想到,


    「想不到繪裏花竟然會回來」


    自己竟輕而易舉地落入敵手。


    「量產型tag——看來還有改良的餘地呢」


    玲奈手心上轉著的tag。剛才還在繪裏花的手指上。


    overclock確實是個強大的能力,但有一個弱點。注意力中途斷開的話(加速)倍率會變得不穩定,最後會發生hang。


    正因為明白弱點所在,繪裏花才多次訓練。


    決不能讓心思被攪亂,即使亂了也要無意識地控製住。——扼殺自我的訓練。


    確實,最近也有自覺到自己的窩囊。和健人一起生活發生了很多擾亂自己內心的事,坦白說,自己也對這狀況樂在其中。


    當然自己也有努力盡量不讓健人發現,可能有時會漏出本心就是了。


    話說回來。


    不管怎樣,看到熟人腐壞的屍體還要裝作平靜實在是個過分的要求。


    「對繪裏花跟朝顏都起效還真是個讓人高興的誤算。本來是為了健人才帶來的」


    玲奈捏著鼻子俯視著行李包。


    為了讓健人亂心的小道具,這樣啊。


    那麽,玲奈的努力要徒勞而終了吧。因為健人的tag,現在在莉恩的手裏。健人來這裏——來救繪裏花什麽的,完全不可能。


    「難得這樣,最後的工作就拜托你了喲,繪裏花。是時候恢複意識了吧?」


    玲奈把手往這裏伸過來。


    是時候…?別傻了,咱這裏也是經曆過許多次忍耐hang的訓練的。才吃了區區幾發emp罷了,怎麽


    可能這麽容易就昏倒呢。


    「……工,作……?」


    以極其緩慢地速度——像是剛恢複意識那樣子,繪裏花把手伸出。


    「當人質喲,為了取回健人」


    從體格跟身體能力的差別上看,正麵杠玲奈是不可能的。


    要能夠取得勝機,就隻有奪回tag,在emp的範圍外發動overclock而已。


    即是說,窺伺著最接近玲奈的時候——手和手相觸碰到的瞬間。


    「健人是不會來的……他現在早就逃出這個島了」


    還有,五厘米。手指在顫抖。


    「he he,還真是拙劣的笑話,玲奈可是很清楚的喲,健人可不是會撇下夥伴自己逃走的男孩子」


    還剩,四厘米。視野在搖晃。


    「……想要resonator的心髒的話,拿下咱的就好。要抓住健人的理由是什麽?」


    還差,三厘米。沒問題,能成。


    「健人和你這種廢柴可是不同的喲」


    僅剩,兩厘米。加油。


    「對,健人和咱不同……和被造出來用於心髒移植的咱不同。手術隻會失敗而已。」


    僅差,一厘米。忍住。


    「這可不一定喲。因為——」


    接觸。


    但是在這絕好的時機,繪裏花卻沒有動身。


    違和感。


    對,是違和感。這,就像是——。


    「難道」繪裏花在遠去的意識中領悟到了。「你一開始……就是為了這樣……」


    這樣的話健人他——唯有健人不能讓他知道。到了那時健人的歸宿,心,都會真正的被破壞殆盡吧。


    *


    「好像還能動的樣子」


    扶起翻在驚濤拍打著的砂浜上的那輛摩托艇,玲奈眯細眼睛低語道。


    雖說到現在為止發生了好幾個意料之外的展開,看來老天似乎沒有拋棄玲奈。隻要得到健人的身體和去海上基地的工具,其他怎樣都好。哪怕是與世界為敵也無所謂。因為,這世界已經迎不來明天了。


    這天到底等了多久了呢。


    為了這天到底花費了多少時間呢。


    啊啊,光想想就覺得激動。


    ——今晚,玲奈和健人就要合為一體了。


    「now…」


    察覺到氣息…..她回過首去。


    心愛的,心愛的健人,就站在那裏。


    *


    emp的有效範圍在半徑一米以上二十米以下——健人反芻著莉恩的話,玲靜的測量者距離。


    失去意識到在沙灘上的繪裏花,手裏持著刀和手機emp的玲奈。


    岸邊的是摩托艇。


    在沒有被發現的現在,救出繪裏花並逃離是輕而易舉的。


    可是,健人並沒這麽做。


    ——overclock,解除。


    「now…」玲奈回過頭來。「你這是什麽意思呢,健人?」


    「不這樣的話……不是在同一速度的話,就不能跟學姐說話了」


    為了不讓被風暴蓋過,提高了音量。


    overclock的確是個強大的力量,但有一個弱點。那就是,保持加速的狀態就無法交談這點。要是無法溝通,就隻會一直錯下去。自己已經不想再這樣了。


    「請告訴我吧,學姐」


    一步,向玲奈走近。那是emp的有效範圍之內。


    能夠,觸及玲奈內心的距離。


    「在莉恩那邊已經聽說過了。學姐的目的是我的心髒」


    玲奈咧嘴嗤笑,點頭。


    「是想要這份力量嗎?」


    玲奈,隻是在靜靜地笑著。


    「……是為了什麽?」


    玲奈她,


    「reset重置」


    僅這樣答了一句,視線落在了腳下地繪裏花身上。


    「看看吧,這麽難看的樣子。沒了tag,甚至連跟普通人生活在同一速度上都不行——這就是resonator的末路」


    眼神混雜著輕蔑與冷酷。可是健人不知為何,感覺這像是玲奈的自虐行為。


    「不覺得他們毫無活著的價值嗎?不覺得他們都該死嗎?」


    「……所以那天..,才想對繪裏花下殺手?」


    「of fcourse.」


    那,是和玲奈相遇的那天——去救將要被卡車碾壓的朝顏


    那時候的事。本該overclock了的繪裏花在健人麵前看著是靜止的樣子,這並非是健人醒悟了覺醒unlock的能力。而是玲奈用emp讓繪裏花的tag機能停止了的緣故。


    「並且,要是那個時候乖乖地死掉的話,被silentkiller盯上,還有被莉恩察覺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拜她所賜,抵達這裏之前的時間都白費了」


    ——白費?


    在朝顏家裏做天體攝影的時間、和繪裏花不斷特訓的時間、籌劃用暑假做四人旅行計劃的時間、還有在島上遊玩的時間。


    全部,都是白費的嗎?


    意識到頭腦充血的時候,自己已經發動了overclock朝著玲奈奔去。


    然而,哪怕是在兩百倍速下,摁下手中按鈕的動作還是比縮短二十米的距離要快。


    「——」


    伸出去的手,完全夠不到。指尖劃過空氣,整個人倒在沙子上。


    「這也是被白費的時間呢」


    又是這樣。給我適可而止吧。


    「——overclock」「健人」


    感覺五髒六腑像在翻騰,胃液和晚飯的混合物往喉嚨逆流,但這又怎樣。


    「兩百……倍……!」「健人」


    什麽嘛就這種程度。還沒到昏倒的地步。


    「兩……bai……!!」「健人」


    還沒完。繪裏花的特訓比這個還強百萬倍。


    「……——bai……bei」「……健人」


    聲不成聲,僅聽見心髒如同急敲的警鍾那般怦怦直跳。


    ……是白費的嗎?


    這份力量,毫無意義嗎?


    混亂的五感,讓健人已經連玲奈在哪兒都搞不清楚了。


    不過——,


    「……為什麽」


    玲奈在困惑,隻有這個他是知道的。


    「為什麽,都成這樣了還不把tag脫出來呢?為什麽……?」


    為什麽,嗎。


    「這份力量……的確,帶著它一件好事都沒有」


    力量用在哪兒,為此苦惱


    不會使用力量的自己,對此嫌惡。


    但無法舍棄,也無法忘卻,隻能被繼續玩弄在股掌之中。


    最終能做到的就把這份力量,把自己接納而已。


    「……我們,都需要有人能跟自己活在同樣的時間裏。我


    有繪裏花在。所以至到今天還活著。要是學姐也得到能力的話就會懂了」


    如果這份力量有某種意義的話,那一定是,為了能夠傳達這樣的事實:這份力量是多麽無意義,和擁有這份力量的人的末路。


    那就更加,不能在這裏屈服。


    「overc——」


    可在這時貫穿健人身體的不是emp,


    「——別再這樣了!!」


    是,玲奈的叫聲。


    「不要在使用能力了!」


    「……誒……?」


    「健人的心髒……——已經到極限了」


    極限?


    玲奈她,在說什麽?


    而且她為什麽……在哭?


    「不是人工resonator之身卻反複發動overclock……本來壞掉都已經不奇怪了……」


    健人他,誤會了什麽?


    ——玲奈,承認了她的目的是健人的心髒。


    「不夠太好了……能在為時已晚之前……」


    「……那麽……reset是……」


    玲奈拿過健人的手像要將它包住那樣抵在自己的胸口。


    「玲娜並不是要死喲。而是開始第二段人生——在健人體內」


    咚,咚,傳來了溫柔的聲音。


    如浪聲一般,銘刻在永恒的聲音——。


    回過神來,健人已經掛在了玲奈的背上。


    看來一陣子失去了意識。畢竟經曆如此漫長的夜晚還是第一次。


    抬起頭來——一邊是,翻著狂濤駭浪的大海。


    不過玲奈麵不改色,跨上摩托艇直直地望著前方。矗立在前方的巨大建築物。


    「……海上基地?」


    拚命地連上意識說了出來。


    「那兒有可靠的設備。是玲奈為了這天而設的」


    「……設,備……?」


    「don’t worry.不會痛的喲」


    話語沒怎麽入腦。學姐在說什麽呢。比起這個得快點回去才行。繪裏花還有朝顏等去夏日祭都等急了,不,這種天氣下是中止了吧。真可惜。


    「累了的話再睡一會兒也可以。醒來的時候就結束了」


    這樣啊。那恭敬不如從命吧。打剛才起就睡得不好,然後還有——一股讓人嫌惡的寒意。


    「……學姐……」


    「what?」


    啊啊,多磨溫暖的背脊。且不知為何,有種讓人懷念的感覺。


    想說的話,要表明的心意,在下次醒來的時候再傳達就好。


    現在,再稍微做會兒幸福的美夢——……。


    「別被騙了!!」


    響亮的聲音貫入雙耳。


    回首望去,是一台猛速趕上的摩托艇。駕駛它的是,


    「……——繪裏花?」


    「跳過來,健人!!」


    將要趕超的瞬間,她把手伸了過來。


    但,玲奈將把手一扭,撲了個空。


    想再次接近摩托艇的繪裏花,身體還沒回複自由,在大浪的翻弄之下,兩台摩托艇難以縮短距離。


    「聽著!」繪裏花吼道。「心髒要到極限的是玲奈!黑須玲奈是resonator!!」


    「……resonator……?」


    想不到玲奈的臉居然——


    「…dirty bitch!」


    憤怒得扭曲了。


    「玲奈……學姐……?」


    「oops.手可別放開哦,健人」玲奈開啟閥門。「掉了就不能活著回去了喲」


    玲奈是,resonator?


    不過,要是這樣的話玲奈為什麽到現在一次能力都還沒用


    過?


    是沒有tag嗎?


    那現在呢?


    隻要使用從繪裏花那兒搶來的tag——overclock的話,


    應該能輕而易舉地甩掉追兵才是。


    「相信我!健人!!」


    不……難不成。


    抬頭看見玲奈的脖子上,帶著條鍍上黑色的項鏈。


    ——已經到極限了還在……..overclock………嗎?


    「接著!!」


    把從玲奈口袋裏窺見到的手機朝著後方——繪裏花那邊投去。


    「shit!」


    玲奈回過身要將對繪裏花投擲飛刀,但已經太晚了。


    手機emp,已經落在了繪裏花手中。


    距離為十米。在有效範圍內。


    「繪裏花快用!」


    「可,可是這樣健人會」


    「沒關係!趁現在!」


    「知,知道——」繪裏花使用了emp。


    瞬間,受到了幾乎讓腦殼晃蕩的衝擊。


    沒問題,頂得住。


    劈啪,玲奈的項鏈出現了龜裂,摩托艇和減速了。


    時間反複壓縮拉伸的不快感。


    還沒完,還行。


    啪啦,項鏈碎落。


    她——最後她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麽——猶如時間停滯了那樣靜止了下來。


    失去了掌舵人的摩托艇正麵翻過巨浪飛上半空。


    一瞬間的浮遊感。


    「健人!手!」繪裏花喊道。


    伸出的手,觸碰到了某物。


    「健人!!」


    不過那個,隻在指尖劃過——。


    「健人——————!!」


    健人的身體,被拋向了大海。


    此時,映入健人眼中的是如下光景。


    ——保持著靜止,被浪濤吞噬的玲奈。


    ——嚴重損毀顛覆的摩托艇。


    ——翻著驚濤駭浪的黑暗之海。


    不顧一切的伸出手尋求著可以依靠的東西。然而越是掙紮身體就越是沉重,呼吸越是困難,馬上就意識到一切都是徒勞。


    自己大限已至。


    那麽,言歸正傳。


    問題是,健人看見的景象。像是要被拉進海底的健人他,在那時候確實地看見了。


    ——棄下摩托艇飛入海中的,繪裏花的身影。


    *


    無比寧靜。


    宛如萬籟消失於世。


    宛如世界時間靜止。


    不……不對。


    聽見了,銘刻在時間的聲音。


    這,啊啊對了,是濤聲。


    「……——唔……」


    不假思索,將手掌蓋向天空。


    溢出的光似乎要灼燒視網膜。不過隻是起初是這樣,白色的塗裝褪去視野取回了色彩。


    「……這兒,是……?」健人起身。


    眼熟的砂浜。是民宿後麵的沙灘。


    暴風雨像是做夢一樣停了下來,波浪不驚的海麵上反射著陽光,熠熠生輝。


    左手上,是帶有細微裂痕的tag。


    接著,右手的——感覺。


    「……繪裏花?」


    轉過頭。


    手裏,握著盒式磁帶錄音機。


    「繪裏花!?」


    視線移向那邊。


    但,那兒沒有會動的東西。


    緊握右手,哢嚓,按到了錄音界的播放按鈕。


    往日一去不複返。(過ぎ去った日々は取り戻りせない)


    但君亦無需驚惶。(でも怖がる必要はないんだよ。)


    有朝一日定……


    可能是被海水泡壞了,在這裏停了下來。


    繪裏花喜歡的,歌。


    「……什……什麽嘛……」


    多少次,多少次,按下那個按鈕。


    可是錄音機淨是發出走音的嘎吱嘎吱聲,聽不見歌的後續。


    「……這,算什麽嘛……」


    這樣,不就像——……。


    「繪裏——」「健人——!!」繪裏花跑了過來。


    錄音機,再次轉起。


    ……有朝一日再相會。


    對,它唱起來了。


    「太好了!健人平安無事!」


    「繪裏花!你才是……噗!?」


    就這樣跑著被她栽進胸膛,發出了奇怪的聲音。話說這是頭槌了吧……嘛,也罷。


    「真是的,嚇到我了。我,還以為你已經


    ——」


    「已經,什麽?」


    「啊,沒,沒啥……話說是時候分開了吧?」


    「啊,嗚,那個」繪裏花把臉埋進胸口。「因為好久沒在一倍速了,再這樣一會兒……」


    啊啊,是crossover。


    沒了tag就無法跟普通人生活在同一速度的存在,


    resonator。即使再也不使用能力,也一定會繼續背負著那份代價吧。


    「嗯?」


    遠處,有什麽在閃著光。


    海濱的外頭——不遠的地方。


    兩人牽著手過去看,浪花拍打的地方落有一個小小的指環。


    然後在那旁邊,


    「……被衝到這個地方了啊」


    倒著黑須玲奈。


    雙眼睜開,表情像是在叫喊著什麽。


    「呐」繪裏花撿起tag小聲說。「你覺得……還活著嗎?」


    健人他既不能肯定也無法否定。


    沒有呼吸,恐怕心髒也是停著的。到底這種狀態能說得上是活著嗎。


    ——resonator隨著年齡的增長,時間的流逝也會變得遲緩。


    玲奈活著的速度究竟有多慢呢。肯定是健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吧。


    連tag也修正不來的程度。平常不overclock到極限就無法生活的程度。


    要是這樣的話,玲奈她是幾年——幾十年前就忍耐著這種


    生活的呢。


    「這就是」繪裏花的身體在顫抖。「咱們resonator的末路」


    「不……大概學姐她是特別的」


    所以玲奈,才瞄著健人的心髒。


    還年輕的,健人的心髒。


    「……那,健人呢?」


    對了,要是健人的話也終將會——。


    「呐,那個時候,就把我的」「別說給出心髒這種傻話喲?」


    「啊嗚!?」


    「真是的,說中了吧」


    深深地歎了口氣,握緊手中的錄音機。


    「已經被你救了一命。要是再被救那麽多次的話,我豈不是顏麵盡失」


    「但,但是……」


    「沒問題,還有時間。肯定能找到的,跟學姐不同的解決辦法。」


    要是現在,去觸碰玲奈的身體,她的時間會再次前進的吧。


    不過(健人)並不覺得這能讓她得到救贖。因為她所求的不是一時的安慰,而是重置她的人生。


    「所以,能再稍微借用一下你的tag,可以嗎?」


    「……嗯」


    左手跟左手,十指相扣。兩輪戒指,天空,大海,在朝陽的洗禮下熠熠生輝。


    兩人,被眼前展開的美麗世界迷住了片刻。是五分鍾,還是十分鍾呢。


    然後,在沒有察覺到不妥的情況下——。


    聽見咻的一下,把風切開的聲音那一刹那,


    「……誒……?」繪裏花嘀咕著。


    看見了小刀,紮進了自己的胸膛。


    ——為什麽,忘記了呢。


    玲奈的手上還握有著刀。不管玲奈的時間走得有多慢,時間也不是停止的。


    然後還有——一旦刀子離了手就會變回一倍速。


    「健,人——」


    繪裏花的手,劃過虛空。


    「健——…………」


    繪裏花的身體,倒下了。


    慢慢地,像是開了慢鏡頭那樣。


    不,事實上是這個場景以慢速映入健人眼中。無意識中overclock被發動。但,加速能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玲奈在嗤笑著。無聲地,肩也不搖。隻是嘴角往上釣,靜靜地笑著。


    隻是,仰望著健人。


    ……跟這顆被詛咒的心髒一同活著?


    …………帶著這份毫無意義的力量一起痛苦?


    ………………像自己一樣,壞掉?


    「……………………說什麽笑話」


    ——overclock,兩百倍。


    思考吧,時間要多少有多少。


    ——overclock,四百倍。


    健人直到現在,仍繼續尋找著力量使用的道路。


    ——overclock,八百倍。


    一直相信著自己被授予這份力量是有意義的。


    ——overclock,一千六百倍。


    毫無意義的力量?非也。


    ——overclock,三千兩百倍。


    被詛咒的心髒?非也。


    ——overclock,六千四百倍。


    現在去尋找吧,它的意義。


    ——overclock,一萬兩千八百倍。


    現在去發現吧,它使用的道路。


    ——overclock,兩萬五千六百倍。


    加速的盡頭,到底有什麽?


    ——overclock,五萬一千兩百倍。


    事像的地平線的彼岸,有什麽在等著?


    ——overclock,十萬兩千四百倍。


    劈哩,小指的tag發出了聲響。


    這個時候確確實實的——世界完全地靜止了。


    *


    *


    *


    最初的一天,僅僅是用在的思考上。


    帶著被詛咒的心髒活著的玲奈,她真的隻是為了從詛咒的束縛中解脫而行事嗎。她口中的reset,真正的意義隻是得到新的心髒嗎。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接下來的一周,耗費在了維持生存上。


    水跟食品的話在民宿的廚房跟商店街那兒要多少有多少。


    因為用不了火,吃的淨是冷飯,但有得吃就很不錯了。更何況,就算從冰箱裏取出來也不用擔心會腐壞。本想著確保睡覺的地方會很費功夫,幸好家庭旅館還沒到checkout的時間,能光明正


    大地在自己的床上安眠。


    然後過了一個月,健人有所發現。


    機緣巧合,健人在樹蔭下見到了條挺大的蜈蚣。作為城裏的孩子,健人很不擅長對付蟲子,路過那會兒就在意起來了,發現它的位置跟以前相比稍有不同。


    又一個月後,他確信了。


    蜈蚣的確是移動了,並且,是往後退。


    雖說是從電影總學到的知識,蜈蚣是絕對不會向後退的。


    這樣一來,真相隻有一個。


    說overclock是tag的副作用一點都不過分。tag本來就是為了對籍著時間膨脹波而變化時間流動的世界,從外側觀察的裝置。


    那麽——假如這個世界的時間,真的是往反方向前進的話?


    兩秒,不,一秒就好。至少讓世界能夠回流一秒……回到小刀刺入繪裏花胸膛之前的狀態的話……——就能得救。


    樹木的葉子上散落的雨滴,從它們上升的速度來看,就能查出時間倒流的速度。下落物體的初速是,九點八米每秒。然後雨滴在兩個月上升了約五厘米。實際上還有空氣阻力跟加速度的影響,考慮上誤差計算得出,再等四十年就能做到了。


    四十年啊——太好了,不是要(等上)百年千年。真的是太好了,能在健人的壽命消耗殆盡之前。


    民宿的地下書庫裏有大量的書,用來發打發時間是再理想不過的了。雖然都是些很老舊的書,故事的趣味卻並沒有褪色。


    然而在裏頭泡了一年左右實在是膩了,過了兩年就完全討厭起活字來。可電視跟廣播也沒有播,


    像是娛樂的娛樂活動也沒別的了。


    極力地避免踏入沙灘。因為不想看見死去的繪裏花和帶著醜陋笑容的玲奈。出於同樣的理由也沒靠近玲奈的房間。


    朝顏對著派出所的巡警一臉拚命地說著什麽,為了向她添了麻煩而道歉,偷偷地寫下留言塞到她的口袋裏。另外內容雖然要保密,但還是想了很多很多,回過神來每年都有在反複修改。


    能做的事情就這麽多,之後就繼續靜靜地等著。僅僅隻是,繼續等待。


    實在是閑得無聊的時候,就放錄音機。


    往日一去不複返。(過ぎ去った日々は取り戻りせない)


    但君亦無需驚惶。(でも怖がる必要はないんだよ。)


    有朝一日定再會。(いつか必ずまた會えるから)


    這首歌,比任何東西都能要給予健人力量。想要放棄的時候,失去理智的時候,對著鏡子陷入絕望的時候,聽著這首歌熬了過去。


    確實,過去的日子是回不來的吧。健人已經是這個世界外側的人了。即使(艱難地)到達了所希望的地方,健人的歸宿也不在了吧。不過,這樣就好。健人他找到了,持有力量的意義。


    ——力量,使用的道路。


    盡管磁帶磨損得滿是噪音,健人也繼續聽下去。擔心的不如說是左手上隨著時間而增加裂紋的tag。恐怕限製lock加速倍率的


    機構在受到emp攻擊的時候壞掉了吧。問題是,還能撐幾年。


    從結論上講,擔心是沒用的。


    終於——等來了那個時刻。


    *


    *


    *


    聽見把風切開的咻的一聲那一刹那,


    「……誒……?」繪裏花嘀咕著。


    向自己胸前飛來的小刀,消失在虛空中。


    楞了一下,發現在身旁的健人也不見了身影,繪裏花理解了。


    ——啊啊,是被健人救下了。


    「謝謝……健人」


    小小的聲音從嘴邊發出之後,等待著健人解除overclock現身。


    因為,坦率地道謝什麽的可不是自己的風格。被健人聽見了的話會害羞得臉上冒火吧。絕對會。


    「……健人?」繪裏花歪著頭。


    好奇怪。


    尤其是現在這個解除overclock也沒問題的時候。


    然而周邊,並沒有人的氣息。


    等著,等著,也沒有現身。


    「……健人——……?」


    唯有,漲漲落落的濤聲一直在沙灘邊溫柔地響著。


    *


    「在釣魚嗎?」


    這是這個島上最近才出現的光景。


    坐在碼頭邊一直專心地眯著魚漂的垂釣者,他的桶子裏頭空空如也。


    不知是因為漁人覺得沒必要回答還是因為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一直緘默不語。


    不過女孩仍不放棄。她打以前開始就不是那種膽小的性格。


    「有在這裏見過一個男生嗎?一個高中男生」


    突然一抖,魚竿的前端動了起來。


    「名字叫作,健人。羽鳥健人」


    他慌忙地搖起卷線器,看起來魚似乎已經逃掉了的樣子。


    「……暑假,已經過完了啊」


    女孩孤身一人,邊落寞地嘟囔著邊站起,背過身來。看著她那失望而歸的背影,本來就嬌小的身量也越來越小了


    去往本土的末班船的出發時間也快到了,那個女孩肯定乘船歸去了吧。


    「羽鳥健人,嗎」


    孑然一身的垂釣人似乎很懷念地反芻著那個名字。


    「……繪裏——」


    然而垂釣人,停下了他伸向女孩子背後的手。


    因為,他想起了那隻手已經變得皺巴巴的了。


    羽鳥健人有個秘密。


    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誰也不知道的故事。哪怕是作為這故事中心人物的她,也不知曉的故事。


    而且她該知道的東西早就傳達到了。


    在這座島上失去朋友是常有的事。才沒有空為此嗚咽落淚。


    ——去吧,望著前方進發。


    咚,魚漂沉了下去。


    急忙握好釣竿——這是,最後了。


    指環上的一道大裂紋延伸,接著,碎裂散落。


    釣者如同擺設那樣靜止著,直直地看著大海。


    殘留著遠去的客船延展的軌跡,這樣的海。


    僅僅是靜靜地。


    一直,一直,在望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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