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善姑走進房間去,叫道:“君兒,音兒?”一看武情義,他額頭上、鼻尖上都撞破了皮,流出了血,便很是心疼起來。白小音道:“娘,君哥哥一直保護我,受了傷,你快給他治吧!”


    梅善姑牽著兩個孩子的手走出房門,白小音一見到她的父親白逍遙,仰著臉仔細地盯著他看。白逍遙滿臉慈和地伸出手去,觸摸著女兒的臉龐,失聲叫道:“音兒,你還好吧?”


    白小音一臉的歡喜無甚,張開雙臂撲入白逍遙的懷裏,叫道:“爹!”白逍遙神色無比驚愕,轉眼看向梅善姑。梅善姑動容道:“我已經告訴音兒了。”


    白逍遙緊緊將女兒抱在懷裏,顫聲道:“音兒,為父一直沒有與你相認,你不會怪為父的吧?”白小音看著父親的臉,搖頭道:“音兒不會怪,絕對不會怪!之前,白叔叔一直對女兒很好,女兒心裏一直很敬仰白叔叔,可沒想到白叔叔會是我的爹爹。女兒聽娘說,爹爹經常去梅花院看我,可我都不知道呢!”說著眼中淚花忽閃忽閃,歡喜而泣。


    武情義默默看著小音妹妹與她的父親相認,心裏真替她感到高興,但一想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在自己出生之日便已葬身地火岩漿中,心裏又不是滋味起來。


    白逍遙將他的手和小音的手放在一起,一雙慈眉善目看著他道:“君兒,你對音兒這麽好,白叔叔真是對你感激不盡!”武情義展眉一笑,“白叔叔,我和小音妹妹同生共死,其實,小音妹妹對我,比我對她好要好呢。”白小音從懷中掏出同心鎖來,說道:“我和君哥哥在月神下發誓,一生一世不會分開的。”


    白逍遙“哦”的一聲,把小音的同心鎖拿在手中看了看,點頭道:“這樣很好!那音兒和君兒,你們兩個就一生一世不要分開。”


    武情義心花怒放,頓即重重點頭,歡喜得差點要笑出聲來,“我已經決定了,長大後我要娶小音妹妹為妻。”他不顧羞澀的大聲說出。


    白小音一聽此言,滿臉羞得連著耳根子一起紅了,把頭埋入白逍遙的懷中,不敢說話。梅善姑眉頭一動,嗔道:“君兒,你小孩子家的,怎麽就談婚論嫁了起來?”


    白逍遙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看著武情義道:“那要看你今後對小音好不好了。”


    武情義重重承諾,“當然會極好了。”白逍遙滿含笑意地點點頭,“白叔叔當然答應你了!”


    梅善姑看著兩個孩子,臉上動容,蹲下身子給武情義身上的擦傷抹著藥膏。


    白小音一路上和父親歡歡喜喜地說著話。


    環形飛翼已到了武城郊外。所有人透過側窗看著眼前的景象,都說不出話來。


    整個武城上空彌漫著如濃墨一般純黑色的雲霞,那雲霞翻翻滾滾,猶如海浪一般上下起伏和竄湧沸騰著,一波推著一波地蕩散開來,逐漸將一整個位於武州平原上廣大而雄壯的武城遮蔽了起來。


    原本陽光燦爛的天空此時已經看不見一絲光亮,全成了黑壓壓的一片。高樓聳立、交通縱橫的武城已被染成了一片黑色,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城。


    漫空黑雲中偶爾飄出幾聲機器的轟鳴,大部分核雲噴灑機已經離開武城上空,餘下的幾架也破出黑雲,向郊外飛去。


    這些黑雲所起的作用正是準備在神球爆炸時減少爆炸波的輻射和擴散的。


    此時的武城郊外,金燦燦的陽光普照著大地,卻是一副喧鬧繁忙的景象,與那空蕩蕩、寂寥廖的武城不同,整個武城四野響滿了一聲聲急促而危險的警報聲,海陸空各處交通要道都被各式各樣的飛船、飛車、貨機擠滿了,所有人都在往外奔逃,仿佛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一般。


    對於武城的數千萬民眾來說,世界末日的確就要來臨了。


    昨日武國國主對全武城全體民眾宣布:神球即將爆炸,武城即將毀滅,帝國停止對武國的所有攻擊,數百萬大軍急速撤退,武城民眾須急速撤離到距離武城方圓至少兩百裏之外,當然,越遠越好。從此以後,再無武國,武國所有人都將成為大無國人,與大無國人平等相待。


    武城百萬大軍即刻行動,動用了所有武國天上能飛的飛機飛車、飛器飛物,地上能跑的機甲車、裝甲車、運輸車等等,一批一批的將人們往城外運送,日夜不停,疲於奔命。


    大無帝國前將軍白玉石親率百萬帝國軍士來往接應武城民眾。


    天女藍素心帶領數百個天女使者親自到武城之中,將天女港灣所有的孩子全部接走,並在武江沿江上下接運從武城中撤退出來的民眾。


    武國國主無源派出數萬的皇家親衛隊分別從城市的四麵八方每一樓沒一院的檢查城民是否全部撤離,不放過每一個角落,不留下任何一人。


    忙活了兩日一夜後,方圓廣闊的武城已經撤離得差不多了,幾乎變成了一座空城。


    武城郊外,還有數不清的人在緊張地往外撤離著。


    帝國治安隊、巡查隊、安檢隊、醫療隊等等數十種隊伍在天空中往來穿梭著,所有執勤人員個個武裝齊備,臉上皆帶驚恐之色,不是乘坐日光摩托、光動飛車等各種飛車飛器,就是腳踩飛刀飛劍,甚至是騎乘各種飛馬飛牛、飛虎飛豹等機械飛獸,在本就擁擠的人流中疏通要道,指揮武城民眾全城大疏散。


    時間已然來不及了,神球即將爆炸,介時整個武城都將化為烏有,而那恐怖的爆炸波不知會輻射和延伸到多遠。


    誰也不知道這個神球的威力到底有多大,爆炸的範圍會有多廣。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顧不及多想了,隻想盡快離開這個死亡之地,越遠越好。


    ***


    武城西,天女號緩緩浮動在上空。


    指揮室,天女藍素心靜靜佇立在大屏幕前。屏幕上播放著各處人流撤退的混亂景象。


    隻見武江兩岸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車流,江水上下延伸著,阻隔在生存和死亡的中間,大約還有數十萬的人沒有撤離,而陸路隻有武江大橋可以過去,更是延緩了撤退的速度。


    天女雙眉蹙動,目中流露中焦急和無奈。


    “天女”。身後傳來一聲呼喚。天女回頭,是左右親近二使隨如意和傅石皓回來了。


    “怎麽樣?有沒有查清楚核爆的時間了?”天女問。


    隨如意搖頭道:“神球呈不穩定狀態,隨時可能爆炸,現在沒有任何人敢去觸碰神球,已無力回天,都撤走了。”


    天女神情惋惜道:“偌大的一座武城,難道注定要煙消雲散了嗎?”


    隨如意道:“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將人流撤離武城,越遠越好,再遲就來不及了。”


    天女問:“玄皇怎麽說?”


    傅石皓“哼”的一聲,“他說不忍目睹此等現象,先回九鼎宮去了。”


    天女雙目一抖,一掌拍在身前的金屬桌上,恨恨道:“玄皇就這麽走了?武城被毀,他難辭其咎。”說著下令道,“如意,你帶領所有天女使者前往武江大橋接應,石皓,你去白鶴灘再調十二艘運輸機,協助大將軍白玉石。”


    隨如意和傅石皓雙雙答“是”,領命而去。


    ***


    白逍遙和梅善姑看著武城大撤離的景象,不覺淚水朦朧了眼睛。


    環形飛翼衝入了黑雲之中,頓時模糊了視線,黑乎乎的一片,隻好打開探照燈光,在一座座高樓之間左右穿梭,向武城皇宮飛去。


    武城皇宮,子午殿。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此時靜無聲息,隻有琉璃燈投下暖黃的燈光將整個大殿照得亮堂堂的。那淡黃色的光線孤寂地映在國主無源的身上,在橘紅色的地毯上投下一個斑駁的身影。


    這個身影此刻顯得是那麽孤獨。


    無源負手而立,佇立在金燦燦的龍壇之下。他已沒有興致再去多瞧那璀璨奪目的龍座一眼,而是滿眼注視著龍椅上方那偌大的一個“武”字。


    這個“武”字筆力蒼健,蘊含無窮,是當年創建武國的無冶女皇揮劍所就。在武國立國時,由能工巧匠將此字鐫琢於這殿壁之上。


    “再美好的一切,終將消逝嗎?”無源搖頭苦笑,他幾乎沒有了說話的力氣,或許,他此刻已經不想說話,仿佛虛弱的身軀再也承受不住腦中混亂的一切。


    或許,此刻一個人對自己說話,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我無源不孝,愧對曆世祖宗,愧對先帝神明。”他一身瑰麗的龍袍此時仿佛也失去了色彩,蒼蒼的白發在他耳畔邊無聲飄動。


    在得知武城即將毀滅後,他一夜之間白了全部發絲,俊逸的容顏上鑽出了一根根堅硬的頿須。


    “一切都結束了!”無源苦笑一聲,抬起沉重的步子,向龍壇上邁去。他想在最後一刻坐在這**的“武”字之下,隨著這所有的一切一同消失。


    “大哥!”一個女子驚聲大叫之中,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啊……”無源腳步一顫,險些栽倒在地,“君兒來了?”他匆忙回頭,見左丞相白逍遙、七長老梅善姑領著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奔了進來。


    那男孩已經長成十歲,臉上好似帶了傷,正是他日夜愧疚在心的武小君。


    無源雙唇顫抖,說不出話來,癱坐在了大紅地毯的龍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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