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飛翼裏,武情義和白小音依然在止不住地落淚。白小音傷心道:“爹爹剛認了我,卻丟下我不管了。”


    梅善姑神情黯然,眼中傷痛。


    環形飛翼在寬闊的城中大道上飛行,此時大道上雖一片狼藉,卻沒有一個人影。黑色的雲霧彌漫在四空,視野難以清晰。


    一團白光裹挾著一個人影自後追來,梅善姑眉目一動,大叫道:“逍遙!”白小音“啊”的一聲,站起身來。


    艙門啟動之際,白色身影飛了進來,正是白小音的父親白逍遙。


    梅善姑淚落失聲道:“大哥他------大哥他始終不肯走嗎?”


    白逍遙目中黯然,搖頭歎氣道:“我以死相求,大哥也絲毫不會改變半點心誌。”白小音大叫一聲“爹爹”,喜極而泣地撲入他的懷中。


    梅善姑頹然坐倒在地,傷懷道:“大哥他這是為什麽?為什麽?大哥------”她掩麵嗚咽起來。


    環形飛翼破出黑雲之際,天光一片放亮,而白逍遙見到前方景象時,卻眉目一驚。


    隻見前方不遠處的半空中一個人負手而立,腳下踩著一柄大紅光芒的仙劍,全身上下也是大紅的袍子,袍袖在風中拂動不止。


    那人在遙望著環形飛翼。


    “逍遙,你怎麽了?”梅善姑起身一看,眉間一抖,雙唇震顫不止,喃喃地道:“是------是他------劍聖樂無歡。”


    劍聖樂無歡身形緩緩浮動而來,口裏一個字一個字地叫道:“白逍遙,你和我之間的恩怨還沒有了結。”


    一看到這個劍聖樂無歡,梅善姑心裏仿佛要滴出血來,手心裏發出紅光縈繞不止,很想立時就去將他千刀萬剮。這劍聖樂無歡當年和神劍門的劍神水飄渺合稱“神聖雙劍”,曾和梅善姑互相愛戀,但是他卻利祿熏心,投靠在玄皇之下,將滴血門、神劍門等一眾遊離在神宮管轄之外的數個實力強大的修生門派盡數殲滅。滴血門在一夜之間被滿門全殲,連梅善姑——當年她叫做“血美人”,也差點就要喪命於他的劍下,是無源國主和白逍遙將她從樂無歡的劍下救了出來。如今樂無歡官拜大無帝國的左將軍,領兵近百萬,這一年多年,攻下武國一座座州城的,便數樂無歡居功至偉,功勞最大了。


    白逍遙森寒的目光盯著前方的樂無歡,緩緩說道:“善姑,樂無歡和你我仇深似海,此刻想必也是為了太虛珠而來,你這就帶君兒和音兒繞行開去,由我攔住樂無歡。”


    梅善姑寒眉冷目道:“逍遙,樂無歡是我的死敵,你帶著君兒和音兒離開吧,由我來對付他。”白逍遙聲音嚴厲道:“不行,樂無歡已入‘光生’境界,你不是他的對手,音兒和君兒就托付給你了。”說著艙門一動,白光裹挾著他的身子已射入深空。樂無歡見到白光掠空而去,腳下紅劍也傾斜而上,去追白光,速度好不快然。梅善姑知道逍遙這是想要引開樂無歡。


    隻見紅、白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向遠處的山峰間飛追而去,漸漸淡了。白小音癡癡看著窗外,淚水瀅瀅而落。


    梅善姑隻得忍著擔心和傷懷,下令環形機翼飛越武江上空。


    武情義和白小音透窗往外看去。


    不遠處,武江大橋上浩浩蕩蕩的車隊正擁擠不堪,每一輛車都迫不及待地要離開大橋,不想越是心急越是擁堵,許多人焦急難耐,顧不得自己車上的物資了,跳下了車飛奔而去,逃命要緊。


    而那些沒有人駕駛的車輛卻堵在了路道上,以致後麵的車輛無法通行,交通治安員們一邊叫罵不堪,一邊抬手將那些堵在半路上的車子扔往滾滾江水中。


    武江大水寬達數裏,洶湧澎湃,一艘艘載滿了人和貨物的大小船隻順流而下,對岸上仍有成千上萬的人在爭搶著上船。


    有那法力高強的,攜帶著幾個人,徑直向武江上空飛了過去。


    各種飛車飛器、飛獸飛物、艦艇光車,夾雜著禦劍飛行的人們,來往穿梭在武江的上空,向外奔逃著。


    數千米長的武江大橋在一根根無比巨大和粗壯的石柱撐持下,仿佛就要承載不住那擁擠不堪的車行人流一般,已經搖搖欲墜。


    人流中有的在大喊大叫,有的在失聲痛哭。


    有人回望那座被黑雲淹沒了的武城——那裏是他們的家園,他們忘不了那裏的輝煌,忘不了那裏的一切,此刻隻能灑淚而別。


    有人眼望著那逃命的人流——所有人都在爭先恐後和慌不擇路,仿似是在被魔鬼追逐一般。而他們並不像那些驚恐的人們,臉色淡然無比,沒有絲毫的恐懼之色,哪怕是隨著神球爆炸化為烏有,他們也能泰然自若。


    其中有一些人索性停了下來,他們牽起手來,朝著武城跪了下去,向天地禱告,向神明訴求,口中默念,再也不起身;有的反而朝著武城的方向走了回去,走進那黑壓壓的雲霧之中。


    這些人心意已決,誓與武城共存亡。


    “武城亡,我亦不存。”“武城亡,我亡。”------他們孱弱卻堅定的聲音回響在四空。


    梅善姑吩咐駕駛艙的兩名丞相府部屬將環形飛翼遠避開帝國大軍的視野而行。


    環形飛翼飛行了一個時辰,繞過夢筆峰,梅善姑叫放緩速度,癡癡地看著窗外,等待著白逍遙的身影會突然出現。


    晴空萬裏,雲霞縹緲。


    “砰-咚”一聲,環形飛翼好似撞在了什麽東西上,機身內猛然一顫,武情義和白小音身形不穩,猛地摔倒,梅善姑大叫:“怎麽了?”機身向後反彈了數十丈,兩個駕駛艙裏的劍士也驚聲大叫起來。


    梅善姑極目一望,這夢筆峰的上空視野明朗,並無障礙,更未遭到任何人的攻擊,為何環形飛翼會突然受阻?隨著兩名部屬的再次驚聲,梅善姑也雙目震驚,隻見前方數十丈遠的空氣中隱隱現出幽密符號和微光所交織的法印牆來。


    梅善姑大叫道:“向左轉航,我們落入埋伏了。”隨即雙手護在武情義和白小音的身前。


    武情義和白小音心裏突突地跳,想不到出城這麽遠的距離了,依然又遇上了敵人。


    環形飛翼左調九十度轉向而飛,沒飛出多遠,又是“嘣”的一聲與無形之物撞擊在一起,這一下撞擊比剛才還要厲害,向後倒飛上百丈遠,環形飛翼的前艙都撞得向內凹陷了進來,梅善姑緊緊抓住艙壁橫杠,固定住身子,空氣中依然呈現出一堵微光符號的隱秘法印牆來,攔在前麵。


    頓時,上下左右、四麵八方都有法印亮了起來,呈一個巨大的圓罩形將環形飛翼罩在裏麵,無論從哪個方向飛逃,都是枉然。圓罩上幽光閃閃,神秘的符文時隱時現,一直環繞在四周,並連接到地麵。


    環形飛翼裏打出兩顆飛彈轟擊在圓罩法印牆上,即使是在飛彈的劇烈爆炸中,那圓罩之壁連顫都不顫動一下,渾然不受影響。


    隨著那神秘的靡音妙語在四周詭異的響起時,一朵潔白的鮮花在半空中無形地生了出來,鮮花呈蓮花之狀,卻又似有不同,潔白的花瓣一瓣接著一瓣的逐漸變大,大瓣包著小瓣,數不清的花瓣於生出和寂滅中隨意自如,奇妙非常。


    武情義和白小音兩個頓即心海沸騰,頭暈目眩,而且心中如水波般的情意波動,不知為什麽突然間急速洶湧起來,武情義心裏泛出一種此生此世隻願與小音妹妹生死不離的強烈感覺,而白小音心中也同時生出此生此世隻願與君哥哥生死作伴的堅決之意。


    兩個各自癡情凝望,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兩雙嘴唇又緊緊觸在了一起。


    三個丞相府的部屬也失聲驚叫,被靡音妙語侵襲得好不難受。


    “是幻生花,快運功抵擋!”梅善姑心矜神蕩之際,兩隻手分別扯開武情義和白小音,手中導出內息為他們抵擋著幻生花的奇幻之音。


    武情義和白小音額頭上雙雙冒汗。


    環形飛翼重重垂落在地,掀起滿地的泥土和草葉。


    幻生花於空飄落,逐漸變小,成為一個小小的花骨朵兒落在一個白衣人的手心裏。這個白衣男子玉白的麵容,雪白的衣衫,白色的發冠,除了梳得齊整的黑發之外全身一片潔白。


    “逍遙!”梅善姑心動神馳,雙目中流露出無限的深情,啟動艙門飛步而出,向白逍遙伸出手去。


    可是,群山在她的眼中旋轉,樹林在她的四周飛繞,梅善姑頓時凝注心神時,向四周一看,這一下可驚得雙眉顫動。


    站在他身前不遠處的這個白衣人哪裏會是她深心中所期盼的白逍遙,而是帝國大將軍白玉石。他同樣的白衣灑落,容貌俊逸難說,令人觀之悅目。


    白玉石手心裏捧著幻生花,眉開眼笑地看著梅善姑,緩緩說道:“梅長老,你中了本將軍的迷幻之境了。”


    梅善姑驚駭得不同尋常,隻見帝國大將軍白玉石的左側,一棵玉潤流光的十字柱上釘著一個人,這個人雙手張開,兩隻手掌分別被白色的玉釘緊緊釘在柱子上,正垂首閉目,昏厥不醒。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手掌中汨汨流出,順著白色的玉柱緩緩滴下,極其的醒目,極其的駭然。


    梅善姑驚呼一聲,滿麵失去了顏色。


    樹林沙沙搖曳,幾個潔白的身影飄然而來,揮散身周白光時,赫然便是天女藍素心和左右親近二使隨如意和傅石皓。


    武情義和白小音從機艙裏奔了出來。他們都不清楚剛才他們兩個為什麽會如此控製不住地激烈擁吻,並且腦中都泛出了想要和對方赤身裸體,緊緊相擁,感受天地奇妙的衝動。此時兩人的小臉蛋上都羞得紅撲撲的,不敢接觸對方的目光。


    梅善姑極其清楚這是幻生花的迷幻之力,可以將人與人之間的愛恨情仇無端放大幾倍、幾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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