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過去,這一年就等於過去了二分之一,秋天的第一陣冷風襲來的時候,蘇雲雪收起了王源給她買的高跟鞋,從鞋櫃裏拿出短靴。


    “秋天來了,冬天也不遠了吧。”蘇雲雪滿懷憧憬的說,“我喜歡下雪天,所以啊,冬天快點來吧,我們要像去年一樣,堆一個很高的雪人,給它圍一條綠色的圍巾!”


    “再等三個月。”王源穿好西裝外套,摸了摸蘇雲雪的頭說,“三個月後,你就能看見雪、堆雪人了。”


    蘇雲雪點點頭,挽住王源的手:“走吧,我們去上班。”


    王源來不及應聲,眼前突然一陣昏黑,他毫無預兆的失去意識,暈倒在家門口。


    “王源!”蘇雲雪隻是感覺到王源失去重心,回過神來時,王源已經躺在地上,她失聲驚叫,不斷拍著王源的臉叫他的名字,“王源!”


    “……”


    王源就好像聽不見蘇雲雪的聲音一樣,沒有絲毫反應,蘇雲雪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再也叫不醒王源了?


    這個場景,曾經作為噩夢發生在蘇雲雪的夢裏,蘇雲雪怎麽也想不到,在這樣一個平靜的早晨,噩夢會突然變成現實。


    驚慌失措中,蘇雲雪意識到自己應該冷靜,於是她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打了急救電話,同時聯係了王源的主治醫生。


    醫生安慰蘇雲雪:“你先不要著急,把王源送到醫院來,我們先看看是什麽情況。”


    王源又一次接受全麵檢查,而這一次的結果,不是那麽樂觀。


    醫生告訴蘇雲雪,王源的病已經發展到第三期,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第三期到第四期的過度不會太慢,王源距離需要住院已經不遠了。


    蘇雲雪不知所措的看著醫生:“他可以醒過來嗎?”


    蘇雲雪很害怕,害怕王源就這樣長眠不醒。


    “他還有生命體征,當然可以醒過來,你不要太擔心。”醫生拍了拍蘇雲雪的肩膀,“但是下一次,誰都不敢保證。”


    言下之意,隨著王源病情的惡化,他一睡不醒的幾率已經越來越大。


    蘇雲雪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離開醫生的辦公室後,蘇雲雪回到病房,她坐在王源的病床前,一直緊緊抓著王源的手,像要抓住最後一抹希望一樣。


    上一次王源在睡夢中暈過去,她嚇得嚎啕大哭,後來王源一直安慰她,到現在大半年過去,她已經快要忘記那件事了,可是王源再一次暈倒,曾經的恐慌從沉睡中咆哮著醒來,又一次迅速蔓延遍她的全身。


    不管這段時間她和王源怎麽安慰自己,不管他們怎麽樂觀,王源的病,始終是存在的,他的身體,一直在一天天的發生著不好的變化。


    其實從王源生病那天起,事實就不允許他們樂觀。


    想到這裏,蘇雲雪將江燁的手攥得更緊,目不轉睛的盯著王源一直看,生怕少看了他一眼似的。


    這一次昏迷,王源失去知覺整整一個上午,中午他恢複知覺的時候,首先就感覺自己的手被什麽牢牢攥著。


    睜開眼睛看向床邊,不出所料,蘇雲雪坐在陪護椅上,托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源動了動,叫了蘇雲雪一聲:“雲雪?”


    走神的蘇雲雪如夢初醒,驚喜的抓住王源的手:“你醒了!”


    王源“嗯”了聲,摸了摸蘇雲雪的臉:“是不是哭了?”


    蘇雲雪的眼眶立刻泛紅,卻別開臉否認:“沒有!”


    “對不起。”王源握住蘇雲雪的手,歉然道,“又嚇到你了。”


    蘇雲雪終於控製不住眼淚,幾滴透明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用力的拭去,有些幽怨的瞪了王源一眼:“知道會嚇到我,就不要再這樣了!”


    王源笑得有些勉強:“好,我盡量。”


    他很清楚,他的情況越來越差,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信誓旦旦的跟蘇雲雪保證他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事了。


    否則的話,就是欺騙。而這種時候,欺騙很不負責任。


    其實,蘇雲雪也心知肚明,她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而她隻能咬牙忍住眼淚,赤手空拳去麵對。


    下午,王源的主治醫生下班後,特地過來和王源談了一次。


    “王源,我的意見,是你現在已經可以考慮住院了。”醫生語氣凝重,“這一次,你的病情惡化超出我們的預料,情況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樂觀了。當然,選擇權還是在你手上,你可以和女朋友商量一下。”


    醫生離開後,王源剛想和蘇雲雪商量,就被蘇雲雪打斷。


    蘇雲雪"霍"地站起來,不容反駁的看著王源:“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現在就回去幫你收拾東西,你就在醫院住下來!”


    “雲雪。”王源拉住蘇雲雪的手,“我沒有說不住院。但是,再給我幾天時間,好嗎?”


    蘇雲雪懷疑的看著王源:“你要幹嘛?”


    王源無奈的攤了攤手:“我現在隨時有可能失去知覺,還能幹嘛?我得回公司辭職,跟接任我職位的人交接工作。雲雪,這是我的責任。再說了,我現在還沒到十萬火急的地步,不是嗎?”


    蘇雲雪無法駁斥,卻又怕王源會反悔,隻好跟他約法三章:“處理好公司的事情,你必須馬上回醫院!”


    “好,這次我聽你的。”王源摸了摸蘇雲雪的頭,“雲雪,我也想活下去。”


    蘇雲雪害怕王源會長眠不醒,實際上,王源也一樣害怕。


    在酒吧看見蘇雲雪的第一眼,王源就知道她和其他女孩不一樣,正式和蘇雲雪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暗下決心要照顧蘇雲雪一輩子。


    這兩年下來,蘇雲雪已經習慣了跟他生活在一起,他無法想象如果他撒手離開,蘇雲雪怎麽在偌大的城市生活。


    他更無法想象,失去他之後,蘇雲雪會有多傷心。


    所以,病情發展到這一步,就算他不願意,他也該為了蘇雲雪住院了。


    畢竟在這裏,他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一些。


    王源不說還好,他這麽一說,直接就引爆了蘇雲雪的淚腺,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從蘇雲雪的眼眶裏滑落下來,他打趣道:“你以前沒有這麽愛哭啊,早知道的話……”


    不等王源把話說完,蘇雲雪就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腰:"王源,活下去。”


    這筆畫簡單的五個字,是蘇雲雪這一生最大的期盼。


    王源猶豫了片刻,用力的“嗯”了一聲,答應蘇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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