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衝進船艙,想要搖醒幾個爛醉的人。可是不知道什麽原因,沈嶽之,寧勳,小沈還有埃蒙德,都睡得特別死。她突然想到了石頭搬來的那最後一箱酒,臉色微變,心知不好,那酒裏麵一定被下了安眠的東西。


    心急之下,喬楚衝到離她最近的沈嶽之身邊,揪著沈嶽之的衣領將人提起來,啪啪在他臉上狠抽了兩個耳光。


    幸虧現在船上斷了網,攝像機也停止了工作,不然被那麽多粉絲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掉下巴,或者又會掰彎一群老婆粉。


    見沈嶽之還是沒有反應,喬楚思考了幾秒,將人往地上一扔,又衝出門去,直奔儲物倉。


    當初登船時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在急救用品上更是花了大價錢,喬楚看過物品清單,知道船上有一台簡易的心髒除顫儀。


    昏死的人被電兩下都能搶回命來,僅僅是被下了安眠藥的人,應該會更有作用吧?


    喬楚這樣想著,跑進儲物倉。因為儲物倉在船的底層,此時已經進了很多水,她四處翻找,終於將東西翻出來,又立刻趟著水跑出去,重新回到四人休息的船艙,直接扯開沈嶽之的衣服,對著他就是一通電擊。


    沈嶽之隨著電擊一個機靈,睜開了眼,隻是眼神空洞,似乎很迷茫。


    喬楚見人醒了,什麽也沒說,直接將他丟到一邊,又提著除顫儀奔向寧勳。


    如法炮製地將四個男人弄起來,幾人還在迷糊,就聽喬楚當頭扔了個重磅炸彈。


    “快出去,船漏水了!”


    也許是因為已經實現了目的,事情已經沒什麽挽回餘地,又或者事情敗露,成敗與否都沒有了脫罪的可能,總之,石頭接下來一直竟沒有如何反抗,被梁以初趁勢壓製住,用繩子結結實實的捆了,丟在甲板上。


    埃蒙德和沈嶽之等人跑到甲板上看到石頭均是愣住,梁以初沒有解釋,直接說:“抽水泵,快!”


    幾個男人這才反應過來,匆忙跑去采取搶救措施。


    石頭靠在船舷上,歪著頭看眾人忙活,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沒用的。”


    小沈看了石頭片刻,似是十分不願意相信眼前的石頭是他心中崇拜的英雄特種兵。


    “石頭哥,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難道你想讓我們全都死麽?”


    石頭不說話。


    小沈咬了咬嘴唇,轉身跑了,不過很快又臉色煞白地跑回來,對梁以初說:“不,不對,水泵壞了!不能用了!”


    “沒事,有一台肯定能用。”


    梁以初讓小沈跟著自己繞到甲板另一頭,將早上那台出了故障的抽水泵搬過來。


    接通電源,在小沈膽戰心驚的目光中,抽水泵開始了正常的工作。


    石頭卻猛地抬起頭,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目光看著梁以初。


    “居然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動手,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早就識破了我,又何必還要放任我把其他人灌倒,甚至讓我破壞掉船上的衛星信號接收器。”


    梁以初沒有回答,旁邊的小沈聽到衛星信號接收器壞了,一下瞪圓了眼。


    這整條船都在靠衛星接收裝置定位,定航線,和陸地保持聯係,衛星信號壞了會怎麽樣,結果不言而喻。


    小沈再也顧不上其他,急忙跑去控製室確認。


    石頭隻是直直盯著梁以初,繼續說:“三台水泵,你隻搶救了一台,肯定是不夠維持船身不下沉的。為什麽隻搶救一台?”


    此時甲板上隻有梁以初和石頭兩個人,冷風吹著他們,竟好像連沉船的恐懼陰影也吹散了,隻剩下無聲的沉寂。


    梁以初這次終於開口了。


    “你想趁所有人睡著時將船弄沉,再用救生艇將其他四個人救走,隻剩下我和沈嶽之隨著船隻沉沒。可是以我對那個人的了解,他是絕對不會留下活口的。你以為你能帶著剩下的人安全等到救援麽?”


    梁以初說話時一直神色淡淡,石頭凝視他片刻,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自嘲地搖頭:“果然啊,像是我們這樣的小老百姓,還是玩不過你們這些有錢有勢的大人物。被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說到最後,石頭眼睛發紅地猛咳嗽一陣,像隻不甘心又走投無路的困獸。


    “梁以初,其實我答應那個人暗殺你,除了為了錢,更重要的是為了能有接近沈嶽之的機會。本來因為喬作家,我對你還有些抱歉,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像你們這種背景出身的人,就不會有什麽好東西!我隻是很好奇,喬作家是不是也了解你的真麵目呢?”


    梁以初居高臨下地看了石頭一眼,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波動,“船上的所有攝影和監控都已經關閉。隻要你不亂說話,就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


    石頭恍然,“原來你是在這裏等著我呢,怪不得會讓我將網絡和攝像機都關上。”


    梁以初微彎下身迫近,看著石頭的目光中充滿了警告,重複道:“隻要你不亂說話。”


    石頭抬起頭,“梁以初,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梁以初頓了頓,最後隻給石頭留下一句話:“我所做的事,無愧於良心。”


    正如石頭所說,一個水泵根本不夠維持出水進水平衡,船中的積水依然在一點點增多。


    寧勳正蹲在艙室底部,想辦法修補石頭砸出來的那個大窟窿,忙得額頭上一把一把掉汗,他見埃蒙德站在旁邊,手裏提著一把小錘子,呆愣愣看著船上的水出神,不由心火急攻,發出一聲獅子吼:“喂!發什麽呆!快給我找釘子,要長的!”


    埃蒙德這才回了神,跌跌撞撞地跑去找工具箱。


    寧勳接過工具箱,在裏麵翻了翻,釘子是找到了,可是需要電鑽才能鑽進金屬板。電鑽的電線不夠到電源的長度,眼下四周全被水淹了,幾個放在地上的拖線板全都進了水,根本不能用來連接電鑽。寧勳正準備讓埃蒙德再幫忙找拖線板,卻忽然聽他自言自語起來,起初寧勳還沒有聽清,仔細辨別,才聽到他說:


    “這裏靠近南太平洋,如果船沉了,我就能見到她了吧?”


    沈嶽之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才終於接受了石頭打算把他們一船人連鍋端了的事實。


    他天生就是個少爺坯子,酒肉生活早就把他的身體掏空了,出過一次事之後又跟著李霄做了兩年多的宅男,天天熬夜打遊戲,很少運動,好不容易在出海前臨陣抱佛腳,磨了點似有還無的體力出來,這會兒宿醉加上被下藥,又是驚又是嚇,吐了幾天的小身板終於扛不住,倒在甲板上累得不行。


    “你到底為什麽啊?”沈嶽之怨念地看著石頭,“我們處了這麽多久了,就算有人向你重金買梁以初那小子的命,你也不能這麽不地道,讓我們遭池魚之災吧?”


    石頭抬頭看了沈嶽之一會兒,似乎在盯一條臭蟲,臉上現出厭惡的神色,“有人向我買梁以初的命不假,可是我覺得最該死的人,是你。”


    沈嶽之眨巴眨巴眼,震驚了,莫名從一條無辜的池魚變成了罪惡的源頭。


    “你,你說什麽?我?你,你想殺我?為為為什麽啊?”


    石頭眸色加深,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刃,沈嶽之現在恐怕已經被淩遲一百遍了。


    “你還記得劉冉麽?”石頭問。


    沈嶽之的身體驟然僵住,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暗下去,就像一袋抽幹的血袋,總是隱在眉眼間的輕浮,調侃,和不正經,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石頭勾了勾唇角,“我叫劉石,是她哥哥。”


    耳邊是無邊無際的海濤聲,夾雜著抽水泵噠噠的噪音,可是這些震耳欲聾的混響卻遠遠抵不過此時沈嶽之腦袋裏的轟鳴。那刻意被他壓製在心底的,如噩夢般的場景,又在眼前回放。


    雨刷在破碎的擋風玻璃外機械地搖擺著,他被駕駛座上的安全氣囊卡住,從頭上不斷留下的血模糊了他的眼睛,卻還是讓他看清了副駕駛座位上的女孩——長卷發,閉著眼,麵色慘白如紙,下半身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被壓在座位下,血肉模糊中,一截白生生的斷骨從皮膚裏支楞出來……


    那個女孩叫劉冉,當年還是一個大學在校生,長得幹幹淨淨的,笑起來很靦腆,膽子卻很小,去遊樂園連過山車都不敢坐。


    沈嶽之至今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劉冉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嶽之,你這樣喝完酒和人飆車很危險,不要去了……”


    可是混賬如他當初是怎麽和她說的呢?


    他說:“你要是愛我,就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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