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意義


    (……找到了!)


    離開sadokawa大樓後,我發現了陽光的背影。


    當場出聲喊住她……好像有點不太恰當,於是我在保持些許距離下尾隨著她。


    然後,趁她轉進人煙稀少的巷子後叫住她。


    「陽光。」


    她下意識地對我的呼喚聲有所反應,轉過了身——


    「哎呀,黑川先生。您怎麽來了——你跟來幹嘛啦,這個廢物編輯。」


    話說到一半的她,確認周遭沒有人之後,態度便立刻轉了一百八十度。


    但這也正合我意。我來談話的對象並不是外顯模式的陽光,而是真實的她——不對,是更深層的那個她。


    「還問我咧……當然是來挽留你的啊。」


    「挽留?哈!我剛剛才被您府上的奧黛莉大師下了最後通牒耶?」


    「我說啊……那是因為你沒有拿出真本事吧。」


    我帶著歎息反駁了嗤笑的她。


    「哦?……順便問一下。」


    「嗯?」


    陽光這次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接著把手伸進包包裏,取出一張紙。


    「你所說的『真本事』……是指這個?」


    「?」


    看見紙上的內容,我頓時驚愕。


    「你……怎麽……」


    那是另外一張人設圖,跟先前她在談話間拿給我們看的版本截然不同。


    可愛動人的角色表情加上鮮明繽紛的色調,人物設定當然也不是拿現成的來套用……完全就是陽光平時該有的水準。


    我產生了某種感覺,就像天花那次對決一樣。


    這就是……「最標準的答案」。


    以「詮釋雛筆下設定的人物」來說,這張圖簡直無可挑剔。


    「既然你都畫了這張……為什麽剛才不拿出來啊!」


    「欸……我想問一下。」


    陽光沒有回答問題,用稍微不同於以往的聲調反問我。


    「嗯,怎樣?」


    「你認為你所指的這種『真本事』,能贏過那個歪嗎?」


    「這個嘛……」


    「說呀——贏得過嗎?」


    如此質問的她,眼神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


    「就算我再怎麽拚死拚活加以修改……你認為這張圖真的能提升到超越那家夥的水準嗎?」


    「…………」


    我隻能張著口無言以對。


    「哈!你看吧。你的沉默已經回答一切了。」


    陽光用自嘲的口吻呢喃,接著繼續說道。


    「在上次的插圖對決,我看見那家夥——歪凶魔的作品,頓時之間懷疑『我至今以來的努力到底算什麽』……」


    「陽光……」


    「我有自信能畫出比大多數插畫家更優秀的作品,實際上也確實獲得世人如此評價。但這全是累積自我每天的努力。在執行委托稿件的同時,我找到空檔就不停不停不停不停不停練習。為的就是保持一定水準,確保現在這個完美的步調不會被打斷。作畫速度過人也是因為每天不停練習之下才能維持良好手感。之前說過工作之餘有好好上大學與保持足夠睡眠,並不是騙人的……但是除此之外的所有時間,我都在畫畫。無論醒著還是睡著,腦袋裏想的隻有畫畫的事。在這些努力層層累積之下,我才爬到了這個位置。但是……」


    陽光緊緊握拳。


    「那家夥……在那一瞬間就毀掉了。毀掉了……我的一切。」


    「…………」


    「我贏不過他……絕對沒機會超越他。即使我今後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到達那般境界。那是屬於天才的領域……無論是歪凶魔還是天花光星都一樣。」


    她握緊的拳頭顫抖著。


    「當然,我也沒認為他們的傑作真的隻是輕輕鬆鬆信手拈來。我明白他們也經過一番苦惱才得以誕生出那樣的作品。或許他們在背後付出的努力比我還多,但是他們創造出的是神作,而我僅止於佳作……我已經黔驢技窮了。」


    接著她望向我。


    「一開始我心有不甘,想著下次一定要狠狠擊敗他們。所以才來找你,讓我在s文庫畫圖。」


    「你當初說了……想在銷量上扳回一城對吧。」


    「是呀……但當我收到角色設定資料,完成你剛才看見的那份人設圖時,我突然充滿了無力感,開始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就算這次在銷量占了上風,又代表什麽?即使用我的名氣壓過對方,在畫技上我也毫無勝算……」


    「所以你才故意交出那種不合格的圖嗎。」


    「是啊。反正我橫豎都贏不了,所以不想再陷入更悲慘的處境了。身為一個專業人士,故意交那種爛圖以求毀約,差勁透頂了對吧?你要怎麽恥笑我都無所謂。要是有需要的話,要我掏錢賠償sadokawa也無妨。所以一切就到此為止,別再管我了。我——已經不想跟歪凶魔與天花光星扯上任何關係了。」


    這想必是陽光發自內心的聲音吧,我對此沒有任何質疑。


    但是,還少了一個名字。


    「所以不包含奧黛莉·普露絲·嘉麗娜凱伍斯在內嗎?」


    「——?」


    陽光驚訝地張大雙眼瞪向我。


    「為何……要提到……」


    「沒有啊,因為你剛才雖然全程笑臉迎人,但最後散發出的可怕氣場簡直像是想取對方性命一樣。在你離場之後,她都嚇得瑟瑟發抖了,真可憐。」


    「………………………」


    經過一段漫長的沉默,她喃喃自語地回答。


    「憑什麽啊……」


    然後她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望向遠方,繼續說道。


    「她憑什麽……能用那對眼神說出『總有一天能寫出比天花光星更有趣的作品』啊。這根本不可能啊……她怎麽想都是屬於『我這種凡人』。再怎麽付出努力、累積經驗也不可能進入『他們那個領域』……你也這麽認為吧?」


    「誰知道呢。但既然作家都有這個幹勁了,我要做的也隻有全力成為她的後盾罷了。」


    「這算什麽啊……少說些好聽的場麵話來逃避了。既然是不可能的目標就直接打槍對方,這樣才是為她好吧?」


    「這跟針對作品內容打槍是兩碼子事。對於作家選擇的人生,編輯是無權出口幹涉的。」


    「哼……真是派不上用場的廢物。領那麽多薪水,還不好好工作。」


    「……那不然我就依照你的期望,特別替你好好幹一份工作——『不阻止你麵對兩位天才與一位不屈不撓的凡人,卻選擇轉身逃跑』這樣。」


    我用極盡挑釁的口吻如此說,但對方的反應相當平淡。


    「欸……難道你是企圖用那番話進行激將法,激起我的鬥誌?真破的戰術耶。哈!很抱歉,沒有的東西再怎麽努力還是擠不出來的。我已經絲毫沒有競爭意識了。況且逃跑這種事我早就有經驗——?」


    此時她猛然發現不對勁,用手掩住了口。


    「……沒事啦。總之我——」


    「逃跑?……你是指從『re-ko』改名為『陽光』的事嗎?」


    「你……」


    她的臉色顯然為之一變。


    「你……怎麽知道!」


    「……從這反應看來好像猜對了呢。那家夥說得果然沒錯。」


    「那、那家夥是……」


    「奧黛莉啦。」


    「啥?……為、為何她會知道……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透露給任何人!」


    「啊啊,不是這樣的。她不是從別人口中打聽到的,而是自己發現的。」


    「發現……怎麽可能啊。我至今為止從沒被認出來過——」


    「因為她是你的……re-ko的畫迷。」


    「…………咦?」


    陽光目瞪口呆。


    「之前我詢問過她,關於合作的插畫家有沒有什麽希望人選。她列舉出的名單裏有re-ko的名字。不過她說人家已經引退了,應該無望。」


    「可、可是就算她從re-ko時期就認識我……畫風早就完全變了一個樣,怎麽會隻有她一個人察覺到——」


    「她說,就是沒來由地這麽覺得。」


    「啥?」


    「她說自己並不是發現了畫風的餘韻或是筆觸的習慣這些眼見為憑的證據……而是在一開始看到你的畫作那瞬間,就沒來由地有了這股感覺。老實說直到剛才那一刻前,我也不相信……但看來她的直覺很準呢。」


    「………………喔。既然被發現了那也沒辦法。但是很抱歉,現在已不是re-ko的『我』,無法符合奧黛莉老師的期望吧。」


    「才沒這回事。我告知她新作的插圖決定交給陽光時,她非常開心


    喔。她說自己當然很崇拜re-ko老師,但是同時也很喜歡陽光小姐的作品。據她所言,喜歡的原因在於明明是萌係畫風,卻能莫名感受到作品背後所傳達出的熱度……這樣子。」


    「哈!……這些根本不重要。反正陽光現在也要選擇逃跑,消失在你們麵前了。」


    她帶著自嘲的語氣揚起嘴角。


    「『re-ko』的畫根本一、點、都不受歡迎。所以我才改變了畫風。我舍棄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風格,逃往受歡迎的『萌係』。然後逃跑的我獲得了事業上的大成功。所以我對於『逃避』已沒有任何抗拒了。沒必要跟那些家夥正麵硬碰硬……懂嗎?我啊,收到好幾家演藝經紀公司的邀請。你不覺得憑我的容貌跟演技,出道當藝人也能混得很好嗎?」


    「是啊,應該能擁有相當的人氣吧。」


    「對吧?所以說實話,我根本沒必要堅持留在插畫這一塊。與其整天關在家裏繼續這種『塗鴉兒戲』直到老死,在光鮮亮麗的世界裏享受鎂光燈的關注不是更美好嗎?」


    「是啊,也許是這樣吧。」


    「對嘛。況且你自己剛才也說了吧——編輯無權對作家選擇的人生插嘴。換做插畫家也是相同的道理吧。」


    「是呀,如果這真的是身為創作者的你真心所希望的話。」


    「哈!當然是真的啊。比起畫畫,這世界上多得是更快樂的工作可做!」


    「……既然如此——」


    「啊,對了。那兩個天才的作品翻拍成真人版,然後由成為女演員的我來領銜主演怎麽樣?把那些家夥的才能結晶當成踏板,爬到他們頭上,實在大快人心——」


    「既然如此,那你就別露出那麽不甘心的表情。」


    「——?」


    看見她那張臉,要我如何回一句「喔這樣喔」就轉身離去。


    「那不是喪誌的人會有的眼神。」


    「…………」


    「也不是把畫圖當成塗鴉兒戲的人會有的眼神。」


    「…………」


    「更不是認為自己能屈於現狀的人會有的——」


    「我當然不想認輸啊!」


    陽光放聲大喊。


    「我好想贏……我怎麽可能不想贏!那個男的在我麵前畫出那種令人熱血沸騰的傑作……讓我輸得徹底……我怎麽可能甘心!」


    她的聲音大得隨時都可能被第三者發現,但仍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可是……我山窮水盡了。我!無論!盡任何努力!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徹底明白了……自己……不可能成為歪凶魔。」


    「…………」


    「而我也無法成為奧黛莉·普露絲·嘉麗娜凱伍斯。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不是虛張聲勢,而是真心相信自己有一天能跟天花光星並駕齊驅。要我跟那種異次元的作家合作,同時抱持著『一生無法超越歪』的喪誌想法畫畫……光想就覺得可怕。」


    「…………」


    「退一步是地獄……原地打轉也是地獄……那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


    「我已經受夠了……之前明明是那麽快樂的……現在光是想到畫畫的事情就渾身發抖……試圖想提筆就覺得……一陣惡心想吐。」


    「…………!」


    這種症狀我懂……我再清楚不過了。


    「……我懂。」


    「咦?」


    「你的那種煎熬……我很明白。」


    「……別講得好像自己很懂一樣好嗎。一個編輯哪能理解創作者的痛苦啊。」


    「不,我真的懂。」


    陽光的表情開始帶著怒意。


    「開什麽玩笑!你們編輯明明隻會對完成的作品出一張嘴——」


    「棗宗助。」


    「……咦?」


    「你認識他嗎?棗宗助。」


    「為、為何突然說這些……在這個圈子裏誰不認識他啊。」


    「我,就是他。」


    「啥?……你現在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無視她的反應,繼續說下去。


    「他……那個被譽為天才的國中生,寫出了違背自己期望的故事,辜負了讀者的期待。結果被惡毒的評論撻伐——對於低迷的銷量感到絕望,失去了寫作的能力。」


    「欸,我可沒時間在這邊聽你胡扯——」


    「就算嚐試提筆,也會引發嘔吐而無法繼續——現在的你,還差一步就會陷入這樣的狀態。」


    「呃,欸,你的眼神……很不妙耶。」


    「前方等著你的,才是真正的地獄。」


    「…………」


    「心裏其實渴望創作,但是寫不出來。然後嘔吐。還是必須動筆。但還是寫不出來。然後嘔吐。寫不出文章的自己等於失去價值。但還是寫不出來。然後嘔吐。」


    「等等……你別說了啦!」


    「開始覺得自己不被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所需要。覺得立足點搖搖欲墜,這不是形容,而是真的站不穩了。接著開始認為繼續活著也毫無意義。心想為了活下去必須寫作,用爬的爬到桌前,試圖敲鍵盤……最後連清理自己的嘔吐物都辦不到,隻能拜托母親——」


    「你、你別再說下去了!」


    陽光的大喊打斷了我。


    「……是真的嗎?」


    「你認為這種事我能用戲謔的心態騙人嗎?」


    「…………」


    「你已經很棒了。」


    「咦?」


    「因為懷才不遇而改變自己的畫風——你把這形容為『逃避』,其實並不然。」


    「你……在說什麽啊……我的初衷就是要以re-ko的寫實派畫風走插畫家這條路,卻改變了當初的信念。這不是逃避是什麽。」


    「不是。我都明白——懷才不遇的煎熬……以及不被讀者需要的絕望是什麽滋味。而我卻沒能從這些挫折中重新站起來……選擇逃離。」


    「這、這是兩碼子事——」


    「但你並沒有逃跑。不惜改變信念、舍棄自尊,咬緊牙根留在這個世界殊死一戰。這是我未能做到的。我打從心底……對你表示尊敬。」


    「…………」


    「而這樣的你,現在卻快要步上跟我一樣的後塵。所以我無法坐視不管。」


    「那不然……你說說該怎麽辦啊。」


    「那還用說,我要請你擔任奧黛莉·普露絲·嘉麗娜凱伍斯的插畫。」


    「講、講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建議啊。我都已經夠痛苦了,還打算繼續折磨我嗎!」


    「你剛才說過了,退一步或是留在原地都是地獄。既然這樣——那就繼續前進。」


    「少、少說得一派輕鬆了……到頭來,這樣也隻是把你自己當初辦不到的事情,強行加諸在我身上而已啊!」


    「這次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你的身旁,有我在。」


    「………………啥?」


    「當時的我孤立無援。一個人煩惱、一個人作繭自縛、一個人崩壞。但是你現在有我——有我這個編輯在身邊。我不會再讓同樣的悲劇發生。」


    「……你倒是說說一個編輯又能做些什麽啊。你終究也隻能對成品挑三揀四啊。」


    「也許是這樣沒錯。」


    「看吧。就算我再怎麽痛苦,你們也沒辦法替我代筆啊。編輯根本沒有親手創造的能力嘛。」


    「你說得沒錯。」


    「當我不賣的時候,你能為我承擔責任嗎?當我被當成歪的比較對象遭受批評時,你能替我分擔煎熬嗎?」


    「我沒辦法。」


    「那……你們的存在到底有何意義啊。我已經……思緒一團混亂,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了啊……這種時候你們卻幫不上任何忙,那編輯到底是為了什麽而存在的啊!」


    「為了讓你別露出這樣的表情。」


    「?」


    陽光像是猛然驚覺似地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我開始對她說明我的主張。


    「無論是作家還是插畫家,都是為了讓讀者露出笑容而存在的。」


    一切的目的都是傳達創作的「快樂」。


    而創作者們為了創造出這些快樂,需要經曆好幾倍的煩惱與痛苦。


    所以——


    「在背後支持著創作者,讓他們能帶著笑容工作——這就是我們編輯的職責。」


    不願再看見像我一樣的悲劇再次上演。


    想成為協助創作者「樂於創作」的力量——我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成為一名編輯。


    我很清楚這隻是漂亮的場麵話。


    創作如果隻是單純做開心的一種娛樂,那就不會有作家拖稿了,也不會有插畫家因為價碼談不攏而拒絕接案了,也更不會有尚未完結卻永遠不會有續集的作品了。


    創作是痛苦的曆程。


    來自讀者


    的辛辣評論、銷量的低迷、與編輯間的摩擦、想寫的題材跟市場需求間的差距、對優於自己的人才產生的嫉妒、對無法超越過去的自己所產生的苦惱——


    創作這條路是險峻的,一路上侵蝕創作者心靈的因素多不可數。


    但是——即使如此。


    「親手打造出屬於自己的東西,很快樂對吧?」


    當時真快樂……光是想象讀者閱讀我腦海中的「成品」,就令我感到雀躍不已。


    能抱持這種心情的作家是最幸福的。我要一輩子執筆度過人生——過去的我曾經這麽夢想。


    但是——


    『怎麽看都覺得跟第一集的作者判若兩人。』『垃圾作品垃圾作品。不對,這樣還侮辱到垃圾了。』『作者應該以死對飛鳥與京介謝罪。』


    這種絕望感就像自己的立足點逐漸開始崩塌。


    思緒變得一片混亂的我伸出了手。


    誰……誰來救救我!


    然而我的手揮了空,我的心與名為創作的舞台被破壞殆盡。


    然後就此失去了重生的機會。


    現在跟那時一模一樣。


    陽光正拚了命地發出求救訊號。


    光憑自己的力量無能為力的她,隻能掙紮。


    她的創作舞台開始傾斜扭曲,發出悲鳴。


    所以——


    「你身旁還有我!」


    我會用盡全力伸出手。


    直到你能再次從創作中感受到快樂為止——


    「我會永遠陪在你左右!」


    已經失去的舞台無法複原,但是我可以撐起目前還搖搖欲墜的你。


    如果用那張悲傷的表情轉身告別這個世界,你必定會後悔。


    如果真要離去,至少先堅持一次,再了無遺憾地走。


    別露出那種放棄一切的表情——


    「讓我看見你更燦爛的笑容!」


    歪凶魔是天才?自己毫無勝算?這些根本無所謂吧。創作這件事追求的不是這些吧。不需要去跟他人做比較——


    「我渴望的是真正的那個你!」


    我不允許。即使跟我深陷同樣處境,仍獨自一人努力過來的你,怎能就此斷送創作者生涯。在你能帶著笑容重拾畫筆以前——


    「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


    然後——


    「你、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咦?」


    在陽光小姐的大喊下,我忽然回過神來。


    看來自己剛才好像過於激動,在半無意識之中極力做出主張——


    「你、你這個人……」


    她卻不知為何通紅著臉,揪住了我的領口。


    「為何突然說出那種求婚般的台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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