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重複一次,並沒有喂藥


    「……呼」


    洗完澡,拿出冰箱裏的草莓牛奶一飲而盡。


    今天……真是辛苦啊。


    盡管編輯不該如此詞窮…………………………果然就是辛苦。


    光是和淺加再會就已經足夠震驚,沒想到還有棗蒼佑的事情……


    天花的反應陽光是不幸中的萬幸。然而,要是知道我無法再創作又會如何呢……不願想象。


    鳴海流生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做那種事…………不,不行。這麽想會正中下懷。


    明日還要工作,今天就早點睡吧。


    為了關掉電腦的電源,向電腦桌走去。


    「…………」


    桌麵上的某個軟件進入我的視野。


    那是某個word工具。


    號稱編輯之友的那個工具,不足為奇。會在日常工作中頻繁使用,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


    莫名無法從那裏移開視線。


    我慢慢握住鼠標,點開工具。


    出現在眼前的是白色空頁。不用說,上麵沒有任何文字。


    此時,腦中浮現出鳴海流生在料理店說過的話語。


    『近藤誠』


    那是出現在【你與我的物語】中的單詞。


    近藤誠是京介的朋友,是隻出現過名字,戲份很少的配角。


    鳴海流生提起的時候我好像有了某種感覺……又無法言喻。


    「……太傻了」


    我想到此處停止了繼續追究。就算那有著某種意義又如何?為什麽我會點開word文檔?


    我發出自嘲般的笑聲,打算關掉文檔——


    『你不覺得再次創作,對她——對天花光星百利而無一害嗎?』


    ……又想起鳴海流生的另一句話。


    ……確實沒錯。


    在棗蒼佑的身份完全被天花知曉的現在,為了根本解決問題那麽做最為妥善。


    可是。


    「————」


    明白自己的喉嚨有所顫動。


    現在……會不會能行呢?


    為了天花……我是否就能寫作呢?


    【真的?】


    這時又聽到了來自身體的聲音。


    【為了天花?】


    對,沒錯。我並不打算辭掉編輯工作。不會那麽不負責任。隻要能夠給予天花希望就好。


    棗蒼佑隻要能夠擺脫,完全無法創作的狀態就足夠了。即便是不會發表到任何地方的短篇……寥寥幾頁也沒關係。若那樣能夠幫到作家——


    【那麽,你盡管去嚐試】


    那個聲音,仿佛在我的內部嘲笑我。


    ……好,我會嚐試。


    人心不可能一成不變……沒事的,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了許多年。


    我用雙手用力拍打臉頰給自己打氣,然後把手放到鍵盤上開始打第一個文字——


    「——!」


    做不到。


    「哈啊!…………哈啊!……」


    怎麽回事……就像全力奔跑過一般呼吸急促。


    而且,額頭上還出現了汗水。


    明明和平時工作時的動作完全相同……一想嚐試『創作』就會變成這種情況。


    …………再來一次。


    「…………呼…………………………呼……」


    我用了很多時間做深呼吸。


    然後,再次把手放到鍵盤上——


    「嘔!」


    強烈的嘔吐感。


    怎麽會這樣……這樣不就和中學的時候一樣了嗎,沒有絲毫成長。


    我第三次把手放到鍵盤上——


    「……………………」


    手指在顫抖。


    ……不僅手指,全身都在顫抖。


    「呃……嘔嘔!」


    然後,受更加強烈的嘔吐欲望侵襲,我急忙站起逃脫。


    「哈啊……哈啊……」


    ……不行。


    雖然剛才說了那種漂亮話,但是淺加被鳴海流生打壓的時候,我還是有些感到痛快。


    盡管那種暴力並不可取……卻感覺中學時留下的心理陰影得以消散。


    這樣一來,那時候的創傷就會修複……曾如此想過。


    可是……還是不行。


    完全無濟於事。


    已經不是懲治元凶就能解決的問題。


    身體……心靈在拒絕創作。


    我再次深刻意識到一件事。


    我作為小說家的人生——已經完全結束。


    「——川」


    「…………」


    「——黑川」


    「…………」


    「黑川」


    「…………」


    「喂,那邊的黑皮」


    「誒?……啊,副編輯長,有什麽事嗎?」


    「發什麽呆啊,不僅叫幾次都沒有反應,還無視了我的下流梗」


    ……下流梗怎麽都好,可是工作中確實不應該發呆。


    「對不起。有些放鬆——」


    「好煩人」


    「誒?」


    「黑川好像又在煩惱,好~煩~人~」


    ……那種說話方式更欠揍一萬倍。


    不過,這應該是不正經副編輯長的關懷方式吧。讓上司這麽擔心,真的很過意不去……


    想一個人承擔是我的壞毛病……在擅自擴大煩惱之前,借助她的力量吧。


    「副編輯長……可以跟您商量一點事嗎?」


    「我不要~。我忙著打遊戲呢~。黑川的皮很黑啊~」


    「沒收」


    「啊啊……」


    產生微微感激之情的我真是一個蠢貨……


    我看向沒收的掌機屏幕。真是的……今天她打算做什麽啊——


    『小鬼冒險』


    「好讓人懷念的遊戲啊喂!」


    「還給我。想快點玩,快點玩,快點玩~」


    「煩死了!」


    「來吧黑川。在這裏不會受到任何人打擾。盡管找我商量吧」


    「我很感激您專門準備會議室……可以專心聽我說話吧」


    這家夥,來到會議室也掌機不離手……對遊戲癡迷的很啊。


    「副編輯長,我要談的事情很重要,請您認真——」


    「變得想創作了嗎?」


    「!」


    為、為什麽她會知道……


    「啊,先說明一下,我可沒有說下流梗」


    「你要是不提醒我還想不到那裏去!」


    排除那句多餘的話……為什麽副編輯長會知道?


    「不用那麽驚訝嘛。是因為鳴海流生臨走前那句,【不需要作為編輯的你】這種滿懷深意的發言讓我在意罷了……那時候鳴海流生還瞥了我一眼。正確來說,應該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不管怎樣,他想要棗蒼佑是不爭的事實。以那個男人的手段,想讓你動搖輕而易舉」


    她果然很厲害……洞察全貌。


    我選擇無視她現在還盯著遊戲畫麵的事實。


    我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如數告訴了副編輯長。


    「——呼姆。撬走你負責的創作人,讓你和有因緣的編輯再會,讓天花光星知曉真麵目,企圖讓棗蒼佑複活……鳴海流生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是啊,然後——」


    我把昨天在家發生的事情,毫不隱瞞地說了出來。


    「你創作會成為天花光星的助力……嗎」


    「是的……雖然我依舊無法創作」


    那


    種嘔吐感和身體顫抖的感覺……實在不想回想。


    「嘛,看你的臉色就知道沒克服」


    「誒?……什麽意思?」


    「沒什麽,不用在意——那件事可以按你喜歡的方式處理」


    「您不阻止我嗎?」


    「希望我阻止嗎?」


    「不是那個意思……畢竟我因為想那些事工作中發呆……」


    「黑川」


    副編輯長,停下了按掌機按鈕的動作。


    「我以前曾說過。棗蒼佑的作品,有趣到讓我作嘔……還借著酒勁真的吐了出來」


    她那麽想讓我感到很榮幸,但那不是以耍帥表情該說的台詞。


    「我既是棗蒼佑的粉絲,亦是編輯者——你認為,世上存在想阻止想創作的小說家的編輯嗎?」


    「副編輯長……」


    「推作家前進是編輯的工作。可是,作為副編輯長守護sandal文庫也是我的工作。黑川,我們需要作為編輯的你」


    「謝、謝謝您」


    我選擇再次無視她又開始打遊戲的事情。


    「但是,我不會阻撓你今後的前進道路。即使你選擇重回文壇」


    「……不,我沒有那個打——」


    「然而,前提是你能回答我的問題。黑川,我問你一件事」


    「好、好的,請問是什麽」


    「你是編輯?還是小說家?」


    「…………………………是、是編輯」


    「我想聽的不是那種場麵話。是在詢問你靈魂深處的聲音」


    副編輯長來到這間會議室後,第一次和我對上視線。


    她的眼眸無比清澈。


    「話說回來」


    副編輯長以那雙美麗的眼眸望著我——


    「那個時候,留下嘔吐痕跡不能再穿的西服的費用,你現在能不能報銷一下」


    「你到底吐得有多爽啊!」


    ?也沒給這孩子藥吃


    數日後。於sadokawa公司內的商討區域。


    「啊,黑川先生,中午好!」


    等待我從編輯部所在的樓層下來的人是,綻放花兒笑顏的天花。


    「請你快點看一下原稿!!」


    「哦、哦哦……」


    天花一直很有活力……可是,今天好像情緒特別高漲。


    「有勞了!」


    像個活力四射的體育係學生……到底是怎麽了?


    我帶著疑惑看向手上(務必希望我直接閱讀帶來的單發中篇)原稿——


    「…………」


    ……注意到的時候,已然讀完。


    …………好厲害。


    這是……………………什麽!


    佳作……不,是世紀大作!!


    可以斷言為無懈可擊的【涼陰尋暖】第二卷完成稿。可能比以前還要——


    不,並不是單純的優劣差異。猶如……他人所寫的小說。


    盡管聽起來很矛盾,但是這確實是天花光星的文章。作為她的責編,我敢斷言。可是,明顯混入了和天花之前的作品不同的某些東西。


    和想法與創作風格的變化不在一個層次。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到底經曆什麽事情才能這麽進化……


    然後,我產生了與文章無關的某種既視感。


    那是——


    「黑川先生,怎麽樣呀?」


    天花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啊、啊啊……非常有趣」


    「非常感謝!」


    「確實很有趣,天花你是怎麽——」


    ……嗯?


    這時,我注意到了一點。


    「天花,你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啊?」


    「誒?是嗎?」


    「嗯,有些白青,還有黑眼圈」


    「啊,寫得太開心,不由就熬夜了」


    天花露出毫不在乎的微笑。


    「是嗎……努力固然是好事,可別忘了身體最重要」


    「沒關係。我會管理好自己的!」


    緊握拳頭,做出勝利手勢的天花。畢竟寫出了這麽完美的文章,她會非常興奮也在情理之中……


    「這件事就講到這裏,黑川先生,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怎麽了?」


    「我想把你剛才看的文章作為跳板,開始新的係列!」


    「誒?新係列?那【涼陰尋暖】怎麽辦?你說過以現在的狀態,一年最多能寫3~4本吧?」


    「是的!可是那是從前的我。不受控製……靈感不停湧現!現在的我一定做得到。絕對能在一年內寫出兩個係列的六本書!」


    「稍、稍微等等……你今天有些奇怪啊」


    「誒?是嗎?」


    過度精神,突然提出要寫新係列……和平時的她有些不同。


    「啊,飲料喝沒了啊。我去取一下」


    「不用,那種事我來就好」


    「不不,不用客氣」


    天花拿起空掉的我的紙杯,小跑朝自助飲料區跑去。


    怎麽回事……天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棗蒼佑的事情成為了促使創作欲望爆炸的導火索嗎?……不,那些還不足以解釋那個原稿的『不尋常感』。


    那可能是另外一種——


    「……嗯?」


    這時傳來了重物掉落的動靜,我隨聲望去。


    「——天、天花!」


    天花倒在了地麵上。


    「沒、沒事嗎!」


    臉色大變的我朝天花跑去。


    「啊、啊哈哈,對不起。有些頭暈」


    好在不用借助我的幫助,天花自己站了起來。


    「頭暈?……剛才那個聲音是怎麽回事?難道撞到頭了?」


    「啊,不是不是,沒關係的。隻是手肘撞到了地麵。你看,有些發紅了」


    如此說著對我苦笑的天花。盡管避免了最糟糕的情況,卻也不是能一笑帶過的事情。


    「走,總之現在去醫院」


    「誒?醫院?不不,小題大做了」


    「沒有小題大做。不可能隻因為頭暈就摔得那麽厲害」


    「謝謝你的關心。可是,真的沒關係。我很健康!還是繼續談原稿的事情吧」


    彎曲手臂,做出亮肌肉動作的天花。


    「……總之,回到座位上坐好。我會看看你的情況,反正今天不會再談原稿的事情」


    「誒誒!」


    「誒誒!個頭。聽話」


    「唔……黑川先生,很感謝你關心我,但是有些過度保護了吧。沒關係的,來談新係列的事情——」


    「天花」


    我認真瞪向天花。


    「…………好吧」


    好像總算放棄抵抗,慢慢走回座位的天花。


    「嗚嗚……既然不聽我說話,那我就快點回去寫——啊,誒?」


    天花的身體突然傾斜。


    「天花!」


    向我的方向倒下。


    「天花……天花!!」


    「沒事,已經睡下了」


    飯田橋處的公寓——從天花的房間走出的和前輩向我露出微笑。


    「對不起……有勞前輩百忙之中過來一趟」


    「別介意。畢竟黑川君不方便照顧天花醬嘛。我也很擔心她」


    「……謝謝」


    在sadokawa大樓暈倒後,天花被急救車送到了醫院。


    醫生診斷為過勞和睡眠不足,隻給天花打了點滴。幸好不是疾病——


    『她好像非常勉強了自己。明天可以


    上學,但必須靜養身體』


    醫生如此叮囑。


    「我回家取一下換洗的衣服,今天就住在天花醬的家裏好了」


    「真的非常感謝」


    「沒事沒事。就交給你的前輩吧!」


    為了不讓我在意,拍胸保證的前輩。就老實順著前輩的好意吧。


    我一邊返回編輯部,一邊回頭仰望天花的公寓。


    天花……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我的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不僅創作風格,連本人都熱情如火呢』


    美門醬如此評價過天花。不過,我剛才讀那份原稿感覺到的是——


    和第一次看到【去死吧】時感受到的災禍氣息無比接近。


    「前輩,早上好」


    「啊,黑川君早」


    翌日。我向上班的和前輩深深鞠躬。


    「前輩,昨天真的很感謝你」


    「沒事,你不要在意。天花醬也沒事了。起床的時候黑眼圈消去了許多,吃過許多早飯後,精神地上學了」


    「是嗎……」


    盡管必須探明會變成那樣的原因,總之能稍微安心些了。


    「嗯。還對我一直道謝。還說過後會登門道歉。很符合是大家閨秀的天花醬的風格呢」


    「還有其他,和平時不同的地方嗎?」


    「我想想……硬要說的話,應該是有些過份精神吧。形容成精神好,還是該形容成興奮好呢……」


    ……和昨天一樣。


    雖然身體恢複,卻依舊是那種不自然的狀態嗎……在午休時間給她打個電話吧。


    「喂,是天花嗎?」


    『是的。黑川先生,對不起,昨天給你添麻煩了』


    「不用,那些你不必在意。身體怎麽樣?」


    『托你們的福。昨天又睡了那麽久,現在精力充沛,啊哈哈!』


    果然比平時情緒高……仿佛被某種東西附身一般……


    「別說傻話,要靜養幾天。要是再次倒下——嗯?」


    好像從電話那頭傳來了哢噠哢噠的響聲。


    「天花,好像你的身後有什麽奇怪聲響」


    『啊,對不起。是敲打鍵盤的聲音。我現在正用免提通話』


    「鍵盤……你現在不是在學校嗎?」


    『不,我在家。其實我早退了!』


    「早退?這不是身體還沒有回複嗎!」


    『啊啊,不是的。因為靈感噴湧,想要創作的心情無法抑製……就回家了』


    為了執筆而早退?……這是至今為止的天花不會做的事情。


    「天花,你曾說過既然身兼學生和作家兩職,就會努力不給彼此給予惡劣影響吧」


    『啊啊,是說過那種話呢。不過,事態有了些變化。太過在意使我無法集中聽講。啊,不用擔心。我還算是個優等生,就算休息幾天也不會影響升學。還可以過後看朋友的筆記努力趕上進度』


    「不是那個問題——比起那個,天花,你現在立刻放棄執筆」


    過度創作而倒下輸液的人,隻休半天就再次執筆也太亂來了。


    『誒?為什麽啊。明明狀態極佳……黑川先生,不用那麽擔心我。我現在寫的很開心!雖然以前也很開心,但是現在好像和那時不在一個次元,仿佛寫作本身變成了娛樂』


    ——我對這句話印象深刻。


    「是鳴海流生嗎?」


    『誒?』


    「……天花,在料理店那次以後,你是不是在某個地方和鳴海流生直接見麵了?」


    『啊,是的。在公園和黑川先生分別後,和出現的鳴海先生聊了幾句』


    「他向你灌輸了什麽」


    『沒有那麽誇張,隻是稍微得到了創作方麵的建議』


    「少許的建議,會導致你連自己的身體的都不顧,廢寢忘食嗎」


    『黑川先生……你是在生氣嗎?』


    「那還用說。不僅間接針對我,還對我的重要作家出手。被做到這種地步,不可能會有不生氣的編輯」


    『重要……謝謝你!為了回應黑川先生的那份期待,我會加油的!!』


    「啊?為什麽會扯到那裏——」


    『那我先掛了!』


    「啊,喂!……天花!!」


    通話完全中斷。


    「可惡!」


    我憤然站起。


    「前輩,我去一下天花家。能請你向副編輯長轉達嗎」


    「誒?怎麽了?天花醬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也不知道」


    我空手離開了編輯部。


    鳴海流生……你究竟對天花做了什麽?


    ?繼、繼續下去會壞掉的!


    「來陪我玩一場認真的遊戲吧」


    「認真的遊戲……嗎?」


    不懂鳴海所說含義,微傾腦袋的天花。


    「沒錯。為了由我和你創作出『終極創作物』」


    剛才他也提到過這個。


    「你的【涼陰尋暖】,我有拜讀過……以你的年齡,能創作出那種作品令我非常震驚」


    「謝、謝謝您的誇獎」


    「即使和你作為新人出道的作品【加爾迪尼亞戰紀】相比,也能看出驚異的進步。讓你如此成長的人,是黑川君吧」


    「啊,是的。黑川先生非常照顧我。不管是技術方麵,還是精神方麵」


    「呼姆。他對作品的熱情確實讓人佩服。把那份心情傳達給創作人,使小說與插畫的質量飛躍性的上升……歐朵莉君和索蕾幽君的例子,就能證明這點——然而,太天真了」


    「誒?」


    「盡管他的幹勁值得讚許,可是他看作品的眼光並沒有非凡之處。天花君你剛才說在技術方麵也受過照顧,但那些僅僅是表麵上的幫助。他並不具備,讓作品的質量發生根本性變化的能力」


    「…………」


    「哎呀。不要那麽生氣啊。我知道聽到喜歡之人的壞話會很不開心。我並沒有貶低他的意思」


    「您錯了。和那些無關,黑川先生作為編輯是個非常優秀的人——」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我」


    感覺並不像自信過度。


    鳴海給人一種仿佛在敘說事實的感覺。


    「……這麽說,鳴海先生就能讓【涼陰尋暖】變得更有趣嗎?」


    「一百一十二頁的第三行」


    「誒?」


    「啊啊,抱歉。是我解釋不夠。我是在說【涼陰尋暖】。是真晝和銳二上學的場景」


    「鳴、鳴海先生,您不會對哪一頁對應什麽場景,全都……一清二楚吧?」


    「沒錯」


    「莫非,您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嗎?」


    「沒有。我不具備他們那種猶如錄像一般全部記住的能力。不過,我認為該【記住】的作品,每一段都會永久留在我的腦中」


    「那、那種反而更厲害吧……」


    「我的事情無關緊要。我反而對你不記得感到不可思議。要是一般場景還能理解,可那段是【涼陰尋暖】的關鍵部分啊」


    「關鍵?」


    天花歪頭。那是一段平常對話的場景,並沒有什麽高潮,也沒有埋下連接後文的伏筆。


    「還有另一個關鍵點。一百五十頁的第五行……真鍋演說的場景」


    鳴海流生又說出了另一段場景。


    「那兩點為什麽會——」


    話說一半,天花停下動作。


    「啊……」


    「喔。這麽快就察覺到了嗎。感覺果然夠靈敏」


    看到天花反應的鳴海的臉上,浮現滿意笑容。


    「還有,二百零一頁的第二十行。銳二和真鍋拳拳向對的場景。再有——」


    「請、請等一等!」


    天花急忙打斷鳴海的話語。


    猶如湧泉。


    今後的發展和角色們的互動,不斷湧於腦內,不受控製。


    「怎、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其實,我無法想象你的腦內現在裝著什麽靈感。我僅僅是莫名能察覺到而已。察覺何為文『芯』。它們彼此沒有聯係,很多時候是獨立的場景。可是,通過我指出那些,在作家的腦內會發生爆炸性的化學反應,會以點連線想出故事與角色。通過我的建議,作家們會變得非常快樂創作」


    那種幻想般的事情怎麽可能會發生……然而,現在天花的腦中滿是【涼陰尋暖】第三卷的內容。


    更可怕的是,在認為想到最棒故事的下個瞬間,想出了更棒的故事——這種情況不斷反複,連綿不絕。


    最可惜的是已經提交的第二卷完成稿。得到清純的高度評價,天花當時認為發揮自己全力的原稿……現在修改的話,毫無疑問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過,有古怪……這種狀態很不正常。最不可思議的是,僅用語言創造出這種狀況的鳴海流生。


    那不是從一創作出有趣文章的能力……也非把已經完成的文章修改的更有趣……而是能讓作家把文章改的更有趣的能力。其程度異常驚人。


    是能評價為,編輯天才的能力。


    「先說好,我並不能看出所有作品的核心。感度和作品的質量幾乎成正比吧……在這方麵,【涼陰尋暖】給予了我從未有過的強烈感度。感覺到的核心還有三個,要聽嗎?」


    「請、請給我一點時間」


    不行……繼續接受那種東西的話……大腦會壞掉。


    迄今為止,也有過冒出靈感的情況。


    從前天花自己形容的『閃現』正是那個層次,前些天更上升了一個層次——有了第一次自己創作物語的經曆。


    可是,現在這個已經和那些不在一個次元。


    想象力已非噴湧的泉水能夠形容,早已化為狂暴的洪流,流竄於腦海。


    而且,還沒有結束。


    其對象並不僅限於【涼陰尋暖】……連其他作品的靈感都有浮現。


    果然很奇怪……超越常識。


    但是——


    那種感覺並不會讓人不快,反而——


    「好厲害……好開心!」


    給予了天花極致幸福。


    「哈哈哈。你的表情太棒了。那麽天花君,比起在這裏和中年大叔聊天,你有其他更應該做的事情對吧?」


    「啊,是的!我想盡快寫作,對不起,我先失陪了!其他三個請在下次告訴我!」


    天花深深鞠躬後,急速奔跑離去。


    「呼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激烈的反應。好像有些太奏效了」


    變成一個人的鳴海流生喃喃自語。


    若繼續下去,可能無法再阻止她。


    可能會失去理性,埋頭於創作之中。


    其結果,或許會影響到她的身體。


    「算了,隻要在作品完成之前不死掉就行」


    ?好像這本書裏隻會出現吃錯藥的人


    「哈啊……哈啊!」


    因為離開sadokawa大樓後一直全力奔跑,呼吸非常淩亂。


    不過,再堅持一下就好。過了這個拐角就是天花的公寓——


    「哦呀,真巧啊」


    「——!?」


    從拐角走出的人是。


    「鳴海……先生」


    「哈哈哈。你那是『究竟吃什麽臉色可以那麽亮澤』的表情吧』」


    「請不要胡鬧。我現在沒有時間陪你開玩笑」


    「哎呀哎呀,不要表情那麽嚇人嘛。我也很擔心天花君啊」


    「果然是因為你嗎……你到底對天花做了什麽」


    「我可沒做什麽壞事。就是稍微給了點創作方麵的建議」


    聽你扯淡……比起在這裏追問這個男人,現在更應該去阻止天花創作。


    「抱歉,可以請你讓路嗎」


    「這我可做不到」


    鳴海流生擋在必經之路。


    「你現在是想去阻止天花君吧」


    「廢話。她昨天明明才暈倒,現在卻還想創作」


    「哪會有想阻止作家寫作的編輯啊」


    這句話和前些天副編輯長說過的話語有些類似……可是,意思卻截然不同。


    「哪會有讓可能會倒下的作家繼續創作的編輯」


    「又不是立刻會死」


    「你……」


    這、這個混蛋……究竟在說什麽。


    「不可理喻……我走了」


    「等等」


    鳴海流生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的力量比想象的還要大。


    「請放開我」


    「我拒絕」


    「鳴海先生……你現在的行為,和你指責過的淺加先生沒有任何區別」


    「哈哈哈。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那個男人侮辱物語,讓最差的作品問世。而我現在正為了讓『終極創作物』的苗頭不被毀滅奔走。如果你看不出我和他正好相反的話,我隻能對你的眼光表示質疑」


    「『終極創作物』……為了完成那個,作者變成怎樣也無所謂嗎?」


    「沒錯」


    「……」


    毫不猶豫速答的鳴海流生,唯有讓我無語。


    「我閱讀天花君創作的原稿,指出核心所在。以此為基礎她再修改,我再次指出核心。不斷重複這個過程——最終會產生迄今為止沒有人閱讀過的物語。讓那種物語問世,是我畢生所願。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那是你自己的問題。不應該把天花牽連進去」


    「炙熱。從現在的天花君身上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炙熱。現在她的筆承載著無窮的熱量,努力鍛造『終極創作物』的原型。我不能允許有人從中阻撓」


    「黑眼圈……」


    「啊啊,這個啊。既然作家冒著生命危險創作,編輯便不可能獨善其身。而且,忍耐困意致極限,感覺便會上升到極限……這樣能更加強烈、更能感受到作品的核心之處」


    我之前隻顧擔心天花……仔細一看,鳴海流生非常憔悴。


    眼下黑眼圈,頭發雜亂,皮膚粗糙,臉色發白。曾經那種強烈的閃亮氣場盡數消失,眼神和同齡人無異。


    我曾有過兩天不睡的經曆。他的情況比當時的我更糟糕。


    「鳴海先生,請你立刻回去休息。你也會倒下的」


    「你最好認真聽人說話。我說過吧,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鳴海流生以充血的眼睛望我而笑。


    我對他的認知有誤。


    我以為於創作方麵,他是一直能夠創造出快樂的人。以為他是把歡樂分給作家和讀者,為了擴大歡樂而工作的編輯。


    就算無法理解他那奇怪的言行,也還是能夠對同為編輯的最根本的部分產生共鳴——曾這麽認為。


    但是,是我錯了。


    這個人隻追求『有趣的作品』。


    對創作人的紳士行為和友善態度,都是因為有所需要,他隨時都可以變得冷酷。


    為了他本人所說的『終極創作物』,會不計後果……其中甚至包含他自己。


    「所以,不要妨礙我。隻要交給我和天花,就能創作出世間從未有過的物語!」


    這個男人很危險


    。


    「最能引出她的潛力的人是我!」


    不能再讓天花和他牽扯下去。


    「你也一樣,棗蒼佑君」


    「……………………」


    「快來【這邊】吧!我已經給你提示了吧」


    雖然他在筆直看著我——


    「這是競爭。天花醬和棗蒼佑君,誰會先完成『終極創作物』呢……啊啊,太讓人期待了!」


    可是,他的眼睛隻在看我背後的『作品』。


    ?決意


    遭遇鳴海流生的幾分鍾後。


    「……呼」


    我來到了天花的公寓前。


    『……嗯?等一等。考慮到蒼佑君的情況,可能讓你和天花醬見麵會更好。嗯,我改變主意了,你過去吧』


    鳴海流生突然改變主意,放開了束縛的我的手。


    『反正現在她,直到作品完成之前是無法停下來的』


    ……沒有那種事。我絕對要阻止。


    我調整好呼吸,按下了門鈴。


    「…………」


    等待少許,沒有回應。


    再次按鈴。


    「…………」


    同樣沒有回應。


    第三次也是同樣的結果。


    難道……又暈倒——


    「天花……喂,天——」


    「嗯?」


    在我想要大聲喊的時機,天花打開門露出嬌顏。


    「太、太好了……沒事啊」


    「沒事……黑川先生,太誇張了。不過,謝謝你的關心。請進屋,我跟你泡茶」


    「不,在這裏就好……可以稍微談一談嗎?」


    「啊,好的」


    畢竟先前有過網絡騷動,也沒有什麽特殊關係,一個社會人男子不方便進入女高中生的房間獨處。


    「在我來之前,是在寫小說嗎?」


    「是的,當然!」


    「現在立刻停止」


    「誒?但是,現在寫的很順啊。太過集中精神,沒能馬上注意到門鈴聲。對不起」


    「沒事。你現在的那種狀態,是因鳴海流生而生的假象」


    「我知道」


    「誒?」


    「自從得到鳴海先生的建議後,我變得很奇怪。情緒異常高,這種情況並不正常」


    「你,既然這麽清楚為什麽還要……」


    「寫作非常開心!」


    「……那句話我剛才已經聽過了。我是在說,那種快樂的心情是虛幻的」


    「我不在乎」


    「啊?」


    「即使我現在的這種心情是某種被洗腦的狀態……也和作品全然無關。現在創作的作品的有趣,是沒有半分虛假的真實。繼續下去的話,也許就能完成『終極的創作物』」


    連天花,都說出了和鳴海流生相同的話語……


    「這麽一來……我的夢想或許就能實現」


    「誒?」


    「是征服世界!靠這個……和鳴海先生一起的話,就能向全世界的人們傳達『我』的存——」


    天花突然停止話語。


    「對、對不起。我的責編明明是黑川先生」


    「不,沒關係……可是,你果然還是錯了。昨天看到的中篇,以那個為藍本的作品,是無法傳致人心的」


    「誒,可是黑川先生也說過有趣啊……」


    「嗯,沒錯。但是——」


    從那份原稿身上感受到了,和【去死吧】相同的災禍氣息。


    【去死吧】誕生於美門醬的扭曲欲望,是一部可能會改變人心的危險作品。


    兩者的不同之處在於,【去死吧】是極端沉重的灰暗物語。相反,天花的中篇無論是設定、角色、故事,全都屬於王道正統派。在充滿希望物語的背後,滲著不知名的不安。


    「那個物語不一樣。不是天花光星應該寫的文章」


    天花的文章以暴力性的有趣為豪。


    可是,不能真的做出傷害讀者心靈的事情。


    「那麽,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誒?」


    「在我們說話的現在,靈感也在不斷湧現。無法控製想要創作的欲望。明明絕對能寫出有趣的作品,卻中途放棄的行為有違作家」


    「冷靜點。我並沒有讓你不要寫。是在說你現在的心態有問題。在放置一段時間,冷靜下來以後——」


    「不能那麽做。我能感受到熱情的時機隻有現在。不以這種心情創作沒有任何意義」


    如她所言,天花的眼中蘊含著迸發的火熱……還有些許的狂熱。


    不行……語言已經不具效力。


    但是,也不能用物理手段束縛她……為了根本解決問題,唯有想辦法去除支配天花心靈的扭曲。


    ……可是,不知該怎麽做。


    「黑川先生,可以就談到這裏嗎」


    天花試圖關門——


    我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腕。


    「天花,為什麽就不能理解我——」


    「真的很對不起。我很清楚黑川先生非常擔心我……要是不放手,我就要大聲喊人了」


    「……」


    天花的纖細手腕脫離我的手掌。


    「對不起……可是感覺做得到……以鳴海先生的這種方法,也許就能超越棗蒼佑先生」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


    「————」


    我的心中,某種感情開始萌芽。


    「……喂,天花」


    「嗯?」


    「你說會……超越棗蒼佑」


    「是、是的!雖然一直處於追趕背影的狀態,但是以現在的我或許就能——」


    「開什麽玩笑」


    「……」


    你早已超越了我。為何要那麽貶低自己,把我過度神話……隨你怎麽想好了。


    不過,卻說以現在的你能超越我?在被鳴海流生的邪術蠱惑的狀態,以那種惡心的眼睛創作的物語能夠超越我?


    「我們做個約定吧,天花」


    「誒?」


    「從現在起,如果我創作的作品比你的有趣,你就要承認鳴海流生的方法是錯誤的」


    「從、從現在起?就、就是說——」


    「嗯,我會以棗蒼佑的名義創作新作」


    負責的作家變成這種樣子,怎麽可能忍氣吞聲。我會盡我所能,拯救天花。


    然後——


    「我會讓你明白,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啊……」


    天花的臉瞬間嫣然。


    好像比剛才更興奮了。那是打算徹底頑抗的意誌嗎?


    ——正合我意。


    「我想說的隻有這些,再見」


    「等、等等黑川先生。不要說完就——」


    我不顧天花的抗議,強行關上了門。


    我們之間已無需言語。


    今後,隻需用文字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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