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伯納說人生有兩出悲劇,一是萬念俱灰,另一個是躊躇滿誌。而我現正處於折中這兩個詞人生之中,倍感無力。


    拿起床頭櫃上鏡子左右看一看,是韓右右臉。我不死心,眯著眼睡了一會兒,心裏默數到第十隻羊後,跳起來跑到客廳落地窗前一照。


    一米六一個兒,發育不良身材,一頭雜草叢生長發。令我捶胸頓足、幾欲屍橫當場依然是韓右右那張臉。


    奔回房間,拉起頂著我臉韓右右使勁搖了搖,威脅說:“給你十秒鍾時間醒過來,不然我把你右手邊第三個粉紅色香奈兒包包變成今年時興流蘇拉絲款式。”


    想必我說話遠不如直接行動那樣有震撼力,韓右右我數到第二十秒,並忍無可忍地抓起抽屜裏剪刀,一塊木板上發出撕心裂肺叫聲之後,終於翻下她戀戀不舍席夢思床鋪,抱上我大腿,發出加撕心裂肺吼叫:“笙笙啊!你不能!不能!它是我寶貝心肝蜜餞兒,它是我命啊!你不如殺了我吧!”


    我看見她閉著眼睛都能準確無誤地將剪刀削尖一頭抵著我喉嚨份上,暫時大度地原諒了她。


    韓右右起床後習慣先洗臉再刷牙,並且一麵口吐牙膏泡沫,一麵站我麵前顯示她廣袤無垠胸襟:“不就是……換個身體嘛,有什麽……大驚,小怪,。”


    我繼續擺弄著鏡子,拂額頭疼地告訴她:“老佛爺,東方教主,太皇太後娘娘,請您先把口齒刷清,再來發表您個人感言。”


    她隻能我無比厭惡眼神之下妥協,回到盥洗間和我隱形眼鏡進行拉鋸戰。


    韓右右有一雙15眼睛,我視力卻隻有8,左右眼皆帶有超高度數閃光,發生了這件靈魂交換不幸事件之後,隻有這一點能讓我稍加滿意。


    而關於這件不幸之事,我曾經電視到看到靈魂交換場景,大多有某些契機可尋,比如《秘密花園》裏麵男女主角遇上雷霆暴雨就能交換回自己身體。而我和韓右右卻毫無開始結束以及任何契機情況下,能隨時隨地甚至隨身空間那般交換靈魂。


    可怕是,兩年前,我和闊別六年學海生涯韓右右共同考入同一所大學後,便做出了一個讓我們懊悔不迭決定——同居,並且麵對房東太太一番出神入化花言巧語之時,我們毫無抵抗力地支付了整整三年房租。這就表示我和韓右右如果現分開,將會浪費後一年房租。一個月房租是2元,一年房租就要達到2萬4千元。


    如此巨大金錢數額,並不是兩個勤家節儉兼外打工大學生能狠下心浪費。所以,我和韓右右就這個問題磋商一個小時候後,決定妥協。


    我一度覺得這種遭遇簡直讓人痛心疾首,真是恨不得把上至玉皇大帝,下至酆都鬼帝,遠古至今所有帝王都罵上烏龜王八蛋一遍,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當然我一個月前,也就是這件事發生後那一秒如願以償地這麽做了,並抱頭表示如果長此以往下去,我們兩個女孩子拖著這樣疑難雜症果斷嫁不出去。


    韓右右聽到之後麵帶歉然地告訴我:“笙笙啊,實不行咱倆就湊合湊合著過吧,現不是流行什麽ptl或者ppl嘛,你看咱們連兒子都有了。”


    結果她得到我一套黯然*掌。


    韓右右說兒子是她十六歲時候生下來,我遇見她時候,韓小山已經能把一套變形金剛肢解成一片金屬狼藉,相當分量上繼承了韓右右破壞遺傳因子,也為他確實是韓右右兒子增加了可信度。


    至於韓小山親爹,我曾經量不勾起她任何不好回憶情況下試探過兩句,得到答案是:“你是想問小山爸爸?你早說嘛,就是我初中一個學長,叫葉什麽來著,不好意思我忘了啊。”


    我相當懷疑韓右右是當真把人家名字給忘了,還是因為他曾經帶給她痛不欲生經曆,所以故意忘了。


    但是看到她歡樂地解決了兩塊23寸披薩,並且愉悅地看著樂大本營裏謝娜說:“笙笙,娜娜姐怎麽又變漂亮!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她了!”之後,我相信她一定屬於我剛才提出兩條假設前一條。


    ***


    韓右右結束和隱形眼鏡戰爭之後,拖著一雙粉紅貓拖鞋啪嗒啪嗒走到韓小山門前叩了兩聲:“小山,起床吃飯,我記得你今天有期末考試!”


    韓小山敲門聲響起第二秒已經抱著書包開門而出,看了韓右右一眼之後,麵無表情且習以為常地說了一句:“今天是你當我媽媽啊。”


    自我看見韓小山那一刻起就覺得他性格過於刻板,說一句話時常老氣橫秋像個七八十歲老頭。我曾經向韓右右表示過,小山這樣性格不大正常,要不要帶他看一看醫生。


    韓右右不以為然:“兒子成熟點好啊,能照顧老娘我,你看我這麽年輕活潑,逆向生長就知道是晚節不保女人,有個處處能為我考慮周到兒子,才能有效地阻止我替他找個後爸。”


    我敢保證自從韓小山聽到他媽說那句話之後,變得加成熟穩重,寡言少語得無限趨近於自閉症兒童。


    我回憶片刻,韓小山已經穿戴整齊,不同七歲孩子那般動如脫兔,他一步一踏之間穩若泰山,中規中矩地坐到我麵前吃早餐。此之前他努力很久,想對著明明是親媽軀殼,卻裝著蘇陌笙靈魂我喊一聲蘇阿姨。結果努力很久,感歎命運多蹇那般歎了一口老生常態氣,穩穩當當地啃起我昨天買牛角麵包。


    韓右右當然不能無視兒子教育問題,喝了一口牛奶之後,雙唇帶著一圈乳白色液體,叉腰闊腿地進行屢見不鮮韓式教育法:“韓小山,清晨一大早起來就應該跟長輩打招呼,你怎麽能自說自話就坐下,喊一聲蘇阿姨。”


    我覺得這種教育方法已經不適應二十一世紀孩子,正思考著如何替小山解圍,韓小山聳了聳肩,有條不紊地分析說:“我覺得現這個非常時期,不應研論喊不喊人問題。而是你頂著蘇阿姨一張臉,我卻要叫你媽媽,實太別扭,而蘇阿姨戴著你一副軀殼,我還要客套地喊一聲蘇阿姨,又委實太生疏。與其糾結於打招呼虛禮,你們兩個要不要實際地商榷一下,如何解決這個類似不定期大姨媽綜合症惡俗問題。”


    從韓右右一臉驚悚表情之中,我肯定她是被她年僅七歲兒子,卻能冒出來“大姨媽綜合症”和種種漢語專業名詞給威嚇住了。


    我其實對韓右右這個表情已經司空見慣,甚至能揣測下一秒她會抱上我大腿,蕩漾她獨具匠心哀喉,從而徹底震碎我耳膜:“笙笙啊!!我是不是養出了一個怪物啊!為什麽他說十句話裏我有九句話都聽不懂啊!他難道是m78星雲來?還是氪星上小超人,或者是十二國記裏胎果,通過虛海偷偷到我肚子裏安家?”


    我相信她如果把看電影動漫精神頭用多讀幾本書上麵,一定會認為自己其實也是從某個不為人知星球上來毀滅地球。


    我拍拍她背安慰道:“也不怪你,我十句裏麵也有那麽一句不能理解。身為金融與貿易係你有九句不理解是很正常。”


    韓右右順著我撫摸手點點頭,我起身離桌瞬間,又抱住我大腿,有些不依不饒:“不對啊,身為金融與貿易係我不能理解,身為藝術生你就可以理解啦!”


    我想了想,點頭說:“好賴也是藝術係,和文藝有些沾邊對不對,你就不一樣了嘛。”


    韓右右這一次終於發揮了理科生應有智慧,頗有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隻等閑堅韌精神:“也不對啊,我記得你是學畫畫,還是學毛筆,還是學別什麽,反正和文字不沾邊啊。”


    我雖然很想表彰她智慧突破了修仙小說裏第一層,奈何時間不等人,我七點早自修再過一刻鍾就要開始了,而今天據說有一位輔導員將被撥到我們班上。


    我使勁扒開韓右右緊攥我褲腳雙手,一聲撕拉聲毫無征兆地傳開之後,她終於默默無言地回到房間裏收拾書包。


    我看了一眼這條一百二十塊休閑打底褲,忍著心頭猶如被刀割巨大疼痛,對韓小山招了招手:“去上學,要遲到了。”


    他點點頭,背起小書包站我跟前說:“不要怪她了,她也不是故意,你跟她認識這麽久,也了解她性格就是那樣,千秋萬代都改不了。”


    這孩子比韓右右還了解她自己。看來有時候孩子早熟一點也沒什麽不好,起碼不會發生家庭戰爭。


    我既然被裝韓右右身體裏,便肩負送韓小山上學任務,即便他屢屢表示可以自己上學,礙於大人與身俱來強烈責任感,我拒絕了他自己上學提議。


    能果斷作出這個抉擇,主要還是因為他小學就我學校對麵。


    韓小山老師並不知道此刻韓右右身體裏呆著是我,看到我送韓小山來教室時候,他笑著迎上來說:“你是韓小山媽媽啊?小山這孩子很棒,期中考試時候拿了全校第一,唱歌演話劇都像人家專業小歌星小演員,您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栽培。”


    有老師一番溢誇,想必韓右右聽了一定能飛到天上去,可惜被我撿了個便宜。


    我對老師笑了笑,說了兩句客套話,韓小山深不見底眼神中送他離開。剛剛轉過頭,卻看見一個陌生男人站我麵前,打量了我半天,突然用他鄉遇故知口吻打招呼:“韓右右?”


    我用幾秒鍾時間為他做了個定義,冬季款卡其色大衣,意大利名牌紅色圍巾,某知名品牌手套,配上一條價值三萬元歐洲潮流牛仔褲。


    不折不扣千金太子爺。


    韓右右居然認識這麽一隻金龜,還是一隻長相不凡金龜?我有點不可置信,他英俊臉上流連了幾秒,才厚著臉皮回答他問題:“嗯,我是韓右右。”恕我並不是韓右右本人,不知道這隻金龜名字,隻能草草回答了一句,企望他不會刨根問底。


    他目光裏透著一種我難以預料傷感,能咂摸出來,竟然還有一絲垂死掙紮愛意。但這一絲愛意他問我韓小山是不是我兒子,並且我替韓右右如實回答之後,被滅蕩然無存。


    他笑了笑說:“原來是這樣,恭喜你。”冬日陽光照他有如鴻羽一般柔美臉龐,我有片刻羨慕韓右右能認識這麽個奶油小生,再有片刻埋怨她認識奶油小生,卻沒將他變成自己東西,真是瞎了眼。


    羨慕又埋怨兩相夾擊中,發現早自習時間已近咫尺,急急忙忙和奶油小生說了一聲:“我上課來不及,先走了。”之後,頭也不回地奔向校門口。


    身後能感覺到一雙視線久久停留我背脊上。</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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