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山腰。克莉絲他們如今身處的地方雖然小,仍是個廣場。眾人首先用魔術驅除積雪整好地,便於奔跑。


    『那麽就拜托各位了。』


    「我、我明白了……」


    克莉絲手拿gb一五,坐在一名年輕白狼族的右肩,腳則放在他的手掌上。男性的腰際綁著繩索。他由於克莉絲的信號使用肉體強化術輔助身體開始奔跑。剩下的兩人則配合時機詠唱魔術。


    「「冰雪之龍,回應我的召喚吧。在我眼前創出冰河的世界!永久凍土(permafrost)!」」


    是水與冰的複合魔術,但這次是利用來製造克莉絲他們的踏腳處。


    抱著她的年輕人在結冰的踏腳處上狂奔,盡管前方就是山崖。


    「喔喔喔喔喔喔喔!」


    他就這樣一路狂奔,用魔力強化過的雙腳起跳,在冰凍的踏腳處上一躍,一口氣爭取到約一百公尺。不過接下來由於是在空中,沒有翅膀的他們,隻會一個勁兒往下掉。


    雖然兩人失去衝力,但白狼族的年輕人這次換把魔力集中在右手。


    「喝!」


    克莉絲就那樣像顆棒球似的被丟向遠方。體重輕盈的克莉絲簡直就像是真球那樣迅速延伸飛行距離,將她丟出去的男人腰上卷的繩索達到極限,強製停止他在空中的行動。


    克莉絲破風前進,迅即接近到gb一五的射程範圍內,經由魔術強化的臂力加上她的輕盈體重,爭取到一百五十公尺的距離,但那股衝力正在漸漸往下掉。


    還以為會就這樣墜落,但空中生出了冰製的墊腳石。


    是留在山腰的白狼族們,向著克莉絲放出粗冰柱的攻擊魔術。然而他們並沒有在暴風雪當中釋放精密攻擊的技術跟實力。


    克莉絲是在理解那一點的基礎上,叫他們使用攻擊魔術的。她要他們盡量多多釋放攻擊魔術,克莉絲一邊閃避著因為風的影響或精準度不足而衝著自己來的冰柱,一邊用肉體強化術輔助的雙腳挑選能當成墊腳石的冰柱,如同在跳石那樣爭取距離。


    「!」


    她扭動身子勉強躲掉逼近的冰柱。雖說是千鈞一發,但多虧如此得以爭取到兩百公尺以上的距離。接著她踢開最後一根當成墊腳石的冰柱縱身一躍!


    長長的金發有如翅膀飄揚,她跳進白色的空中。克莉絲的口中自然而然地流瀉出「步槍兵的信條(rifleman"s creed)」。


    她從平時就極力主張在哼起「步槍兵的信條」的時候會增加集中力,提升命中率。為了提高集中力,她動著嘴唇像在自然地唱歌一樣。


    她一口氣拉近剩下的距離。


    克莉絲一抵達射程範圍內,就雙手拿著gb一五朝向要引發雪崩的地點。


    此時踢開踏腳處的衝力已經減弱,遵循重力的枷鎖開始向下掉。下方是染成乳白色的穀底。就算是克莉絲,從這種高度落下還是免不了一死。盡管如此,她集中自身的注意力,連一丁點的恐懼都沒有,雙手握著gb一五繼續舉槍。


    「吸、呼……」


    吸氣,吐氣,屏息。


    克莉絲從意識跟視野中一一消除雪、風、溫度、濕度,甚至連墜落的自己都消除掉了。


    即使就這樣什麽都不做等死也不在意,在她的意識中全世界都消失了。


    隻有要把四十公厘榴彈,送到目的地的想像畫麵而已。


    輕輕扣下扳機!


    榴彈帶著比起子彈更加有氣無力的聲音發射出去。


    克莉絲沒有看結果,她一放開gb一五就立即拿出爆破手榴彈拉掉插硝,並且從腰間拿出跟鬥篷合在一起的鬥篷雨衣。


    「嘎啊啊啊啊啊啊!」


    此時突然之間——衝破乳白色的穀底,帶著新傷的單眼白龍張開血盆大口現身。


    白龍試圖吞掉克莉絲。


    「——!」


    她的手指已經離開手榴彈的安全握把,依照計算好的時間爆炸。


    像是跟手榴彈互相呼應,射出的四十公厘榴彈在目的地著彈、爆炸。在雪山上層層堆積的雪,簡直就像是白色海嘯一般往山下前進。


    (雪流成功了,接下來就是——)


    克莉絲將另一手握住的鬥篷當成盾,抵擋手榴彈的爆炸並被吹飛。


    她使用目的是透過「爆炸時的衝擊波」造成傷害而製作的爆破手榴彈。克莉絲在無法動彈的空中,讓爆破手榴彈爆炸把她吹飛,再利用那種爆炸衝擊波進而逃離白龍的張口一咬。是隻有體重輕盈的克莉絲才辦得到的絕技。


    「咕嘎啊啊啊!」


    「——!」


    與此同時白龍由於眼前突如其來發生的爆炸受到打擊,因疼痛而大聲吼叫。


    另一方麵克莉絲逃離白龍的一咬,碰到它的背部,像在滑它的背部那樣向下墜落。然後在快到底的地方用鬥篷勾住白龍的鱗片,才免於掉落穀底。


    而且運氣更好的是,白龍在混亂狀態下搖搖晃晃地朝著白狼族人所在的雪山中麓飛去。


    克莉絲擠出最後的魔力,從龍的背上跳下來。


    負責護衛的那群白狼族,用肉體強化術輔助身體溫柔地接住了她。


    「克莉絲小姐!好、好厲害!太厲害了!沒想到你真的四肢健全地回來了!」


    最年輕的白狼族男性放開她讚賞不已。


    克莉絲用失去極多魔力的蒼白表情,微笑地回應他的稱讚。


    為了用gb一五引起雪崩,她想到從山崖上跳下去,在白狼族們的協助下接近目標,但這是一旦執行就回不來的單程車票。


    隻要能救到琉特等人她在所不惜,但也不想害他們傷心。


    在苦惱之際,她察覺到以為用「7.62x51公厘 炸裂魔石彈」引爆了頭部的白龍還活在乳白色的穀底。由於它在千鈞一發之際吐出氣息的緣故,所以沒有打準目標,沒能成功給予致命一擊。


    於是克莉絲想到利用白龍來阻止發射過後的墜落。


    一如她所料,自尊心高的白龍發現到墜落的克莉絲,張開血盆大口逼近她,其後就如同剛剛那樣。


    對於克莉絲那連作戰計畫都稱不上的魯莽賭注,那群白狼族從聽見、執行到她回到這裏都十分驚訝。盡管將克莉絲丟出去的年輕男性毫不掩飾地稱讚她,但其他人都用畏懼的眼神望著她。


    「咕嚕嚕嚕嚕嚕嚕……」


    「!」


    白龍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跟害怕的白狼族相反,克莉絲用銳利的視線望向在四周飛翔的白龍。龍一瞬間露出了似是在懼怕的神情,而後掉頭飛向北大陸內陸。


    那群白狼族為了白龍撤退、雪流成功還有自己跟克莉絲得以生還,發出了歡呼聲。


    那個聲音大到感覺整座雪山都聽得見。


    ▼


    「危險!」


    我勉強躲過巨人族丟過來的岩石。


    背後是深不見底的山穀。前方大約有七十尊的巨人族朝這邊進攻。


    即使想逃離它們,聯係著深穀的橋卻已經遭到破壞。


    就算想用肉體強化術強行通過,巨人族會丟岩石過來,所以沒有那種空檔。


    我跟白雪專注地回避敵人丟過來的岩石。


    縱然我對白雪說:「趁巨人族被雪流衝走的時候逃吧!」但感覺在那之前就會被巨石打中沒命啊。


    應該思考不等雪崩逃離這裏的方法嗎?


    「琉特先生!白雪小姐!為什麽你們還在那裏?」


    「兩位的危機就交給我這梅亞?多拉桂!梅亞?多拉桂火速趕來了呀!」


    「麗絲!梅亞!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


    本應在諾爾地波登的城牆對付朝著城市而去的巨人族的兩人,正站在深穀的對岸上。


    雖然有許多疑問,但是來得正好。


    「橋壞掉了過不去那邊!能不能設法解決這個狀況啊!」


    我跟白雪目前隻能專心閃避。


    此時隻能依賴麗絲跟梅亞了。


    「就、就算說設法解決,但該怎麽做……」


    「這裏就交給我這琉特大人的首席徒弟梅亞?多拉桂吧!」


    在麗絲苦惱之際,梅亞像是為了蓋過她而開口宣告。


    看樣子是有什麽作戰計畫。


    「琉特大人!白雪小姐!我現在就向你們那邊投擲鎖鏈,請接好了!我們會好好支撐住的,請你們放心!麗絲小姐可以請你拿出我剛剛說的東西嗎?」


    「好、好的!」


    麗絲將梅亞要求的東西,從「無限收納」中取出交給她。


    梅亞要求的是手榴彈、長鎖鏈跟放在小木桶裏的魔術液體金屬三樣。


    手榴彈跟魔術液體金屬就用不著說明了吧。


    鎖鏈則是「以備不時之需」而用魔術液體金屬製成的東西。


    梅亞接過那些之後,首先拿起手榴彈。用魔術液體金屬將手榴彈跟鎖鏈一端黏合。


    「琉特大人!白雪小姐!我現在就把這個手榴彈丟過去,你們接好了!」


    「喔!不愧是梅亞!真是好主意!」


    光是鎖鏈很難丟到這邊來。


    經由魔術液體金屬將手榴彈固定在金屬繩索上,下了點工夫讓它變得更好丟、能夠碰得到。


    山穀之間大約相距一百公尺。


    正在刮著暴風雪,雖然風勢強勁,然而若是用肉體強化術輔助身體的狀態,是能夠輕鬆丟到的距離。


    不愧是天才魔術道具開發者。


    「梅亞!就麻煩你丟了!」


    「琉特大人請交給我吧!那我要上嘍!」


    梅亞很有精神地回話,用肉體強化術輔助全身。


    她手拿帶著鎖鏈的手榴彈,拉開插硝往另一側用力丟過去。


    「啊……!」


    她似乎也在途中察覺到了,因此丟得不乾不脆的。


    結果帶鎖鏈的手榴彈嚴重偏離撞到崖下爆炸了。


    「喂、喂!梅亞!你為什麽拉開插硝丟啊!」


    「對、對對對、對不起!一不留神覺得很順就——!」


    大概是對投擲手榴彈這件事有條件反射才拔了插硝。


    梅亞也一臉歉意地一次次低頭致歉。


    「琉特!不是玩的時候了。快看那邊!」


    雖然我並不是在玩,但聽見白雪的聲音我仍舊回頭一看。


    雪山引發雪崩,直直地衝著我們這邊來。


    克莉絲狙擊成功了!


    那幅景象簡直就像是白色海嘯。激烈的爆炸聲響起,會讓人誤以為是地震的震動延伸到這一整片地方。蓄積大約一年半的雪一鼓作氣崩潰,向我們逼近。看上去是一幅充滿幻想的景色。沒錯,看上去的話。


    巨人族一下子就被雪崩吞沒了。


    雪崩的速度超乎我們想像得快!


    吞沒巨人族的雪崩也進逼到我們這邊。簡直像是仰望著的高聳白牆以高速朝我們逼近似的。


    「琉特!已經沒時間了,我們就從這裏跳吧。」


    「我、我明白了!梅亞!鎖鏈就拜托你了!」


    「這一次就包在我身上吧!」


    我跟白雪用肉體強化術輔助身體。


    我們兩人同時步調一致,從崖邊跳起!


    巨人族投擲的岩石堵住前進路線,沒辦法取得又長又直的距離。再加上速度快得超乎想像的雪崩,使得我們無法好好助跑,跳的時候力道不夠。


    於是衝勁自然不夠,我們在途中開始失速墜落。


    我的背後有白色的飛沫四處飛濺。


    「琉特大人!白雪小姐!請你們抓緊呀!」


    盡管梅亞把新做好的帶鎖手榴彈丟過來,但倒楣的是正好被強烈的側風吹中。雖然是用肉體強化術輔助身體丟擲的手榴彈,然而即使速度夠質量卻不夠,受到側風吹襲因此偏離了我們的位置,就算伸出手也絕對構不到。


    可惡!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雪崩衝走,跟巨人族一起掉下去!


    無論使用怎樣的魔術,隻要掉到不見底的深穀穀底一次就升天了。


    「琉特!手!」


    白雪抓住我伸出的手。


    她在穩穩抓住的同時,朗聲詠唱咒語。


    「寄宿於我手的冰精靈!舞動吧、癲狂吧、束縛吧!冰蔓(ice vine)!」


    她空著的手長出冰藤蔓,捕縛附帶鎖鏈的手榴彈。


    接著將它拉近我們身邊。


    「琉特,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交給我吧!」


    白雪用藤蔓將鎖鏈拉過來。


    我用空著的那隻手順利抓住鎖鏈。


    跟著跳躍的衝勁用光,開始失速。


    盡管重力試圖將我們拉進穀底。但多虧有鎖鏈,令我們不致追上因為雪崩墜落的巨人族。


    我們利用鍾擺原理。即使感覺就要撞上另一邊的山崖,兩個人還是將魔力集中在腳上,踢向山崖抵銷那股衝力,因此才沒有撞個正著,順利地懸掛在上頭。


    「嗚!」


    雖然鎖鏈勒住右手,但還能支撐住我跟白雪沒問題。


    「琉特先生!白雪小姐!你們沒事吧?」


    「對不起!我沒瞄準!既然如此還請琉特大人親手對我的身體降下懲罰!」


    「沒事的,我跟白雪都沒有受傷!我們很平安喔!」


    麗絲、梅亞從頭上跟我搭話,我大聲向她們報平安。


    話說梅亞根本就沒反省吧……


    她們用肉體強化術輔助身體,用鎖鏈支撐著我們。


    為了先固定在木頭上將人拉上來,她們說先給她們一點時間。我們當然表示同意。現在我的右手抓著鎖鏈,左手支撐著白雪的身體。她的雙手環著我的脖子,整個人貼在我身上。


    因為鎖鏈卷在右臂上,即使要耗上一點時間也沒問題。隻是肌膚會勒出鎖痕而已。我們暫時享受著漂浮在空中的樂趣。


    「琉特你快看,雪還在繼續向下流喔。」


    「真的耶。到底是累積了多少啊。」


    巨人族跟著一起往穀底落下。一尊又一尊……


    「……真是千鈞一發呢。」


    「是啊。隻要齒輪有任何一點偏差,搞不好就會死掉呢。」


    光是想像就覺得背脊發寒。


    今後為了在剛剛那樣的危機中能夠飛行,或許還是先製造能夠飛行的載具比較好。


    「不過呢……」


    當我在沉思之際,白雪在我的耳際開口:


    「能跟你一起死的話,那也是種幸福呢。」


    ……白雪小姐,你到底有多喜歡我啊。


    雖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不過就我來說,果然還是活著比較幸福呢。」


    「那是當然的。要是死掉的話,就沒辦法聞你的氣味了呢。」


    白雪把臉埋進我的脖子聞氣味,這家夥真的是一直沒變過啊!


    回過神來我們兩人已經互相麵對麵,然後在不知不覺中笑了出來。愉快的、幸福的,兩個人麵對麵互相投以笑容。


    大致笑完之後,我們自然地雙唇交疊。


    我抓著鎖鏈在空中搖晃,並且跟白雪幸福地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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