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晨起睜眼的時候,第一眼瞧見的便是大公子屋內床慢,她猛地做起身來,倒是給正套衣服陸從袛驚地回轉了目光。


    他狐疑看了她一眼,而後轉回了視線,手上穿衣服的動作也挺了下來:“既醒了,還傻坐著?”


    陸從袛將手臂微微打開,麵向文盈。


    文盈原本還深陷在錯愕之中難以回神,但瞧著大公子這個動作,她伺候人多年的習性便被喚了出來,忙不迭起身上前,步子還走不穩呢,卻能穩穩將大公子腰間的係帶係好。


    大公子高大的身形就在自己麵前,她有點不敢抬頭去看他,隻小聲問道:“公子,奴婢怎會睡在……”


    睡在他的床榻上?


    陸從袛唇角露出玩味的笑:“你還好意思問,爺叫你來伺候的,可你早早睡上了大覺,還強占了爺的床榻,如今知道心虛了?”


    文盈驚的手上一顫,怯生生抬頭去看他:“怎麽會。”


    “你是覺得,我如今在騙你?”


    “奴婢不敢。”文盈聲音更小了。


    “可奴婢怎麽記得,是在打扇的時候犯困的。”


    陸從袛裝作沒聽見:“什麽?”


    “沒,沒什麽。”文盈縮著脖子,再瑟縮些,可就要進他懷裏去了。


    陸從袛尾調微揚:“本公子心善,不同你一般見識,你居然還想不認賬。”


    文盈咬了咬唇:“奴婢知錯,不會再有下次了。”


    她心中暗暗懊悔,怎得就能這般沒了規矩,還自己跑到公子床榻上睡去了。


    她居然還頂嘴狡辯,這屋子裏就她和大公子兩個人,不是她自己過去的,難道還是大公子趁她睡覺了,將她抱過去的不成?


    文盈覺得自己理虧,故而給陸從袛穿衣之時更加認真了起來,可卻在到了簪發這一步犯了難。


    她手裏拿著玉冠,猶豫開口:“公子,您能低一些嗎。”


    陸從袛看了她一眼,回身坐到了圓凳上,示意文盈上前來。


    文盈站在他麵前,同他距離陡然拉進了起來,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縈繞在陸從袛鼻尖,叫他眼眸深邃了幾分。


    她的動作很輕,做起事來也極為認真,自己都沒注意離大公子越發的近。


    倒是陸從袛喉結滾動一下,溫熱的手掌直接扣在文盈的腰身上,慢慢將她推遠了些。


    他奪過她手中的玉冠和玉簪,清了清嗓子:“這般生疏,不知你在張氏身邊是怎麽伺候的。”


    文盈絲毫沒察覺他的異樣,隻以為自己笨手笨腳的討了大公子的嫌,小聲回道:“奴婢從前隻給夫人挽過發,未曾給男子束發過,您放心,奴婢定然好好練一練,下次定能給您弄好。”


    陸從袛起身背對她,輕嗯了一聲,語氣聽不出喜怒:“知道了,你回你自己房裏去罷。”


    文盈是有些內疚的,昨日還說要好好伺候大公子報恩呢,今日便連這點小事都弄不好。


    她上前一步:“公子,奴婢給您穿外氅罷。”


    “不必了!”陸從袛這話說的急促了些,語氣有些沒收住。


    文盈以為自己惹了他聲音,不敢再上前。


    倒是聽著陸從袛慢慢呼出一口氣來,他自己將墨發束起,聲音好似有點啞:“回去罷,我要去上職,你白日沒事,多去幫襯著杜媽媽。”


    文盈應了一聲,慢慢挪動著步子出了去。


    她心中暗暗道,公子的心思還真是難以琢磨啊。


    說著去幫襯杜媽媽,但實際上杜媽媽這個時辰還沒起呢,文盈自己則回了屋子又補了一覺,再睜眼便已經日上三竿。


    杜媽媽見她匆忙趕過來,連氣都沒喘勻,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何必這般著急,想來你昨夜也是累著了。”


    文盈到杜媽媽身邊坐下,慢慢將呼吸喘勻。


    其實昨夜她也沒幹什麽,不過是磨墨打扇之類的零碎活兒。


    可她將視線挪到了桌麵上熱氣騰騰的藥碗時,這才明白了杜媽媽的意思。


    文盈慌忙擺手:“我,我什麽都沒做。”


    杜媽媽即便是信她,也不能信血氣方剛的大公子,會任由到嘴的羊肉在身邊放一晚上,一口都不吃。


    她一邊縫著手上的鞋底,一邊道:“知道你女兒家麵皮薄,也不必不好意思,喏,那給你備了蜜餞,吃了便不苦了。”


    文盈有些急,還想再解釋,但杜媽媽卻抬眸瞧她一眼。


    似是在委婉告訴她,若是在鬧別扭不肯喝避子藥,那她便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沒了辦法,文盈隻能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強忍著苦意,將避子藥灌了下去。


    “這才乖。”杜媽媽滿意笑道。


    有了昨日母親的叮囑,文盈說不上是多委屈,隻對著杜媽媽扯出一個乖順的笑來。


    到了下午,文翹來了。


    當著杜媽媽的麵,文翹認真說著夫人的吩咐:“杜媽媽,通政司參議夏家的主母和嫡長女來府上了,說是為了謝大公子昨日收複驚馬之恩,夫人特來叫奴婢請文盈過去一趟。”


    文盈聽的雲裏霧裏,下意識抬頭去征求杜媽媽的意見,卻見她眉頭微微蹙起:“來同公子道謝,叫文盈前去是為何?”


    文翹有些為難道:“奴婢也不知,這都是夫人吩咐,杜媽媽別為難奴婢了。”


    杜媽媽眉頭微蹙,卻也不好說什麽。


    文盈挽上了她的手臂:“沒事的杜媽媽,我去一趟罷,要不人家來了道謝,咱們院裏總得出人去接謝禮呢。”


    話既說到了這份上,杜媽媽也不好在拒絕,隻輕聲囑咐著:“小心著些,可莫要再帶傷回來。”


    文盈應了一聲,跟著文翹出了院子。


    文翹忍不住感慨:“你在大公子這,倒是挺受看重的。”


    “是他們人好。”文盈憨聲道。


    文翹眉宇間滿是文盈看不懂的擔心,她問,文翹又不說,直到她到了夫人院裏麵,猝不及防同昨日大公子救下的那位姑娘打了個照麵。


    張氏瞧見了文盈,眉眼含笑:“瞧瞧,這來的倒是快。”


    文盈對著人俯身,張氏趁著這個檔口招呼她:“快來給夏夫人和夏姑娘見禮。”


    夏姝慧探究的目光毫無遮掩地上下打量著她,夏夫人率先一步開了口:“夫人,這位是?”


    張氏眸光一閃:“她啊,是我們家大郎的房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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