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袛的視線似能將文盈看穿,把她看的一陣心虛。


    她總不能這是她為自己攢的後路罷?


    這話說出來,旁人能理解她,可大公子是斷然不能的。


    文盈幹脆直接轉過頭來,直視著他,理直氣壯道:“妾喜歡,不成嗎?”


    陸從袛不信:“喜歡金銀?怎得之前我未曾發現過,你就這麽平白無故的,開始喜歡上金銀?”


    文盈心裏一急,但她隻能一直嘴硬下去。


    她一咬牙,倒打一耙道:“妾平日裏喜歡什麽您都知曉,還好意思說呢。”


    文盈嘀嘀咕咕的,還伸手推了他一把,將他推開不擋路。


    陸從袛被她這一句話說得一瞬愣神,當真被她推動,向旁邊側了下身子。


    文盈趁此機會道:“妾大人不記小人過,您不記得便不記得罷,妾不同您一般見識,但日後可不能再說不記得了。”


    陸從祇幾句話便叫自己成了小人,瞧著文盈這副模樣,他隻是坐在官帽椅上對她招招手。


    文盈心下不解,稍稍俯下身來靠近他。


    卻見他眉心一動,直接伸手掐上了她的麵頰,用的力氣不大,但卻叫文盈的臉麻麻的,下意識靠近他些:“公子您也太不講理了些,說不過就動手?”


    “你倒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也不知是同誰學的。”陸從祇語調微揚,“你是大人,我是小人?”


    文盈拉著他的手腕,眨眨眼沒說話,待他終於鬆了手,便輕輕揉著臉,很是大度道:“您是家主,您說什麽便是什麽罷。”


    這般打岔幾句,便是將金銀的事給越了過去,她轉身回屋收拾東西,換了身平常些的衣服,這才準備出門。


    陸從祇親自送她到門口,下人們都回避到一旁,就連為文盈駕馬車的墨七也環臂在胸前,轉到馬車的另一邊背對他們。


    這種感覺怪怪的,尤其大公子正在自己麵前深深望著自己,叫文盈有種自己一走就回不來的感覺。


    大公子伸手撫了撫她的麵頰,一點點到鼻尖,最後在她頭上撫了撫:“好看。”


    文盈一怔:“什麽?”


    “我說你今日,很是好看。”陸從祇聲音緩緩,語調之中露出繾綣之意,這是他很少在人前表露出來的。


    他仍深深看著她,看得文盈心裏有些不安,而後他催著文盈上馬車,在薄車簾落下的那一瞬裏,文盈心中一緊,猛地掀開馬車車窗的薄簾。


    “公子,你可會安全?”


    文盈壓低聲音,伸出手來,陸從祇也配合著抬手拉她。


    “要不您同妾一起走罷。”


    “說什麽傻話。”陸從祇捏了捏她的手,“就當是去玩一玩罷,等過後我親自去接你回來。”


    文盈即便是再愚鈍,也能感受得出來這回事不好辦。


    之前朝中動蕩,她便被大公子送去了王府陪著王妃,現下王府仍舊被封著,便要想辦法將她送回家中。


    大公子寧可叫她回家,都不讓她留在陸府,這到底是多嚴重的事?


    既是非走不可,文盈便道:“要不叫妾將阿佩和杜媽媽也帶走罷。”


    陸從祇無奈,雙眸依是微微眯起:“合著你方才問我要不要一起走,是為了現下鋪墊的?”


    他不知為何較這沒有用的真:“你是當真想將我一起帶走,還是不得不在問她們之前先行問過我?”


    文盈咬了咬唇,四下看了一圈,確定無人敢明目張膽看著他們這邊,便猛地從馬車窗口探出身來。


    她身量纖細,不至於尷尬卡出,她直接雙手捧起陸從祇的麵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來。


    陸從祇則是因她的動作怔愣住,下意識伸手扶住她的腰,生怕她就這般摔了下來。


    隻是蜻蜓點水般觸碰了一下,是文盈有意的安撫,叫陸從祇覺得,她身上沁香的味道縈繞在唇齒間。


    文盈手撐在窗沿上,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妾恨不得將您變小了,藏到內懷之中,走到哪帶到哪去,不叫旁人多瞧見一眼。”


    這番話直接便是將人給哄好了,陸從祇的理智明了,他合該放手,可又控製不住生出將文盈留在身邊的念頭。


    可最後他還是鬆開放置在她腰間手上的力道,甚至空餘出一隻手來,輕拍一下她的頭,將她摁回馬車裏去:“花言巧語。”


    他生硬地別開視線,幾步走到馬頭處,伸手扯了扯韁繩,確定安全後,他不再看文盈,隻是同墨七吩咐著:“看顧好姨娘,暗衛已經歸還回王府去,如今隻剩你一個可用。”


    他眸色認真:“我隻信你。”


    墨七聞言,熄了看熱鬧了心思,當即正色起來,重重點了點頭。


    天逐漸熱了起來,說這一會兒話的功夫,馬兒已經熱的兩個閉口往出噴氣,直到韁繩被墨七猛地勒緊了些,它才甩了甩蹄,快步跑了起。


    文盈還趴在窗邊,探出頭去看大公子,隨著馬車漸行漸遠,她看著大公子挺若青鬆立在遠處,雖則已經看不清麵上神色,但她能感受到,大公子一直在看著自己。


    馬車拐過了街角,別說再瞧不見大公子人,就是連新陸府的府門也再瞧不見。


    文盈坐回馬車之中,腿邊放著的箱子是大公子親自盯著人收拾起來的,裝著大公子的心意陪著她一同離開。


    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身形也頹了下來,馬車又行了一會兒,出了官道便開始不好走。


    文盈湊近在馬車車簾處,問外麵的墨七:“大公子究竟出了什麽事,你知曉嗎?我心裏實在有些擔心。”


    墨七也是微微歎氣一聲:“莫說是姨娘你了,就是我都不知發生什麽事,最近墨一哥也忙的很,整日整日見不到人影,半月前還說帶我去衙門看看,可到現在都沒去上。”


    墨七與墨一是同一批進府的,也是杜家之前的家生子,一樣跟著陸從袛習武,隻因年紀小了幾歲當初未能同陸從袛一起去邊境從軍,而是留在陸府裏保護杜媽媽。


    如今陸從袛回了京都來,還有了官做,墨七也想為他出一份力,隻可惜仍舊在府衙馬廄轉悠,有用的事是半點都未曾沾上手。


    文盈的心也因為他這話沉寂下來,一直到踏上家中鄉間小路,遠遠瞧見爹娘的小矮房,才稍稍緩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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