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袛這一下用的力氣極大,悶重的一下叫他的手也後幹淨的疼。


    陸世久被打的頭暈目眩,滿口的血,他終是能偏頭吐出一口血來,卻是陡然察覺自己的一顆牙也被打落了去,混著那口血一起離開了口中。


    他眼底隱隱有些痛快,是獵物落入陷阱的痛快,雖則這獵餌是他自己。


    “從袛啊,你到底還是年輕。”


    陸世久意識還很清醒,自陸從袛對他動手的那一刻起,這局麵必將會是陸從袛輸個徹底。


    隻是聽得他這般說,陸從袛更覺周身寒涼。


    他雙眸猩紅,竟是扯出了一個笑來:“是,這才是你。”


    將他娘的苦痛撕裂開來,叫她死後也要落得個不好的名聲,為的隻是叫他衝動,做出天下大不韙的事。


    陸從袛知曉他為何這般,自打進相府開始,陸世久便一直在故意激怒他,無論是殿前參奏也好,親自抄家也罷,隻要引導的好,坐實了舞弊的罪名,日後世人隻會說他大義滅親,甚至他為母報仇,還能叫他不孝的名聲也削弱了去。


    可他動了手就不一樣了,事情尚且未查出定論,他便不顧律法擅自動手,外加上今日將會傳出先夫人杜氏生前私通的事,無論對陸從袛還是杜家的名聲,都是重創,杜家如何還能趟渾這趟渾水出麵陸世久入贅的事作證。


    他伸手,拍了拍陸世久的臉:“想讓我打你,你大可以直說,兜兜繞繞這麽多圈,累嗎?”


    陸從袛身上盡是殺意,淩厲入寒風般迸入陸世久眼中。


    “你既知激怒我,便能叫我對你動手,但你知不知,激怒我,也會叫我控製不住——殺了你!”


    又是重重一圈落在了陸世久的臉上,力氣大到顴骨處的麵皮都被生生鑿破。


    這一下饒恕陸世久也怔住,他方才同陸從袛點破自己的目的,便是想叫他有所顧忌,不要再繼續動手下去,卻沒想到他半點不在乎,甚至動手的力道更中。


    被墨一攔著的陸從璟實在是看不下去,猛地推開身側的墨一,幾步衝了過去,用身子將陸從袛撞開。


    許是他在麵對父親的時候真的有一腔孤勇,竟然是當真將陸從袛撞的一個側身,就這一下,便能叫父親從他腳下脫離出來。


    管家眼疾手快忙將陸世久攙扶起來,人被打的發懵,與其說是攙扶,倒不如說的拖拽。


    陸從璟秉著一股衝勁兒,指著陸從袛的鼻子道:“證據都給你拿了出來,分明是你娘對不起父親在先,你卻一直記恨父親,你娘終究給你灌了什麽迷魂的湯藥,竟是連親生父親都不管不顧。”


    陸從璟難得有這麽大的勇氣,他猛地一摔袖子,莫名有了種斥群雄的架勢,他更是覺得自己如今斥的是個忤逆弑父的無恥之徒。


    “女子嫁為人婦,本就是該相夫教子,隻是你母親一來未曾好好管教於你,二來更是不守婦道、與人苟合,父親已經一忍再忍,今日若非是你揪著不放將那箱子翻出來,此事根本也不會顯露於人前,你不覺羞愧也就罷了,竟是還惱羞成怒,難道殺了父親,就可以罷你母親寡廉鮮恥的事全然遮掩過去?”


    陸從袛淩厲的目光掃視在他身上,陸從璟一噎,後麵的話在喉嚨之中卡了一下。


    隻是他的一腔孤勇不知怎得格外管用,他擋在父親麵前,義憤填膺:“今日我就在這,看誰敢動我父親一下!”


    他伸手一個個去指周圍的禁軍:“是你?還是你!你們一個個為虎作倀,竟同這樣的人來抄家,就不怕遭報應!人在做天在看,我陸從璟今日在此,若是誰敢對父親不利,便從我的屍身上踏過去!”


    他這一番話說的暢快又霸氣,確實將禁軍唬的不敢上前。


    陸從璟自覺自己與正派的禮義廉恥站在了一起,但凡要些臉麵的,就不會幫著陸從袛如何。


    但他卻忘了,拿下陸世久的命,是新帝下了聖旨的。


    陸從袛自也不會因為他這幾句話而怕他身上,而是緩步上前,唇角掛著抹笑,卻叫人看了便覺背脊生寒。


    “要殺他,先殺你?”


    陸從袛腰間的軟劍被他抽出,他持劍而立,周身殺意凜然。


    甚至他故意緩慢了步調,在劍還沒觸到陸從璟時便對他施加氣勢上的淩虐:“你覺得,你能受得住我幾劍?”


    陸從璟確實是有些怕了,他一個文弱書生,如何能同那戰場上屍山血海裏走出的人對抗,他的腿在發軟,愈發大的雨勢之下叫他要看不清麵前人的動作。


    陸世久更能看得清局勢,嘶啞的聲音吐出來:“從璟,別攔著他,讓開!”


    陸家後代唯一能扶得起的苗子,這種一命換命的事,陸從袛還不配去換他的命。


    但陸世久這話不說還少,一出了口,就好似給了陸從璟鼓勵般。


    更是叫他挺直了腰杆:“我行的正坐的端,若是眼睜睜看著父親在自己麵前喪命而無動於衷,與豬狗何異?怕是連豬狗都比不得!”


    陸從袛似細細品味了一番這話,緊急著猛地揮劍,直接刺向了陸從璟的肩膀。


    鑽心的疼席卷上來,陸從璟哀嚎一聲,手在傷口處比劃著,疼又不敢觸碰,陸從袛則是在這時將劍抽回,任由他傷口的血混合著被雨水浸透的衣襟洇開一團血紅。


    “疼嗎?”陸從袛欣賞著他麵上的變化。


    從一開始的義憤填膺,一點點轉變為現在的懼怕,甚至腳步不受控製地一點點向後退。


    陸從袛將軟劍反手握著:“你猜猜看,你要受我多少劍才會咽氣?猜猜你那個爹,又能受的住多少劍。”


    “大人……”


    到底是禁軍首領看不下去了,硬著頭皮在人家自家的事情上來插話。


    隻是陸從袛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厲聲將他們要說和的話都頂了回去。


    “今日誰敢插手,大可以同我上手來攔我,隻是刀劍無眼,對我來說,殺一個與殺兩個也沒什麽區別。”


    轉而,他麵相陸從璟:“看清楚些,我是如何刺你的第二劍。”


    他手腕用力,眼見著劍就要刺到陸從璟身上,陡然有一道身影衝到給跟前來,長開雙臂擋在了陸從璟前麵。


    “大公子,不可以!”


    陸從袛的力道陡然收回來,看清楚來人後,眉頭緊緊蹙起:“文盈,你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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