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毫無預兆的秋雨,野蠻地下了一整夜,無情而得意的秋風無拘無束地肆意狂飆,惹落了許多尚在枝頭戀戀不舍的葉片提前飄零。太陽的臉似乎被這野風吹得慘白,比平時少了許多熱情和溫暖。


    一群群候鳥在枝頭清點著人數,通知大家放下行李,準備轍退。秋風秋雨曆來就是很掃興的,迎著風頭的路上的行人,裹了裹衣衫,把胸口的拉鏈拉嚴,臉上少了些從容,腳下多了些匆匆。


    天色近晚,華燈初上的時候,陳嬌嬌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馬路上盲無目的地走著,手上的長帶挎包不知所措地左右搖蕩著,搞不懂主人的心思。


    正是下班的時候,人流高峰,公交車以城市主人的姿態驕縱地在馬路上橫衝直駛,顯得理直氣壯,一輛輛小汽車從她的身邊絕塵而去,把一陣陣臭黑尾氣拋留在那張美麗而此時顯得憤懣無助的花蓉上。


    “陳大姐,陳大姐,”一個男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陳嬌嬌回頭一看,是自己單位的車子正停在自已的腳後跟,緊接著前窗搖開,潘利來伸出頭來,“陳大姐,你這是去哪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嬌嬌停下來,走近車窗說:“哦,不用,我,我就這樣在這路上走走,你忙你的吧。”


    “我,我還忙什麽呀,不知道這方向盤明天還是不是我的呢。唉!”潘得來一副失落的樣子說。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呀,這不開得好好的嗎?你一沒犯法,二沒得罪領導的,誰會搶你的飯碗呀。”陳嬌嬌放開了話題。


    “唉!一言難盡。陳大姐,你還是上來吧,那東城邊上才開的一家西餐舘,我看挺好的,我請客,咱去坐坐,旁邊還有ktv,怎麽樣?”


    陳嬌嬌低頭想了想,說:“好吧,反正回家心情也不好,也不想做事。”


    來到那家西餐舘,兩人簡單要了幾樣點心,各要了一杯橙汁,選了拐角處坐下。


    這家西餐舘雖然地處東城邊,但因為是新開的,裝修豪華,設施現代,場麵宏大氣派,所以是成人放鬆心情聯絡感情,年輕人放縱消費耍酷擺譜,孩子們吃喝玩樂的好去處。


    “陳大姐,我真替你鳴不平。”潘利來品了一口橙汁,眼睛盯著陳嬌嬌,試探地說了一句。


    “唉!有什麽辦法呢?這社會有幾件事情是公平的呢?你說我陳嬌嬌。。。!唉!”陳嬌嬌隻說了半截。


    “就是,陳大姐,你說你要能力有能力,要文化有文化,要模樣有模樣,更難得的是你工作時間長,處事有經驗,你說這辦公室的裏裏外外的哪樣不是你操持的,整天早來遲走的,任勞任怨加班加點,對同誌那是熱情真誠有求必應,對領導那是恭敬有加服務周到。


    我們誰都認為你才是辦公室主任的最佳人選,誰知道居然被朱誌明那小子給不聲不響地弄到手了。真是的,也不知道這領導是怎麽考慮的。


    你說這上個廁所還有個先來後到的呢,你在這單位工作多長時間了,他才來幾天呀?我聽說下午的局黨組會上,時局長那麽一提,那其他領導幾乎就是一邊倒啊。”潘利來語氣裏充滿了同情和惋惜。


    “唉!人心難測。工作再好有什麽用呢?領導看不上,幹也是白幹!我算是看透了。”嬌嬌感歎。


    “哎!陳大姐,我就搞不懂了。你說你對時局長那真的沒話說的,你看他孩子生病住院你第一批去看望的,朱誌明那小子不但邊都沒傍,聽說扣得連個子都沒表示。


    還有那次時局長過生日,你說你花了多大心思啊,聽說時局長的老婆還是你親自上門請來的呢,而那朱誌明呢,時局長親自打電話給他,他連理都沒理。。。。。你說,這些時局長怎麽就不計恨他的呢?這倒好,不但不記恨還給他提拔了。七,實在搞不懂!”


    潘利來這麽有意無意地說著,陳嬌嬌的臉上是紅一陣白一陣的,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私底下做的這些小事情,心裏想的那些小心思,肚子裏盤算的那點小九九被人現,讓人識破。


    如果自己的努力成功了,那可以稱得上是計謀,是策略,是學問,現在失敗了,隻能說是陰謀,是手段,是伎倆。在自己心裏留下的是懊惱,是傷疤,是屈辱,在別人看來隻是笑料,是談資,是不屑。


    看著陳嬌嬌臉色難堪,潘利來也覺得自己說多了,便轉了話題,說:


    “我tm最近也不順。每天東奔西跑累死累活,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就是多報了兩張**,剛才時局長就找我談話了。唉!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飯碗子呢。”


    聽他這麽一說,陳嬌嬌立馬來了精神,想到受屈受冤的還不止她一個人,心理上便多少找回點平衡來,黯淡的臉上又來了光澤,豎起耳朵想聽得再全麵一些,以便以後在傳播的過程中能恰如其分地添枝加葉,描花繡彩。道:


    “哦,原來有這麽回事啊,說說看到底怎麽啦?”


    “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哪個單位的司機不全這麽回事嗎?你說偶爾的幫朋友加個油洗個車,換個輪胎保養個動機的,有多大事啊?就這些雞毛算皮的小事不知怎麽的就讓我們的頭給知道了。”


    “怎麽?他要處理你呀?”陳嬌嬌有點激動,她的聲音聽上去是那種顫聲中透著點甜美,激動處顯得樂禍。


    心想處理你也是活該!你們這幫人沒一個好東西,桑拿汗蒸推鹽,洗頭房泡腳桶,娛樂中心ktv,那些場所百分之八十不全你們這幫人嗎?正常拿工資的有幾個去得起的?但她表麵上還是給足了義憤填膺和路見不平,撇了撇香嘴說:


    “是啊,在這年頭這些事真的不算什麽的,誰還沒有個三朋四友的,朋友間幫助也是應該的,反正是老共的大草堆不扯白不扯。再說了,就是你不揩這點油,也肥不了公家。這點小事,潘師傅你以後注意點就是了,他總不至於讓你再吐回來吧?”


    “他要是能這麽大度,我還有什麽話說呀?關鍵是他讓我自己交待問題償還單位的損失。”


    “哦,還這樣,一共要你賠多少啊?”


    “也就千把塊錢。”潘利來他也在打馬虎眼,那一共五千多呢,他說出來也是怕丟人的。


    “賠他個鬼!要是我,我才不那麽傻呢?有本事他查去!”陳嬌嬌說。


    潘利來心說,你以為我傻呀,要不是他已經找到了那個貨車司機,掌握了情況,我憑什麽呀?


    “算了,算了,不說了,越說越堵心。咱到隔壁high兩去。”


    潘利來付了帳,兩人走出餐館又來到龍池ktv。


    哇!這裏簡直又是另一個世界。說是high歌的地方,感覺好像是聽覺世界,實際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如果你隻是帶來了耳朵,那也許你會以為來到了屠宰場。


    雖然一個個小包間房門緊閉,但那陣陣高音如殺驢讓你提心懸膽,低音毆啞似宰羊令你氣堵血柵;隻是偶爾也會有那麽一兩句聲聲縹縹,淺淺入心的感覺,當然屠夫也有會唱歌的。


    他們來到中間的大廳,裏麵也差不多是人滿無席,摩肩接踵。


    一副音樂緩緩,步伐輕慢,目光迷離,身型忽隱的曖昧色調。身材嬌好,體型妙曼,天生仙靈舞範的陳嬌嬌把手中的小包塞給了潘利來,縱身跳入舞海,頓入佳境,心隨樂動,身伴光搖,四肢齊,酣暢淋漓,如醉如癡。


    潘利來隻是站在岸上跟著鼓點扭扭屁股,變換站姿,他基本上不會什麽三步四步小拉大挎的。


    他的目光借著幽暗的燈光在有意無意有搜索著,希望能遇到熟人朋友之類的再抒抒情緒,老實說他和陳嬌嬌共同話題不多,而且全是一單位的不宜多說,人心隔肚皮啊,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成為對方的笑料話柄呢?


    正在他聚精會神東張西望四處覓食之時,一雙大手從後麵拍上了他的肩頭。“喂!潘老弟,你好!”


    潘利來一轉身,嚇得差點背過氣去。你道是誰?——卻是魏誌敢!


    自從大半年多前魏誌敢外出治病後,關於他的傳聞就有好幾個版本。雖然故事情節不同,各有曲折,且大多**迭起,扣人心弦,但結果都差不多,那就是主人公魏誌敢小命休矣,而且是英勇地犧牲在手術台上。


    而且說是骨灰就葬在了外地的一個什麽山上,以期子孫升官跡,完成老魏未竟心願。當然也有人說是他自知壞事做絕,無顏回來見江東父老了。。。。。。。


    眼前的魏誌敢比原來又白胖了許多,臉上的那顆大黑痣越的醒目。隻是頭上基本看不到頭,仿佛寸草不生的西部沙漠。隻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左邊的太陽穴一直漫延到右邊的太陽穴,寬寬的亮亮的凸起著像一條伏在那伺機行動的遊蛇。


    但不管他頭上添了多少道遊蛇,潘利來是一眼就能認出他的,也正因為太熟悉了,小潘才更覺得他的突然出現仿佛夢中遊魂,毫無準備地就立在了你的麵前,更易讓人產生幻覺。


    那陰幽昏暗時閃時亮的燈光,在他的身上灑下道道鱗片,半明半暗的一張臉,黑白分明的忽動的雙眼,似鬼如魅.。再加上他的長長大大的一隻爪子搭在潘利來的肩膀上,更讓他覺得渾身穌麻後脊生風嗖嗖冷,似乎一下子被人脫光了衣服,揭去了頭皮。


    此情此景,一下子讓潘利來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以前和魏誌敢之間的那一段恩怨,致使魏誌敢的魂靈回來索自己的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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