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長終於有了響動,接著是一瀉瀑布。


    “快,穿好衣服,跟我們走!”沒有任何風險,不遭一絲反抗,民警很輕鬆也很滿意。


    三個民警像征性地轉過臉去,女子一陣窸窸索索穿衣,慢條斯理地盤好那襲瀑布。大家再轉過身來,對著那女子,竟全忘了拔腳。龍池七號,那是一種怎麽的豔美,您應該會有印象的喲。


    林懷縣城派出所,座落在城中心,居這家賓館也就五分鍾車程。


    民警取下帽子,喝了口水,拿好紙筆,準備工作就緒。負責問話的兩位是一男一女,一胖一瘦一老一少。


    “姓名?年齡?職業?說說看,你和她是什麽關係?”高的男的老的民警問。


    “哎!”年輕的女民警突然一臉的驚詫,從對過的桌子旁邊走過來,對著男老民警耳語道“肖所長,我好像認識這個人,他不就是常常上電視的那個叫,叫時偉明嗎?他現在不是規劃局局長嗎?”


    她的聲音並不是很低,時偉明還是能夠聽到的。


    肖所長似乎也是一驚地伸過頭來看看說:“你這麽一說,還真的好像是的呢。”


    兩人對望了一下,女民警又重新歸位。


    時偉明不吱聲,他還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麽進的那家賓館,怎麽上的那個床,他壓根兒就不認識那個女子。你讓他說什麽?他努力地皺著平生以來最多的一次抬頭紋,回想著昨天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的時候,“老朋友”魏誌敢次登上了他新家的門,對他的喬遷表示最最誠摯的祝賀,並還帶去了看上去厚厚的紅包,被時偉明拒絕了。魏誌敢說沒指望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再有機會看到老鄉時偉明,說自己這一次差點就掛了,說自己通過這麽一病,真的看清了錢財乃身外之物,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一生夠吃夠穿就行了。人活在世上什麽最重要啊?生命最寶貴,朋友間的友情最珍貴。


    魏誌敢說我躺在病床上,睡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想到哪悔到哪,我以前咋就那麽混呢?鄉裏鄉親的,做了那麽多對不住時老兄的事,真是豬狗不如啊。隻要老天爺還能讓我活下來,就是再活一年哪怕就是一個月,我也要把朋友放在第一位,珍惜咱兄弟的緣分,你說咱同在縣裏做事,那要是在過去,也算是同朝為官,一定要相互支持,相互關心,多為老百姓做點實事,好事。


    他說天不絕我,我現在身體好了,也算是老天爺給我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今天晚上如果偉明兄弟你不計前嫌,不嫌我魏誌敢身分卑微,還認我這個兄弟的話,我做東,咱去喝一杯,冰釋前嫌。


    時偉明還真的沒有他這樣的兄弟,一想到眼前這個人以前的所作所為,時偉明是打從心眼裏憎惡他瞧不起他。時偉明黑著臉,半天沒有說話。再怎麽著,這人到你家門上了,也不好意思驅逐出境吧,時偉明忍著,希望魏誌敢能自知無趣,自行消失。


    “看來,時局長您還不準備原諒我的過失啊!那我就隻好一跪謝罪了。”說著魏誌敢還灑下了兩滴鱷魚淚,並做出要屈膝的架勢。


    女人就是心軟,一旁一直不言語的時偉明的老婆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既然這個惡人有心悔改,且不管他的真誠度有多高,這總歸是件好事情。她便上前勸阻了魏誌敢。同時也勸時偉明說,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結。


    經不住老婆的勸說,時偉明就勉強答應了魏誌敢。魏誌敢真是感激涕零,他說咱去一個特別的地方,東城河東邊,臨縣的地界上新開了一家特色火鍋店,口味不錯,價值也不貴,我知道你老兄不喜歡鋪張的。時偉明說客隨主便。既然那麽遠,就得用上司機。魏誌敢說,有了司機你就有了保鏢,那小潘機靈著呢,保準不會讓你醉酒的。


    既然是喝酒,那就不能隻有兩三個人。魏誌敢提議又喊上了董朝陽,人多一點熱鬧。


    四個人驅車來到火鍋店,魏誌敢說工作日白天不能飲酒,這大晚上的應該沒事吧,我們也不是公款吃喝,朋友小酌,總是可以盡興的。時偉明說我天生的就三杯酒量,再多一杯也不行的。而且上的又是五十六的烈性酒,那這家夥後勁大著呢。三杯下肚,時偉明真的就醉了。


    正在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喲,這麽巧啊,是你們幾位呀?”大家一看,是陳嬌嬌。


    “哎,陳大姐,怎麽這麽巧啊,你也在這裏啊。”潘利來說。


    “是啊,晚上沒什麽事,我和朋友到這邊來小聚的。喲,時局長,你不認識我了啊?”陳嬌嬌放大聲音地說,時偉明因為喝高了已經趴在了桌子,根本就沒現她來。


    “時局長,時局長,您醒醒啊,我要敬你一杯呢。”陳嬌嬌端著酒杯說。


    “時局,時局,快醒醒,你部下敬你酒呢。”魏誌敢用力搖晃時偉明。


    時偉明說話已經不很清楚了,“好,好,來,就最後一杯!”


    陳嬌嬌一飲而盡,時偉明從來不賴人。


    “來,水,水,時局長喝點水吧。”


    他又喝了一杯水。。。。。。。。。下麵就再也記不得了。


    “請問,姓名,年齡,職業?”肖所長問。


    “我,時偉明。。。”


    “哎呀!您不是那個規劃局的時局長嗎?失敬失敬!”男女民警起身說道。


    “時局長,您說您怎麽。。。肯定是那個小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時局長,要說您這事吧,能大能小的。趁現在還沒幾個人知道,您看,是不 是。。。?要不,我去向所長匯報一下,您就一口咬定不承認就沒事了。最多也就出點錢,早結束,早沒事。您說呢?”肖所長聲音低低地,善解人意地說。女民警也深表讚同地一個勁地點頭。


    “我去找林所長碰一下。”肖副所長出去了。


    “時局長,要我說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不您給您夫人打個電話,讓她帶點錢過來,這事就算完了,領導商量的結果也不外乎這麽回事。”女民警勸說。


    時偉明還是糊塗啊!你說自己這從頭到腳的什麽都不知道,就稀裏糊塗地繳錢啊?不能。


    “我說,民警同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時偉明是真不懂。


    女憶警抿嘴笑,帶著點不屑搖著頭。


    不一會兒,肖所長進來了。女民警遞了一個“不行”的暗示給他。


    “時局長,剛才我去請示了我們所長。他的意思呢,說起來我們都是自己人,盡量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把這事捅到外麵去,那後果您肯定比我們清楚。聽說縣委姚書記那可是很器重您的呀!我們的意思是盡量內部消化。”肖所長語重心長。


    “民警同誌,我還是想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什麽都沒弄明白呢?那位姑娘是誰啊?我也不認識她呀?就是死,你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啊?”時偉明真急了。


    “肖所長,您出來一下。”肖所長被又一個民警喊了出去。一句話功夫又折了回來,小聲地對著女警說一句“她老婆報案了,說他一夜未回去。”


    “看來,您是真不知道呀。好吧,小詹,對他說說吧。”肖所長說道。


    “時局長,據我們調查得知,和你一同進來的那名女子,名叫裘麗珠。女二十四歲,是我縣東城龍池ktv歌廳的舞女。是前不久你到那家ktv休閑時才結識的。你看上她的美貌,並約好了昨天晚上和她在那家賓館開的房。。。。。。為表示誠意,你還給了她三千元錢。時局長,我們說的是不是事實?”詹民警英姿颯爽,思路清晰,字正腔圓,堪稱鏗鏘玫瑰。


    “請你們把她帶來,我要當麵問問她,鬼才認識她。我哪一天去的什麽ktv,有誰可以證明啦?簡直是胡扯!還三千元錢,我有三千元錢,買點肥料撒到莊稼地裏還能長點糧食,給她,算什麽!莫名其妙!”時偉明冒火。


    “時局長,你說你們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一夜那麽長時間,具體的事情我們也不想多說了,那個裘麗珠都說了。眼下最明智的做法是你盡快了卻此事。告訴你,你老婆已經來報過案了,你說你這一夜沒回去,他能不著急嗎?”肖所長語重心長。


    “什麽?你們跟她說什麽了?”時偉明快要瘋了,本來他還沒怎麽緊張,心想反正自己心是實在的,身上是幹淨的,總有說清楚的時候,這一下子提到自己的老婆,他才真的感到事態的嚴重。


    “我們什麽也沒有說,隻告訴她你沒事的,讓她別著急。”肖所長更加意味深長。


    這邊時偉明如浸入開油中,那邊的裘麗珠也在經受一番誘導。


    “說,你們之前已經生過幾次關係?昨天夜裏又生了幾次關係?累計共生了多少次?之前你們認不認識,是不是情人關係?你一共得了他多少錢?這次又給了你多少錢?你們還有沒有其他的什麽見不人的交易?”


    一個四十多歲具有嫻熟審案經驗和豐富人生閱曆的中年女民警一連串問了許多理論上相關實際上極可能成立的常識問題。看來她的數學學得很好,出起題來一套一套的,環環相扣,是那種分分總的關係。就是說你隻要回答了第一二環,就會自動生成第三環答案。這也是公安機關防止犯人說慌詭辯而采取的戰略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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