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已經聯係上了醫院那邊的人,他們確定,太太在那邊靜養…”


    正好林庭延滿心忐忑之際,副駕座的老周收起電話,擰過頭對林庭延說道,低沉的嗓音有些顫抖,又透著喜悅。5


    “確定一下,她離開了沒有?”林庭延的聲音同樣顫抖著。


    老周點頭額首,拇指迅速按下幾個數字。


    “他們說,太太並未出院。榭”


    “開快些…”


    林庭延聞言,滿心焦急的望著前方,關注著路況,手指不斷的攪動,掌心滲出一層薄汗。


    終於,有她的下落了坨。


    這一刻,他是期待卻又忐忑,很快就可以看見她了。


    可是,隨即他又想起大伯父的話,她會不會還在氣惱他而不願見他?


    林太太,我來接你回家了,這一次,我會握緊你的手,永遠都不放開,再也不會鬆開你了。林庭延心裏小聲默念。


    車子下了高速,繞頭上了高架橋,以最快的速度前行…忽然接連不斷的幾聲巨響,汽車碰撞的聲音、急馳地刹車聲…還有淒厲的叫聲與呼救聲。


    忽然,一台失控的泥頭車迎麵衝了過來,周邊幾台車壟斷了路麵,司機閃躲不及,與泥頭車碰了邊角……


    吱呀的幾聲,刺耳的刹車聲,緊接著便是接連的碰撞。


    “先生…”激烈之中,老周猛然喊了林庭延一聲。


    林庭延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忽然幾個旋轉,外力的碰撞,他驚呼著,額頭撞到車窗,暈眩襲來,一股熱流湧了下來……


    “舒歌……”


    在最危難的那一瞬間,他喊出來的是她的名字,心裏念的始終是她。


    “我們走吧。”蘭澤反手握緊舒歌柔軟無骨的小手,另一隻手提起行李袋,兩人並肩一同出了病房。


    蘭澤駕著車子,平穩地前行,舒歌側著頭靠著閉目養神,大腿上蓋著一張杏色毛毯,黑而長的頭發零零星星的散落下來,擋了她半邊臉,樣子慵慵懶懶的,蘭澤忽然轉過視線,柔和的目光落在她微紅的臉蛋上,嘴角泛起微笑。


    這樣的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了?蘭澤自己都記不清了。5


    不知不覺,思緒控製不住地飄遠。


    那一年,陳阿姨剛剛過世,她就是這樣,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低頭不語。


    同是秋葉飄零的季節,她恬靜如畫。蘭澤永遠都記得,那樣的她,占據了他的心房。


    忽然,前方熙熙攘攘的吵鬧聲,打斷了蘭澤的思緒,上橋的路口也被警戒線封住,蘭澤連忙踩下刹車,舒歌凝眉調整坐姿,望著蘭澤,眼瞳寫滿疑惑。


    蘭澤保持溫和的微笑,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打開車窗,張頭探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回過頭望向舒歌,歎息一聲。


    “前麵發生事故,我們得掉頭改道了。”


    蘭澤說完,已經重新發動車子。


    舒歌凝眉,即使車子已經開遠了,目光依舊落在後車鏡,望著那混亂的場麵,心口劇烈的抽痛,她總覺得一股莫名的空落……


    很真實的,卻又說不上來的感覺。


    短暫的昏眩過後,林庭延吃力地從車廂內爬出來,雙手支撐著站起身,刺目的白光,他忍不住重新閉起雙眸,待適應過後,才緩緩的睜開。高大的體魄幾乎支撐不住,他卻絲毫不介意,視線張望著四周。


    狼藉的一片,幾處冒著白煙,耳邊是喧嘩吵鬧的聲音……


    “先生……”


    另一邊,老周也從車裏出來,擔憂的喊了林庭延一聲。


    “我們先去醫院處理傷口。”


    “老周……醫院。”


    沒錯,醫院,他現在要去醫院,他的舒歌,在那裏。


    “先生。”


    林庭延並未理會老周,此刻的他顧不得其他,拖著受傷的身體,越過殘破的現場,他心裏隻有一個念想:舒歌在等他。


    “先生,您是要去哪呀?”老周跟在林庭延身後,吃力的喊著他。


    “您受傷了,得先去醫院。”


    淌著鮮血的身體,跌跌撞撞的徒步走著,此刻的他,根本無心自己身上的傷,更顧不得狼狽,隻想出現在她麵前……


    “舒歌……她在等我…”


    林庭延幹涸開裂的唇瓣,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她的名字。


    “舒歌……”


    他的腳步,越來越不穩;終於,高大的身影轟然倒下……直到暈倒在地的那一刻,他始終掛念著她。


    ★


    秋風蕭瑟,日落西山之時,乍寒微涼;舒天言雙手扶著輪椅把手,神色嚴肅地坐在庭院中央,緊鎖的眉頭,一直沒有舒緩鬆開過;枯萎的樹葉被從遠處飄來,風吹過,卷起了一地的飄零,灰色的衣角輕微擺動著。


    石桌上,擺放著一個茶壺,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安靜的陪伴這位年邁的老人。


    這個時間,舒歌已經離開了吧……


    “首長,起風了,我推您回屋吧。”


    老陳小心的步履走到舒天言身後,雙手握著輪椅的把手,正欲推著舒天言回屋,卻被他製止了動作。


    老陳會意,鬆開手,在舒天言麵前的椅子坐下,凝眸不語。


    “老陳啊,歌丫頭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良久,舒天言沙啞的嗓音開口說道,蒼老的麵容,布滿歲月的鴻溝,疲色之中又夾著幾許難以看透的情緒。


    當得悉舒歌雙手被廢,失聰失語時,他恨不得將加害她的人全部揪出來,可大火殘留的現場,蒼茫人海,他根本無從下手,唯有將氣都撒在了林庭延身上。


    老陳聞言,愧疚地低下頭。


    “跟林先生查到的結果差不多。”舒歌在醫院休養的這段時間,老陳暗地追查綁架林初雪的人,可是那些人,仿佛人間蒸發似的,沒有了下落。


    “大火燒毀了一切,附近的痕跡也都被雨水衝刷了幹淨,線索全部都被掐斷了;小姐的車子,是她自己找代理開會頤和山莊的,當時的代理司機確定,是小姐親自交給他的鑰匙……至於林初雪小姐,隻查到是在一家美容院,可是那天攝像頭壞了,所以並沒有拍到她當時是被什麽人帶走的。”老陳緊鎖著眉頭,如實說道。


    “看來,對方是做足了準備才動手的,而且這個人還非常熟悉他們幾個人,不然不會這麽輕易得手。”良久,舒天言一口肯定道。


    老陳拉攏著腦袋,默認舒天言的話。


    即便分析有條有序,可是沒有證據,又拿什麽去揪出這個人來呢?


    “阿庭那有什麽消息沒有?那個混帳小子,讓他簽字就給簽了,這回可怨不得我了。”下一秒,舒天言冷哼一聲;清晨,陳家的小子帶著林庭延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來找他,驚愕之餘,他更多的是惱怒。


    糾結了一整天下來,老人家是越想越生氣。


    當初死乞白賴地求著他,嘴裏嚷叫著說,不管怎樣都會找到舒歌……結果呢,這離婚協議書才剛交到他手上,就立刻簽字了……


    想到這裏,舒天言再次一股的惱火。


    看著舒天言臉上的怒意,老陳幹笑著,沉默。


    對於舒歌跟林庭延的事情,他從來都是看在眼裏,從不多發表言論。他心裏覺得,盡管離婚了,可舒歌這次真正得了林庭延的心……


    “難道不是?”老陳的沉默,舒天言直接當做是默認,他兩手一攤,情緒越發的激動。


    “前陣子倒是像個癡情種子,轉眼又是絕情得叫人心寒,當初要不是舒歌堅持要嫁給他,我還不樂意他當我舒家的女婿呢。”


    “首長,其實,隻要小姐高興就好。”


    良久,老陳低聲訕訕道。


    他的一句話,成功讓澆滅了舒天言滿腔的怨念,怒了努嘴巴,硬生生將剩餘的話變成了沉默。


    “不管怎麽樣,這都是孫小姐自己選擇的。”


    “是啊,都是她選的……不滿意我又能怎樣?”


    看著舒天言一臉無奈,老陳還想再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他連忙掏出。


    “嗯。”


    “是。”


    接連應了兩聲之後,老陳平靜的臉色忽然擰眉嚴肅起來。


    他收起電話,抬頭正視著舒天言:“首長,林先生不知從哪得到消息,說小姐在b市軍區醫院……”


    舒天言聞言,凝眉,抿唇不語。


    “在趕往軍區醫院的高架橋上,跟一輛失控的泥頭車迎麵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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