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延望著她單薄的背影,呼吸都不敢用力,深怕擾了她;看見她的一刻,他內心激動的澎湃,連同著掌心也緊張得滲出一層薄汗。夾答列傷雙腿沉重的踩踏原地,他不知是沒有了抬起它們的力氣,還是無法再次看見她落荒而逃的勇氣。


    當走下車,抬眼便看見她嬌小的身影,他整顆心,興奮之餘又帶著擔憂。


    林庭延還記得,蘭澤演奏會的那晚,錦繡閣廣場外麵,她在看見自己逃跑時的驚慌失措,甚至不惜危險的橫衝馬路。當時那個畫麵,刺痛了他的雙眼。


    望著她,安靜的畫麵,深邃的眼眸,再次傷了神。


    他垂下頭,雙眸黯沉的望著地麵,光滑圓潤的石頭,泛著光檣。


    “舒歌。”


    許久,見她紋絲不動的繼續靜坐,林庭延蹙起眉頭,再次沙啞的喊了一聲,比起剛才稍微提高了一點兒音量。


    “舒歌,對不起。晶”


    “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舒歌……”


    “我求求你。”


    隻要你回頭,一眼。我才會有勇氣走到你麵前。


    此刻的林庭延,近乎卑微。


    對於林庭延連續的幾聲呼喚,舒歌沒有給他絲毫的回應,繼續用她單薄又落寞的背影對著他。


    林庭延用力的皺起眉頭,以為舒歌是故意不理他,於是正準備抬了腳步上前。


    “別喊了,她聽不見。”


    忽然,身後傳來低沉又性感的嗓音,林庭延錯愕的回頭,高大的身體猛然一滯,滿目震驚地睜大雙眼。


    蘭澤抿著唇望著自己,俊彥上掛著苦澀的微笑;旁邊,跟著舒歌的父親舒硯。


    他剛才說什麽?她聽不見?林庭延滿目震驚地望著蘭澤。


    舒歌她……聽不見?


    所以,她不是因為生氣才不搭理自己,而是因為她根本聽見他在喊她……


    “舒歌?”


    舒硯凝眸,滿臉沉重的看了林庭延一眼,抬手輕拍了蘭澤的肩膀,轉身離開。一時間,隻剩下林庭延與蘭澤對峙著。


    薄唇輕微的張開一條縫,寂靜的庭院,隻聽得見他粗重的喘息聲。夾答列傷而蘭澤,一臉平靜的麵對著他。


    不可能的,隨後,林庭延又猛搖頭,一定是他聽錯了。


    “你剛才說了什麽?”


    林庭延咬著牙,不確定的望著蘭澤。


    “什麽她聽不見?你再說一遍。”


    “是的,她聽不見了。”蘭澤迎上林庭延寫滿疑惑的雙眸,點頭肯定了的說道。“不僅僅如此,她還說不了話。”末了,他又繼續補充道。


    “舒歌,失聰失語了。所以,即使你站在這裏對著她的背影喊破喉嚨,她也不可能回過頭來看你一眼,回應你一句話。”


    蘭澤話音剛落,林庭延咬牙強忍下心口的疼痛,揣在西褲口袋裏的手更是發狠的用力揪了自己一把,身體神經感受到的疼痛,剛才蘭澤確實說了那樣的話。


    酸澀湧了上來,布滿血絲的眼眶逐漸泛紅,眼底不斷湧上的濕潤,模糊了眼前。


    “所以……”


    她才會將大提琴放上了拍賣台,親手斷了自己的夢想?


    “她毅然選擇跟你離婚,離開a市,最後還拍賣了最心愛的大提琴。”


    蘭澤仰起頭,望著天空,將淚水逼回眼眶。


    胸口窒息的疼痛,嘴角揚起了苦澀的笑容。原本以為,自己陪她一起經曆,一起熬著走了過來,再說起的時,悲傷也就淡了。卻不想,每每說起的時候,他依舊會那樣心疼她。


    那個,他愛而不得,卻又苦苦執著的女子。


    “你胡說,她不可能會這樣?”


    “不可能。”


    忽然,林庭延流著淚,對著蘭澤大聲咆哮,整個人崩潰。


    “不可能?”蘭澤望著林庭延,冷笑、“她都差點沒命,這有什麽不可能的?”


    “怎麽會?……她那麽愛說話,怎麽受得了?”


    林庭延痛苦的揪著自己的短發,眉宇間盡是痛苦之色。


    蘭澤別過視線:“是呀,她那麽愛說話……可是林庭延,這一切,跟你對陳茹默的無所謂縱容脫不了幹係。”想起陳茹默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再怎樣溫和的蘭澤,臉上也流露出了恨意。


    “當初她出車禍的時候,我就已經提醒過你,陳茹默那個女人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柔弱。她曾經,因為你的原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舒歌……這些事情,你明明清楚知曉,為什麽?”


    “為什麽,你連一句警告都不曾給過陳茹默?”


    麵對蘭澤的質問,林庭延沉默,痛苦的低垂頭。


    “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你的沉默縱容,才會讓陳茹默有了變本加厲的膽子。”蘭澤說著,揪著林庭延的衣袖,指著舒歌的背影:“你看看現在舒歌的樣子,再想想遠在紐約的初雪。將她們傷及至此的人,除了陳茹默,還有你。”


    林庭延緩緩的抬眸,哭紅的雙眼望著舒歌的方向……痛苦的不發一言反駁蘭澤的話。


    蘭澤鬆開他,調整好情緒。


    “她現在還不想看見你,回去吧。”


    “啊……”


    林庭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撕裂的痛苦著。


    她聽不見,也說不了話……她整片世界,猶如一灘死水;沒有波漣,沒有聲音,什麽都沒有了。


    腦海裏,填滿了她從前嘰嘰喳喳沒完沒了的聲音,還有她爽朗愉悅的笑聲。從前,他聽著有些煩躁;如今,想要再聽見,卻已成了奢侈。


    林庭延痛苦的懊悔,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舒爺爺還有小媽堅持地不讓他找到舒歌……因為,他沒有資格。


    鹹澀的淚水不斷的湧出眼眶,這個驕傲如斯的男人,不顧形象的在蘭澤麵前低聲痛哭。


    蘭澤低眸望著地麵上的男人,無聲的歎息,眼角溢出一滴眼淚。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看著林庭延這樣痛苦,蘭澤沒由的想起陸閔。林初雪遭受了那樣的事情,心最痛的人,應該是他吧……他還記得,當初在蘆薈叢裏看見初雪的時候,衣不遮體,渾身是受辱時殘留的痕跡。那時候,她整個人已經神誌不清了……他想著,心底一陣惋惜。


    出事的時候,陸閔正滿心歡喜的準備著他跟初雪的婚禮。蘭澤想著,無意抬眸一瞥,不遠處,站立的身影。


    “舒歌。”


    忽然,蘭澤驚愕的喊了一聲,有些無措的望著她,又看看癱坐地麵的玲林庭延。


    林庭延隨著蘭澤那一聲驚喊而抬頭,舒歌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們這邊,停在不遠處,不冷不淡的望著他們。


    “舒歌。”


    對上她平靜的小臉,林庭延哭得沙啞的聲音喊了開口。


    舒歌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抬眸對著蘭澤。


    ‘他為什麽會在這兒?”


    “我爸爸呢?”


    熟練的手語,動作有些快,蘭澤知道,她在生氣。麵對她的問題,蘭澤壓低這頭,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而林庭延,看著她雙手淩空比劃,不由的再次震驚,一時忘了反應。


    “舒歌,我……”蘭澤張口,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林庭延到底是怎麽進來的,更不知道,他從哪裏探聽到舒歌在憶江畔。


    ‘爸爸呢?’


    看著蘭澤為難,舒歌再次比劃著手語問道。


    ‘在屋裏。’


    蘭澤跟著用手指向屹立的宅院。


    ‘讓他走,我不要看見他。’


    舒歌抬眸看了一眼,對著蘭澤比劃一通;跟著抬起腳步,直接從林庭延身旁越過,由始至終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隻是,在背對他的那一刻,晶瑩的淚珠,宛如斷線的珍珠;腳步宛如千斤重,每走一步,是錐心的疼痛。


    “舒歌…”


    林庭延從她跟蘭澤的交流中回過神來,隻是舒歌已經走遠,望著她的背影,痛苦的喊了一聲,仿佛用盡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


    蘭澤抽回視線,對著林庭延。


    “先回去吧,等處理好陳茹默的事情,再過來找她。”


    說完,轉身跟著追上舒歌的腳步。


    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林庭延依舊跌坐在冰涼的地麵,心痛難忍。


    良久,他吃力的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有些搖墜、雙眸掠過一絲狠戾。


    蘭澤說得不錯,他現在首先要處理的是:陳茹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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