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了整座城市,霓虹燈閃爍,照明了半個夜空;林初雪獨步離開公司,她拒絕了老周的車接送,徑自一人沿著江邊漫步。睍蓴璩傷


    寒冷入骨的江風迎麵拂來,整個人瞬間清醒了幾分。林初雪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連日緊繃的神經逐漸得到緩解。


    她身後公路的巴士經過,喇叭發出震耳的聲音。林初雪轉過身,單手倚靠在橋欄上,凝眸望著已經開遠的巴士,恍惚著走了神。


    猶記得那一次,她剛搬到頤和山莊跟哥哥還有舒歌同住,因為與他們置氣,便扯了陸閔跑出來……那天晚上,她拉著陸閔,重重複複的巴士路線,望著夜色緋糜的江畔,直到深夜,直到巴士上隻坐著他們兩個人。


    當時說過的話,她至今仍清晰的記得輅。


    那時候她說,她一定要成為比舒歌還要好的妻子。


    聽了她的話,陸閔當時隻是笑了,很淺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握緊她的手無言中加深了力道。


    那時候,她還不懂得其中的意思……以為陸閔隻是不相信她的話,她還為此氣惱他,甚至有一段時間都不願意搭理他嫜。


    直到很久之後,等她消了脾氣,陸閔才敢到頤和山莊哄回她。


    忽然,林初雪噗嗤一聲,裂開唇角笑起來。


    那個時候的她,可真是夠任性的。難怪哥哥總說,全世界,也就隻有陸閔肯要她……


    幡然之間,她明白了,哥哥在林公館門前對她說的那句話。


    果然,失去了陸閔,是很鑽心的痛,痛得撕心裂肺,可盡管痛不欲生,她卻隻能咬牙強忍著。因為,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過去不懂得珍惜而承受的惡果。


    遭受那一番侮辱,初雪自卑,不論陸閔多麽的不在乎,她依舊是要不起他了。


    為了斷絕那一份念想,她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法子。與蘭澤交好,跟著他走遍四方,如今更是以工作來麻醉自己。她以為轉移掉所有的注意力,掐斷對他的思念,甚至與他世界日夜顛倒,這樣就可以遺忘掉關於他的種種……可是她錯了,在巴黎重新看見他的時候,她全部的堅強悉數崩潰。


    想著,林初雪咬著唇,緊閉的眼眸溢出絲絲明亮,長長的睫毛也被染濕。


    沒由的,她腦海忽然浮現了那天晚上避風港醉酒,懵懂之間,她清晰的感覺到,他就在自己身邊……可是隔日醒來的時候,空蕩的房間,隻有她孤單一人。


    時間久了,初雪沒有再見過陸閔,那天晚上的感覺,她也逐漸將它當做是太過想念而造成的幻覺。


    又在原地恍惚了好一會兒,林初雪才踏起腳步,沒有目的地朝著前方碎步。


    忽然,前方挺立的一抹身影映入了她眼中,她連忙止住了腳步,熟悉順著冷風席卷而來,當看清他俊朗的麵容時,林初雪眸裏忽然泛濫了淚光。


    陸閔凝眸望著前方嬌俏的身影,有些意外會在這裏遇見她的同時,又忍不住擰眉,這樣冷的天,她竟然穿得如此單薄。


    隻是,再定眼看她,精致的妝容,微卷的長發,以及那一身幹練的職業裝。一些日子沒見,他的初雪似乎完全變了模樣……


    迎上他熾熱的目光,林初雪一下子刷白的臉色,猛然轉身,尖細的高跟鞋疾步。


    “初雪。”


    陸閔想也沒想,喊了一聲追上前。


    林初雪聽見身後的聲音,不禁加快了步伐,潛意識裏,她還不想跟他碰麵。至少,在她最脆弱的現在是不想的……想著,她越加速度了腳步。


    忽然,陸閔高大的身體擋在了她前麵,阻斷了她的去路。


    初雪停下了腳步,壓低著頭不去看他的臉,揣在大衣口袋裏手緊緊的揪著衣裳,泛白的用力。


    “林初雪,我有那麽恐怖嗎?讓你看見掉頭就走。”


    終於,陸閔喘著氣,心口揪著的疼痛叫他憤怒不已。


    林初雪沒有說話,尷尬的別過頭,岔開視線,眼中泛濫著淚水,黑暗之中異常刺眼……


    “對不起,我沒想過會在這裏碰見你。”良久,初雪沙啞的開口。


    陸閔聞言,揚起視線冷笑。


    她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早知道他在這裏的話,她就不來了麽?可是他是豺狼虎豹嗎?至於她這樣看見就遠遠地避開……


    “我們,連分開了也不能像朋友那樣相處嗎?”


    “不可以。”


    陸閔話音剛落,初雪便冷聲接下。


    她不可能跟他成為朋友,分開在地球兩端她都沒能忘記他,更何況是在同一所城市……有了聯係就會信念而放不下,她絕對不允許自己這樣拖泥帶水。


    所以,她是絕對不會跟他成為朋友。


    “我不求你讓我待在你身邊,但是偶爾,能讓我聽見關於你的一點消息,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隻想這樣簡單而已。”


    “陸閔。”他話音剛落,便被初雪冷聲打斷。“我們隻能是陌生人。”少頃,她沉聲補充道。


    陸閔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林初雪,你……”他咬牙,緊握的拳頭使勁的用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被她三言兩句給挑撥的怒氣衝天。


    又或者,這就是蘭澤口中的,過分在乎吧。


    看著她那張強得要死的臉蛋,他真恨不得將她狠狠的撕碎,然後揉進自己的骨血裏。這樣,她就再也推不開他了。


    林初雪泛著淚光的眼眸,決然果斷地迎上他,臉上透著一股倔強。


    陸閔望著她,兩個人的氣息相溶。忽然,他不顧一切地將她扯入懷中……


    “放開我。”


    “陸閔你給我鬆開。”


    林初雪毫不理會,奮力地掙紮,隻是力氣怎麽也不如他。


    陸閔咬著牙,雙臂緊緊的用力,也不管她在自己身上捶打得用力。這種擁抱著她的感覺,有多久沒有過了?


    連陸閔自己都記不清了。


    “陸閔你混蛋。”


    “我已經不愛你了,你放開我。”


    林初雪淌著淚,雙手的拳頭不斷地落在他身上,背上。久久的,直到累了,沒有了力氣。軟在他懷裏,低聲抽泣。


    “放開……”“沒錯,我就是混蛋。”


    陸閔揪心的難受,每當想起蘭澤傳給他的那些消息,想到她一個人獨自承受那樣多的痛苦,他便心疼不已。


    “我混蛋,混蛋到沒有能力保護好你。”


    開口的同時,連陸閔自己都禁不住掉了眼淚。


    “眼睜睜的看你一遍又一遍的推開我,我甚至混蛋的以為你真的不愛我了……”


    “可是林初雪,你怎麽那麽狠心……”


    “狠心這樣一次又一次推開我?”


    說著,陸閔不顧她的意願,再一次緊緊的擁住她……


    “難道你不怕,我真的走遠了,再也不回來了嗎?”


    林初雪無力的淌淚哭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都能狠下心來將他推開……


    可是每當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她隻能這樣無力的推開他。


    糜和的燈光傾瀉而落,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燈光下無限的拉長……


    ——


    傍晚,金紅色的晚霞映紅了天際,散暖的光直落地麵,又夾著幾分冬日的清冷。舒歌醒來便走到窗台的位置,伸手推開窗戶,清爽的風拂麵而來,迎上那溫暖的光線時候,她忍不住微眯起了雙眼,嘴角彎起了弧度。


    一樓客廳,林庭延正與舒天言博弈,望著越發緊張的棋局,他倒是保持原來的那份從容,臉色十分淡然。


    “將軍。”


    少頃,舒天言下完一步,抬眸望著林庭延,臉上噙著笑。


    林庭延看著棋盤,久久的,直到耳邊響起了舒天言爽朗的笑聲,他才無奈的搖搖頭,臉上泛著些許愧疚之色,他似乎有些輕敵了。


    “爺爺的棋藝又精湛了許多。”


    “哪裏,明明就是你故意讓著我這個老頭兒。”


    “沒有的事情,是您的棋藝好!”


    林庭延泛著笑,末了,他摸摸自己的鼻尖,頃刻間,他忽然之間明白了臨上樓前舒歌的那句‘good-luck’的意思,敢情她早就知道了他必敗無疑,所以才會笑得那樣詭異。


    其實,並不是他的棋藝有多差,而是,薑還是老的辣。


    想著,他臉上泛著柔情,無奈的搖搖頭。


    “爺爺,願賭服輸。”


    林庭延說著,修長的手指按著麵前的籌碼,推到了舒天言麵前。


    舒天言眯起雙眼笑,罷了罷手。


    “玩樂打發時間而已,沒必要這樣認真。”


    說著,他還順手拿起桌麵上的紫砂茶壺,飲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


    他慈祥的眼眸泛起了漣漪,剛才跟他對弈的一局,輕重分量他還是能感受到些許。一盤棋,他明顯得能感受到林庭延的變化,僅僅隻是過去了兩年而已……


    想著,他忽然揚起嘴角笑,有些慵懶的靠在椅子上。


    林安華那隻老狐狸,機關算盡,控製不了唐棠,更把握不住林庭延,唯一一個稍微聽他擺布的兒子也因為各種因由而被執行了死刑。想到過往的種種恩怨,舒天言深邃的眼底噙著無法看透的情緒。


    林庭延凝眸,嘴角噙著微笑,不動聲色地將舒天言所有情緒收入眼底。


    隱約的,他隻覺得,似乎還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隻是,究竟是什麽,估計得從另一處途徑得知了。


    舒歌打著哈欠,懶懶散散地從樓上走了下來,看見林庭延的一刻,明顯的有些意外。


    “咦,你怎麽還在這呀?”


    她眨動著大眼,有些奇怪的打量著他。


    林庭延凝眸看著她,聽了她的話之後,劍眉微蹙。


    這姑娘是什麽話呀?開口就極不歡喜的說:你怎麽還在這兒呀?敢情她是一點也不希望看見他似的……


    良久,林庭延端起桌麵早已冷卻的茶,一飲而盡。俊逸的麵容上,寫滿了對她無可奈何。


    “嗬嗬,鬼丫頭。”


    舒天言看著林庭延臉上的無奈,又看看舒歌平淡無事的模樣,忍不住扯開嘴角笑出聲來。


    經曆了些事情,倒是叫兩個人都成長了不少。最少,學會了珍惜……看著他們和好如初,盡管覺得有些許多不住蘭澤,但舒天言心中卻是欣慰的。因為,不論曾經受過多少的傷與痛,他最疼愛的孫女,最終是幸福的那個人……


    少頃,他一手杵著拐杖,另一隻手撐著桌麵,在林庭延跟舒歌還未反應過來之際,迅速的站直身子。


    “爺爺,林庭延就在旁邊,您怎麽都不喊他扶您一把。”


    舒歌迅速走了過去,手攙著舒天言的手臂,忍不住出言嗔責道。


    “地麵這樣滑,要是滑傷了怎麽辦呀?”


    林庭延跟著走到舒天言身旁,抿著唇低笑。


    舒天言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聲的林庭延,轉過視線重新落在舒歌夾著嗔怒的臉上,蒼老的手輕拍她的手背。


    “你放心,你爺爺身子骨壯得很,哪裏容易摔倒。”


    說著,撥開他們的手。


    “爺爺。”


    “您又要幹嘛呀?”


    這一次,林庭延與舒歌同時開了聲。


    “我去逗的家老貓,省得礙著你們小兩口。”說著,舒天言掃了他們一眼,眼底透著笑,杵著拐杖朝著前院走去。


    林庭延聞言,差點笑出聲來。


    “哎……”


    舒歌還想跟上前,卻被舒天言一眼瞪住,愣在原地。


    “不許跟著。”


    舒天言留了一句話,轉身挪了腳步離開。


    望著婁旭的背影逐漸消失,舒歌越加擰深了眉頭,她忽然轉過身對著林庭延,眸裏透著閃爍:“你們一下午就在這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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