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玉愣了一下,隻覺得看著北宮馥的臉越來越模糊的樣子,才覺得自己原來從來都沒看懂過她。睍蓴璩曉


    “明天還有一天,你隻有兩個選擇,要不醉死,要不就站起來,接受你該受的命運!”


    說著,北宮馥在桌上放下一個瓷瓶:“這是醒酒藥,你想喝就喝,不想就就泡在你的酒缸裏吧!”


    說著,她轉身離去。


    北宮玉看著她決絕離去的背影,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腙。


    到底他這個二妹妹,是正是邪?


    婚期定下前,北宮馥跟沈夫人說:“寒香這次是為了太夫人挺身而出,我們也不能委屈了她,雖然說是妾侍,但也不能從自家裏轉一圈就算了,我在外麵找了一處屋子,到時候讓她從那裏出嫁,也算是個有娘家。”


    “這倒也是應該的,寒香那丫頭對老太太真是忠心耿耿,為了她老人家,不惜委屈去給二叔做妾,真是應該好好待她。捩”


    北宮馥想了想:“既然如此,娘,妾侍是要穿粉色嫁衣蓋紅色蓋頭的,可女人這輩子,誰不想穿一身大紅嫁衣呢,不如就破例,讓她穿著大紅的嫁衣,隻坐粉色的轎子也就是了。”


    沈夫人想了想:“此事恐怕要跟二叔商量一下,他若是同意了。”


    “這是寒香的願望,還請母親成全,也算是她為老夫人盡孝心的回報吧。”


    北宮勤並不屑他這個大嫂,但是太夫人的麵子卻是不得不賣的。


    沈夫人跟太夫人提了一下,太夫人自然是立刻叫了北宮勤到病榻之前殷殷叮囑。


    所以,此刻,寒香已經住到了外麵北宮馥為她安排的房子裏。


    “這兩日住得還習慣吧?”北宮馥去看她。


    寒香歎口氣:“我是個丫鬟,粗聲粗長的,住哪裏都一樣,就是擔心世子……”


    “所以我才讓你住出來,若是在府中,萬一露餡了,可就糟了。”


    “可他這幾日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寒香還是歎息,隨即又問道,“對了,二小姐,這邊隔兩個院子就是蕭府,那到時候,我豈不是要跟蕭家小姐一起出嫁嗎?”


    北宮馥笑道:“你不想見到她?”


    寒香沉默。


    世子妃的位子,她並不在意,但如果是北宮玉的妻子,她又怎麽能不在乎?


    “放心吧,這幾日隻要你別隨意出門,小心一些,她也不知道你住這裏,包括侯府的人,也不知道你住這裏。”


    寒香想了想:“那到時候花轎到門口,不是都知道了?”


    “你怕什麽,一切有我呢。”北宮馥笑道,“抬轎子的人都是外麵雇的轎夫,到時候找個人帶路也就是了。”


    “那帶路的人……”


    “是翠竹!”


    “那奴婢就放心了。”寒香鬆口氣。


    北宮馥笑道:“你這奴婢兩個字,我看也得改改,將來我可要叫你大嫂了。”


    寒香臉一紅,忍不住反駁道:“不應該是小嬸嬸嗎?”


    “難道你想當我嬸嬸,那我就不忙了!”北宮馥佯裝轉過臉不理她。


    寒香忙拉過她:“好了,我的小姐,你就別逗我了,我知道其實你的心腸最好了。”


    北宮馥被她逗笑了:“這話聽上去像是罵我的,好人不長命呢。”


    “怎麽會,二小姐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百歲怎麽夠,我是禍害,得活上千年才行。”


    “好好好,慧敏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寒香也難得活躍起來。


    兩個人嬉鬧一陣,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既然選擇相信了,就相信到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北宮馥看著她的表情暗自點點頭,寒香這個丫頭,絕對是個能成大器的,大哥有這樣的賢內助,一定能坐穩世子之位。


    “這是你的嫁衣,時間倉促了一些,算起來,還是有些委屈你。”


    寒香搖搖頭:“其實,隻要能跟世子在一起,就算沒有婚禮,我也無所謂。”


    北宮馥點點頭:“大哥真的需要一位像你這樣的妻子,全心全意地為他付出。”


    寒香淺笑:“我知道二小姐為我做了許多,光是這件嫁衣,就用了不少辦法吧?”


    “算不上,隻是你深得老夫人喜歡,這又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她老人家出了口,誰敢不同意?”


    寒香歎口氣:“如果太夫人不是那麽專橫跋扈,聽不得別人不同的意見,其實她也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家。”


    “也就你能深得她心。”北宮馥輕笑搖頭,“不過有你這樣一位孫媳婦,她將來的日子也好過。”


    “對了,太夫人的病……”寒香想起重點。


    “放心,不是有你們三個衝喜嗎,怎麽會不好?”


    寒香這才鬆口氣:“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你是真心關心老夫人,她若不是拿真心待你,就不是精明能幹的老侯爺誥命夫人了。”


    太夫人即使不講理,即使偏心,但她看人還算是準的,事實上,她北宮馥真的對北宮家沒安過什麽好心。


    很快,北宮家舉行盛事的日子。


    蕭府,蕭君琦已經打扮齊全,卻在上轎前夕,忽然感覺一陣眩暈。


    但和眩暈也不過隻是一瞬而已,等她清醒過來,就聽媒婆的聲音傳來:“快點快點,轎子在外麵等得都急了,快去。”


    而此刻,寒香打扮整齊被扶著走出大門,她的迎親隊伍是太夫人特意叮囑的,不輸蕭家那邊。


    八人人抬的大紅花轎顯得格外喜慶,旁邊是媒婆,還有北宮馥給她準備的簡單的嫁妝。


    她上了花轎沒多久,便是一出偏僻過道,出了這裏,就是帝京最繁華的大街。


    就在這時候,十幾道破空聲連聲響起,所有的轎夫都停了下來,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完整不動。


    月恨水一身白衣,輕輕飄落在地上,他剛才出手間幾十枚小石子打在了轎夫,媒婆,還有其他陪嫁人等的穴道之上。


    現在,他們看不見聽不見更動不了,過一會兒,他們隻會以為簡單停了一下,而不是被點了穴道。


    “快出來!”轎簾子被打開,月恨水看著寒香。


    寒香撩開紅蓋頭,看到月恨水身上扛著跟她穿著一樣紅嫁衣的人,不是蕭君琦又是誰?原來,北宮馥竟然給寒香做了一件跟蕭君琦一模一樣的嫁衣。


    她想得好周到。


    “現在,你去蕭府,隻要跟著媒婆說的話,走出去,上轎子就行了。


    寒香有些擔心:“可是這轎子不同……”


    “放心吧,她中了迷幻符,眼中隻會看到她想看到的。”


    已經有人跟蕭君琦說過她的十六人抬花轎還有十裏紅妝,先入為主的這些印象,會一直浮現在她眼前,一直到明日早晨。


    “那明日……”


    “馥兒會搞定北宮勤,放心吧,今日他一定會在妾侍房中過夜,到時候米已成炊,難道還能換過來不成?”


    寒香還是不放心。


    “放心吧,宮裏那邊也有辦法辦妥。”月恨水有些不耐煩了,對其他女人,他真的無法像對馥兒這樣有耐心,“你要是再不去,蕭家就會發現新娘子不見了,到時候可就是真的害了她了。”


    寒香這才急急忙忙下了轎子,讓月恨水將蕭君琦放到粉色轎子裏麵。


    三頂花轎,二紅一粉,在帝京城中饒整整一大圈,可謂風光無限。


    等到了北宮家兩座府邸外,才分了東西二府,兩頂去了東府,一頂來到侯府。


    “新娘子到了呢!”有人跑進來報信。


    而此刻,沈夫人卻在逸墨居外焦急地等著北宮玉出來。


    “怎麽還沒出來,馥兒,你大哥她……”


    北宮馥不說話,隻是盯著那門看。


    北宮玉一早把所有送新衣的下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則一直閉門不出。


    現在花轎已經盈門,他卻依然沒有出來。


    “馥兒……”沈夫人又叫了女兒一聲。


    “吱呀!”一聲,逸墨居的門終於打開了,北宮玉的臉色蒼白而憔悴,眼中卻帶著一份視死如歸的堅決。


    他的身上,正是早上下人送進去的新郎服。


    北宮馥看著他,忽地笑了起來。


    總算,她並沒有看錯這個人,一直逃避的那個人,又怎麽有資格當她的大哥呢?


    北宮玉盯著她微笑的臉,忽地冷笑了一聲:“北宮馥,你得逞了!”


    北宮馥依然微笑,不為所動。


    然後,北宮玉從她身邊緩緩走過,身上的大紅花球綁在他身上,好像一道重重的枷鎖。


    “新郎快點去踢轎門了。”媒婆叫了一聲,趕緊在前麵帶路。


    沈夫人急急跟在身後,北宮馥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看到那邊帶路的翠竹已經跑了回來。


    “二小姐,都辦妥了。”


    “你姐姐那邊呢?”


    “放心吧,為了娘親,就算讓我們姐妹兩個去死都可以,更何況,這是好事,讓世子娶那個母夜叉回來,奴婢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你不怕你姐姐將來日子難過?”


    “奴婢的姐姐早就定了伺候大夫人了,所以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了。”北宮馥點點頭,拿出一個木盒子遞給她,“這是一百兩,剩下的九百兩等事成之後,我一定不會少給。”


    “多謝二小姐,多謝二小姐!”翠竹都差點哭了起來,“如果不是二小姐,上次我娘就已經不行了,這次還給這麽多錢調養。”


    “這一千兩,並非全部給你娘的,拿一部分去給你姐姐贖身了吧,她的位分還不高,你們的娘身邊也需要人伺候。”


    翠竹姐妹倆的母親的病,需要昂貴的藥物吊著命,所以為了銀子,她們姐妹二人什麽都敢做。


    北宮馥不止幫她們的娘親治了病,還拿出一千兩的厚禮讓她們辦事。


    在這個十兩銀子可以買三畝地的帝京城中,她相信不會有人比她出的錢更多來給這兩個丫頭了。


    她要用,就用她們這輩子都不會背叛她的方法。


    北宮家三門婚事,流水宴開了三百席,凡是京城中的達官貴人幾乎都請遍了,座無虛席。


    在帝京這個大潤的中心,從來都不缺貴人。


    北宮靜夫婦也來了,甚至連太子妃都挺著大肚子趕來參加妹妹的婚禮了。


    看來太子妃對她這個妹妹真的是十分關心呢,隻是不知道明日事情穿幫以後,她會有什麽反應啊?


    北宮馥感覺唯一一個要說抱歉的人大概就是太子妃了,上一世她害她守寡,這一世,又讓她妹妹當了妾侍。


    不過蕭君琦的性子,她是絕不可能讓她嫁給北宮玉的。


    所以對不起,也要做一次了。


    酒席從中午一直到晚上,賓客大多酒足飯飽,兩個新郎也是醉醺醺的,被人各自扶著離開了。


    月色朦朧,府內難得安靜了下來。


    北宮馥真在聽雨軒的小院中看著夜色,今夜注定是個難眠之夜。


    “小姐,她們都睡下了,我告訴她們你也休息了。”如雪走過來看著她。


    北宮馥笑笑:“做得很好,我先走了,我想今天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我的。”


    說話間,她人已經上了屋頂,屋頂上,一人白衣勝雪,淺笑回頭看她。


    “上房如何了?”


    “都倒下了,不過你得快一些。”月恨水拉著她的手就走。


    北宮馥跟著他,兩個人從屋頂上掠過。


    她想起八歲的時候,她剛剛開始練習武功,師父問她:“喜歡飛嗎?”


    她點頭:“喜歡!”


    “那師父帶你飛好不好?”


    “好!”


    然後,月恨水就拉著她的手,掠過紫霞山上所有建築物的屋頂。


    “如果你有一天也想像為師一樣飛,那就要好好練武功,知道嗎?”


    “知道!”


    那童稚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如今,她確也練成一身驚世武功,但師父好像總是忘記這件事,每一次用到武功的時候,他都會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永遠走在她前麵。


    也許在師父的心中,她就從來不曾長大過吧?


    如果,她永遠都隻是那個八歲的小姑娘,該有多好?


    隻可惜,一切已經不可能重來了。


    “到了!”月恨水停下了腳步,北宮馥一時刹不住,整個人撞到了他背後。


    “怎麽了?”月恨水一個轉身抱住了她,北宮馥仰頭笑了起來:“幸虧有師父。”


    “好好的走路,怎麽走神了?”月恨水嗔怪地看著,“挺大的姑娘了,還是這麽迷迷糊糊的。北宮馥嘿嘿一笑:“有師父呢,怕什麽?”


    “你呀,師父也不可能護著你一輩子。”


    “師父不願意護著馥兒一輩子嗎?”北宮馥嘟起嘴,有些不高興。


    “如果你願意,師父當然願意,就怕你到時候不願意呢。”月恨水歎息一聲,真是拿她沒辦法。


    北宮馥這才重新笑了起來:“這還差不多。”


    說著,已經打開上房的門走了進去。


    太夫人臥床不起,所以身邊當然少不得伺候的人,這些人,目前都跟上午的那些轎夫一樣,都在原地保持原有的姿勢紋絲不動。


    北宮馥走了進去,太夫人早已進入昏睡狀態。


    這幾日他們都是請外來的大夫給她看的病,顯然,自從北宮玉的事情之後,她不想受製於她這個並不可靠的孫女。


    很顯然,外來的大夫並不能將她的病治好,所以才不得不采用了衝喜的法子。


    但太夫人就是這麽倔,就算是真的快要病死了,也從來沒有開口要求讓她醫術高明的孫女來治病。


    也許她們祖孫倆之間就是一場拉鋸戰,大家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北宮馥自然暫時還希望她活著,畢竟,有她在,北宮政和北宮勤還有人壓得住,若她不在了,想要借她的手對付那兩個人,可就難了。


    歎口氣,北宮馥打開隨身帶的金針包,將金針紮入太夫人的穴道。


    金針過穴,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北宮馥額頭已經冒出汗珠來。


    月恨水趕緊幫她輕輕拭去,北宮馥抬頭看他一眼:“她的病勢比我想象中嚴重,看來最近的事情對她打擊真的很大。”


    不停地死人,好好的,最有出息的孫子變成了斷袖,恐怕鐵人也會受不了的。


    一切塵埃落定,北宮馥收了針,長舒一口氣。


    “怎麽樣?”月恨水小心翼翼問她一句。


    “明日應該可以有力氣坐起來了,慢慢養著估計也就半個月左右能下床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外麵請的大夫吧。”


    “那就好。”月恨水點點頭,“不知道東府那邊怎麽樣了。”


    “不如一起過去看看吧。”


    “你累了,先回去吧,我看過就行了。”


    北宮馥想了想,搖頭:“不清楚那邊的情況,我想就算再累我也睡不著。”


    月恨水這才讓了一步:“那好,不過看完了,必須馬上回來,不可以跟上次那樣,非要看到人家洞房完了才走。”


    北宮馥愣了一下,師父還記得北宮成和蕭子鴻的事嗎?


    她抬頭看著月恨水,月恨水卻隻留了個背影給她。


    “好吧,馥兒答應師父了。”


    “走吧!”還是如往常那樣拉起她的手,月恨水在前麵開路,二人前往東府而去。


    那一邊,原來屬於岑風欣的攏煙閣內,傳來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老爺呢?”


    “回夫人的話,老爺喝醉了酒,吵著要去香姨娘那裏,誰都勸不回來!”有個丫鬟小聲回答。


    “香姨娘?!”女人的聲音冰冷,“我才是正房,她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頭,竟然敢霸著老爺不放?去,去把他叫來!”


    她身邊的丫頭有些為難:“奴婢已經去找了,可那邊的人說,老爺已經睡下了,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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