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


    草原之上,風雲變色,天地之間一片昏暗,厚重的烏雲如墨般彌漫天際,遮蔽了太陽和月亮的光芒,似乎要讓整個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風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似乎每一陣吹拂而來的風都帶著血腥氣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藍玉精心布置的各路大軍已經全部到位,秦王朱樉也成功地帶領軍隊繞道至北元後方。


    前方的軍隊已經開始擺出戰鬥陣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激戰。


    “北元皇帝陛下,這是我們大將軍給你們下達的戰書,五天之後,將直接發動決戰,決定草原的命運!如果你們害怕死亡,可以選擇現在投降。”藍玉派遣的使者手持戰書,來到了北元王宮。


    他向北元表明了開戰的具體時間,並傳達了藍玉的意思。


    怕死就趕緊投降。


    “囂張!太他媽的囂張了!陛下,把他推出去砍了!”


    “就是,一個人孤身到我王宮來,還敢如此囂張?”


    “我們北元可不是你們中原人,我們可不講究什麽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就你們那點人,你們嚇唬誰呢,有本事你們別用炮,跟我們光明正大的比試一場。”


    “陛下,把這家夥砍了吧,把他的人頭送給明軍!”


    宮內,眾臣你一言我一語的向孛兒隻斤·恩克諫言。


    而藍玉的使臣聽到眾人的話,眼睛一亮,還有這好事兒嗎?


    這不就是妥妥的永載史冊,千古留名的機會嗎?這可是清明節頭香的誘惑啊。


    “來來來,我脖子就在這,來砍我啊,不砍我,你就是我孫子,來來來,你動一個我看看,你過來啊,我踏馬敢來這裏,我就沒想著活著回去。”使臣伸長了脖子。


    你們有本事砍我啊。


    我可是使者,你敢砍我,你們是不是忘了樓蘭古國的下場。


    “槽,他媽的,老子看不慣你這麽囂張,陛下,下令砍他啊!”北元一個將軍握著自己的彎刀。


    隻等孛兒隻斤·恩克一聲令下,自己當場把這個使者給砍了。


    “勿動,明軍已至,動,滅族矣。”


    一旁那個先前勸孛兒隻斤·恩克別掉以輕心的臣子阻止了這個將領拔刀。


    這可要不得啊。


    你個莽夫不懂,我讀了中原史書的人可清楚得很。


    樓蘭都亡了那麽多年,都還有人說不破樓蘭終不還,你難道想草原變成第二個樓蘭嗎?


    孛兒隻斤·恩克擺擺手,阻止了將領動手的想法,看向了藍玉的使者。


    “你不怕死嗎?”


    藍玉的使者冷笑一聲,“怕死?怕死的人上戰場幹什麽?小爺我上戰場,就沒想著能活著回去!”


    “你孤身一人前來,是你自己要求的,還是你們的大將軍派你來送死的?”孛兒隻斤·恩克問道。


    藍玉的使者回答道,“當然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們大將軍最重義氣,怎麽會派人送死?”


    “你為什麽自己要求來呢?”孛兒隻斤·恩克詢問道。


    “因為兄弟們有家要顧,我可沒有!”


    使者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孛兒隻斤·恩克麵色一凝,“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我爺爺死在了第一次北伐的戰場上,奶奶殉情,我爹死在了第三次北伐戰場上,母親殉情,我哥死在了上次北伐戰場上,嫂子殉情,就剩我一個孤零零的,我哪有家要顧?”


    這使者眼眶有些泛紅。


    孛兒隻斤·恩克聞言,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你既已成家中獨子,為何還要上戰場?”


    “因為我是大明人!隻要國家需要,我就上!我家三代都死在了北伐之戰,然而,你們都沒有被滅絕,我就要上戰場,蕩平你們北元,告慰祖宗在天之靈!”使者回答道。


    孛兒隻斤·恩克笑了笑,“你就不怕我們大元未滅,你先死了?”


    “那又如何?最起碼我努力了,我死後有臉見祖宗!而且我相信這一次,我們大明一定可以徹底掃滅你們北元,徹底北伐成功,北定蒙古,牧馬天山!”


    使者的聲音擲地有聲。


    “好,朕佩服你的勇氣,欣賞你一家滿門忠烈,朕不殺你,你回去告訴藍玉,他的戰書,朕應下了!五天之後,擺開架勢,一決高低!”孛兒隻斤·恩克頗為欣賞的說道。


    “真不殺我?不殺我可就走了。”使者莫名還有些可惜。


    這要是把自己殺了,自己的九族當中其他族人清明節不得給自己上個頭香?


    自己隻是沒家要顧,但自己不是沒了九族。


    “來人,送明軍使者離開。”孛兒隻斤·恩克讓人帶這個使者離開。


    “是。”外麵進來一個親兵,然後帶著使者離開了。


    孛兒隻斤·恩克看著使者離開,再看看下方這些各部落的老大,心中也不由得產生了動搖。


    明軍一個普通士兵,都敢為國死戰,即便家人都戰死沙場,他也無懼。


    可是北元明明那麽強大,當初甚至統治了中原一百餘年,還是被趕回了草原。


    為什麽大元會敗?這是孛兒隻斤·恩克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現在想明白了。


    或許就是因為大元沒出一個秦始皇吧。


    沒有把大一統的理念刻進骨子裏。


    我蒙古成吉思汗雖為一代天驕,但比秦始皇還是要差些啊,就憑秦始皇大一統思想至今還在用,就這一件事,成吉思汗不及矣。


    北元內部勾心鬥角,鬧分裂,搞獨立。


    這一戰,北元真的能贏嗎?


    孛兒隻斤·恩克本來也是信心滿滿,想著匯聚蒙古之力不說打贏,少說也打平吧。


    但是看到各部落為了自己的利益計較這個,算計那個的,不肯為北元死戰,再看到大明一個普通士兵都敢死戰。


    這差距,讓孛兒隻斤·恩克意識到這一場仗的難打,大明恐怕真的是奔著蕩平蒙古的想法來的。


    孛兒隻斤·恩克第一次對能否勝利產生的懷疑。


    “陛下,為什麽要放了他,反正都要開戰了,咱們還受此侮辱?”一個將領憤憤道。


    然而,孛兒隻斤·恩克並沒有理會。


    而是看著使者遠遠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天既生中原,又何生四方蠻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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