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盼兒瘋了似的衝到北側外牆。


    踩著一樓的陽台窗,朝上攀爬。


    這大概是整棟別墅,唯一一麵還沒被燒著的牆。


    也幸好,今天的風向是由北向南,滾滾黑煙沒朝著這邊侵蝕。


    顧南景追過去。


    握住窗把手,兩步追上姚盼兒的高度。


    “盼兒你瘋了!裏麵都著了,你進去就是找死!”


    姚盼兒腳步不停,拚命往上爬,“我得救我媽出來,你別管,回去看好孩子!顧南景,以後孩子都拜托你了,我反正時日不多,不差這幾天!”


    姚盼兒有一種赴死的決絕。


    她不知道,她跟顧南景的命格已經換了,她還當忽然身上的疼痛消失,是回光返照的眷待。


    顧南景一把抓住姚盼兒,“你救她,是瘋了嗎?!那個女人怎麽對你跟你姐的,她死有餘辜!”


    顧南景想不通,明明從姚盼兒的語氣中,聽得出,她對她母親的厭惡。


    對這樣一個從不愛她,把她當貨物的母親,她怎麽還能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


    眼看著到了書房。


    窗口已經能隱約看到火苗。


    而是火光無眼,他們現在爬進書房,很可能發生爆燃,那他們就再無出來的可能。


    顧南景緊緊拉著盼兒,不讓她繼續往上爬。


    姚盼兒急得臉色都變了。


    她另一隻手,攀著牆,穩著身體,無法挪開。


    不得已,她隻能低下頭,狠狠地用額頭錘在顧南景的手上。


    “放開我,顧南景!我媽是你兒子定住的,火是你兒子放的,要是杜小惠死在這場火裏,這就是你兒子的因果!墨芊說了,因果報應,早晚到來!我不能讓安安言言,小小年紀就殺人,顧南景,你滾開,這是我家的事!”


    姚盼兒第一次跟顧南景如此凶的講話。


    當人連命都要沒了的時候。


    那種無所畏懼,激發人極大的勇氣。


    顧南景被姚盼兒的頭,撞得手要碎裂般的疼。


    但他依然沒有鬆開姚盼兒的手。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認真地丟給她一句話,“在這兒等著我。孩子犯的錯,也該我這個做父親的背,你好好活著,孩子離不開你!”


    顧南景語氣極快。


    但每個字都鏗鏘有力,表達著他的決絕。


    他說完,這才鬆開姚盼兒的手,長臂向上一伸,又兩步就邁上了書房窗戶。


    之前顧北丞為了救人,把書房窗戶踢碎,這也方便了顧南景。


    他攀著窗台,縱身一躍,跳進書房裏。


    姚盼兒看著他的背影。


    心瞬時提到嗓子眼。


    那一刻,一股要失去這個人的想法,猛然湧現而出,將姚盼兒整個人卷入黑暗和寒冷之中......


    ......


    姚盼兒沒有下去。


    繼續攀爬幾步,終於勾到書房的窗台,玻璃渣子沒有清理幹淨,她不巧地正好按在一塊上,滑破了自己的手掌。


    姚盼兒顧不得那麽多。


    連疼好像都感知不到。


    她努力勾住窗台,撐起自己身體,終於讓自己上半身探過窗台,能看到裏麵的場景。


    書房門關著,可火舌在門框的四麵八方往裏湧入。


    右側的書櫃已經燃著一大半。


    中間的書桌也同樣燃起火苗。


    黑煙滾滾,能見度極低。


    姚盼兒本來甚至沒看到人。


    卻忽然見書櫃頂梁,帶著火光忽然塌了下來。


    火光照亮黑煙,這才讓姚盼兒看到人,可這一眼,就像晴天霹靂一樣,砸中她的大腦。


    隻見那帶火的書櫃頂梁,“咣”地砸在了顧南景側身上。


    他單手圈住杜小惠,而另一隻手,擋在自己側邊頭上,火星唰地爆了一下,四散濺開。


    姚盼兒像被人掐住脖子。


    連呼吸都忘了。


    她眼都不敢眨,盯著顧南景,明明隻有幾步距離,可他走過來,卻那麽艱難。


    杜小惠完全昏迷了。


    更加沉重。


    顧南景幾乎是半拖半抱地拽著她往床邊扯,他還用衣服擋住她的臉,防止她被火燒傷。


    顧南景再用最快地速度,帶著杜小惠衝出火場。


    可在姚盼兒眼裏,卻像開了0.1倍速,每個慢動作都快要了她的命。


    距離越來越近。


    姚盼兒的呼吸就越來越停滯,好像沒有了這東西一樣。


    終於,顧南景把杜小惠拉扯到窗邊。


    他的臉已經被煙熏黑。


    這會兒見到姚盼兒,朝著她一呲白牙,嘿嘿笑了,“還活著。”


    他說話也沒停止動作。


    抱起杜小惠,把她從窗戶裏送出來,姚盼兒費力地扶住她媽,踩著一樓陽台,又往邊上挪了挪,想給顧南景騰出位置。


    可狹窄的陽台頂,站一個人都費勁,現在要站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完全昏迷了的人。


    正當不知道該怎麽把杜小惠帶下去的時候。


    消防員趕到了。


    姚盼兒看到他們出現,眼淚立時湧出。


    有人接手杜小惠,姚盼兒終於有喘息空間。


    她轉頭想去拉顧南景。


    這時卻發現,他的後背衣服已經完全燒起來,連頭發都著了,顧南景的眼神都變得渙散,眼看著無法集中精力。


    “顧南景!顧南景!”


    姚盼兒嗓子裏擠出他的名字,每個字都好像磨破喉嚨,帶著血般地吐出口中。


    “顧南景,你醒醒!顧南景——”


    ......


    警察很忙。


    幾波人,送醫院的送醫院,帶警局的帶警局,還要留下兩個去消防隊接受調查。


    形勢一片亂糟糟。


    幾方的訴求一個也解決不了。


    顧家人說姚家人綁架孩子,沒有證據。


    森哥一夥說姚旺祖欠他們錢,找不到當事人。


    姚家人說森哥燒了他家房子,森哥不承認。


    警察局亂糟糟。


    打架事不算大,別看這兩夥人多,可沒一個重傷的,要是送去鑒定,連輕傷都算不上,最多一個皮外傷。


    主要是問題,是著火。


    火怎麽著的,是有人蓄意的,還是意外的,這都要等調查結果出來。


    一夥人蹲在警察局,放又不能放,留又沒地留。


    純純是給警察增添負擔的。


    此時的醫院,更是氣氛嚴肅。


    顧南景送去急救室。


    姚盼兒整個人跟抽了魂似的,傻站在門外。


    而兩個小崽子,撅著腚,跪在醫院急診大廳。


    麵前站著的,是他們的姑姑師傅,墨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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