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累積的習慣讓她受不得這種怪味道,萬美夕下意識開口:“這什麽鬼地方、這麽臭?我要見tina,沒空和你玩。睍蓴璩傷”說完轉身就要走。


    “真是讓人傷心呢、萬美人。”徐子維輕笑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氣狀似替床上的人打抱不平:“她能為了你的蠢買單,你連看一眼都不看?”


    萬美夕停住了腳步,全身冰涼的轉過身從徐子維身側的縫隙裏鑽了進去。待目光看到病床的人蒙著的白布時、捂在鼻端的手指倏然下垂,她有些慌張的站在原地,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徐子維走上前撞過她的肩頭走到病床邊,手指指了指的病床的人:“你不來看看?讓可就躺在這裏——”


    “你胡說!”萬美夕突然大喊,製止住他要繼續的話,轉身走回門邊,一邊倉皇低語:“我是瘋了才會信你,隻是個手術而已、小手術而已,她怎麽會出事……榛”


    門剛被打開,一雙大手便橫了過來,將門板大力合上,發出刺耳的咣當聲。


    萬美夕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蹲在地上捂著耳朵亂喊亂叫。


    徐子維站在原地,因為方才多走回來的這幾步,微微感到不滿。目光看向門邊蹲著的人時,眼裏也沒了笑意:“我沒時間在這裏看你哭、並且我正因為此時是這家醫院的最大股東,感到憤怒、所以你最好安靜。茵”


    “手術中間出了意外,術前已經簽署過風險協議、所以她的屍體你打算怎麽處理?賠償金、安葬費,全由我來付。”


    “你的朋友很夠意思,為了替你掩蓋,所有身份信息都是填寫你的、她中間怎麽操作買通的視頻在我這裏——”


    “你現在正在事業上升期、媒體自是會想盡辦法圍堵你,曝光你整容後的樣子。我的條件很簡單,我會幫你離開北城、處理好她的後事。而你以後也隻能以她的身份、生活。”徐子維說這話時,扯了扯領帶,終於有點受不了房間的味道、拿出手帕捂住鼻端。


    萬美夕聽著他毫無感情的話語,一個接一個的充斥著她的耳膜,他說什麽?娜娜——死了?怎麽可能?!


    徐子維見她依舊沒有反應,連僅存的耐心也跟著耗盡:“既然你沒什麽意見,我現在就叫人來抬了。”他說著從褲袋裏掏出手機,撥了號碼放在耳端:“叫你們的人進來,送去——”


    話音還沒落,萬美夕忽然像個瘋子一樣衝上來將他手機搶過來按斷扔在地上:“徐子維,你他-媽是人嗎?”


    徐子維被她突然衝上來的手指抓到了側臉、他蹙著眉抬手撫了下側臉:“看來我聽到的是真的、你還真是瘋了。”


    病房門這時被打開,衝進來幾個推著手術車的黑西裝男人。萬美夕忙跑回病床邊,伸出雙臂擋在病床前麵和他們對視,眼裏迸射著恨意:“我要屍檢、我要告你們。”


    徐子維站在門邊笑了兩聲,聲音驟冷:“你們出去。”


    待人都撤出去後,他緩緩走到萬美夕身邊,一手毫不客氣的捏住她的脖頸,用了力道往上抬。


    萬美夕被他扼製住脫離地麵,腳不停的亂踢,徐子維看著她眼角出了眼淚,才鬆手放開她、萬美夕沒了支撐癱在了地上,伏著地麵劇烈的咳嗽。


    徐子維抬手一把掀開tina身上的白布:“你睜開眼好好看,躺在這裏的應該是你。”


    “不因為活下來而感到僥幸、還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萬美夕,枉我以前誇過你聰明。”


    萬美夕伏在地麵,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指甲因為過於用力而掰斷,在地麵滲出了血漬。


    徐子維慢慢蹲下神,安撫性的揉了揉她的發頂:“造成這個結果最初的原因、想必你最清楚。”


    “難道你不想替你的好姐妹報仇?她可是為了你那不值一提的愛情——連命都丟掉了。”


    萬美夕身體倏然僵住,眼淚砸在地麵和血漬混在一起,因為耳端一字一句的提醒、眼裏漫上猩紅的光。


    “這是手術意外事故,你就算再告、結果無非兩種:一、操刀醫生停職調查、再嚴重點麵臨刑事責任,坐幾年牢。二、這家醫院以及我、受到利益方麵的損失。”


    “萬美夕,你甘願這樣的處理的結果?還是說——即便你朋友因為這件事死了、你還是愛他?”


    徐子維緩緩站起身,目光瞥上床上的屍體時,蹙了蹙眉:“你自己好好想想、想要什麽、該做什麽。”


    “我的人就在外麵、想好了,你隨時出來。”他說完直接轉身,慢步往病房外走,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病房門在眼前合上,房間又一次恢複寂靜,萬美夕屏住呼吸、一邊向後縮著身體,後靠貼住櫃門。


    微微抬眼,便能看到那隻存在床側的手。她忍著心底的恐慌,抬手將那隻手握住,冰涼的溫度,讓她再度掉了眼淚。


    她半拱著身軀,拿臉頰去觸碰,企圖緩和那手的溫度,嘴裏一遍遍呢喃:“娜娜、不是說好了,要去過新的生活?”


    “不是說好了、晚上一起去吃韓式燒烤?”


    “明天就可以一起離開這個地方?我已經開始忘了、你怎麽不等我?”


    萬美夕不停的嗚咽,全身因為哭泣而不停發抖,慢慢的她終於停了下來。她偏過頭看向窗外、夜色如墨,雪花伴著月光緩緩而落。


    眼底的淚光逐漸幹澀,表情由哀傷慢慢轉為憎恨,她雙手牢牢的握住那隻冰涼的手:“娜娜、你等著我。”


    “不會讓你一個人很久。”


    她說完扶著床側慢慢站起身,顫著手將白布重新蓋過tina發頂,然後慢慢彎成九十度。


    良久,撿起了地上的鴨舌帽,直起了腰身,將墨鏡掏出來遮住眉眼,快步走到病房門口,抬手打開病房門。


    門前站著一排麵無表情的男人,就像他們的主人一樣。


    萬美夕咬了咬牙再次翻身:“麻煩你們動作輕一點、我不能到現場、還請勞煩多照顧。”說完站直了身體,頭也不回的往走廊另一端走。


    -


    最近幾天的娛樂新聞幾乎都脫離不了萬美夕整容隱退時間、外界對她這一做法做出了各種猜疑,簡美涼聽著千奇百怪的言論、不由感歎狗仔隊偵探心理。


    司機已經圍著簡宅附近繞了十多圈,也沒聽太太有要下車的意思、隻能不時從後視鏡裏打探。


    簡美涼被看得有些不舒服,抬手攏了攏頭發:“往院裏開吧。”


    司機便隨著她的指令,朝簡宅大院裏開去,簡美涼看著道路兩旁堆滿的積雪,心底逐漸跟著泛著涼意。如果不是李管家來電-話說爺爺身體不舒服、她大概是一點也不想踏足這裏。


    車子在簡宅門口停住,司機繞過車身過來替她打開車門,簡美涼歎了口氣下車。不同於車內的溫度、淩冽的寒風襲了過來,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擺手讓司機離開。


    手機在衣袋裏作響,簡美涼拿出手機,看著上麵被顧美斯換成的老公兩個字,不由翻了個白眼、接了起來。


    “到了嗎?”顧美斯的聲音隔著聽筒緩緩傳來。


    簡美涼不由覺得一暖,轉身看了眼朱紅色的大門,一邊往裏麵走,一邊輕聲應:“恩、到了。”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什麽時候過來?”


    那邊似是壓抑的笑了一聲,再開口時連聲音都帶著笑意:“才在床上分開沒多久、就想我了?”


    簡美涼險些絆倒,她翻了個白眼,聲音上揚:“我睜開眼的時候你就不見影了好麽?!顧美斯你能不能偶爾收斂下你的無恥。”


    那邊又似一笑,不再是壓抑的悶笑,愉悅極了:“你是在怪我、醒了沒叫你?我不是想著昨晚折騰你太晚,讓你多睡會兒?”


    簡美涼深吸口氣,隻覺得和他對話是個錯誤、她最近的每句話似乎都能娛樂到他厚顏無恥的神經!


    “顧美斯!”她咬牙切齒。


    那邊終於不笑了,一本正經的說:“我這邊有事要忙、會晚一點到。我沒到的時候,你就你爺爺房裏呆著哪也不要去。”


    簡美涼被他格外認真的叮囑語氣逗笑,低笑了一聲:“知道了。”


    手指剛按斷通話、身後的人便貼了過來。


    簡美涼下意識要往前走,來人便抬手撈住了她的腰,重新將她拉回懷裏。


    “哥哥、你這是要做什麽?”簡美涼聲音譏諷,企圖激怒他。


    “涼涼、你了解我多少?”池修伸出另一隻手臂再一將她攬進,下巴抵在她發端,聞著她獨有的發香。


    簡美涼被他的沙啞低沉的聲音怔住、這話太過熟悉。


    那時候池修剛剛追她沒多久,對她百依百順,受得了她的冷言冷語。


    導致於從小就沒受過這般寵溺的自己,開始任性妄為、想盡辦法非要逼走他不可。


    她寧可要一個敵人、也不想要一個說不定哪天就會走失的溫暖。


    那天她正好收到比她低兩級小男生的求愛信、露骨又直白。池修因為當時天天跟在她身邊,信的內容自然也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惱火的將信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箱:“晚上你不準去。”


    她在班級門口停住,回身嫵媚的看他一眼:“為什麽不去?”說完便走進了班級。


    她知道他會去,才會由著那個毛頭小子在她唇上亂咬,她看著那雙逐漸逼近的黑眸、竟沒有想象中的升起快意。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小子便被他一腳踹在了地上,站在池修身後的杜河直接衝上去,將他拖離巷子。


    簡美涼下意識向追過去看看,身後的人便也像現在這般貼了過來,他聲音透著徹骨的寒意、逼近她的耳端:“涼涼、你了解我多少?”


    後來她再也沒見過那小子,學校傳過很多關於他的傳聞、大抵是被打的麵目全非、行動不便、殘廢終生。


    那時候她才深知這個男人有多恐怖、可是卻已經停不下來。


    他會盡最大限度寵她,也會在底線崩塌時,毀得她心力交瘁。


    身後的人忽然鬆開了她,簡美涼下意識衝到前麵去敲門板。


    門板打開之前,池修忽然低聲歎了口氣,語氣竟還帶了點寵溺:“涼涼、我也會生氣。”


    簡美涼受不了他這樣的態度,待門打開,不等管家說話便急匆匆的往裏麵走,徑直上了樓,推開爺爺房間門時,甚至忘了敲門。


    “怎麽這麽急?”簡章含笑的聲音傳過來:“多虧你這麽快的速度、否則我可真要心寒了。我們涼兒、越來越不想她爺爺了。”


    簡美涼這才抬起頭,待看到老人明顯消瘦的麵龐時,一臉驚慌的走過去坐在床沿,雙手撫上簡章的臉:“爺爺、你這是怎麽了?”


    “哪裏不舒服?你都這樣了怎麽還在家裏?走、我帶你去醫院檢查。”簡美涼說著就要站起身,被簡章拉著胳膊攥了回來。


    “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急脾氣。”簡章撐著床墊坐了起來,那拳頭敲了敲胸膛:“爺爺這身骨頭你還不清楚?那是一點小事就能倒下的?”


    簡美涼眼眶微紅,手指碰著老人深陷的臉頰:“那怎麽瘦成這個樣子?”


    “最近不是都流行線條美?爺爺這幾年發福了不少,當然也該趕趕潮流。”簡章說著掀開被,下了床,繞到保險櫃前站住,按了密碼。從裏麵拿出一個古木妝奩,看上去有些年頭。


    “這是什麽?我以前怎麽沒見過。”簡美涼從簡章手裏接過來,作勢就要打開。


    “這是你奶奶留給你的東西。”簡章抬手按住她的小手:“等過完年再打開。”


    簡美涼挑了挑柳葉眉:“爺爺、你這不是掉我胃口嘛?既然不讓我看、還這麽早給我做什麽?”


    簡章抬手揉了揉她的發,一臉慈愛的笑容:“就你鬼精靈。”


    簡美涼撲到他懷裏,攬住他瘦骨嶙峋的腰,手指用力捏了捏,還是不放心的問:“爺爺,你真的瘦的太厲害。是為了線條一點飯都沒吃嗎?”她說著擔憂的去看他的手掌,果真瞟到針眼,她直起腰,拉過他的手:“你還騙我?這上麵的針眼是怎麽一回事?”


    簡章瞪了眼她:“爺爺年紀大了,不比你們這些小年輕。到了冬天抵抗力差,這不、沒多久的時間就感冒了三次。”他說著頓了頓,一臉不高興的看著簡美涼:“好不容易找借口叫你回來一次、你不逗我開心開心,還一直巴不得我病倒?”


    簡美涼一聽慚愧的低了頭,語氣也跟著低了下來:“爺爺,要不然您跟我回顧園住?”


    簡章看了眼她低眉順眼的樣子,重新上床靠上床頭,冷哼:“我可不去做電燈泡——”說著停了一會兒,狀似不太在意的問:“那小子對你怎麽樣?”


    簡美涼抬起小臉,笑盈盈的看著他:“最近這樣子,估計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簡章一看她這副鬼靈精怪的模樣,眼睛一熱,笑著點頭。


    簡美涼正要在開口,房門便被敲響了。沒等簡章回話、池修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簡美涼微張的唇角瞬間抿了下去,她垂了垂目光,手指覆上老人的膝蓋,不輕不重的按摩了起來。


    “我聽媽說您病了、過來看看。”池修自顧自地走到床邊拉過椅子。


    簡章將簡美涼的表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不禁有些不悅的看向池修,卻看見他的目光根本是膠在自家孫女臉上,一點也沒有要顧及的意思。


    簡章咳嗽了幾聲,引來簡美涼抬頭,隻聽他緩緩說:“涼兒,你去房間睡會兒。我叫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吃飯的時候叫你。”


    簡美涼一聽如獲大赦,也來不及深想為什麽爺爺會突然這樣說,就抱著妝奩快步走出臥室。


    池修目送著簡美涼的背影離開,直到房門被毫不留情的關緊,才慢慢轉回了目光,靠向椅背。


    “你當年說過的話都忘記了?”簡章聲音冰冷:“是誰給你的機會?”


    池修看著簡章震怒的表情,半晌笑出聲:“爺爺,您急什麽?”


    “我沒有告訴她您當年是怎麽將一門心思將我從她身邊趕走、我也不會說。您是涼兒唯一放在心上的人了——我不能連這個也給她毀了。”池修語氣平常,可擱在膝上的手掌,卻微微握了拳。


    “但是您不要忘了、我隻是答應,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會變。”


    簡章眯起眼睛看著那雙銳利的眼睛和當年一樣滿含憤怒。


    還記得當年找到出租屋時,他開門時的驚慌錯愕表情,像是做錯的孩子,低垂著頭。


    簡章目不斜視的走進去坐在有點破舊的沙發上,沒一會兒的功夫,他便從廚房端了杯開水出來放在小茶幾上。


    “不是受不了刺激、暫時性失明了?”簡章譏諷的開口。


    那個在婚禮上一臉倔強、不肯認輸的男孩突然跪到他麵前,不停的道歉:“爺爺我錯了,我隻是一時沒辦法正視。您別告訴涼涼行麽?我一定和她坦白。”


    “我要的不是你的坦白,是讓你徹底離開她。”


    “你媽媽嫁進簡家的那天——你們之間就完全沒有可能。”


    池修當時急忙憤恨的抬頭:“我會和鄧韶婭斷絕關係。隻要您能成全,我會好好對她。”


    “拿什麽對?我沒調查錯的話,你在這裏吃的穿的,全是我孫女打工掙來的。”


    “池小子,你可真夠狠心的。如果她知道你是在騙她,她會是什麽心情?”


    “她為了湊夠錢給你做手術,什麽樣的苦都肯吃,你呢?”


    簡章沒有心情和他繼續廢話,打蛇打七寸,到底是個孩子,很容易就被擾亂心智。他留下了支票和電-話:“要麽你走,要麽我親自告訴她。”


    可是他低估了這小子在孫女心中的地位,想起那場車禍他還忍不住心驚、如果孫女和佟惜一樣遭遇不幸——他和佩玉的過錯,隻會越積越多。


    “我今天過來隻想告訴您、身體不舒服還是盡早住院。”池修忽然開口,打斷了簡章的思緒:“您也不必在想著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您恐怕也不想記得。”


    他說著站起身,往臥室門口走,手掌握住門旋鈕時,再一次開口:“至於涼涼、她一直就該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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