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凝也不接白幽然的茶,說道:“你還有何不敢?你這身衣服若是我沒看錯,怕是西域雪蠶絲織就,隻你這一身衣服,恐怕就要兩百兩銀子,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居然越過了相府正經的嫡女。”


    眾人俱是一愣,皆未想到程雪凝居然在此時發飆,一時反應不過來,隻是呆呆地看著場中情景。


    白幽然抬眸,平靜地注視著程雪凝,雖然跪在那裏,卻仍舊是一副淡然出塵的模樣,好似麵對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母親這話說得不妥,我雖是庶女,也是堂堂宰相的女兒,父親疼愛我,願意寵著我,隻是一身衣服,又有何妨。莫非長姐喜歡穿些舊衣,我也要為了襯托她的身份,而穿得更加破舊麽?這事兒若傳了出去,母親恐怕要落得薄帶庶女的名聲。母親是名門貴女,天之驕女一般的人物,豈能因這小小的事情,而壞了名譽?”


    程雪凝杏眼微眯,唇畔的笑意卻是不減:“你這張嘴卻是巧得很。”


    白樂樂立在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不卑不亢跪在那裏的白幽然,暗自想到,也不知這白幽然這優越感從哪裏來的,這是古代,最講究嫡庶尊卑,這白幽然,明褒暗貶的一番話,莫不是當這些人都是傻子,聽不出來麽?這時候與嫡母對上,也不知道她腦子是不是被抽抽了。


    白樂樂有預感,白幽然要倒黴了。


    果然,隻見程雪凝說完臉上的笑容便斂了去,一雙眸子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跪著的白幽然,淡淡地道:“你是什麽身份,我身為這宰相府的當家主母,莫非還說不得你了?你父親疼你,是你的福氣,你不知感恩便罷,甚至仗著你父親的寵愛,驕橫跋扈,不把長姐嫡母放在眼裏,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


    白幽然狠狠地咬住下唇,自穿越到這個地方以來,她一向順風順水,雖是庶女,卻因為柳姨娘的手段,使得白宰相對她寵愛有加,整個相府,哪個人敢輕視與她?便是那個相府嫡女在她麵前也擺不出嫡女的架子。又仗著前世看過的詩詞,在整個京都博了一個才女的美名,那些貴婦小姐,哪個不高看她幾分?


    她哪受過如此委屈?她垂眸,掩蓋住眼中的憤恨,掩在袖中的雙拳狠狠地攥緊,她在心底暗暗發誓,程雪凝,你今日折辱與我,他日我必百倍奉還。


    程雪凝目光掠過跪在地上的白幽然,直直地看向一旁坐在黃花梨木椅上的柳姨娘,隻見她秀眉微皺,憂心忡忡地看著地上跪著的白幽然,絲毫未注意到程雪凝的視線。


    “柳姨娘,你好大的規矩。”程雪凝冷冷地道,聲音仿佛寒冰一般,明明是六月天,卻讓人感覺像處在三九寒天一般。


    柳姨娘渾身一顫,慌亂地道:“夫人,妾做錯了什麽?惹您生這麽大的氣?”


    程雪凝冷笑:“你還知道你是妾?你做了十幾年的侍妾,莫非還要我教你,什麽是妾該做的,什麽是妾不該做的麽?”


    看著柳姨娘呆坐在那裏,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白樂樂暗自翻了個白眼,能做出毒害當家主母勾當的女人,弄這麽一副柔弱女人模樣,騙誰呢?


    程雪凝也不理她,隻道:“劉嬤嬤,既然柳姨娘不清楚,你便教教她,何為妾侍。”


    程雪凝身後站立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嬤嬤應聲而出,她走了幾步,站在柳姨娘麵前,麵無表情地道:“所謂妾,便是伺候夫人的,夫人坐著,姨娘得站著,夫人用餐,姨娘得布菜,夫人午睡,姨娘得在一旁打扇捶腿,夫人洗漱休息,姨娘也得伺候著,直到夫人歇下了,姨娘才可回去休息。”


    柳姨娘聞言,臉色越發地慘白,她一時呆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是不知妾侍的難做,可是自她入了相府以後,白宰相便對她多有回護,加之原先的白夫人也是個綿軟的性子,因此柳姨娘雖為妾,卻比一般人家的夫人日子都要過得好。白夫人去世後,相府的大權落在她的手裏,她掌管相府四五年,養尊處優,哪裏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見柳姨娘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劉嬤嬤回頭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隻見程雪凝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劉嬤嬤心中一定,伸手便將坐在椅子上的柳姨娘拽了下來。


    “柳姨娘,得罪了,這位置,不是你可以做的。”


    柳姨娘身嬌體弱,哪裏是劉嬤嬤的對手?劉嬤嬤將她拽起來後,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柳姨娘還未站穩身子,便鬆開了手,柳姨娘狼狽地倒在地上,原本整齊的衣衫淩亂了許多,梳理齊整的發髻微鬆,紅色的瑪瑙石發簪掉落在地,發出叮咚一聲脆響。


    那發簪正巧滾落在劉嬤嬤的腳邊,劉嬤嬤俯身拾起發簪,恭恭敬敬地遞到程雪凝麵前,程雪凝掃了一眼那純淨無限的紅色瑪瑙,目光隨即轉移到歪倒在地的柳姨娘身上,她薄唇輕啟,聲音雖是不大,卻猶如萬斤巨石一般壓在柳姨娘的心中:“柳氏,你好大的膽子,這正紅色也是你一個妾侍可以帶的?”


    妾侍不能著紅,柳姨娘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居然帶這正紅色大發簪,顯然已是逾越,程雪凝就是此時發賣了她,別人也挑不出一絲理來。


    柳姨娘此時方知怕了,白宰相此時不在府中,程雪凝想要收拾她,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她哪能不怕?她原本以為程雪凝不過是個小姑娘,便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裏,麵上雖是恭敬,心底卻對她極其不以為然,誰知她比起她那個廢物姐姐卻是個厲害的,入府第一天,便收拾起她來,絲毫不顧及子喬的情麵。


    “回夫人,妾錯了,這簪子是子喬送與我的……”柳姨娘一時心慌,卻將白宰相的名諱喊了出來。


    程雪凝眼中閃過一絲利芒,寒聲道:“劉嬤嬤,掌嘴。”


    劉嬤嬤是程雪凝娘家帶來的,對這柳姨娘自然沒有什麽懼意,她提留小雞一般將柳姨娘拽起來,反手便甩了她四記兒耳光。劉嬤嬤下手毫不留情,不過片刻,柳姨娘臉上便高高腫起,唇畔一絲殷紅的血絲流了下來。


    柳姨娘被徹底打懵了,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劉嬤嬤,失聲道:“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打我。”


    劉嬤嬤眼中帶著一絲鄙夷,說道:“奴婢不是東西,奴婢是夫人的貼身嬤嬤,奴婢雖是個下人,卻也緊守下人的本分,絲毫不敢逾越。你雖是頂著姨娘的身份,卻也是伺候老爺夫人的,如今當著眾多妾侍奴仆的麵,你在夫人坐著不說,甚至帶了隻有正妻才能帶的首飾,這也變罷了,夫人仁慈,念在你伺候了老爺這麽多年,便打算饒了你,誰知,你卻直呼老爺的名諱,老爺的名諱豈是你這種身份能喊的?”


    被劉嬤嬤這一通搶白,柳姨娘的裏子麵子算是全掉光了,周圍站立的那些侍妾,雖然麵上不顯,那幸災樂禍的眼神叫她難受極了,想她掌握相府四五年,這些個妾侍哪個不看她的臉色過活?如今她吃了虧,這些人卻沒有一個肯伸手幫她,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將她們一個個發賣出去。


    白樂樂嘴角微微勾起,白幽然罰跪,柳姨娘挨打,這場宅鬥大戲精彩紛呈,收拾了這兩個人,卻叫他們挑不出一絲理來,這種手段,這種心機,她拍馬也是趕不上的,沒想到程雪凝那副嬌弱模樣下掩藏著彪悍的禦姐之氣,嘖嘖,看著柳姨娘和白幽然吃癟,她真真覺得舒爽,不用自己出手的感覺真好。


    不過,程雪凝如此彪悍,最後卻仍舊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白幽然的手段也不容小覷,隻是不知道今次沒了晏慕山幫忙,那些個圍繞著她的男人們,誰會幫她出頭。


    白樂樂沉思著,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程雪凝毀在白幽然手中,得想個辦法提醒她注意才是。


    被遺忘許久的白幽然見柳姨娘吃癟,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把推開了劉嬤嬤,她攙扶著柳姨娘,衝著劉嬤嬤喝道:“你這個老刁奴,我娘雖然隻是個姨娘,也不是你能輕賤的,等爹爹回來,仔細他扒了你的皮。”


    “我還不知道,一個小小的賤妾,居然能當得起你一聲娘。”程雪凝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眼眸中一片冷意,白幽然已經徹底得挑起她的怒火,不過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庶女,幾次三番頂撞她不說,居然叫一個卑賤的侍妾為娘,這件事兒若是傳出去,她的顏麵何在?


    “春桃,夏竹,二小姐魔怔了,請二小姐到佛堂清淨幾天,等二小姐徹底清醒了,在請她出來。”


    程雪凝三言兩語便決定了白幽然的去路,白幽然張口欲辯,卻被柳姨娘拉住了,她朝白幽然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暫且忍下來,她自有辦法。


    春桃夏竹上前,白幽然恨恨地掃了一眼程雪凝,也不告退,徑自朝外麵走去。


    之後程雪凝又罰了柳姨娘半年月俸,又以柳姨娘不懂規矩為由,指派了劉嬤嬤前去教導柳姨娘為妾守則,柳姨娘心中雖是憤恨不已,卻生生忍了下去,憋屈地被劉嬤嬤等人押回了香波院。


    處理完柳姨娘母女二人,程雪凝又點撥了其餘幾個姨娘幾句,那幾個姨娘見囂張如柳姨娘都在程雪凝手下吃了虧,便不敢多生什麽心思,規規矩矩地受教,程雪凝見此,滿意地點頭,說了幾句,便打發了她們下去,隻將白樂樂留了下來。


    程雪凝麵上冰霜褪去,笑著招呼白樂樂:“樂樂,到娘這邊。”


    白樂樂心中大囧,程雪凝也不過比她大了幾歲,叫娘神馬的,實在太有壓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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