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臨看著肩膀上的小鳥,若有所思的說道。


    “薑道友見過?”


    陳青寧好奇的問。


    連帶著一旁的真拙道爺也饒有興趣的看了過來。


    薑臨撓了撓下巴,有些不確定的說道:“記得小時候,師尊帶我下山偷……咳,去買雞吃,回來的路上下雨。”


    “有一隻小鳥被打濕落在地上,我帶回去養了半個多月。”


    “突然有一天就不見了。”


    薑臨說著,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小鳥,笑道:“與這鳥兒有點像,但沒有這般的神異就是了。”


    “說起來,那也是我唯一養過的小動物,如今又遇到了一隻,也算是緣分。”


    陳青寧笑道:“看來薑道友還是有經驗的。”


    “不多就是了。”


    薑臨微微一笑。


    二人都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一個是會被雨水打濕翅膀的凡間小鳥,一個是尚未破殼就引起百裏妖獸動亂的天界仙靈。


    薑臨也好,陳青寧也罷,隻當是一個談資,沒有一點聯想的意思。


    隻不過,一旁的真拙道爺卻看了一眼薑臨,蒼老的眸子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過,真拙道爺什麽也沒說,隻是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張符籙。


    “你們兩個小的,上來,貧道帶你們回山。”


    真拙道爺招呼了一聲,隨手一揮,那神符發光,化作一尊飛舟,懸浮在半空之中。


    薑臨和陳青寧一前一後的跳上去,後者有些撒嬌的說道:“祖爺,帶我們坐坐遁光唄?”


    “嗬嗬。”


    真拙道爺撇了她一眼,隨手賞了一個腦瓜崩。


    他自然是會遁光之法的,但既然要帶兩個娃娃,自然是怎麽省力怎麽來。


    一點也不知道體諒老人家。


    真拙道爺感歎著現在小孩子的沒心沒肺,渾然忘了自己上一頓飯吃了三個紅燒大肘子。


    道爺一邊感歎著,一邊跳上飛舟,腳下一踩。


    “轟!”


    頓時,飛舟一點征兆也沒有的極速飆升。


    薑臨眼尖,看到了一圈音爆雲……


    好好好,道爺都喜歡玩力大磚飛是吧。


    薑臨扒著飛舟的邊,這才讓自己沒有摔倒。


    不過雖然這玩意速度更快,但到底是比高台那位道爺的人肉炮彈好太多了。


    至少,這玩意有個欄杆不是?


    “嘰嘰!”


    半空之中,飛舟極速飛行著,薑臨突然聽到了一陣悅耳的鳥鳴。


    隻見那原本在自己肩膀上休息的小鳥,不知何時飛了起來。


    雖然飛舟的速度極快,但這小鳥跟上一點也不費力,甚至翅膀都不帶動的。


    薑臨看了過去,發現這青金羽毛的神鳥在飛起來之後,會有繁密的青金光點迸發,順著羽毛直達尾翼,而後拖拽出一條瑰麗的光帶。


    好似鳳尾一般。


    隻是,相比七彩之鳳,這青金小鳥的顏色更加的單純一些。


    薑臨看了一會,就收回了目光,他也不擔心,這好歹是天界仙靈,不是什麽脆弱的東西。


    倒是一旁的真拙道爺頗感興趣,腳下暗暗一催。


    “轟!”


    頓時,飛舟的速度陡然翻倍!


    這般極速之下,以薑臨的目力,已經看不清周圍景色了。


    “嘰嘰!”


    然而,麵對陡然加速的飛舟,青金小鳥隻是叫了一聲,隨意的忽閃了一下翅膀,輕而易舉的跟了上來。


    甚至還人性化的瞪了一眼笑眯眯的真拙道爺。


    道爺笑眯眯的看過去,腳下再次一動。


    “嗤……”


    這次,已經沒有了破空之聲,飛舟好似已經不在這一方空間,悄無聲息的加速!


    速度再次飆升一倍不止!


    “嘰嘰!”


    青金小鳥有些猝不及防,但依舊能夠跟上,完全沒有任何吃力的意思。


    “謔。”


    真拙道爺咂咂嘴,不再加速。


    這當然不是道爺的極限,之所以不再加速,是因為齊雲山已經到了。


    薑臨和陳青寧勉強抬起頭來,隻見二人去時的高台曆曆在目。


    真拙道爺跺了跺腳,飛舟緩緩的落在了高台之上。


    “嘰嘰!”


    青金小鳥也落在了薑臨的肩膀,半邊翅膀抬起來,指著真拙道爺,嘰嘰的叫著,好似在對著薑臨告狀。


    薑臨並不意外這青金小鳥的靈性,輕聲說道:“道爺與你開個玩笑,莫要生氣。”


    “嘰……”


    青金小鳥點點頭,放下了翅膀,隻是小腦袋依舊高高的抬著。


    薑臨挑了挑眉毛,在這小鳥的身上,薑臨居然品出了一股子“傲嬌”的意味來。


    神了。


    不對,這似乎本就是神鳥。


    薑臨撓了撓頭,跟著真拙道爺下了飛舟。


    “劉居士還有半月餘,估摸著就要臨盆了。”


    真拙道爺背著手,帶著二人走下高台,到了高台入口時,與那昏昏欲睡的道爺打了個招呼。


    一邊走,一邊對薑臨二人說道:“孕婦本就神思脆弱,這段時間,你二人若是無事,多去陪她說說話。”


    “說起來,在這齊雲山上,也隻有你們兩個是她的朋友。”


    薑臨和陳青寧聞言,自然沒有二話,紛紛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了,你們去吧。”


    真拙道爺對薑臨擺擺手,而後卻揪住了準備一塊閃人的陳青寧的脖領子。


    “你不能走。”


    “啊?”


    陳青寧疑惑的眨眨眼,問道:“祖爺,還有我什麽事啊?”


    “你這一趟出去,降妖除魔也不算少,忘了要做什麽了?”


    真拙道爺撇了她一眼。


    陳青寧臉色一苦,指著薑臨說道:“大部分都是薑道友做的,弟子就是打打下手,焚表上奏的事,該薑道友做的。”


    薑臨聞言,腳步加快了幾分,混當做什麽也沒有聽到。


    “小薑道友又不是我太素宮的人,老道管他做甚?”


    “唔……”


    耳邊,傳來真拙道爺慢悠悠的聲音,以及陳青寧不爽的哼唧聲,薑臨偷偷一笑,一溜煙的沒了影子。


    真武法脈也是北極一係,諸多規矩都有共通之處。


    門下弟子曆練回山,一路上做了哪些事,是否為惡,斬了什麽妖,除了什麽魔,都要事無巨細的寫下來,然後焚表上奏。


    獎賞不一定,但如果做了錯事,責罰是實打實的。


    入了正道,入了以斬妖除魔,滌蕩邪祟為己任的北極一係,就得有這個覺悟。


    不求你為了天下蒼生而獻身,也不求你以命蕩魔,但至少至少,不能作惡。


    這一套流程,可以稱得上是繁瑣。


    也難怪陳青寧會是這個表情了。


    不過這些東西跟薑臨沒什麽關係。


    什麽?


    黑律一脈在這方麵的要求更嚴苛?


    不要忘了,薑臨現在可是“戴罪之身”,而且身邊還跟著兩位酆都猛將。


    一舉一動都是有“監視者”的,這般情況下,哪裏還用薑臨去焚表?


    就算是杭州府三大邪道一事,也得等薑臨“刑期”結束,才有資格去焚表上奏,為雷將們請功。


    無事一身輕的薑臨晃晃悠悠的走向客堂。


    沒有先去跟劉家姐妹打招呼,而是找了一個靜室,盤膝坐下。


    “嘰嘰。”


    青金小鳥嘰嘰叫著,有些疑惑的看向薑臨,不明白他要做什麽。


    不是要去看孕婦的嗎?


    “先確定你的跟腳來曆。”


    薑臨微微一笑,五心朝天,閉上眼睛,清明神思。


    而後默念靈官咒,手上結靈官印。


    “仰起神威豁落將,都天糾察大靈官,手持……”


    “嗡!”


    靈官咒剛剛起了一個頭,薑臨的眼前就浮現出一道赤紅神光。


    那神光驟然擴散,化作一道光幕,光幕之內,現出王靈官的模樣來。


    不是本體,而是一個念頭化身。


    “老師。”


    薑臨恭敬地行禮。


    “嗯。”


    王靈官點點頭,環顧四周,說道:“這是齊雲山太素宮?你怎到了真武帝君的地盤?”


    “老師……”


    薑臨無奈的眨眨眼,說道:“您就別裝了,弟子出現在這裏,您還能不知道?”


    在薑臨看來,自己之前經曆的那些巧合,絕對有自己頭頂上那些祖師爺的安排。


    而這些安排,哪怕王靈官沒有參與,也不會一點也不知情。


    真要嚴格說起來,王靈官也屬於是北極一係的大神。


    更何況,和薑臨還有一層半師的關係在。


    “為師……”


    王靈官頓了一下,而後點點頭,說道:“隻是試探你一下而已,做的不錯,心思也敏捷的很。”


    “弟子又不是傻子。”


    薑臨嘿嘿一笑,而後指了指在自己旁邊蹦噠的青金小鳥。


    “召請老師關照,是為了此仙靈,此乃……”


    薑臨把事情說了一遍,而後說道:“弟子問了真拙道爺,他老人家也不知這仙鳥的來曆,故而弟子厚顏求老師指點迷津。”


    王靈官聞言,點點頭,看向了那青金小鳥。


    “嘰嘰!!”


    小鳥看著那赤麵三目的王靈官,好似被嚇了一跳,嘰嘰喳喳的蹦噠著,好似在說:你要嚇死我嘛!


    這副態度,讓薑臨挑了挑眉毛。


    好家夥,還真是初生小鳥不怕老鷹。


    就算你是天界仙靈,也別跟眼前這位炸毛呀。


    王靈官並不在意,隻是淡然道:“一隻青鸞罷了,在天界不是什麽珍稀仙禽。”


    青鸞嗎?


    薑臨看著眼前的青金小鳥,恍然的點點頭。


    如果是青鸞的話,倒也貼切。


    傳說中,玉皇大天尊的九龍寶輦出行之時,常有青鸞徘徊縈繞,視為瑞獸。


    在天界可能不算是多麽罕見,但在人間可算得上是難得一遇。


    薑臨可不會忽略說這話的人是誰。


    在王靈官的眼裏,怕是得太乙救苦天尊坐騎九頭獅子那般存在,才能稱一句珍稀。


    “敢問老師,這青鸞該如何養?”


    薑臨撓撓頭,說道:“目前看來,這小青鸞一時半會怕是不會離開弟子了。”


    “嗯?”


    王靈官似是有些愣神,聞言,回過神來,說道:“青鸞乃是鳳凰血脈,不食凡間之物,與鳳凰習性有相通之處。”


    薑臨點點頭,也鬆了一口氣。


    傳說中,鳳凰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聽起來離譜,但並不是多麽罕見的東西。


    練實,乃是竹果,也就是竹子開花後結出的果實,而醴泉,也並非是什麽某地獨有的泉水。


    醴者,薄酒,甜酒也。


    所謂醴泉,就是甘甜的泉水。


    至於非梧桐不止……


    薑臨看了一眼在地上蹦噠的青鸞。


    嗯,目前看來,自己這裏的小青鸞,沒有那個臭毛病。


    “若是無事,為師便去了。”


    王靈官淡然的說道。


    “多謝老師。”


    薑臨站起身來,躬身行禮道:“弟子恭送老師。”


    “嗯。”


    王靈官點點頭,光幕消失不見。


    老師怎麽這麽著急?


    薑臨撓撓頭,沒有多在意,如今天庭忙碌的很,老師身為都天大靈官,忙碌一些無可厚非。


    沒有多想,薑臨抬手一招,對小青鸞笑道:“走吧,去給你找些吃的。”


    “嘰嘰!”


    小青鸞嘰嘰叫著,化作一道青光落在了薑臨的肩頭。


    …………


    另一邊。


    天庭龍虎殿內,王靈官睜開了眼睛,眉頭皺了皺。


    “青鸞……”


    在天庭,青鸞確實不是什麽罕見的仙鳥。


    但問題是,不止天庭有青鸞,青鸞也不止有一種。


    昆侖山有一尊大神,號曰:西王母,乃是開天辟地之時就存在的太古大神,論起資曆來,甚至比紫微帝君都要古老三分。


    這位大神有一位信使,負責為西王母傳遞信息,溝通三界神靈。


    這位信使,就是一尊青鸞。


    或者說,是三界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尊青鸞。


    天庭的這些青鸞,不過是昆侖那尊青鸞在往來天界時,有羽毛遺落天界,而後化生而來。


    說白了,隻是用著青鸞的名頭罷了。


    而薑臨身邊的那隻青鸞……


    “西昆侖的氣機……”


    王靈官喃喃自語,這才是他方才與薑臨交流時愣神的原因。


    他想了想,抬手點出一道靈光。


    “嗡!”


    “誰啊?”


    靈光懸掛在半空,那頭傳來一個懶散中帶著痞裏痞氣的聲音。


    “道友。”


    王靈官站起身來,說道:“玄應那邊……”


    他將事情說了一遍,而後說道:“西昆侖青鸞血脈,為何會出現了玄應身邊?”


    “哈哈哈哈哈哈!”


    靈光那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在王靈官疑惑的神色中,那頭的聲音笑道。


    “不必去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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