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賊?


    薑臨神色一動,不由得袖口一動,下一刻,一柄黑白相間的飛劍從袖口中飛出,在薑臨的身周盤旋著。


    這是老頭子當初給他的飛劍,喚作屍狗。


    而現在,又多了一個吞賊,而二者的名字,都屬於三魂七魄中,與七魄有關的稱呼。


    七魄者,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臭肺,除穢。


    而現在,薑臨手中不僅僅有了一柄屍狗飛劍,還有剛剛得到的這一個名為吞賊的神秘木頭盒子。


    那麽,其他的呢?


    已經有了屍狗和吞賊,是否還存在其他以七魄為名的物件?


    薑臨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還沒有想太久,就被老頭子一個拐棗打清醒。


    “小子,你現在去想這些沒用,隨緣就好。”


    老道人笑眯眯的說道:“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另一件事,北極驅邪院可沒有掛印而去這一說。”


    聞言,薑臨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老頭子說的沒錯,自己剛剛去天人王庭悍然出手,雖然舍去了任何與黑律法師有關的東西,但他到底是不可能完全的摒棄影響。


    作為執黑律的法師,薑臨之前的行為,必然是犯了忌諱和禁忌的。


    這也是薑臨苦笑的原因所在。


    “去吧小子,早點完事,早點下界去做你的事。”


    老頭子對著薑臨的屁股來了一個飛腳。


    頓時,薑臨直接被踹進了北極驅邪院之內,一個屁股蹲就栽在了黑律司的門前。


    透過那敞開的漆黑大門,薑臨看到了黑律司的大堂,以及在那大堂之內,長桌之後端坐的紫袍道人。


    薑臨揉著屁股站起來,整肅衣冠之後,走進了黑律司內。


    拱手,行禮,一絲不苟。


    “見過鄧祖。”


    薑臨躬身到底的見禮。


    沒錯,那端坐在大堂之上的紫衣道人不是別人,正是北帝派祖師,鄧紫陽鄧真人。


    “嗯。”


    鄧祖點點頭,饒有興趣的看著薑臨,指了指自己眼前的桌子,說道:“裝束齊整,再來答話。”


    在他麵前的桌子上,則擺著三個物件,正是薑臨的法衣以及令牌和號令三者。


    “是。”


    薑臨再次行禮,換上了那漆黑的,袖口帶金絲紋繡的法衣,再將號令與令牌小心的收起來,重新站在了鄧祖的麵前。


    “弟子犯禁,請祖師責罰。”


    薑臨首先開口,禮儀一絲不苟,就好像在走一個既定的流程一樣。


    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個流程。


    黑律法師也是人,也是修者,就算黑律再怎麽嚴苛,也不會把執行黑律的法師當作最純粹的冷血生物。


    是人就有感情,就有親疏,這一點不要說是黑律法師,就算是大羅天仙也沒有辦法避免。


    但是,黑律法師到底是比較特殊,一舉一動,都難免會讓人聯想到黑律。


    可黑律法師總是有自己的事情要解決的。


    但在這個過程裏,也或多或少的會影響到黑律本身在外人眼裏的威嚴。


    於是乎,很早就有了一個折中的處理辦法。


    薑臨之前做的沒錯,法衣,號令,令牌三者,未曾在身,就是表明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這個行為本身,是犯禁的,因為北極驅邪院不可能容忍掛印而去這種事。


    不過雖然犯禁,但也沒有到黑律判罰的地步。


    而這也是折中處理辦法的前提。


    雖然犯了禁,但沒有到觸犯黑律的地步,可不罰又難免會影響黑律威嚴。


    於是乎,鄧祖來了。


    身為北帝黑律法脈的祖師爺,名義上來說,一切修北帝法的修者,都算是鄧祖的門人,黑律法師也不例外。


    包括薑臨在內,自然也是如此。如果說,魏天君是黑律法祖,那鄧祖就是黑律法師們的大家長。


    對於薑臨這種事的處理方式有很多的舊例可循,說白了就兩句話。


    從公事,變成了“家事”,從刑法,變成了“家法”。


    罰肯定是要罰,但不是黑律來罰,而是鄧祖來罰。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鄧祖看向薑臨,淡然道:“爾因一時之怒,擅做莽撞之事,連累著黑律威嚴受損,雖是為妻子張目,乃人倫正理,事出有因,但也不得不罰,爾可有怨言?”


    “弟子甘願領罰。”


    薑臨再次拱手行禮,這是應有之義,早在一開始的時候,薑臨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黑律雖嚴苛,但也不會去管法師的私事如何,雖然也有限製,但一般來說,在私人之事這一塊,最多也就是限製一下,不得在北帝下降之日行房事,否則視為蔑視北帝罷了。


    這並不是黑律獨有的規矩,就算是人間老百姓祭祖,祭祖的前一天若是行房,多少也有些犯忌諱。


    所以,此刻這判罰,多少有點不講道理。


    但既然修了黑律法脈,享受了北帝黑律法帶來的強悍實力和崇高地位,那就必須要負擔起應有的職責來。


    “隨我來。”


    鄧祖站起身來,帶著薑臨來到了北極驅邪院的廣場之上。


    這裏是整個北極驅邪院的中心,來來往往的仙神有許多,在看到了薑臨和鄧祖之後,都好奇的停步觀瞧。


    “麵朝北極,跪。”


    鄧祖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來一根戒尺,那戒尺漆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與的物件。


    薑臨依言而行,朝著北極方位跪拜了下去,早在薑臨跪拜之前,那些站在他麵前的仙神都趕忙避開。


    “北帝派玄字輩門人薑臨,魯莽行事,不顧黑律威嚴,本座以北帝派祖師之身,行我北帝家法,戒尺百記,以儆效尤,日後再犯,定不饒恕。”


    鄧祖手持戒尺,站在薑臨的身後,語氣淡然,卻也傳遍了在場所有仙神的耳朵裏。


    “門人玄應,可有怨言?”


    “弟子認罰,絕無怨言。”


    又走了一遍流程之後,鄧祖的戒尺便落了下來。


    ‘啪!啪!啪!’


    這戒尺很神異,打在身上,但聲響卻來自靈魂,每一下都痛徹心扉,但卻痛而不傷。


    北帝一脈,即便是家法,也極為的狠辣,這是直接施加在靈魂之上的痛苦。


    即便是薑臨,在受了八十多下之後,也已經雙目緊閉,牙齒咬的咯嘣作響,嘴角抿的死緊,呼吸都已經停下。


    現在薑臨就是憋著一口氣,若是這口氣散了,那靈魂之上的戒尺之痛,會讓他慘叫出來。


    鄧祖的動作很精準,說是戒尺百記,就一下不會多,一下不會少。


    第一百記戒尺落下的同時,鄧祖剛剛收起來戒尺,旁邊便竄出來一道身影,甚至沒有對鄧祖行禮,便趕上去攙扶薑臨。


    而鄧祖沒有任何計較的意思,隻是在一旁看著,麵色依舊嚴肅,但眼角眉梢卻帶著幾分笑意。


    眼看那一身驅邪院製式黑衣,仿佛冰山一般的女子,看向玄應時卻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心疼,鄧祖心頭微微一笑。


    對嘛,心疼就對了,若是不心疼,那才是玄應瞎了心。


    “怎麽樣,還好嗎?”


    檀若小心翼翼的把薑臨攙扶起來,動作輕柔無比。


    “無礙。”


    薑臨微微搖頭,站直了身子,靈魂依舊在隱隱作痛,一陣接著一陣,這讓他的臉色有些病態的潮紅。


    站起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看向鄧祖,拱手道:“此戒,弟子謹記,日後絕不再犯。”


    “甚好。”


    鄧祖淡然的點點頭,而後卻看向了檀若,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慈祥的笑意。


    他上下打量著檀若,笑道:“不差,是個好姑娘。不過……”


    說著,鄧祖頓了一下,檀若也連忙整肅衣冠,垂首聽訓。


    “你也是在我驅邪院做事,該知道黑律法師在私事之上有頗多掣肘,若是長相廝守,終究是道侶會吃些虧,受些委屈。”


    “此乃無可奈何之事,在此,老夫替未來的玄應,與你致歉了。”


    說罷,鄧祖對著檀若點點頭。


    檀若忙拱手行禮,急聲道:“不敢當真人如此,屬下既心屬夫君,則斷然不會更改分毫,更沒有委屈與吃虧這一說。”


    “嗯。”


    鄧祖笑著眨眨眼,突的戲謔道:“還叫真人?還自稱屬下?”


    檀若聞言先是一愣,而後不由得一喜,忙不迭的再次行禮道:“晚輩檀若,見過鄧祖師。”


    “哈哈哈哈哈!”


    鄧祖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揮了揮袖子,轉身飄然離去。


    薑臨長出一口氣,舒緩著靈魂上的疼痛,不用示意,檀若便攙著他往北極驅邪院的門口走去。


    一路上碰見的仙神,都會和薑臨打個招呼,多是默默的行禮。


    這些仙神可不會認為,薑臨被當眾責罰是什麽丟人的事情,這明顯就是小懲大誡。


    或者說,就是一個態度問題。


    這個態度,黑律司必須得做出來。


    可相比薑臨做的事情,這個懲戒實在是有些太過於輕微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位小爺剛剛在天人王庭宰了天人王,但卻沒有引來任何來自天人族的報複不說,反而把他身旁的那位檀若推為了新一任的天人王。


    薑臨打上天人王庭的時候,可沒有任何的遮掩,他與檀若的關係也不是什麽秘密。


    更有好事者,找到了檀若的卷宗,知道了更多的內情。


    前世宿慧這種事,對於仙神們來說不是什麽稀罕事,畢竟轉世這回事,誰還沒經曆過?


    主動轉世重修的都一大把。


    讓人津津樂道的是,薑臨這事有點太離奇了,而且十分的傳奇。


    天人公主遭人陷害,下界匹配凡人,而後又被設計,成了待罪之身,要轉世贖罪。


    而那位凡人夫君,不僅在轉世之後成為了酆都大帝的嫡親弟子,而且還在修為有成之後,打上了天人王庭給自己婆娘做主。


    仙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這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跡,還是很對味的。


    不過仙人會想的更多,比如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仙神們都在好奇,天人族為什麽會像現在這樣處理。


    這簡直不像是天人族的作風。


    關於這一點,猜測繁多,眾說紛紜。


    不過薑臨並不關心這個,和檀若一塊出了驅邪院之後,薑臨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


    雖說靈魂上的疼痛依舊存在,但已經不影響行動。


    薑臨看向檀若,還沒有開口,檀若便說道:“接引神光已經布置好了,可以直達東勝神洲東唐國京都。”


    “另外,人間界已經過去了兩天的時間,現在下去,到了人間正好第三天。”


    薑臨點點頭,看著檀若催動接引神光。


    人間界和天界的時間流速確實有一定的差距,但也沒有到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程度,大概就是天界一天,地上十天的樣子,當然,並不固定。


    這跟三界目前所處的混沌環境有關。


    三界是一艘船,混沌則是大海,船自然是會行駛的,而非是一成不變的固定在某個位置。


    具體的時間比例,也要看大海的波濤變化。


    薑臨心裏想著無所謂的東西,踏入了接引神光之中。


    路上,檀若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說道:“天人族那邊,已經有長老找上我,請示繼位事宜,我隻說過一段時間。”


    “他們的態度很奇怪,對我過分禮敬了。”


    天人族的長老,至少得是金仙長生者,這樣的存在,即便是天人王也得以禮相待,可檀若一個準天人王,卻讓一位金仙長老畢恭畢敬,甚至於有些卑躬屈膝。


    這顯然不正常。


    “其中有些隱情,我也不清楚太具體的事情,隻知道你的王位,似乎是你們天人族的初祖定下的。”


    薑臨想了想如此說道。


    檀若聞言一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薑臨則笑道:“不用去想那麽多,對你來說有益無害,等到這件事忙完,官麵上沒有問題之後,我也會參加你的繼位大典。”


    檀若下意識的點點頭,她對薑臨已經不是百分百的信任,而是百分之一千一萬的信任。


    “可是,還有一些事。”


    檀若看著薑臨的側臉,輕聲道:“天人王庭的事情,已經鬧的甚囂塵上,而龍井山的那幾位,都是手眼通天之輩,知道此事並不困難。”


    薑臨聞言,正準備說話,卻被檀若阻止。


    “等敕命結束,帶我去一趟龍井山吧,我來解釋,不會讓你難做,但也不許你多說,更不許反駁。”


    檀若聲音很輕,但卻帶著堅定的意味。


    薑臨知道,這不是檀若霸道,而是她已經做好了犧牲一些東西的準備。


    他想要拒絕,但在檀若堅定無比的眼神之下敗下陣來。


    “呼……”


    薑臨長出一口氣,心裏遊蕩著極為複雜的情緒,再加上靈魂之上的隱隱作疼,這些東西糅雜在一塊,讓他的心裏浮現出一股暴戾的情緒來。


    低頭看一眼,東勝神洲東唐國京都已經到了。


    而在這京都之內,肉眼可見的,屬於東勝神洲地仙的氣機,就有好幾道,絲毫沒有隱藏,似乎就是在等著薑臨發現一樣。


    “有些不對勁。”


    檀若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不是認罪該有的樣子,一個個耀武揚威,似乎有恃無恐。”


    之前薑臨就說了,稱心如意閣的覆滅已經是必然,而那些和稱心如意閣有牽扯的地仙,如果三日之內,來東唐國京都主動認罪。


    那麽,可以隻誅殺這些與稱心如意閣有具體交際的人,而不去牽扯背後的勢力。


    但現在看來,這些家夥也不是束手待斃的樣子。


    薑臨眸光沉靜,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撤了神光,緩緩的落在了東唐國京都之內。


    管你們打的是什麽主意,既然來了,就逃不過一個死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友們請自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臨湖輕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臨湖輕舸並收藏道友們請自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