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元煞童,天蓬天蓬。”


    薑臨念誦著天蓬咒,冷眼掃視眼前的妖魔邪祟們。


    持天蓬咒者,有要訣精妙,不傳外人。


    其內有變咒之法,似薑臨這般,從末句向首句倒讀,乃化天蓬咒為……


    “天蓬馘魔咒!”


    “轟!!!”


    隻見那身穿黑氅的少年抬手,手中隱有雷霆閃爍,身後浮現雷將法相。


    這一切說來長,實際上不過是在轉瞬之間罷了。


    常人誦咒語,一字一頓,以求誠心。


    而修者誦咒,其餘法脈薑臨不知,天蓬法內,乃以舌叩齒,內行妙法,法力湧動間,則真咒自成。


    聽來是一篇完整咒訣,但所需的時間卻並非看起來那麽長。


    所以,從那榮老現身,到薑臨持咒完成,不過短短瞬間,那些妖魔邪祟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噗!”


    僅僅是天蓬馘魔咒誦出,威能還未曾展開,就已經有妖魔吐血,連人形幻化都維持不住,崩潰成了本相。


    “轟!!”


    下一刻,咒法威能瞬間爆發!


    隻見雷霆若水銀瀉地,從那黑氅少年的身周鋪展開來!


    “吼!”


    那山魈首當其衝,身軀驟然膨脹,化作青麵獠牙,身後有鋼尾的屍相。


    然而,那堅逾金鐵的山魈本相,被那雷霆一澆,頓時萎靡了下去。


    薑臨看著那山魈,抬手一劈。


    “威劍神王。”


    “錚!!”


    雷霆顯化為一柄丈高的神劍,徑直劈下!


    “噗嗤……”


    那威武霸道,邪氣縱橫的山魈,被這神劍幹脆利落的斬做兩半,而後化作無意義的汙血。


    這山魈已經是一眾妖魔邪祟之中頂高的好手,可即便如此,也擋不住天蓬馘魔咒一擊之威!


    道門五大威法之首,從來都不是道門自己封的。


    “嗖……”


    一道淡黃的影子貼著地麵,在雷霆的照耀下,扭曲出蛇一般的軌跡。


    那軌跡自然不是衝著薑臨來的,而是在遁逃。


    是那個狐狸精。


    連山魈都死的這麽痛快,她又怎麽敢不逃?


    不過是一瞬間,眨眨眼而已,那雷霆鋪下,就已經讓在場的妖魔邪祟隻剩下了她一個。


    其餘的,要麽是在咒威展開時就已經被駭的失了靈性,要麽,就如那山魈一般,被幹脆利落的斬殺!


    薑臨看著那淡黃影子飛遁,也不去追,隻是抬手並劍指。


    “長顱巨獸,手把帝鍾。”


    “嗡!!”


    雷霆激蕩,有洪鍾大呂之音震撼天地!


    “噗!”


    那狐狸精化作的淡黃軌跡驟然崩潰,辨認不清方向,催折了不知道多少的古樹。


    隨之,狐狸精也現出了身影。


    這狐狸精有些道行,直到此刻,還勉強保持著人形。


    “我願為奴為仆,隻求一生路!”


    狐狸精強笑著,幹脆褪去已經殘破的衣衫,極盡嫵媚之能事。


    “奴家,什麽都能……”


    “轟!”


    回答她的,是雷霆顯化的一柄巨斧,那巨斧落下,頓時,狐狸精變成了狐狸醬。


    “吃人惡妖,魂飛魄散。”


    薑臨淡淡的回答。


    不過,那狐狸精想來是聽不到的。


    做完這一切,時間不過才過去了十幾個呼吸,也就是那狐狸精費了一點事。


    可就在這短短的十幾個呼吸之內,這所謂拜月會上的妖魔邪祟,被薑臨斬了個一幹二淨。


    沒有任何的殘留。


    遍地都是妖魔汙血和各種各樣殘破的屍身,以及狐狸醬。


    還有……


    薑臨抬頭,看向了那二層小閣樓的陽台。


    那名為榮老的耄耋老人依舊站在那裏,臉上也依舊是慈祥的微笑。


    好似薑臨方才的一切動作,在他的眼裏不過是尋常罷了。


    不過,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帶著三分僵硬的意味。


    因為就在這老翁的眼前,有一道雷霆。


    這雷霆散發白熾神光,好似一條雷蛇一般,周遊在老翁的眼前。


    那至剛至陽,至威至正的氣機,讓老翁一點也不敢有動作。


    這才是真正的雷霆,乃是神霄真法催發的雷霆!


    方才,薑臨施展的天蓬法,本質上並不算是雷法,隻是借雷霆之形展威。


    而早在這之前,薑臨就已經暗自催發了神霄五雷,製住了那老翁。


    作為這一場拜月會的發起人或者主持人,這個老翁顯然才是更加有價值的。


    薑臨從不浪費。


    “拜月會,以及其他,想到什麽說什麽。”


    薑臨手指一牽,神霄五雷催發,逼著那老翁跳下二層小樓,來到了薑臨的麵前。


    他看著眼前的老翁,聲音裏麵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不說,雷斧加身。”


    老翁聽著那冰冷的聲音,身軀不自覺的打顫。


    眼前這位行使天蓬神霄的存在,並沒有說如果說了會不會放過自己。


    老翁也知道,那基本不可能,但如果不說,現在立刻就是一個死。


    哪怕是為了搏一搏為了那萬分之一的活路,老翁也必須開口。


    “拜月會是我蒼炎山的傳統,就近的山精野怪之類,都會在每月之末,月光最淡的夜晚前來聚會。”


    老翁有些磕磕巴巴的說道:“老朽,老朽隻是主持而已,求道長明鑒!”


    “嗤……”


    回答老翁的,是雷霆刺耳的滋啦聲響。


    伴隨著雷霆迸發,老翁的手臂被雷霆摧折,化作了黑碳一般的物件。


    “唔……”


    老翁悶哼一聲,想要慘叫,想要哀嚎,但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因為就在他的眼前,那剛剛把他的胳膊摧毀的雷霆,已經瞄準了他的頭顱。


    薑臨靜靜的看著眼前的老翁,沒有說話,但意義已經不言而喻。


    你在說謊。


    “老朽,老朽說的是實……”


    “嗤……”


    雷霆再起!


    老翁的半個腦袋被摧毀,不過是眨眼之間,就已經隻剩下了半條命。


    “一身的血氣冤孽,你說你隻是主持?”


    薑臨麵無表情的開口,雙眸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了一片漆黑之色。


    酆都法眼之下,眼前的老翁身上,纏繞著濃鬱無比的怨氣和血孽。


    這是吃過人的象征,而且吃了很多人。


    “吼!!”


    老翁發出淒厲的嘶吼,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根根白發逐漸變成了棕色,膨脹,剛硬。


    眨眼之間,化作了木質根須,每一根上麵,都帶著數量不等的眼睛。


    “嗖!!”


    帶著眼球的木頭根須化作一道道長矛,直奔薑臨周身大穴!


    這是一個樹精,而且是一個榕樹精。


    一隻……吞人無算,甚至本體都已經產生變化的榕樹精!


    “嗤……”


    薑臨不言不語,甚至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隻是周身雷霆閃耀,一道道雷霆催折了那詭異的樹根。


    “噗噗噗……”


    焦黑的,已經無意義的碳化樹根落地,那老翁也瀕死倒地。


    “還有沒有妖魔,說出來,給伱一個痛快。”


    薑臨淡漠的看著已經臃腫不堪,大半邊身子都已經碳化的老翁。


    他的眼中,帶著絲絲電芒,自眼角拉出兩道光帶,在黑暗之中無比的明顯。


    薑臨不好奇這拜月會組織了多久,也不好奇這些妖魔邪祟是怎麽聚集在這裏的,更不好奇眼前的老翁到底做了多大的孽。


    他隻好奇一件事,自己有沒有把這裏的山精野怪邪祟鬼魅殺一個幹幹淨淨。


    “吼……”


    老翁被激發了凶性,惡狠狠的盯著薑臨,突然,他咧嘴笑了。


    在那大半碳化,還殘缺了一大塊的臉上,那笑容讓人打心眼裏覺得犯怵。


    “想知道的話,去閣樓看看就知道了。”


    老翁笑的駭人,薑臨卻隻是點點頭。


    “嗤!”


    雷霆徹底的覆蓋了眼前的老翁,伴隨著雷光閃耀,最後留下來的,隻有一個枯黑扭曲的詭異屍體。


    薑臨抬頭看向了眼前的二層小樓。


    這個十分精致的紅木小閣樓內,薑臨沒有看到什麽邪氣鬼氣,隻有一股淡淡的,讓人心裏不安的氣機。


    薑臨想了想,邁步走了進去。


    反正這玩意不可能是什麽良善之地,既然如此,看看其底細,然後毀了就是。


    “吱呀!”


    閣樓的門戶被薑臨推來,內裏一片昏暗,那漆黑的黑暗中,漫卷著氣機,形成一個個隱約的漩渦。


    薑臨神色不變,邁步而入。


    “踏……”


    伴隨著薑臨清脆的腳步聲,他走進了黑暗之中。


    “吱呀……”


    身後的門戶自發的關上,黑暗徹底的籠罩了薑臨,那憋悶感和詭異感,足以讓人發瘋。


    薑臨繼續邁步上前,走了很久很久。


    外麵的一片空地也不過百畝地方圓,這小樓撐死了占地兩畝,但薑臨卻走了足足一個時辰。


    這顯然不對勁,這小樓之內,似乎自成空間。


    不,不對。


    薑臨抬起眸子,眼前出現了亮光。


    一個精致的,通體粉紅的小屋子出現在了薑臨的麵前。


    這小屋子真的很小,不過十五六平的樣子。


    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小屋子的門麵也很精致,屋簷細密,鋪著層疊的粉色瓦片。


    在門口下麵,掛著兩盞雪白的燈籠,在那燈籠的照耀下,薑臨看到了一副對聯。


    “心有正氣,任爾燒香無點益。”


    “身行邪道,見我不拜又何妨。”


    薑臨眉頭皺起,這一副對聯,若是將前四字倒換一下,常見於供奉關二爺亦或者真武大帝之類的所在。


    可如今這般看去,反而顯得詭譎惡心。


    薑臨沒有遲疑,邁步上前,抬腳。


    “轟!”


    大門被薑臨一腳踹碎,一道道木屑四散。


    同時,內裏的景象也出現在了薑臨的眼前。


    這個小房子之內倒是沒有自成空間,就是一個小小的屋子。


    在屋子的最中心,擺著一張丈長的大桌,桌子上什麽也沒有。


    而在桌子的兩側,則各有一張四出頭的官帽椅。


    “哎呀呀呀,這次的客人很不禮貌呀。”


    伴隨著一道清脆的聲音,一個矮小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小姑娘,穿一個粉紅的肚兜,以及粉色褻褲,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小姑娘頭發散亂下來,很長,長及腳踝。


    就連她的頭發,都是粉嫩嫩的顏色。


    但這粉嫩似乎太淡了一些,反而給人一種詭異的,貼近肉色的感覺。


    就好像那不是頭發,而是一根根被細細裁成頭發粗細的……皮。


    至於是什麽皮,自然不言而喻。


    小姑娘緩緩走來,坐在了其中一張大椅子上,很沒有形象的抬腳踩著椅子。


    “客人既然來了,想必也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更知道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對了,方才的門,也得算進去。”


    小姑娘說完,這才抬起頭,看向了新來的這位客人。


    然後,小姑娘站起身,躬身行禮。


    “今日身體不適,不接生意,客人請便。”


    說罷,直接蹦下了椅子,一溜煙的往來時的黑暗中跑去。


    “吱呀……”


    薑臨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那小姑娘身子一僵,緩緩的扭頭,嘴角扯出一抹帶著三分慌亂的笑。


    “今日……不接客……”


    她說著,下一刻卻住嘴。


    因為她發現,那身穿黑色大氅的客人,眼中泛起了兩道淡淡的雷光。


    這讓小姑娘乖乖的轉過身,坐了回去,也坐在了薑臨的對麵。


    “這裏,是什麽地方,又能做些什麽?”


    薑臨開口問道。


    小姑娘臉上裂開一個笑容。


    是的,裂開。


    原本粉嫩的小臉蛋,順著兩側的嘴角往後裂開,好似大半個腦袋都要掉下去。


    薑臨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小姑娘從暴露出來的喉管裏,拽出來一個卷軸。


    “世間萬事,都有代價,稱心如意閣,能告知你任何事情,隻要有對應的代價。”


    薑臨聞言,手指敲了敲桌子,問道:“拜月會,或者說蒼炎山上,有多少的妖魔邪祟?”


    “客人想好要付出的代價了嗎?”


    小姑娘不回答,反而反問。


    她的神色依舊夾雜著慌亂,但似乎是礙於某些規矩,必須在這裏接待薑臨。


    “嗯。”


    薑臨點點頭,說道:“先看貨,再付賬。”


    “蒼炎山共有妖魔邪祟一十八隻,有山魈,狐精等,以一隻樹魁為首。”


    “至於拜月會,並非蒼炎山獨有,而是各地妖魔邪祟都可以組織,每年,每月亦或者每天一次的聚會。”


    “聚會的核心目的,是分享,分享自己的獵物,分享自己的修行經驗,甚至分享快樂。”


    薑臨細細的聽著,抬頭問道:“拜月會,最初是誰舉辦的?又如何能夠引動各地妖魔邪祟景從?”


    “客人……這是第二個問題,您得先付錢。”


    小姑娘強笑著,她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而且,你問的這個問題,需要很大很大很大的代價,我……接不了。”


    “明白了。”


    薑臨點點頭,若有所思道:“稱心如意閣,拜月會,都是要斬殺殆盡的邪祟。”


    說著,不等眼前的小姑娘開口,薑臨抬起眼睛看過去。


    眸子內,雷芒璀璨。


    “你,也吃過人,而且很多。”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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