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


    戰艦艦娘來到暫時設置的司令室,來者是長門和陸奧。


    「打擾。」


    「加賀,辛苦你了。」


    加賀從手邊的文件抬起頭。


    她在有別於提督辦公桌之外的另一個座位上執行事務工作。


    雖然隻是臨時把家具從沒有損毀的倉庫搬出來……


    但這似乎是前任提督特別請英國的家具工匠訂做的東西,椅子和桌子都非常精巧。這套家具由綠色布料搭配金色刺繡的沙發,與刻了浮雕的木製桌子組成。雖然還附有一套茶具組,但因為會妨礙工作,所以就沒有拿來了。


    「……有什麽事嗎?」


    「提督是真的回不來嗎?」


    長門的表情很嚴峻。


    加賀盡可能地保持平靜,畢竟要是連自己都表現出動搖的態度,就無法統率艦娘們。


    「……畢竟都在軍醫院住院了,這也是當然的吧?」


    「傳聞是說就算傷勢痊愈他也回不來啊?」


    加賀歎氣。


    情報來源應該是大澱或青葉之類,或者是瑞鳳?不然就是跟瑞鳳比較要好的艦娘。加賀思索了一下……


    「……看來隱瞞也於事無補。」


    「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應該知道深海棲艦襲擊鎮守府的那天,提督受了重傷吧?」


    「似乎是。」


    長門露出一副覺得──我也不希望事情是這樣的表情雙手抱胸。


    她認為若是自己在場,怎可能讓ru級改和re級這麽放肆。


    當時最後是靠加賀和赤城的艦載機奪回製空權,輔以扶桑和山城的炮擊,逼退了re級。


    「……因為提督受了危及性命的重傷,所以戰鬥結束之後,就立刻將他送往醫院了。」


    首先送進地方醫院,緊急進行手術。


    加賀看到提督出來到棧橋的位置迎接大家,還以為他隻受了輕傷而放下心來──其實他身上不隻多處骨折,甚至連內髒都破裂。他的臉色愈發慘白,最後就在慰勞返航的艦娘途中昏倒了。


    醫生的報告表示,那身傷勢簡直跟被車撞沒兩樣,別說還可以站著走路了,光是能維持住意識就很不可思議。


    長門點點頭。


    「在地方醫院緊急處置完畢之後,因為需要動更大的手術,所以他轉到設備齊全的軍醫院去了對吧?雖然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轉院了,所以我不太清楚詳情就是。」


    「嗯……我也沒有與鎮守府外的人見麵過,所以隻是透過信件得知消息。」


    為了隱瞞艦娘的存在,因此必須禁止艦娘任意與外界人類接觸。加賀甚至沒有與醫師或帶走提督的士兵打過照麵。


    「就說說你得知的消息吧,為什麽狀況會變成提督可能回不來?」


    「……因為違反命令。」


    「什麽?那個正經八百的人到底做了什麽……?」


    加賀花了很大功夫才能夠不讓內心肆虐的情緒表露出來。要假裝平靜的態度說出這句話,必須耗費前所未有的精神力。


    「……他似乎跟瑞鳳情意相通了。」


    「你說什麽?」


    長門逼近而來。


    陸奧聳聳肩說:


    「傳聞似乎就是這樣。曉她們說有聽到提督告白,兩人還接吻了之類。」


    「怎可能!他到底怎麽看待艦隊的紀律啊?」


    長門大吼。就是因為她個性這樣,所以八卦才傳不到她耳裏吧。


    「我也隻是聽到八卦而已。」


    陸奧聳聳肩躲開了。


    加賀垂下眼。


    ──並在內心嘀咕:提督選擇了瑞鳳呢。


    這時長門歪了歪頭,心想不對。


    「艦娘之間流傳的八卦會傳到總司令部去嗎?」


    「是不是有人特意用通訊機報告了?」


    陸奧也不知道詳細的狀況。


    加賀先聲明「以下並不是我親自看到或聽到就是了」後,才繼續說下去。


    「……我猜提督應該是自己跟總司令官報告了此事。」


    每個人都認為,隻要不說就不會有事。


    但很意外的,長門似乎理解狀況了而點點頭。


    「嗯,確實很有可能。」


    「那個提督就是這種人呢。」


    陸奧帶著歎息同意長門的說詞。


    ──加賀也明白。


    盡管相處時間不長,但加賀很清楚他的個性,他甚至可以說正直到了愚笨的程度。


    「不過…………我就是……對他這一點……」


    加賀咬緊嘴唇。


    陸奧也跟加賀一樣垂下眼。


    「嗯。」


    長門來到窗邊,眺望窗外。


    「唉唉,真傷腦筋哪。鎮守府的重建計畫好不容易有了著落呢。」


    *


    供艦娘們暫時居住用的宿舍,目前是安排為六人一間房。


    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負責安排哪些艦娘住同一間房的提督不在,所以大家就以抽簽方式決定。


    結果──


    瑞鳳跟大澱分到了同一間房,除此之外還有驅逐艦睦月、如月、彌生、卯月──這四位感情倒是很好。


    其實,在抽完簽之後,偷換房間的行為理所當然地發生了。金剛和妙高一類的姊妹艦都分到了同一個房間,另外大井也換到了北上的房間。


    睦月等人窩在房間一角,圍成了一圈坐在榻榻米上。


    且都偷偷地瞄著房間另一邊。


    瑞鳳和大澱正座在坐墊上,維持麵對著麵不發一語的狀態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睦月困惑地小聲說:


    「唔唔唔……感覺那邊的氣氛好劍拔弩張唷……」


    彌生點點頭。


    「……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僵。」


    這麽說的彌生其實平常表情也不太有變化,甚至常被人誤解她總是在生氣。


    卯月略略起身。


    用手在頭上比出兔子耳朵的形狀。


    「跳跳!讓小卯去炒熱氣氛吧跳跳!隻要到處跳跳大家也會打起精神跳跳!」


    彌生抓住就快要彈跳起來的卯月手腕。


    「……卯月……你等一下。」


    「咦~可是~我不喜歡氣氛這麽凝重!」


    「你坐下。」


    麵無表情的彌生擁有讓人不敢相信她是驅逐艦的魄力。


    卯月隻能不情不願地坐下恢複冷靜。


    在這房間裏,隻有如月顯得放鬆。


    「嗬嗬……」


    睦月歪了歪頭,依然小聲地問道:


    「欸,如月你不擔心那兩個人嗎……?」


    「嗯~很難說喔?我覺得不管怎樣,都輪不到旁邊的人說三道四。但既然我們在這裏,我想她們就不至於動手打起來。」


    「啊,嗯……的確是這樣。」


    如月看了一眼瑞鳳,鬆了鬆嘴角。


    「……真的變了呢。」


    「什麽變了跳跳?」


    「嗬嗬,戀愛真的會讓女人變得美麗。」


    「跳跳?」


    卯月不解地歪頭,睦月則感佩地發出「喔~~~~」的聲音,彌生依然是那個一號表情。


    大澱打開沉重的雙唇。


    「……你理解自己做了什麽嗎?」


    「是。」


    瑞鳳首肯。


    她明白自己毫無疑問地給艦隊的所有人找了麻煩,也有覺悟要狠狠被刮一頓。


    大澱舉起右手。


    ──一開始就要鐵拳製裁?


    瑞鳳咬緊牙根戒備。


    「唔唔唔……」


    大澱伸出右手。


    她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惑,又有些生氣──然後露出了微笑。


    「先讓我說聲恭喜。」


    「咦?」


    ──這是要握手?


    「怎麽了?這麽意外嗎?」


    「……我完全以為會挨打。」


    「啊哈哈……我沒有那麽毛躁,也沒有愚蠢到認為可以動私刑。我隻是在擔心你。」


    「擔心我?」


    「喜歡提督的艦娘意外的可不少喔。」


    「是、是這樣嗎?該不會連大澱你也?」


    大澱思索了一下,才搖頭否認。


    「我很尊敬提督。他是個優秀的人才,也是我崇拜的對象。不過,我對他沒有那種感情,畢竟我的主張是不打明知會失敗的仗……所以會給自己踩煞車。」


    「……你很理性呢。」


    「比起一腳踏進禁忌關係之中的你有理性。」


    「啊唔唔……」


    這果然還是責難嗎?


    大澱有點不知道該拿伸出去的右手如何是好。


    「若你有什麽困擾請跟我說,我能夠解決絕大多數的問題。」


    溫柔的笑容和這不協調的話語反而讓人害怕。


    瑞鳳一臉抽搐,回握大澱伸出來的右手。


    「有、有勞你了。」


    「……哎,其實我覺得……大家都是支持你的。」


    「真的嗎?」


    「……隻不過你會很辛苦,畢竟連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麵都不確定。」


    「唔。」


    前任提督因為無法完成作戰而被撤換。


    這次的提督則是無視總司令官的告誡,跟艦娘相好。


    如果提督被卸任而不再是提督,便再也無法進入鎮守府了。


    瑞鳳是艦娘,無法離開鎮守府。


    ──這樣就會再也無法見麵。


    雖然早就知道,然而當血淋淋的事實擺到眼前,還是會因為絕望而差點昏過去。


    瑞鳳感到眼頭一陣熱。


    大澱連忙微微起身。


    「對、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


    瑞鳳抹抹眼頭。


    「沒關係……其、其實我自己也很清楚!即使如此,我還是……」


    「我會支持你。啊,對了,你要不要寫封信呢?」


    「咦?」


    「目前提督還是提督,如果是報告書應該會送到他手邊。現在是我跟加賀姊負責統整,可以把你的信夾帶在裏麵一起送出。」


    「……寫信啊。」


    給提督。


    你的身體康複狀況還順利嗎?


    自從提督離開鎮守府後,我就過著細數逝去日子的生活。


    我們現在把深海棲艦的前線據點當成巡邏的休息站使用。


    雖然有時敵人會攻打過來,但有長門姊和陸奧姊負責看守。


    另外因為南方航路重新開通的關係,現在可以買到水果了。柳橙好好吃喔。


    希望有機會可以讓提督吃吃看酸酸甜甜的柳橙煎蛋卷呢。


    鎮守府的建築物也慢慢地重建中。


    船塢已經重建完成的報告有送到提督那邊了嗎?


    之前在明石的率領之下,大家也一起完成工廠重建了。


    武藏一個人就可以扭起粗壯的柱子。


    原來大和級不光有火力和裝曱,連力氣都很大呢。


    讓我有點羨慕。


    驅逐艇們也都很賣命。


    雖然我覺得即使建築物重建完成,也還是沒辦法恢複工廉機能,


    但之前我看到了!好像有漸漸回來了!


    不過因為提督不在,所以沒有執行開發和建造……


    司令室好像也快修好了。


    加賀姊很努力,將狀況維持在提督隨時回來接手都沒問題的狀態下。


    要不要改變一下擺設呢?


    好像送來了新的壁紙,還有就是提督喜歡木板地還是榻榻米地板呢?


    我應該比較喜歡榻榻米吧。


    五月雨妤像長高了一點。


    其他艦娘大概也都長大了一點。


    我雖然沒什麽變化,但我想我一定也會再長大!


    最近沒有出擊的機會,足柄就一直嚷嚷著要戰鬥。


    川內也老是嚷著要夜戰、夜戰的。


    利根很悔恨於自己最後沒能派上用場,


    所以跟築摩一起熱中訓練。


    我也做了很多練習喔?


    但因為提督不在,無法執行大規模演習,


    所以可能還是有點不足吧。


    另外,我也在挑戰新的煎蛋卷做法。


    因為大家都說我做的煎蛋卷很甜,所以我也嚐試了辣味煎蛋卷,我卻不太會吃辣……


    隼鷹姊是說如果要當下酒菜,那口味重一點會比較好。


    對了,鳳翔姊開了一間小酒館。


    一開始雖然是因為甜品店間宮跟鎮守府的餐廳都被燒毀了,


    而先暫時弄了一間小餐館,


    但沒想到大獲好評,所以現在就繼續經營下去。


    我也很常去。提督會不會也想去喝一杯?


    大家都在等提督回來。


    我也多虧了提督而過得很好,


    但無法見麵還是覺得很寂寞。


    祈禱提督能夠快點回來。


    *


    通訊機傳出了雜音。


    大澱按下開關之後,一位男子的聲音從喇叭傳出。


    『好久沒聯絡了。』


    這是總司令官的聲音。


    平常應該是提督負責回應,但提督現在當然不在。


    眼下隻有負責操作機械的大澱,以及擔任秘書艦的加賀在通訊室裏。


    加賀站得直挺挺,文風不動地回應總司令官。在看不到對方的情況下,她沒有在通訊機前做出對著空氣行禮或鞠躬這種不合理的事。


    「……是。」


    『我讀過報告了。若內容屬實,那還真是令人訝異。』


    「……您認為我們造假?」


    『不,我當然相信你們!要是不相信你們,我還要相信什麽?當然,我們這邊也徑自進行了一些調查。』


    「我不否認這很有可能是特例。」


    『沒錯,但仍是值得注意的現象。若這種現象發生頻率變高,或許人類就能夠開出一條活路。』


    「是的。」


    總司令部抱持懷疑態度嗎?想也是當然的。


    但他們仍期待相關的可能性。


    『真是太驚人了!沒想到艦娘的性能會因為感情變化而明確地上升!』


    「……是。」


    『而且這樣的情緒高漲不是一時性的,同樣會表現在平日訓練的數字成果上。』


    從某件事情發生之後,瑞鳳的訓練成績就有顯著的提升。甚至可以直接說她的性能獲得了強化。


    加賀盡可能地冷靜說道:


    「……雖然因為情緒左右戰果並不妥當……但確實得出了這樣的結果。」


    『我們並不關心原因,隻注重結果。若實際上感情的波動就是會左右艦娘的能力,那麽我們便不能忽視這一點。』


    「……是。」


    『比方說,你自己呢?』


    加賀眯細了眼。


    「……問我嗎?」


    不該說出口。


    「……這……有點難回答。」


    『我不會硬要你回覆,畢竟這是很私人的問題。』


    「謝謝您……但還是容我說一下──若提督寄望我,我就會覺得情緒亢奮起來,也理解這會直接連結到戰場上的表現,我也覺得實際上是這樣。」


    「什……?」


    「喀噠」一聲頂開椅子,站起身子的是大澱。


    看樣子她非常吃驚,畢竟加賀這發言等於表明自己「喜歡提督」。


    大澱雖然整個人僵住,但大概是想起現在還在與總司令部通訊,所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失、失禮了。」


    她按捺住內心的動搖,為自己打斷了對話而賠罪。


    總司令官低聲說:


    『嗯哼……實際上是這樣,是嗎?』


    「是的。」


    加賀的回答讓總司令官更是沉吟了一會兒。


    『我想你是為了中校才這樣回答的吧。』


    「……這我不否認。」


    『他挺受到你們仰慕呢。』


    「他本人似乎沒察覺就是了……」


    『似乎如此,不過看來至少他還能理解明確跟他表態的艦娘有什麽想法。』


    總司令官苦笑。


    提督木頭的程度,就算以軍人來看也是很誇張。


    加賀開口詢問:


    「……提督能夠回來嗎?」


    『接獲報告的時候,確實有聲音認為應該評估懲罰這個充滿私人欲望的渾帳……但畢竟他做出了成績,他和你們確實讓整個戰局好轉了。』


    「……是的。」


    加賀控製不讓自己高昂的情緒表現在聲音上。


    他真的能回來嗎?


    什麽時候?


    『但是,違反命令就是違反了,我們還是必須做出相應懲處。』


    「……」


    加賀深呼吸一口氣。


    她想讓情緒穩定下來,但很難做到。


    於是她緊緊握拳。


    「若您想要我們打出戰果,就請把提督還給我們。」


    總司令官瞬間彷佛傻眼般說不出話。


    加賀心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火了,但這是在她理解會有這樣結果之下仍說出口的話。


    換一個方式解讀這句話,就是以「若不把提督還來,我們就不會打出戰果喔」來威脅總司令。


    大澱露出擔憂的表情,因為這麽一來不光是提督,連加賀都有可能受到懲處。


    總司令官突然大笑。


    這是怎麽一回事?


    總司令官完全不在乎驚訝的加賀等人,徑自笑到快岔氣之後說道:


    『哎呀呀,真是的……我還以為你的個性冷靜沉著,沒想到意外挺嫩的啊。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何你們能以感情為動力產生出力量了吧!很值得參考呢。我會期待你們鎮守府今後的表現!』


    「意、意思是說……!」


    『等他出院之後就會安排他回去,我想不會讓你們等太久。』


    「非常謝謝您!」


    加賀深深一鞠躬。


    *


    總司令官舉起一隻手指示秘書官。結束通訊之後,他深深地重新坐上椅子。


    「真是的。」


    「長官,您辛苦了。」


    「嗯。」


    總司令官拿起書桌上的文件。


    上麵詳細載明了提督與艦娘之間的感情變化將影響性能等的報告。


    秘書官送上茶水。


    「要執行這項計畫嗎?」


    「隻能試試看了吧,畢竟這樣下去打不贏這場仗。」


    總司令官接著朝印章伸手。


    但他馬上又改拿起一旁的鋼筆。


    秘書官歪歪頭。


    「長官,您怎麽了嗎?」


    「這名稱不好。」


    文件封麵以「情感昂揚改裝」為標題。


    秘書官點頭同意。


    「確實,以軍方使用的名稱來說有點突兀呢。雖然我覺得內容本身沒錯……?」


    「不覺得這名稱有點太死板了嗎?改成這樣如何?」


    總司令官用鋼筆在文件上書寫:


    「結婚(暫定)」。


    總司令官改寫完畢之後,才蓋下了印章。


    「與深海棲艦之間的戰爭仍會繼續下去,改成這樣對那個木頭來說才是剛剛好。」


    *


    一個月後──


    我總算可以不用依賴拐杖了。


    雖然右腿依舊有點拉傷症狀,但已經不會影響到日常生活。


    左手臂則因為骨頭還沒有完全接回去,所以必須暫時吊著三角巾。這條手臂似乎無法完全康複,會有一些麻痹症狀殘留。


    我隻靠一隻右手收好行李──


    但其實我的個人物品也隻有幾件換洗衣物罷了。


    我上了中型運輸艦。


    大大小小總計六艘的運輸艦正排成一列航行,它們的任務是運送物資給鎮守府及其周邊的城鎮。


    我也以待送貨物的立場順便搭上了便船。


    我跟瑞鳳之間的狀況目前正在「調查中」。在那之後,我收到一些關於艦娘的情感將會提升性能之類的說明……


    總之呢,目前不打算懲處我就是了。


    ──不管怎樣,我可以回去。


    這是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我好久沒有出海了。


    我來到甲板吹海風,此艘運輸艦的艦長也跟著來了。那是一位正值壯年的老練艦長。


    「上校,你在這兒啊。」


    因為之前成功攻下敵方前線據點,因此我又升官了。


    我回敬禮。


    「有什麽事嗎?」


    「不,隻是因為出航前沒怎麽跟你說到話。」


    「啊,不好意思,結果是我勉強趕在最後一刻才上船。」


    「這沒什麽,這艘船的任務是運送對鎮守府有用的物資過去。上校你就是最重要的貨物,應該說你願意賞光上船就是我們的榮幸。」


    「哪有什麽榮幸……」


    「我聽過很多傳聞。比方在上校指揮之下,才擊退了盤據這一帶的深海棲艦之類。」


    「啊,嗯,其實努力作戰的都是部下們。」


    我沒有說出艦娘這個名稱。


    雖說這陣子情報已經傳開了。


    「我也是個當艦長的人……要活用優秀部下本身也是一樁困難的課題,我想上校光是能好好活用部下,就足夠證明你很偉大了。」


    「……謝謝稱讚。」


    我覺得很害羞,重新深深戴好提督帽。


    這時警鈴大作。


    「怎麽了?」


    艦長環顧四周。


    航行在最後方的運輸艦爆炸了。


    我指向水平線。


    「是深海棲艦!」


    「唔!」


    「那是……輕巡to級嗎?」


    外型看起來像是有著巨大牙齒的鯊魚。除此之外還具備人類手部般的部位,背上背著中型艦炮。


    艦長以艦內廣播指示艦橋開出「最快航速」,現在隻能逃跑。


    就算有護衛的軍艦,但一般武器對深海棲艦仍然起不了作用。


    我們與深海棲艦的距離──


    正逐漸被逼近!


    是因為貨物太重的關係嗎?


    我緊緊咬牙。這樣下去……


    許多醫藥用品。」


    「我知道這些東西很重要!但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追上喔?」


    「我們會分散逃竄,這麽一來應該就會有船艦能夠逃開!」


    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損失這次運送的物資總比損失運輸艦和相關人員好。但若所有的物資都無法送達,將會攸關許多人的性命。我們就是長期處於如此匱乏的狀態之下。


    運輸艦打散隊伍,各自奔逃。


    輕巡to級則──


    「咬上了這艘船嗎?」


    我渾身顫抖。


    深海棲艦的炮彈飛來,在附近揚起水柱,整艘船搖晃不已。


    之後中彈!


    我差點被甩出甲板。


    「咕?」


    接著起火了。


    運輸艦的船員們拚命想要滅火。大量的慘叫聲與怒吼重疊,此起彼落。


    中彈的點在煙囪附近嗎。


    似乎連輪機都受到了損傷,船隻的航行速度明顯趨緩。


    深海棲艦毫不留情地開炮。


    再次中彈。


    船體扭曲,傳來鋼鐵變形的聲音。


    這時雄偉的引擎聲從我頭頂呼嘯而過,是彩雲飛了過去。


    我回頭。


    隻見一道人影在海麵上滑行。


    我跟身穿綠色迷彩服裝的輕型航母艦娘對上眼。


    「瑞鳳!」


    「……提督!」


    我們的聲音被炮火與海浪的聲音掩蓋而傳不進對方耳裏,然而我卻有種明確地聽見她的聲音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我光是看見她的身影,就有種溫暖的情緒從內心深處湧出。然後,我想瑞鳳也是一樣吧。磷光就像櫻花花瓣一樣飛舞四散。


    她架起弓,搭上箭。


    射出的箭幻化成艦轟。


    飛過來的九九艦轟──


    擊沉了輕巡to級。


    對現在的瑞鳳來說,這點程度的深海棲艦根本不足為懼。


    運輸艦的船員們齊聲歡呼。


    ──得救了!


    無數感謝聲浪傳出。


    艦娘們來到輪機已損毀的運輸艦附近,五月雨和島風接下纜繩,似乎打算直接將運輸艦拖回鎮守府。龍驤則讓彩雲起飛,警戒著周遭海域。


    我和瑞鳳看了彼此一眼。


    我站在甲板上,她則站在海麵上,所以就算我們伸手也構不著對方。但現在說的話可以清楚地傳進對方耳中。


    「瑞鳳,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提督,幸好你沒事。」


    她滿臉笑容,眼角噙著淚水。


    我重新戴好提督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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