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然因為失眠,清晨起得晚了些,趕到畫室的時候已經有許多人到了。


    班長蘇小月在收作業,手裏拿了挺厚一疊畫稿。


    謝嘉然翻出畫好的稿子遞過去,蘇小月看了一眼,隨即敬佩地衝他比出大拇指:“不愧是你,今日最優。”


    謝嘉然客套道了聲謝,轉身剛走,周圍一直在偷瞄的同學立刻圍上蘇小月。


    “看看看看!”


    “嘖,果然又是膜拜大神的一天,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色彩和線條處理得太絕了,怎麽辦,忽然覺得我昨晚熬了大半夜畫了張兒童畫。”


    “勤勞在天賦麵前果然一文不值,唉。”


    “說什麽呢?這不是你偷懶的理由。”


    蘇小月拍開男生蠢蠢欲動伸向畫稿的手:“別亂摸,當心蹭花了,趕緊回位置做練習。”


    謝嘉然習慣性往左後排去,沒走兩步就看見林杉在右後排舉高了手臂衝他擺手:“嘉然這邊!這兒!”


    謝嘉然才想起來昨天換位置了。


    腳步微頓後調轉方向,恰好和一個男生擦肩而過,謝嘉然不著痕跡往旁邊讓了些,兩人險險沒有碰到。


    對方卻眼尖地發現了他的躲避,皺著眉頭不友善地瞪了他一眼。


    謝嘉然回到位置坐下,林杉立刻伸脖子湊上來:“謝大神,昨天的作業你畫了多久,說出來給我膜拜一下?”


    雖說是湊,也很有分寸地把握著距離的尺度。


    林杉這人性格開朗得有些過頭,而且特別自來熟。


    在剛開學那會兒別人都因為謝嘉然的冷淡潔癖對他敬而遠之時還一頭熱地堅持要跟他做朋友,就因為信了手機算卦app的隨機答案,說他倆特有緣。


    謝嘉然不喜歡跟別人肢體接觸,他就堅決管住雙手不挨他一下,謝嘉然話少,他一個人自說自話都能嗶嗶半天,不折不扣的尷尬十級殺手。


    兩年同學下來,自然而然成了謝嘉然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三小時。”他說了個大概時間。


    “wow!牛啊!不愧是我偶像!”林杉豎起班長同款大拇指:“我昨天畫了整整五個小時,還覺得自己挺快。”


    “確實快。”謝嘉然說:“從難度上來講,這個主題要想很好地完成,平均時間都在六個小時往上。”


    他很自然地將自己摘出了平均時間外,語氣很淡,沒有炫耀的意思。


    “是吧。”林杉沾沾自喜:“我就知道我越來越棒了,哦對了。”他想起什麽:“剛剛你跟孫晗碰麵,他是不是又給你臉色看了?”


    謝嘉然說:“沒注意。”


    林杉說:“我看見他瞪你了,這人真的是,從你獲獎他就不高興,對你的敵意都寫在臉上生怕別人看不見,搞得好像是你搶了他的冠軍似的。”


    “不對,從你頭一次碾壓他他就開始這樣了,一個男生嫉妒心這麽強,真low。”


    “是好勝心。”謝嘉然糾正。


    除了明裏暗裏跟他較勁,孫晗也沒對他做過什麽過分的舉動,用不上“嫉妒”這麽嚴重的詞。


    “嗐,都一樣。”林杉說:“比來比去他也不嫌累,反正我不喜歡這種人。”


    老師很快來了,林杉縮回腦袋坐好。


    前半節課都是優秀作品點評,語速拉得很慢,底下學生聽得昏昏欲睡。


    林杉受傳染跟著打了個哈欠,拿出手機打開論壇,熟練成習慣地往一個花花綠綠的投票頁麵投了一票,然後才開始逛八卦貼醒神。


    可惜八卦無料,越逛越困。


    直到手機上方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林杉隨便掃了一眼,視線即刻定住,兩眼瞪大,瞬間清醒了。


    “嘉然嘉然!”


    畫板被克製地敲了兩下,謝嘉然略微側頭,用眼神詢問林杉怎麽了。


    林杉瞥著老師的方向,一手擋住嘴巴,把手機遞到謝嘉然麵前,用氣音說:“今天下午政法係和中文係有場友誼籃球賽,我男神肯定上場,你陪我去瞅瞅?”


    “男神?”謝嘉然疑惑:“你不是有男朋友了麽?”


    林杉從來沒有隱瞞過自己gay的身份,有位同校男朋友的事也是眾所周知,謝嘉然之前還遇見過林杉和他男朋友在清大花山湖畔手牽著手散步。


    “就是有男朋友才叫你一起啊。”


    林杉振振有詞:“萬一被逮到,我還能把鍋推到你身上,說是你想看,我隻是被迫陪同。”


    謝嘉然:“......”


    林杉坦誠得讓他無話可說。


    “好兄弟,點個頭?”林杉眨巴大眼睛。


    “好吧。”謝嘉然敗下陣來。


    去籃球場的路上會經過超市,正好他可以順便買個鉛筆和橡皮擦。


    中午吃過午飯,謝嘉然午休結束後回到畫室,剛放下東西就被林杉催著出門趕往籃球場。


    “有我男神在,人肯定很多,我都不抱希望能擠前排去了。”林杉:“咱們一會兒就站在旁邊台階上看怎麽樣?雖然遠了點兒,好歹沒人。”


    謝嘉然正尋思著是現在就去超市還是一會兒再去,隨意點了點頭。


    他對籃球不感興趣,在哪裏看都一樣。


    去那個台階要先經過球場。


    如林杉所說,球場一圈圍了很多人,女生男生對半開,隔著一段距離就能聽見陣陣喝彩歡呼。


    謝嘉然不習慣這樣人多混雜的環境,裹滿陌生呼吸的空氣都讓他感到不適。


    眉心微蹙,正想繞遠一些,林杉忽然嗷地一聲叫喚,指著球場裏一處:“我看見我男神了!靠靠靠,三分球扔這麽準!帥我一臉啊!”


    謝嘉然往球場看去,錯過了他男神精準的三分球,倒是一眼看見了位分外惹眼的熟人。


    友誼賽很隨意,沒幾個人穿球衣,包括梁夙年。


    他穿了一件寬大的黑色t恤,印著極簡的暗色字母花紋,下身是灰色短褲,白色球鞋,露出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晃眼,跟其他隊友對比鮮明。


    裁判吹了一聲口哨,進入中場休息時間。


    梁夙年笑著對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麽,去休息區找到自己那瓶水,轉身麵向球場邊喝邊聽隊友說話,擰上瓶蓋後用右手撩起衣擺去擦額頭的汗。


    謝嘉然已經聽不到林杉在說什麽,他的目光控製不住跟著梁夙年的動作下滑,停在他無意露出的半截腰身上。


    跟裸露在外的皮膚一樣白,勁瘦,覆蓋著一層薄而緊實的肌肉。


    腹肌明顯卻不誇張,是恰到好處的漂亮......


    視線遙遙對上的瞬間,謝嘉然心頭猛地一跳。


    像是被催眠的人驟然蘇醒,他果斷收回目光,毫不猶豫轉過身。


    “woc殺瘋了吧?你一個男神,大庭廣眾的能不能有點稍微清晰的自我認知守點男德——誒?嘉然你去哪?”


    “有事,先走了。”


    “啊?剛剛不還好好的嗎,什麽事這麽突然?”


    林杉一臉懵逼,可惜謝嘉然已經大步走遠,身影很快消失在建築拐角,沒再給他任何回應。


    球場上,隊友忽然拍了梁夙年肩膀一下:“哎,回神了,看哪位迷妹呢?跟你說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你聽見沒?”


    “聽見了。”


    梁夙年收回目光,笑得漫不經心:“哪兒來的迷妹,別胡說。”


    分明隻有一個大老遠跑過來施舍他一個冷眼的舍友。


    “哪兒來的,你說哪兒來的。”


    隊友沒好氣:“這一圈妹子哪個不是來看你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但凡有那麽一兩個能衝我來,我也不至於單身到今天。”


    “那你得打印個招牌掛在身上,不然女孩子隻會知道你缺鈣,不知道你還缺愛。”


    “???缺愛是真,我不缺鈣好嗎?”


    梁夙年揚了揚唇角,隨手將水瓶放在一邊桌上:“走吧,第二場開始了。”


    距離球場最近的教學樓衛生間裏,謝嘉然彎腰站在洗手台前捧著涼水往自己臉上澆了幾把,撐在洗手台邊緣細細喘氣。


    太過頭了。


    方才看見梁夙年撩衣擺時,他竟然不可抑製地產生了一股強烈的衝動。


    他想被他用力抱進懷裏,想被他的手臂牢牢圈住,想將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貼上他的,想感受從他身上散發的熾熱溫度——


    嘩嘩的水聲打斷險些奔湧失控的思緒。


    謝嘉然緊抿著嘴角,再次打開水龍頭,將雙手置於水流之下,企圖以此衝散皮膚下的難耐癢意。


    隻可惜收效甚微。


    他因梁夙年生出的渴望遠遠不止於這雙手。


    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之前再難受,也隻需要忍過那一陣就能好,自從梁夙年出現在他身邊,事情就變得越來越不可控。


    就像這次,已經過去整整兩天,他的症狀仍在反複不見好轉。


    不見還好,隻要一看見梁夙年,情況就會蠻不講理地驟然加重。


    他有些崩潰地捂住眼睛。


    怎麽辦?


    怎麽辦?


    距離畢業還有兩年,他就要這麽一直煎熬下去嗎?


    萬一哪天情況嚴重到他無法再用理智去戰勝,會對同在一個宿舍的梁夙年做出什麽更荒唐的事情,連他自己也無法保證。


    明知後果可能會很嚴重,還要繼續冒這個險嗎?


    但是他已經被拒絕過一次換舍申請了。


    現在再去申請一次的話,會被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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